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真容(1 / 1)
夜已深。
白日里的庙会和夜市的花灯会也已经散去。热闹吵杂了一日的街道,此时空无一人,冷清寂寥。抱着寒月的幕凌天一路飞檐走壁穿街过巷,眨眼间已经远离了集市中心。被蒙住双眼点了穴位无法动弹的寒月,虽看不到四周的景物,但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却带着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想来,应该是快到了。
被劫走到现在,约莫也有小半个时辰了,可身后却无人追来,若不是南宫夜太无能,便是这人逃跑的路线选得极为隐秘,不易被追踪。话说她当时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将钥匙扔给这个人。
现在到来,一件麻烦还没解决,第二件已经找上身。
一路脚步不停的幕凌天,渐渐缓下了速度。纵身从高墙上跳下来,锦靴踩着院子里铺满一地的枯叶,寒月脸上的眼罩也被一只大手揭开。
眨了眨唯一能动的眼睛,寒月瞧着眼前这几间极为普通的房屋,外观上与普通人家所住的民房便无差别。前方不远处,还隐隐有火光在闪烁。莫非,这是个村落?
抱着人熟门熟路的进了屋,听到外间的动静,里屋立刻奔出来一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女子看上去二十出头,一张鹅蛋粉脸,肤色白皙,身量娇小苗条,容貌秀丽,一双大眼睛顾盼有神。看到幕凌天时,眼里尽是欣喜。
“公子,一路可还顺利?”
“嗯。”
“馨儿,将金创药拿来,在烧点热水。”
“公子可是受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给馨儿瞧瞧。”
“不是我,是她。”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小脑袋却已经贴着他的胸口沉沉睡去,整个人乖巧得就像一尊冰雕的雪娃娃,一碰就会碎。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心理从心底悄悄爬起,幕凌天的凤目不由染上笑意和几分宠溺。
这女子,甚是有趣。
注意到公子的反常,唤作馨儿的女子这才注意到幕凌天的怀里多了一个人。瞧着那张在血污的遮掩下依旧能窥见几丝美貌的脸,女子微微聋拉着眉头,眉心微蹙,显然有些不悦。
“公子,她就是您之前说的那位,非救不可的人?”
“不错。”
若不是怀里的人,在地牢中的那个无心之举,他现在还被困在那里。
为了防止他们有机会逃走,南宫夜吩咐护卫在平日里送来的饭菜和水中放了少量的软筋散。毒性不大,只是为了让他们四肢无力。但若长期服用,再强悍的身体也会被拖垮,最后形同废人。牢门更是不惜以纯铁打造,没有钥匙根本不可能打开。
牢里的其他犯人,早在南宫夜的手段折磨下磨掉了最初的意志,不仅不成人形,精神更是犹如压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要一点风吹草动便能让他们缴械投降。他们早就没资格也没有能力完成光复前朝的伟业。
所以,与其放他们出来有一天叛变,倒不如由他亲手解决,也给他们个痛快。
动作轻柔的将寒月放在床上。想不到看上去这般柔弱,骨头倒是比男子还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几十处,却不见她松口服个软。性情这般倔强的女子,想来这一路走来吃得苦必定也不少吧!
“公子,热水端来了。您去休息,这里就交给馨儿吧!”
想到公子毕竟还未娶妻,又是个大老爷们儿。再说,公子对这女子这般特殊,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等天仙美貌,才将一向眼高于顶的公子牢牢吸引。
“无妨,毛巾给我吧!”
毕竟人是因为他才受的伤,更何况馨儿不懂医术,也瞧不出状况是好是坏,还是他亲自来比较妥当。
“这···”
“放心,本公子只是查看一下她的伤势,至于上药这种事就交给你了。”
握着湿毛巾一点点抹去寒月脸上的血污,额头、眼睛、鼻子,嘴唇。水盆里的清水已经变得浑浊,脏污的小脸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珍珠般白皙莹润的肤色,纤长卷翘的睫毛在小脸上落下诱惑的弧度,挺秀的鼻梁,如樱花般娇嫩的唇瓣,每一处分开来看都极为清秀,只是合在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却是雅致天成,绝色倾城。增一分太艳,少一分失色。
如斯美人儿,当真是世间少有。
手中的湿毛巾缓缓滑落,幕凌天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熟睡中的人“唰”的睁开黑亮的美目,翦水秋瞳,瞳仁如晶莹剔透的水晶,泛着冷艳夺目的光芒,冷冷的注视着眼前那只不安分的大手。
“咳咳!”
意图被看穿,幕凌天不自然的收回手。
想他幕凌天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没想到居然被一小女子的美色夺去了理智。
不该,不该啊!
“我只是想查看一下你身上的伤势。”
见寒月眼中的神色全然不信,幕凌天只得站起身换馨儿过来。
“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
话音刚落,人已经落荒而逃。
盆里的水已经脏了,馨儿也端起水盆跟着出去换水。
躺在床上的寒月在两人出去后,精神一放松便感觉沉沉睡意向她袭来。明明在山庄的时候,晚上经常睁眼到天亮,连日连夜的失眠睡不着。可一离开山庄,她却觉得整个人像是睡不够般。特别是近段时间,这种状况更是越来越频繁。
脑中闪现出离开时,冷残年在耳边低喃的那句话语:“月儿,不管身在何方,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我的。”
***
梁府。
府中的下人已经入睡,唯有书房一处依旧灯火通明。
深夜被容华叫来在书房集合的众人,你瞧我一眼,我瞥你一眼,却硬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老大,你说到底是谁劫走了无心?如果不是紫罗山庄的人,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那可是重兵把守的大牢,虽然她也很想去掺合一脚,将无心就出来。但,只要一日为官,她便不能。现在想想,若是没有身上的那层枷锁,去当个土匪、绿林好汉也不错。
白日里出去打听消息奔波了半日,早已撑不住睡意的李甚悦端起手边的茶水灌了一口提神。咽下口中的茶水,砸吧了几下嘴,却依旧觉得那股涩劲儿涩到了嗓子眼儿。
而反观傍晚才刚赶到荥阳的碧落尘,明明赶了几天的路却还是精神奕奕,一丝困意也没有。真是个怪胎!
“小悦儿,我说你这几日是不是被南宫北给气傻了。”
“喂,姓碧的,本皇子可还在这儿。你小子,就不怕本皇子治你个不敬之罪?”
敢欺负阿悦,也不看看是谁的人。
“行了,打住。”
横了一眼躺在软榻上百般无聊的南宫北,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斗嘴,也只有这两个没良心的家伙干得出来。
“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若说不出口所以然来了,我今晚就将你那套破铜烂铁给烧了。”
那套破铜烂铁可是碧落尘炼药的宝贝,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淘来的。
“你仔细想想,那无心姑娘究竟是何原因,才被南宫夜抓去的?”
是何原因?“不是诬陷无心杀了人吗?”
“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
“杀了人,可曾见到尸体?”
“这个,说是死状极为凄惨,已经掩埋了。”
闻言,碧落尘收起手中的折扇,瞅着依旧不开窍的李甚悦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小悦儿,你不是在大理寺混吗?难道你们大理寺的人查案,都是仅凭一人之词,不去查证的?既然没有见到尸体,又如何断定一个活口都未留?”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难道真是被南宫北影响的?这忙活了一下午到处打听,怎么就没想到找个机会亲自验验尸体上的伤口,清点清点人数。
“那你的意思是,还有人没死?而逃出去的那个人,更有可能是···凶手?”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竖起手中的折扇撑着下巴,碧落尘朝着书案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不如直接问老大吧!看来,他已经有了主意。”
自进门后便一直静坐在椅子上的容华,终于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