86 第八十六章 终相见（1 / 1）
两个人并肩走着，一直往更为荒芜的地方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脚有些发酸，叶落看出她有些累，一边走，一边说：“就快到了。”
“你带我去哪？”
“华胥氏之国。”
珑颜冰冷笑一声，他们的“华胥氏之国”远在大海，他居然有这个念头。但是自己还没来得急说些什么，眼前的景象让她吃了一惊。
碧波湖水中央，似是凭空建起了一幢小竹楼，若不是长长的桥近在眼前，还真让人以为那是被人用幻术变出来的呢。而这熟悉的场景，让珑颜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分明与他们在海上的华胥氏之国如出一辙。
“怎么样？和你梦里的华胥氏之国一样吗？”他问。
“去看看里面才知道。”
“好。”他柔声说，牵起她的手漫步在长桥上，来到小竹楼边，他打开门，熟悉的找到蜡烛点燃火光。屋子里被照得亮堂堂的，里面的陈设居然和他们之前住的竹屋并无两样。就连她之前住的小楼上拉的帘子上的花色也仿照的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你弄的？”她问。
“前几个月才刚刚建好。你是第一个我带来这里的人。”
珑颜冰往软榻上坐下来，嘲讽道：“当了盟主就是不一样，这么大的房子健在湖中央，一定花了不少钱。”
“钱是小事，关键是花了不少心思。”
“为了我这个“死人”花心思，太不值得了吧。”她不知叶落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刻意伪装的尸骨。
“说到“死人”，我要问你，那具尸体是什么意思？”他明显有些生气的说。
“你……看到了？”
“是，看到那身白衣，被吓的魂不附体。”
“那你应该以为我死了吧。”
叶落摇摇头：“那具尸体穿着你的衣服，一般人看到，一定会觉得你遇难，可是我却不这么认为。尸体上穿的衣服即使被野兽撕咬，衣带却被系的整整齐齐，我把尸体烧了，把衣服却留下了。我回去反复做着实验，这自己穿衣服和别人帮你穿衣服，还是有些区别的，譬如，别人帮你穿衣服腋窝的地方总觉得不合体，而自己穿却不会。又譬如，自己系衣带和别人系衣带也是有很大的区别。实践证明，那具尸体上穿的衣服是别人给她硬套上去的。所以，我断言，你没有死，只是希望让我觉得你已经死了。”
“仅仅凭借猜测，就断言我没有死，太武断了吧。”
叶落拿出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又小声补了一句：“其实，你离开的时候，我曾不小心看到你的亵衣，是月牙色的，可是那具尸体却什么都没有穿，就算被野兽啃的乱七八糟，但一个碎片都没看到。一个女儿家不穿亵衣，不让人奇怪吗？”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心思去调查那具女尸，不过想到他在家中，反复试验别人帮自己穿衣服和自己穿衣服的区别，就觉得有一点好笑。原来他在自己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即使知道她可能已经死了的，也不轻言放弃她。
见珑颜冰不说话，叶落以为珑颜冰是气自己偷看到她的亵衣。忙赔罪：“下次再也不看了，就是近在眼前，我也死死闭上眼睛。”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呢？还能准确的跟踪我。”她问。
“其实，我并不是跟踪你，而是另外一个人，却意外找到了你。”
“另外一个人？”珑颜冰对这个人感起兴趣。
“是，就是追杀你的人。”
“你知道她是谁？”
叶落面有难色，似乎不愿意透漏那个人的名字，只是说：“待我调查清楚，必定给你一个答案。”
珑颜冰也不为难他，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累了，说：“你是让我今晚住在这里？”
“不只是今晚，以后也要住在这里。”
“莫非你想金屋藏娇？”三年未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娶妻。
“我还未成婚，把你留在这也算不上是金屋藏娇。”
“你和宁香茗没有？”
“我刚回来的一年，大家知道我心里难受，都没有提成婚之事。第二年，我爹催促的紧，说我快到而立之年，连个家室也没有。不过我全当成了耳旁风，久而久之，我爹也不再催促我娶妻。”
“你又是何苦？如果我永远不回来，你就永远不成婚？就算我回来了，我们也……”她有些惆怅的说。
“而且，珑颜教怎么办？我还是要回去。”她说。
“自你走后，珑颜教还未出什么大乱子。况且我有私下有关照，中原各派不敢轻举妄动，你暂且可以不用担心。”
“那……”她欲说些什么，却被叶落打断：“冰儿，难道你不明白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不想你离开，留在我身边。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忧什么，相信我，把一切都交给我。”他紧握她的手，语气坚定。
她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了看手上的缎带：“你不是让我一晚上都带着这根带子睡觉吧，我总该要洗洗吧？”
叶落脸上露出喜悦之色，连忙帮她解开了绳子，说道：“我去烧热水，你不要离开？”
“这么晚我能去哪？”她催促他。
“好！你等着。”说完他去厨房里烧了一大桶热水，放在里屋，让她进去洗个热水澡。
掩好门，他在外面说：“热不热了跟我说一声，我就在外面。”
“好。”珑颜冰说道，随即用手探了木桶里的水温，水温适中。旁边放着换洗的衣裳，连亵衣也准备好了，她一边想着他懂得还挺多。空气氤氲，还飘着淡淡的艾香，从旁边的香炉里徐徐飘来。
叶落在外面喊道：“水热吗？”
“正好。”她回答，入到浴桶中，刚闭上眼睛享受一会，叶落又喊了声：“衣服边上有一瓶金疮药，洗好澡，记得擦。”
“恩，我看到了。”珑颜冰伏在木桶边懒懒的说。
但又过了一会，叶落又传来声音：“冰儿。”
“怎么了？”她耐心的问。
“没有，就是想喊一声。”
“在。”她说完嘴边淡笑，闭目不语，他是怕她逃走，反复确定。
洗了个惬意的澡，感觉全身轻松，就是时间再长点，她的耳朵恐怕都要起茧。大晚上的跟喊魂似的。
珑颜冰对着铜镜细细的往脸上抹着一瓶药膏，叶落在一旁好奇道：“你涂得是什么东西？”
“据说能让人肤若凝脂。”她回答。
“还有这般奇效？不过你以前从不摆弄这些女儿家的东西，现在倒变了许多。”
“是我的一位朋友赠与我的，叮嘱我每日都要擦。”
“你有……朋友？”他在一旁忍着笑，怎么就觉得珑颜冰有朋友会这么好笑呢，以前的珑颜冰整日绷着个脸，连笑都难得见到几回，大家都敬她，惧她，却没人敢和她做朋友。
见珑颜冰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叶落收敛了些，继续询问：“你的那位朋友还真是有本事，居然让你开窍了，居然知道要保养自己的皮肤。”
珑颜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皮肤不似在大漠时那般粗糙了，细腻了许多，也白皙了不少。看来阿龙没有骗她，他的“祖传秘方”果然有奇效。想到阿龙，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是躺在黄沙上喝着马奶酒，唱着沧桑的歌谣，还是强逼着小黑坐在身旁听他讲故事。想到这，她嘴角牵起一丝笑容。
叶落见她陷入沉思，也不去打扰她，自己去为她铺好被褥。珑颜冰坐在床边，打了个哈欠，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是不是该走了。
叶落像是通晓她的意思，笑了笑，退到后面，搬起对面的小塌往她的床边一靠，一本正经的说：“我就躺在你的旁边，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可以吗？”
“下去。”她一副不能商量的样子。
“就算你把我当成无赖我也不离开你半步。”堂堂武林盟主，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叶落居然耍起了无赖，就是不肯离开。
珑颜冰偷偷笑他，却也拿他没办法，想想江湖儿女，也不用拘那些小节。索性掩了被子，背过身子，闭上眼睛。叶落在她身旁的小塌上，也躺了下来，两个人的距离不到一尺，叶落方才觉得踏实。
好一会儿，他见珑颜冰许久没有声音，也不知她睡了没有，本不想打扰她，可是心里有好多话想与她说，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珑颜冰突然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
叶落脸上居然刷的一下红了，他咽了一口口水，说：“你还没睡啊？”
珑颜冰看着他说：“背后像被人用刀尖抵着，睡不着。”
叶落笑了笑，知道她在嘲讽自己，便说：“都说我目光如炬，怎么能与那冷冷的兵器相提并论。”
她叹了一声：“看来你这些年把皮练的还真是厚。”
叶落摆摆手：“不是每个人都能见我这么死皮赖脸的样子，不过如果我以前就这样，也许你早就留在我的身边了。何苦分别这些年，浪费了那么多的大好光阴。”
“依你这么说，我真是荣幸之至了。”她笑着说。
“冰儿，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最后悔什么？”他问道，珑颜冰等待着他回答。他竖起三根手指说：“我最后悔三件事，一是，没能早早知道自己的心意，浪费了那么多年朝夕相处的日子。二是你我在华胥氏之国，应该不顾一切向你坦白我的身世。”
“那第三件事呢？”她问。
“第三件事是我最后悔那天晚上没能救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即使被砍断了手，我也不会放手的。你可知道，这三年里我没有一个日夜不在自责。没能救出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我真是……”
“别说了，都过去了。再说是我先放的手，我怎么能让段青藤砍去你的手。”她盯着叶落俊如修竹的双手，释然一笑。
“你可曾怪过我没能救出你？”他问。
“似乎从来没有，你一路都在追踪段青藤，也吃了不少苦。”
“你知道，我爹他大病初愈，身子一直就不好。我离开中原的一年多时间，他因操劳过度，几度病倒。虽然他的身边有红姑和香茗照料，可是终究比不上自己的儿子。我与他父子分离十多载，一直没有尽到儿子的责任。知道他又一次病倒，我心里十分惭愧，又加上我刚开始看到假扮你的尸体，真的以为你死了，所以就先行回洛阳了。可是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时，又特别害怕你永远不会回来。”
“你应该要回来，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苦我知道。”
叶落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伸手握住她的手，传去温暖。她反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睛，安静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