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 12 流言（修）（1 / 1）
因为宋知暖成谜的行踪已被公开，霍栩去医院的时候，就把宋知暖一起捎上。省了坐公交的时间，宋知暖打趣说，自己每天的“接客”量也多了。
被爷爷奶奶和病弱的小孩子包围的宋知暖，完全把之前整天心念着要去找房子的事情给忘了。
霍栩和文景然知道宋知暖在小花园里帮病人拍照，当然不会让宋知暖自己解决午饭问题，都是把她叫来食堂一起吃。
太多认识霍栩的医生和护士，看到过宋知暖和他同进同出。流言自然是不会顾及主角的意见，想往哪儿扩散，扩散范围多大，全由传播者的八卦程度决定。
医院食堂是独栋的双层楼，正好是在小花园的旁边，因此，到了饭点，文景然和霍栩都会顺道叫上宋知暖。一楼是公共食堂，病人家属可以在这里打饭，或者单独炒菜。二楼是员工食堂，需要刷卡。
今天站在小花园外面等她的人数，让宋知暖不觉傻眼。1、2、3、4……5个，怎么会这么多人……右眼皮突突的跳，右眼跳什么来着？宋知暖来不及回忆，就被打断了。
“妹子，你发什么呆，咱一大帮子人在这里等着呢。”李东已经忍不住出声了。
李东和宋知暖吃过两回饭，听文景然叫她暖小妹，觉得不但拗口，还浪费唾沫。他本就豪爽，干脆直接叫她妹子。
“哦，就来。”宋知暖和身边还剩下的几个老人打过招呼，走向霍栩他们。
“今天你们……聚餐？”疑问少不了。
“怎么，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文景然戏谑道，调侃她。
“偶尔我们下班时间碰上了就会一起吃饭，今天正巧。”苏琍雯抛了一个白眼给文景然，示意宋知暖不要理他。“她是我同科室的，郭郭。”
“蝈蝈？”宋知暖重复了一遍这个颇有特色的名字，和这五个人里唯一没见过的可爱女孩对比一下，想找出两者有什么关联性。
“我姓郭，姐妹给取的外号。”郭郭带笑的解释流畅随意，好像早已重复过很多遍。
“走吧。”霍栩道。
宋知暖是南方人，可却很爱吃面食。最近，她疯狂地迷上了医院食堂的手工拉面，面条爽滑筋道，汤头鲜美浓厚，面上盖几片切得薄薄的牛肉，再浇撒上红亮亮的辣椒油和翠生生小葱，让人食指大动。宋知暖更是每次闻到散发着肉香的汤汁就两颊生津，情不自抑地跑过去排队。
今天自然也不想例外，刚进食堂，宋知暖的眼睛就自然地瞟向拉面那条长长的队。今天食堂的人出乎意料的多，霍栩他们今天这队伍又较往日“庞大”，好不容易找到六人可以落座的地方，最终决定，三位男士为三位女士服务，去买吃的，三位女士“留守”占座。
“那么，三位小姐想吃什么？”文景然打趣，配合地摆出一副跑腿小厮模样。
“我就吃套餐，三素一荤的。”苏琍雯首先答道。
“我也是。”郭郭点头。
“小的领命，宋小姐呢？”
宋知暖望见面食的队伍和套餐的队伍是两条不相上下的长龙，犹豫挂在脸上，最终还是说，“我也要套餐。”
“妹子，今天不吃面啦？”李东笑着说了句，招呼着三个男人一起去买饭。
走了几步，霍栩回头望了眼宋知暖，见她和苏琍雯她们两人说着话，眼睛还偷觑一眼拉面柜台的方向。霍栩牵起笑，他刚刚就看出来某人的言不由衷了。于是，对身旁的两人说：“我今天想吃拉面。”然后走去另一头。
时间挺同步的，李东和文景然因为要好买五个人的饭，所以李东来回了两次。五人刚分好筷子，准备开动的时候，霍栩也不慌不忙的回来了。
见霍栩手里竟端着碗香气四溢的面，镇定地在自己对面坐下，宋知暖讶然：“霍栩，你不是说你不爱吃面食？”
是的，霍栩知道自己是跟她提过不爱吃面食。
霍栩温文俊逸的脸上露出笑，把面推过去，至宋知暖面前，“那你帮我吃吧，我吃你的套餐。”他面带微笑，平静的吐出这句话，让李东和文景然都震惊不已——这厮刚是睁眼说瞎话呢？
“你刚不是说你想吃面？”文景然挑眉，忍不住问。
霍栩回头看他，表情看不出一丝破绽：“突然又不想吃了。”
“好吗？”他又回头看向宋知暖。
“好……”宋知暖脸微红，点头，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笑。宋知暖应该是猜到自己的意图被霍栩看出来，还为达成她的愿望，被文师兄调侃，自然不好再多推辞他的好意。
继上回吃饭带腐乳之后，宋知暖觉得自己在霍栩心中的形象，离吃货又更进一步。
“咦？霍栩，你也不吃香菜吗？”宋知暖笑盈盈的享受着美食的滋润，以为霍栩是按他自己喜好加的配料。
“嗯……”霍栩夹菜的筷子顿也没顿，应了宋知暖一声。
然后，其他四人眼睁睁看着他把那道野山椒炒牛肉里的香菜和牛肉夹着，一起送入口中。
“看来不只是传闻。”郭郭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什么传闻？”宋知暖听到，好奇抬头。
“啊！”郭郭惊呼一声，她刚夹起的饭粒洒落到桌上，她不解地看向撞了她一下的苏琍雯。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吃饭吧。”苏琍雯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郭郭缩缩脖子，“哦。”没回答宋知暖的疑问。
宋知暖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再问。
霍栩不是不知道对他和宋知暖医院里有一些传闻，但他一直没有切实听到过，自然不清楚到了哪种程度。只是觉得谣言止于智者，他不去理会，传传自然便散了，所以没放心上，可是今天看她们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自己该了解一下，究竟传了些什么内容。
“说吧，究竟怎么传的。”霍栩认为，宋知暖也有权利知道，便直接问出口了。
“呃……”郭郭没想到宋知暖没追问，倒是霍栩开口了，一下子不知如何以对，只得向其他三人求帮助。
“什么传闻？”李东一头雾水，他平时从不留意这些，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说得有些难听，我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已经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文景然神情有些严肃，看向霍栩。
霍栩怔了一怔，脸上的线条绷得有些硬，点头，“我知道了。”他懂了，这些流言对宋知暖来说不管大小，不论程度深浅，都不会是好事。
是他疏忽了。
“你们在说什么？”宋知暖困惑的转向霍栩，期望得到解答。
霍栩望入宋知暖莹玉般的天真眸子，突然不想在里头看到失望和难堪，于是对她展笑，“没什么，关于我们科室的一些传闻，不用放在心上。”
“啊？我们科室怎么了？”李东凑过去，不肯放弃。
“回去跟你细说。”四两拨千斤。李东接受，先吃饭再说。
于是，宋知暖还是没弄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午餐结束，几人在小花园和宋知暖道别，回门诊大楼。
巧的是，正好三名去食堂的护士看到宋知暖后，指点着她议论了两句，其中较年轻的两位，眼中还带着鄙夷之色。
这一幕被回程的五人收纳眼底。除了李东，另外几人都看了看霍栩，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过是他一贯的表情。可细心看，眼底还是泄露了几分此时波动的情绪。
是的，霍栩觉得这一幕很刺眼，像是哽在喉间的一根鱼刺，让人亟不可待的想将其剔除。他没多想，在几人讶异的目光中，走向那几名护士。
“你们好，我是霍栩。”平声和语，霍栩有礼地在三人身后和她们打招呼。
三人身子一抖，应是都被吓了一跳，转身之后，那两个年轻的脸色更是变白了些，没应声。只有其中年长的那位，有礼地回了句“霍医生”，霍栩知道，她刚刚并未参与“讨论”。
“其实，你们两位说的话里，只有两点信息是正确的，第一点，她叫宋知暖；第二点，她是我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剩余的话，并不属实，说出来，有失水准。”目光虽看上去柔和，却让那两位年轻姑娘周身泛着寒意。
“我再透露一个信息给你们吧，你们刚刚所说的情节，主角位置弄反了，追求不得还赖着不放的那个人，是我才对。”
“以上三点若是三位能代替我传达，霍栩感激不尽。”霍栩撇下这句话，转身离开，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人。
从头到尾，霍栩都含着笑，虽然笑意未达眼底。但是做得温和得宜，不失风度。
下班回家，见宋知暖乖觉的站在车旁边等他，霍栩知道，她肯定知道了什么，因为平日，都是他将车开出来，宋知暖等在医院大门口上车。
和往常一样，虽然霍栩看出来了，但是宋知暖不说，他便不问。
等到车子启动后，宋知暖终于开口，“霍栩，传言的事情……”她眼里有担忧。
“虽然迟了些，但是我已经澄清了。”霍栩淡笑微扬，安抚她。“不相信？”
“不……我相信！”她调皮的翘起眼尾，勾起唇角，眸子里的坚定和信任，让霍栩产生了些莫名的骄傲和温暖。
“你怎么知道的？”霍栩想，病人们会听八卦没错，可是老人们听了之后人名对不上号，自然也不会跟宋知暖求证，她应该没有得知的渠道啊！对，除了……
“是王奶奶。”果然！霍栩心中叹了口气，认识一个好奇心和八卦心都重的老人，滋味自知啊。
下午的时候，王奶奶一来，劈头盖脸就问宋知暖有几个月了，问得她一头雾水。然后，宋知暖终于在王奶奶处知道了传言中最具戏剧张力和情节最完整的一个版本：她对霍栩死缠烂打，天天上下班同进同出，最后终于得逞，借酒献身，珠胎暗结，现在辞职在医院里表面做义工，塑造贤妻形象，实则是知道霍栩不甘和她结婚，特来监视霍栩，外加养胎等孩子出生。
“老人家说的话，别放心上，不会有下次了。但我依然还是要道歉，这次是我疏忽造成的。”霍栩说得诚恳，虽然他要开车，无法去正视宋知暖的眼。
“嗯，我相信你的。”又是这句话，霍栩扬笑。
其实那天，霍栩除了对三名护士“谆谆教导”之外，还主动地问了苏琍雯和他们科室的护士长，传言的具体内容。
“不好意思，我也只是大概听说了些。”护士长是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把她零碎听来的话，拼凑着，都告诉了霍栩。
听到“倒追”，“死缠”甚至“怀孕”的字眼出现，霍栩第一次没有在旁人面前掩饰自己厌恶的情绪，但他依然温言对护士长说：“护士长，我这是第一次拜托你做工作以外的事情，但是，我很需要你帮助。”
“传言对我来说，向来是不去理会的。可这次，对于我的朋友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即算她不在乎，我也十分介意。她是一个温暖开朗的女孩子，不求回报，不带目的的在医院取悦、帮助老人，带给他们期待和欢乐，某种程度上，是她帮助了我们这些医生和护士。可是我们却用质疑、猜忌去诋毁她。”
“我想，我需要您和我演一场戏了。”霍栩思索了片刻，下了决定。
他们科室的护士长，在医院的资历很深，以前跟过好几台著名的大型手术，许多年轻护士都以她为目标努力。这是霍栩找她的原因，她的形象，如母亲般亲和慈穆，就连霍栩，也是对她信服的。
“我知道了。” 护士长一如以往，和气的对霍栩笑，随口说了句，“第一次看到你如此严肃的样子，看来那个女生对你很重要。”
霍栩一怔，心脏没来由乱了几拍，没有应答护士长的话，他鞠了一躬，说了句：“谢谢您。”离开护士站，也没吝啬对那几名早就在门外偷听的小护士点头打招呼。
然后，下午5点，心外科和同层的消化内科的大小护士们巡房基本结束时，“刚巧”在护士站的门口偷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小霍啊，有些不能强求的事情，该放手时就放开吧。”护士长语重心长。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啊。”霍栩叹道。
“暖暖那个小姑娘是很好，可是人家不喜欢你，你也迫不了人家啊。”
“我也知道，可是……”欲言又止。
“你还利用人家的同情心，把人家骗来帮病人照相……唉……”恨铁不成钢的一叹，“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久了，看来这孩子真的无心于你。”
“护士长，谢谢您，这些我都懂，我会好好调适自己的心情的。”
啊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护士A给护士B使眼色。
真相浮出水面，死缠烂打的竟然是霍医生……护士C对护士D瞪眼睛。
小霍医生心有所属了，呜呜呜……护士E暗自抹泪。
那天之后，这场不大不小，对宋知暖不利的流言风波，突然转向，但是因为涉及的是众人心中原本有口皆碑的霍医生，所以议论声收敛不少。
对于霍栩来说，他自然是不在乎的，只要不波及宋知暖，便好。
流言，往往如此。它以快过真实被展露的速度传播，给人一击。然后，再以比它造成的伤痛消失得更快的速度沉谧。
消除一段流言的方式，是放出另一段更具话题性的流言。
霍栩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