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 17(1 / 1)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尝到意外的味道。
隔壁班有个堪称风云人物的女生叫宛君,是名艺术生,学校举办的大型活动都能看到她的身影,教学楼下永远都有骑着单车等她的男生,那是她不断更换的、从未间断过的男友储备大军。很多人不知道宛君的名字,但晓得有这么一个人。
在一堆清水洗脸、衣服宽大的女生,尤其是我们这群备战中考,一个个形容枯槁、做梦都在背书、睡都睡不饱的人中间,宛君就是那道清新亮丽的风景线。
按理说这样的学生一般学习不好,但宛君是个例外,她的成绩很不错,深受老师的喜爱。
在女生中间有很多关于她的流言,即便是带有诋毁性质的,其间的羡慕根本掩不住。
一下课大家往往补觉或聚在一起聊天,十分钟的放松时间显得非常珍贵,聊天的话题一转向宛君,我就默默走开了。继续呆在那个阵营里,就能听到大家拿我和宛君做比对。
作为当事人,我表示压力很大。自己班里的同学大多是褒我贬宛君,对此我很抱歉。
我听到好话就会小开心,即便知道大家可能不是真心捧我的,这多少证明在我内心深处其实挺羡慕宛君。我曾经以宛君为标杆,站在穿衣镜前换各种衣服,把自己的头发弄成多种样式,摆各种看起来能让我变得可爱或者甜美的表情,在镜子面前扭了两下,结果把自己弄得相当郁闷。
人要直面现实,被我浪费掉的这段时间够我做一套模拟题的了。
隔壁班的同学下楼需要从我们班窗前经过,我们班同学去洗手间必须经过隔壁班,我和宛君见面的机会有很多。从面不改色擦肩而过变成了点头微笑,再到偶尔说声嗨。
听到别人告诉我说宛君班的女生大多褒她贬我,我心理上平衡了点,见到宛君心里不再那么别扭。
两个班的任课老师一致,有段时间达到两天一套语文模拟试卷的程度,语文老师让两个班的同学对换着批改作文,谁改谁的,随机。作文评语多是“构思新颖、精炼有序”之类,某天我突然拿到“善恶不分”的四字评语时,我一下子就懵了,我的文章中出现了一句“勿以恶小而不为,勿以善小而为之”。是我的笔误。
语文老师写在“善恶不分”之后的附加评语给了我很大安慰。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那么一天,学习文员发试卷时说:“你可不能再粗心大意了啊,你是咱们班的骄傲,再犯这种低级错误,被隔壁班素质低的人传来传去当笑话说,全年级都要说咱们班同学善恶不分了。看好你哟!加油!”
我一脸问号,脑袋上的灯泡亮了亮,秒懂。
我的作文写了什么,只有改我作文的那个人知道,我并不是很介意,枯燥憋闷到发酵的日子里,有点这样的笑料调下味不错,不说出我名字就更好了,说了我也没办法。经过这么一次,我就能打保票以后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对于一位资深复课生来说,这并不是件绝对的坏事,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事儿。
所以,当我知道是谁给我的评语时,我一笑置之,继续装作不知道,心里不免有些凉飕飕的。
我的饭卡丢过一次,我不记得什么时候丢的,在哪儿丢的,不过我立刻办了张新的,将余额转了过来,那张旧卡等同作废,宛君的同学捡到旧卡并还给了我,我送了宛君的同学一本密码锁复古笔记本作为答谢。我想我和宛君应该不会有更近一步的关系了。
宛君找到我说一张破饭卡哪里抵得过几十块钱一本的精美日记本,坚持要请我吃饭,我和她以及她的男友吃了一顿诡异的饭。宛君的现任男友坐在我们对面,拿着拍立得拍了几张照片,最后我付的帐。
我觉得亏了。
我把旧饭卡夹层里的我与顾映合照拿了出来。照片是我拍证件照时让摄影师偷拍,连拍了几张,一张有顾映微微诧异的表情,另一张有顾映颇为无奈的脸,还有一张是顾映作势要咬我,最后一张是我侧过脸亲顾映的照片。
我把最后一张放进了饭卡夹层。我每次看到这张照片都想笑,当时我嘟起嘴巴假装去亲顾映,悄悄朝摄影师比了个OK,喊了声顾映,想提醒他看镜头,顾映朝我这边侧了侧脸,我的嘴巴就碰到他脸上了,摄影师按下快门。他的表情非、常、呆。
心情不好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就会很想笑。这和人们喜欢听某首歌一样,或许那首歌并不是真的那么好听,只是听到时就会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我把这些照片都放到了家里。
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怕哪天宛君看到了生出些事端来。
学校里的追星现象非常普遍,校门口的书刊亭、文具店、精品店等摆出的画报杂质又助长了这股追星潮。随处可见明星的贴画及海报。宛君就把一张海报用胶带封贴在了桌面上。
我有事去隔壁班,看到海报上的人物时着实受到了惊吓。顾映的影响里都辐射到校园来了?
我突然想起了我先前听过的但没放在心上的段子,有种连连看终于对上号了的感觉:
楼下的单车王子们都不被宛君承认为男友,宛君的神秘男友另有其人。她不高兴听到别人问“你课桌上贴的是哪位明星”,宛君说贴的是她男友的照片,他不是明星,只是一名普通在校生……
我很快就打消了不着边的顾虑,几乎没人知道顾映是何许人,包括宛君,她甚至说不出顾映的名字。
宛君坚持说顾映不是明星,多半是想缩短与偶像之间的差距,让男友一词更为可信一些,我经过宛君身边时,说了“好帅”,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是一个晴朗到让人心醉的天气,放学后和学习委员搭伴出校门,一个夹着双节棍叼着烟的人截住了我们去路,我愣了,快速盘算我今天带了多少钱以及脱身的办法,学委也愣了,我认出他就是宛君的男友,和我吃过饭。
他说:“我和宛君分开了。”
我:“……”
学委:“……”
接着他扑通一声跪下,从背后掏出一束玫瑰来:“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以后我供着你,我的单车只给你坐。”
我把学委扯到我面前:“……学委,他跟你表白了,接不接受你看着办,同学,麻烦你下跪时找准方位。”
学委:“……哦,你节哀顺变吧……辛苦你了…也辛苦你的单车后座了…”
我和学委双双走掉了。
学委:“看见他的一瞬间,我以为我们要被抢劫了……”
我点头表示认同。
学委:“我本来对这任单车王子印象超好,他长得很有王子范儿,但他今天的形象实在是……唉,这么跟你说吧,我觉得我失恋了……”
我:“……”
晚自习,班长让我去教务处一趟。
班长口气沉重:“你太后知后觉了,做人老实点是好事,不能让别人觉得好欺负,掏心掏肺要看对象,做好心理准备吧,大事,咱班同学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挺你。老班也在里面。”
我忐忑不安地去了,不太明白班长的意思,路上反复想我哪里违了纪,到了教务处我就全明白了。
宛君在家割腕了,现在人在医院。自杀原因问了出来,男朋友被闺蜜抢了,活着没意思。我老实交代了宛君前任单车男友的事,说到一半一下子没话说了:闺蜜?指的是我?男朋友?顾映?
我把责任担了下来,去医院认错。可能教务处的人没想到我会这么快认错,可能在我去之前班主任帮我说了不少好话,老师们一听我爸妈不在L市,就没再坚持要我找家长,说先看看情况。
在两位班主任以及班长的陪同下去了医院,宛君在睡觉,她妈一见我就哭了,医院禁止喧哗,我们一行人到医院的小花园谈,宛君妈穿的非常体面,从宛君小时候的事说起,一直说到十点。
到了我平时回家的时间,我背起书包说我要走了。
宛君的爸妈发飙了,我被踹了一脚,脑袋撞到了假山上,流了点血,又挨了几耳光,接下来就没我的事了,两位反应过来的班主任和宛君的家长吵,在医院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在众人的指责下,宛君的爸妈向我认了错;我见了睡醒的宛君,道了歉。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好处很明显,不用找家长了,医药费也不再用我操心。
事情过了一个多星期,学习委员约我去学校外面吃麻辣烫。
学习委员没要麻,也没要辣,让老板烫了一下,边吃边说:我不喜欢吃烫的菜,感觉跟水煮菜一样,钱花得亏,忘了请你吃隔壁家的牛肉拉面了。
我:“……”
学习委员说:“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吃饭嘛?”
我挑了一口菜吃了,说不知道。
“吃了饭就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我:“……”
“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
“我看见过你跟一男生在一起,星期天下午在游乐场,那男生射击蛮厉害的,一射一个准,你推着一车毛绒玩具,那男生跟宛君传说中的男朋友长得挺像,目测啊只是目测。”
“他是我——”我卡壳了,“那个……亲戚——”
“切,你怎么不说他是你大姨妈啊?别骗我了,我还看见他把你拉到一个背风的地方,拉下你领口,咬!你!诶?不会是在亲你吧?”
我:“……”
“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啦,那个自从宛君自杀那事之后,都在传什么“咱学校有一女生被闺蜜抢了男朋友,那不要face的小三也是咱们学校的”类似这样的话。”
我:“……”
“不会是你哥吧?你看我当你嫂子怎么样?”学习委员朝我眨眨眼,“我有旺夫相,我会煲汤!”
我:“呃,我可以送你几只毛绒玩具~”
“成交!我要流氓兔!”
我:“……”
“我支持你去抢宛君的男朋友,抢一个甩一个!你不要跟别人讲哦,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我:“……”
“你别和宛君面对面冲突。”
我已经念过两年初三了,不能让琐事影响到我的心情;赟扬高中要求入学新生品学兼优,我不能让我的档案有任何瑕疵。
况且,我也没有和宛君正面冲突的打算。宛君是被捧惯了的,又是新生,还是焦点,比别人骄傲一些嫉妒心强一些很正常,我虽不赞同却能够理解,并认为:一直这样闹下去,总有一天她要吃大亏。
我非常肯定的摇摇头,告诉学习委员说绝对不会。
我说得太绝对。
学校花重金聘请了一位外国心理专家给高三讲心理,专家经过初中部时,许多同学都去围观。
我恰巧看见宛君坐在了凳子上,凳子上贴着顾映的海报脸,我的脑袋一下子就空白了,无名怒火烧得我尿急,接着我又看见了一个动作——宛君的新任单车王子扶着她站在凳子上眺望,宛君的脚就踩在顾映的脸上。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冲进隔壁班教室就与宛君扭打起来。
被男生拉开之后,我不想打了,在别的班级跟他们的“女神”打,确实不怎么明智,被顾映知道了一定会被嘲笑。
我已经够不理智的了。
又挨了几下,我被推攘着朝门口的方向走。宛君突然尖着嗓子骂了句,我抽风一样猛扑过去就打。
我肯定是被谁附体了。
被拉开后,我看到对面的宛君吓傻了,打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经别人一提醒反倒痛得受不了。
我的耳朵被撕裂了。
我极少戴戴耳坠,早晨换了身新衣服,想要臭美就戴了。
教室玻璃砰一声被砸碎,班长抄着拖把带头跳进来,我们班男生一个个跟着跳过来,手里都拿着“家伙”。
“谁XXX的敢动我们班的人?!XX的活腻歪了你们一群XXX的!劝架就是几个XX拉着我们的人任那臭XX打!还XXX的插门关窗!!!XX的这叫人做出来的事吗?!!”
班长脸上带着几点碎玻璃迸出来的血渣子,我没想哭,眼泪哗——就滚下来了。
班长把目光移到我脸上,眼睛变得通红,声音变调了:“XX的赶紧打120啊!”
“打了,明茉有手机。”
我的脸开始发烧,猜是学委翻了我的书包。
基本上大家都没有手机,那时候BB机在我们中间已经算是高端产品了,所以我有手机这件事为我惹来了不少羡慕,也惹了些麻烦。我就谎称我把手机放在家里了,打发掉借手机看看的大军。只有学习委员发现我说了谎。
耳朵不怎么疼,一摸一手血,耳垂成了两半,我吓得腿软,站不住。
伏在一男生背上,我突然想起来学校附近有医务室,120没来可以先去那里呆着,出了校门就差点和一辆车撞上。
我出了一头冷汗:到底会不会开车?不懂学校驻地减速慢行?太嚣张了。要是刹车刹得不及时,我们一群人都要去医院,一辆120不够拉的。
顾映从车上走下来,拧着眉头接过我,贴了贴我的脸,我第一反应不是好感动,而是转过头去看了看我们班跟来的女生。
她们的反应果然……在意料之中……
无语问苍天。我真没抢宛君的男朋友。我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轻松感,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了。
要顾映真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尴尬朝同学们笑了笑,顾映用一种受不了你的眼神给了我一记眼刀,我笑不出来了。
顾映抱我的姿势很别扭,我不舒服,想必他更不舒服。
他的胳膊肘滑了一下,我立马搂住他的脖子,蹭了他一脸血。
顾映:“……”
众人:“!!!”
我:“呵呵呵”
顾映让几个男生把后车座放平,他们不知怎么放,顾映放下我,亲手摆平了,跳上驾驶座就开。
我虽然耳朵疼,看顾映飙车,只能哆哆嗦嗦的喊停,喊停无效后就祈求慢点开,跟我在一起的男生也吓得不轻,中途悄声问我:“他没拿驾照吧?他今天霸王硬上弓,是不是你默许的?”
我:“……”
我要哭了。同学,霸王硬上弓不是这么用的。
重点不在这里,我问同学:“学校给咱们上人身保险了没?不是吓你,咱们可能会出事,看他那俩胳膊抖的。”
“……抖……是被你压的……”
我:“……”
一直沉默着的顾映直视着前面问:“那个宛什么东西的,她男朋友是哪个?”
车里还有其他人,我咳了两声:“叫宛君,不要说宛什么东西。”
“她不是东西。”
我:“……”
同学:“……”
同学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哥们,别想着教训她男朋友了,她男朋友和你的相似度99.99%。”
我附和道:“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不是大事,你别添乱。”
顾映猛踩刹车,我吓得胆子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抬眼一看,红灯。
顾映冷冷瞧着我:“这是小事?”
“我已经替你出气了,不就是一张画报么?她又不是真踩在你脸上了,对吧?我见过明星的海报被涂鸦,被扔在垃圾桶里——”
“你认为我在意的是这个?”顾映打断我。
我哑然。
同学打圆场:“你男朋友关心的是你,中考是大事,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中考完再说。”
我哈哈一笑:“不是男朋友,是亲戚,亲戚,不要跟同学们乱说啊,别看他成熟,比我小四岁。”
顾映打开车窗,看了我一眼,又关上了,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灰败了一样:“躺下,听你的。”
那个夏天非常燥热。
窗外的蝉鸣声似乎没断过,额上的汗滴经常滴在试卷上,在教室里的凳子上坐久了,黏黏腻腻的不舒服。
夏夜却柔美得不像话,温度适宜还有风,处处都是暖黄的路灯和伸手就可摸到的悬铃木树叶。下了晚自习就可以在操场里的健身器材旁找到等我一起回家的顾映。
我顺利考上了赟扬高中。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的话,那将会是相当完美的一段时光。
顾映留了一张便笺就消失了。
原因不明,只有简简单单的“我走了”三个字。
这件事将我考上赟扬高中的喜悦冲刷得一干二净。
我想找顾映的家人问问顾映的情况,没找到。我找了当初跟我联系的律师,律师说的大多数是不方便告知。可能被我的各种问题问烦了,律师说顾少爷转学了,想见我的时候,自然会找我的。再打过去,永远是关机。
我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些事情。
一边乐观地憧憬着我和顾映的再次见面,一边像死人一样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暑假。
还有一件事情让我蛮震撼。
成绩出来后,我们班和隔壁班办了一次联谊聚会,宛君没参加,大家以为她考得不理想不愿见人,两个班长告诉大家说宛君家破产了,想退学,让大家捐点款,帮助她复课或念职业学校。
我兜里有钱,但我没捐。
宛君和她父母来过学校一次。宛君剪了比毛寸略长的头发,带了一顶帽子,没化妆,嘴唇干裂,推着一辆单车。
我几乎不敢相信那就是宛君,忽然觉得跟她之间的矛盾不算什么,看她不顺眼的劲儿也消了一大半。
宛君上来跟我打招呼,问我考得怎么样,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撒谎说落榜了。
大家微笑挥别,末了还来了个拥抱说常联系。
我去小卖部买了支润唇啫喱,把刚从学校领到的五百块钱奖金一并塞给了班长,说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跟大多数人一样,捐了二十。我与宛君不和已经不是秘密了。我不想让宛君怀疑我可怜她。因为我确实在可怜她。
班长后来告诉我说他把润唇啫喱给了宛君的某一任单车王子,让其转交。
再后来,听说宛君和那位单车王子好了。
我参加工作后,来L市出差见了宛君,她在汽车旅馆当服务员,人发福了,干活手脚麻利,再找不出当年的影子。我跟老板娘聊了几句,得知她离婚了,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挺不容易。
那一夜,我几乎没有合眼。眯了一会,梦见的是学生时代,宛君坐在单车上一手搂着单车王子的腰,另一只手朝我挥动着,嘴角笑意清浅,眼睛里泛着阳光,化了淡妆的面容年轻、姣好。
在汽车旅馆呆的那一晚,车玻璃上被人贴了一张传单,附近没有垃圾桶,我们走得急,我就拿下来塞包里了。
回公司后,顺手看了一眼,是汽车旅馆附近的计算机培训学校的广告,毕业后可以去书业或者影楼工作。我给宛君报了名,联系方式留的汽车旅馆老板娘的,各方面顺了一下,圆了个谎。
我不放心,又亲自跑了趟L市,顺便去旧宅看了一眼,那里正在搞拆迁,一辆货运车出事故侧翻了,沙土碎砖埋了个人,司机边喊边动手救人。
司机喊得凄厉,天色暗了,四周一片狼藉,没什么人,像现实中的鬼片一样,又担心诈骗,我心里怕得不行,呼叫了警察和救护车,硬着头皮上去帮忙。
被埋的人虚弱地叫了声“妈——”。
还有乱认妈的?!!!顾映都没叫过我妈,我甚至不记得他叫过我的名字。
定睛一看,却是顾映,世界瞬间崩塌了,活不下去了的酸涩感袭来。
我啊啊叫着,抱紧顾映,说不出一句话,无数手电筒的光在黑夜里朝我聚焦,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听着特像“完啦——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