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初来乍到(1 / 1)
来到广州,一切是新鲜的,新鲜的让我目不暇接,无聊孤寂的日子我又开始了写日记,原先在家里也有写日记的习惯,大大小小的日记本加起来也有六本了,现在静静地躺在武汉的那张写字桌最下格抽屉里,陪同它们的还有一枚装在包装盒中的戒指,就像遗失的秘密,待人打开时,一定是尘埃密布。
2001年2月9日
我已经从武汉到了广州,城市地点的改换使四周的景象焕然一新,像一滴水般消失在武汉,又出现在广州街头,同样的是那么无声无息,只希望在这座城市活得开心一点。
2001年2月6日21点46分,当火车缓缓启动时,站台上的父母是那么依依不舍,但是火车已经开远了。跟姐姐坐在火车上,思绪却怎么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我要去哪儿?为什么要去那?在那陌生的地方我是否真的就能摆脱不开心的事情?车上的乘客多数都是背井离乡去广州、深圳等地打工的,面上风尘仆仆,看不出真实的年龄。背包鼓鼓的,像满载的希望。车厢内灯光通明,不感到紧张和兴奋。旅客或昏昏欲睡或大声交谈,在这辆正在行进的火车上。后来姐姐作主买了两张硬卧,躺在陌生的床铺上,虽然没有灯光的打扰,但是却时刻提心吊胆,生怕有什么闪失。灯光昏暗,于是轰隆隆的行进声格外响,一整夜就在半梦半醒间渡过了。当清晨到来时,窗外是连绵不绝的山丘,偶尔一条清澈的小河映入眼帘,更多的只是整片的麦田和绿葱葱的竹林。
2月7日中行我们终于抵达了广州,潮水般的人群涌动在广州火车站。随着姐姐在密密布布的人群中找到前往她工作的地方—华南理工大学的公汽。置身车厢内,广州的风景便飞快地跃过,高耸的楼房一幢挨着一幢,总体感觉跟武汉差不多,只是整体布局更为规范、现代化。迈进华南理工大学的大门时,满目的绿色扑面而来,道路在其中或许只是为了前行方便。高大的灌木丛有序地盖满了道路以外的土地,朵朵或紫或红的花朵点缀其间,风景很美呀,这是跟武汉大学完全不同的景雅,如果说武汉大学是笔挺伟岸的绅士,那华南理工大学更像窈窕多姿的淑女。两个相连的湖波光鳞鳞,随着微风起伏不平。岸边的假槟榔树展着长长的树叶,有点异国风情。夹竹桃树则开放着粉红色的花,在绿树中增添着色彩。因为广州属亚热带气候,四季的树木花草都是郁郁葱葱的,华南理工大学的环境的确治理得不错。
姐姐的小房子在一楼,是学校一毕业就分配给她的。推门进去,一张大大的床占据了很多的空间,然后是电视、冰箱很醒目的摆放着,小小的厕所里热水器,厨房里抽油烟机、灶具等还是一一俱全,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呀。可见姐姐在那里生活得很开心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身边有岳连洋。她天天都会跟他打电话,那种亲切的话语就像一个小女孩。记得那晚岳连洋因为陪同事喝酒,说好会来广州,但还是没来,很晚才打电话来,姐姐接听电话时,竟有些哽咽,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场,我想她会哭出声来的。看来,能拥有姐姐的爱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呀。今天岳连洋过来时,赶得很急,因为姐姐说要他九点钟之前赶到,来时带着大大小小的零食,完全把姐姐当小孩看待。其实人都是慢慢成熟的,我也会。
来的第二天晚上,就同姐姐逛了天河城购物中心,就它的规模和档次,是名副其实的购物天堂,不仅宽敞,明亮,而且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天河城跟武汉的诸多商城相比,胜在构造格局,外看有点艳俗,走进去才发现各种风格它都俱备。在里面浏览商品,只觉得当一个有钱人该多好!但想到自己像一无适处的小孩子,不禁又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生疏。我觉得只有找到一份工作,才能在广州慢慢生存下去,融入成河的一部分。寄居在姐姐这里,是很好,有吃喝,出门还有自行车,但我觉得这一切都不属于我,有姐姐的照顾,我比别的打工妹强了许多,或许这是上天赐予我的一些勇气吧。
2001年2月12日
广州今天的阳光很明媚,像武汉的四、五月份般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一些下午无事的人便在草坪上或长椅边看着湖水,聊着天。年轻的小伙子们便打着篮球,大学里面的一切都像画一般美丽。我骑车穿梭其中,真觉得是一种享受,只是这美好的一切,却没有人来与我分享。双休的日子,姐姐、岳连洋还有我一同逛街,身外的一切都很喧哗,热闹。他们双双牵着手,一切的一切,都是快乐的。我好象是一种附属物,所有的快乐都与我无关,我只是这美丽城市中的陪衬。我有点心灰意冷了。应聘了一家广告公司,听语气也知道,没戏。漫漫的求职路,何时是个终点?
早上,我去应聘,姐姐坐在我的自行车后,说武汉的剧幕又搬到了广州—瘦猴带小猪。如果是在我们纯真的年纪,我不知听了会有多高兴,但现在不同了,我听了只是笑笑,好象一切的最后,只是一种平淡。我曾经幼稚地认为,我会跟姐姐过一辈子,这是个笑话,但我原先一直这么认为。其实人最终能靠的只有自己,亲人们只能给予你真心地帮助,路还是靠自己走出来的,只是不知道我的路在何方?
昨天岳连洋离开回南海时,忘了带工作证,姐姐今天便送了过去,明天才回来。我一个人求职回来,坐在板凳上看报纸,看书,时间很快就溜走了,又寄了几封求职信,在邮局的路上看到卡片电话,便打电话回去,没人接听,估计父亲上班去了,而母亲又出去忙活了。晚上打回去时,父母都很高兴,父亲总嘲讽我:你自由了呐?母亲则要我到处玩一玩,不要那么小器。家人都很好,只是我太不争气了。
前天跟高进明打了个电话,他要我多努力,不然就只有看别人热闹的份儿了。话很有道理,我看来只有多努力的份了。今天打电话过去时,是他妈妈接的,说他去汉口了。跟他妈妈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他的父母都还挺和善的,还是希望天下的好人都有好运吧。
感冒这个怪物又缠上了我,看来我真是廉颇老矣。
2001年2月16日
这周又快要结束了,看来时间在不经意间总是过得很快。这一周基本上就没有怎么活动,总呆在姐姐那窄小的房子里面。感冒快要好了,我感觉一切都快要好起来了,只是不要来得太晚。
广州的天气前两天虽然阳光明媚,但风吹得还是很冷。今天的阳光则很柔和,映衬的草地、树木格外地绿。中午辛苦地做了一顿午餐,兴冲冲地把做好的小菜端上桌,才发觉米还没有放在饭煲里,只有淘米,等着米做好。出门在外,什么都只有靠自己了。姐姐虽然可以帮我,但是我觉得这种帮助有时对我而言,只会加重自己的无力感,只有当我真正能自立时,我才能有我自己的生活。
2001年2月26日
前几天广州热得厉害,今天又凉风阵阵,看来是倒春寒吧。从那么温暖的天气转为这么寒冷的天气,真是有种天上人间的悬殊感。
这一段日子,脑子里总是空洞洞的,不知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一个月还没到,我已经感觉来了很久了。广州也不过是一座城市而已,我还是我,我穿插在每一座城市都是一样,不同的只是周遭的环境而已。我好想快乐的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只是现在还在这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应聘了一些单位,不是高不成,就是低不就了,介于两者之间的都没有碰到。一天的日子总是很容易就溜走了,明天醒来还是一切依旧。
跟父母打电话,父母的关心时刻都在,我也很想在父母身边无忧无虑,可是现在不行了,我已经长大了。我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和见解,只求自己能过好,不去让父母操心就是最大的安慰了。父母在家很孤单,也挺可怜,是不是作父母的最后都是盼着儿女好,希望儿女飞得高,但自己却很孤单呢?我自己在广州,可能因为身边有姐姐,不是那么牵挂父母,希望父母也能开心、健康。
姐姐和岳连洋两人很好,是很幸运的一对。生活对他们而言,平淡但情意融融,有着属于他们的将来和安排,这样很好,过得有情趣和希望,我替他们高兴。姐姐今晚跟岳连洋一同去南海,星期二才回来。如果是原来,我不知有多憎恨他俩呢,现在嘛,好象与我无关了,谁的生活不都是自己来过,干预他人的生活干什么?更何况姐姐和岳连洋都是很好的人。
不想过多地提高进明,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如果两个人真的有缘份,迟早会在一起。如果没有缘份,就算再近也只是相识。偶尔想起就打个电话给他,他在电话那端便谈他的近况,安慰安慰我,他能做的只能是这些了,无痛无痒地说完几句就挂上电话。望着不属于我的小房子,真不知自己处于何处,他是谁?我又是谁?我是不是活得太迷糊了,只想时间快点过,快点过,我不管,我不管,我好累呀。真恨不得睡着就不要醒了该多好,就不用去想所谓的明天和将来了,真要是这样就太好了。记得原来还有很多的梦想,现在我才知道,梦想永远也实现不了了。我觉得自己真好笑,像个傻瓜,没有一点耀人的资本,却把梦想想得那么美好,在现实中才发觉自己一无适处,哼,不指望出人头地,作个有钱的富家少奶奶,是多么可笑的事呀,想着自己的私家车,想着自己的私家小泳池,想着自己的别墅,我多么幼稚呀,我凭什么得到这些?那些梦醒来时,才发现这个社会对我的无情嘲讽,或许是梦想掴了我两耳光,让我觉得梦醒后的寂寂,那种感觉很怅然若失,迷惘,又是那么地无助。姐姐如果是那只拉我起来的手,我那么依赖地让她牵着我走了这么多年,但是姐姐毕竟是那只手,我很感激她,那么细心周全地扶持了我那么多年,但她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有属于她喜欢的人。我的那种幼稚想法慢慢觉醒时,我才发觉,自己有多可笑。父母很好,我在她们关爱的目光中生活,一直都拒绝成长,也曾以为父母会是我终生的依靠,慢慢长大了,我觉得父母更需要作儿女来关爱才对,她们已经付出太多了。我想,我还是好好的生活下去,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我现在虽然过得不好,但总会好起来的。
2001年2月26日
今天不知为何,广州的天气会转凉。虽然比武汉暖和许多,听说武汉只有零到八度,可我还是觉得冷。一个人在姐姐的房子里,自己支配着自己的生活,可能就是父亲说的:你自由了呐,可是我根本不想要这种“自由”,孤单和无助像两条藤纠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好渺小啊。我知道父母、姐姐都很关心我,但我一个人的事情还是要靠自己来完成的。
早上六点半钟就听到送牛奶的将牛奶送来了,窗外似乎下着雨,很黑,转身又睡了。当我起来时,已经八点钟了。当我走到华工的校门口搭车去应聘时,才发现那个地方好远。转了一趟车,可惜地方没找到,于是又回来。吃了四个小馒头,睡了一会儿,又出去,这回转车找到了那地方,结果才发现一楼是足疗,二楼是桌球室,五楼才是应聘单位,没说两句就要我明天八点上班,要交这钱那钱,一听就是骗钱的,跟上回那家公司一样,先交150元的化妆品试用费,见它的鬼,太拙劣了,我想工作还不至于丧失理智吧,真是瞎了眼,想骗我这又奸又狡的人,真是打错了算盘。怎么办?我的希望又破灭了,不知又该从何下手了。
2001年3月4日
我终于上班了,而且已是上班的第二天了,是不是什么都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记得年历上写“凡事要谨慎小心,免得自招损失。”我现在从事的工作就是跟现金打交道的,是收银员。大大小小的金额从我手上过,然后根据单据汇总,做一天的总账,工作琐碎但又不能掉以轻心,不然后果自负了,我一定要铭记这一句话。
其实一切人都不能推测和估算的。原来以为会经过复杂的面试、复试,然后才是上岗,谁知一切发生得让人意料不到。一天闲来无事在姐姐的电脑51JOB网站中查到一家公司,原来打算面试库管员,因为我看中了可派往上海上班,我想好说可以去上海玩玩。中午跟老姐躺在被窝里,思量许多,后来要姐姐跟我打电话。姐姐鼓励我说,怕什么,说不定那个接线员比你还小,极不情愿地爬起来打了个电话,谁知库管员已经招到了,于是随口问了收银员招到了没有?答案是还没有。电话中要我去面试一下,因为我说我有担保,而且还会打字。兴冲冲跑去面试,路上来来往往都是人,我好渺小的一个人,到了公司,见到了财务部的王姐,是个略显年纪但不失精明的女人,她大略问了一下,我始终对她微笑着。她说她要我第二天带我的担保人来,我的面试通过了,第二天九点到。所说的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我和姐姐、岳连洋三人八点三十五分就到了,坐在公司门厅的沙发上对每个进来上班的人评头论足,正当姐姐评论一个女的高跟鞋很尖时,那个女人要我上去填资料。审核姐姐担保资格的同时,她也在考我的电脑打字,我虽然打得不快,但也可以打三四十个字/每分钟。接下来便是一个财务部的女孩带我去卖场上班。姐姐和岳连洋咛嘱了我几句,便牵手去逛街去了。原本以为很悠闲,谁知第一天就把我累得够呛,金额款项高达万元。六点钟下班时,我还忙着在汇总。今天上班前,我请教了一下另一卖场的收银员邓慧琳,我才心中有数了一点,这就是我的试用期,这就是我的工作,我觉得每天过得很充实,我不觉得累。
2001年3月9日
上班快有一个星期了,总的感觉是每天过得还挺充实的,渐渐从第一天的手忙脚乱恢复了常态。我一直认为自己不太笨,一些事情经过一两遍也就熟了起来。把单据等、金额核算对,一天便功德圆满了,总的原则还是要细心、仔细。
天天七点多一点便起来,转一道车到上班的地方—机场路边上的广东音像城。那里有自由升降的飞机,白白的飞机像从天而降的飞碟,让人觉得那么神秘,多么希望将来能搭上飞机,到自己梦中想去的地方。公司是一家经营VCD碟片的音像公司,以批发为主,客户涉及全国各地。整个音像城全都是此类的影视公司,有时彼此之间还相互调货周转,赚取其中的差价。有时看到一些中小客户亲自来进货,将迭迭钞票交给我,我有时摸着那略带体温的钱,其实每个在世上生存的人都会辛劳,要想过得好,还是要付出代价的。公司管理有些混乱,就在昨天有一位嫂子,在外出催账的时候,竟携款私逃,金额数两千元不到,到头来连她的资料都找不到,这款也变成了泡影,虽然卖场的负责人,那个大咧咧的东北人王经理,事后报了警。真是人心叵测,好在我精明,竟记得她带了四张单,连哪几家也记得,有时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好聪明。
可是我又时常犯糊涂,今天下班时,我以为我自己带够了钱回来的钱,到了车站一摸包,才发现只够搭到天河广场的,到了那里打电话给姐姐。后来当姐和岳连洋到时,已快八点钟了,或许这就是有亲人的好处吧,但我有了一个想法,我要搬出去住,自己照顾自己,这样我才能真正成熟,不再依靠谁。在等待的过程中,跟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母亲的声音很年轻,很是关爱我,我问父亲在干什么,母亲说在烫衣服,我说哦,那好,拜拜,母亲也说拜拜。我笑了起来,母亲总是那么年轻,愿父母在家里都身体好,不要为我们操心。我会过好的。
自修时认识的朋友梁芳在网上给我发了一封信,叫我在我关家身体,同时告诉我,拜托她的事,她已经办好了。我给她也发了一封邮件,表示感谢。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说真的,我跟梁芳不知靠什么来维系这份情谊,可能是彼此的缘份吧。高进明明天就要考英语四级了,今天特意跟我打电话,我鼓励他争取考过。他说他打完电话就准备休息,有时候真觉得他挺上进的,努力吧。
刚打了一个电话给郭玉美,谁知她还没回来,是她嫂子接的电话。得知郭玉美准备结婚了,定于三月十八,只有几天,郭玉美就成为别人的新娘了。我听了这个消息,不知是喜还是悲,或许都有一点。喜的是郭玉美的感情终于有了归宿,王相辅是一个很稳重的人,我相信他会好好待郭玉美。悲的是,那么长一段时间,我们总在一起渡过,苦涩的青春我们一同共勉,我才决定来广州之前,她还在说有结婚的打算,不想这么快她就要结婚了。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听了这个消息很难受,眼泪很不争气地流。我觉得郭玉美是一个很独立的女孩,她可以依靠一个人生活,但是现实还是让她改变着一切,她是我的好朋友,我祝福她幸福。同时我为自己赶不上她的婚礼而遗憾。最要好的朋友结婚,我却在这里无能为力,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我太难受了,为什么?难道上天总是爱这样捉弄人?我真的很想见到她穿新娘婚纱的模样,或许这一生这也是一种奢望了。人的一生可留念的片断不多,这是她一生最重要的日子,作为她的好朋友,我感到很难过。我也不知在追求什么,我很难过,在听到的结婚消息后,就像一起玩儿的伙伴渐渐走远了,牵着别人的手越走越远,背影也越来越小,那种感觉多无奈呀。旧时光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郭玉美就要嫁人了,要做王相辅的妻子,而我却不能参加她的婚礼。郭玉美,对不起了,我真的没有办法,祝你永远幸福!郭玉美,我最好的朋友,祝你幸福快乐,多希望能参加你的婚礼呀!读书时的相识,我们在一起,欢笑、痛苦。步入社会,我们共诉心声,把彼此的烦恼和不快化解。因为有了你的存在,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总想跟你诉说,现在你就要结婚了。我知道你依然是你,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东西在远去,我们再也找不回来了,或许是那清纯的笑脸和坦澈的倾听。我觉得我身边这种美好的氛围慢慢淡去,我回归到一种状态中,这种状态会使人很孤独,我却要学会慢慢接纳它。没想到“郭玉美要结婚了”一句,竟会如此让我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