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硝烟(1 / 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臣拜宫
华羌使者到来的这日,运气极好的赶上放晴,本一连三日都滂沱的大雨。
长宫裔高坐在龙椅上,虽然嘴角带笑,面上一片凝重,犀利的望着下发使者,甚至连敌意都不加掩饰。
台下的短裤长靴的男子,神情傲慢的斜睨着长宫裔,又匆匆的扫视了眼垂帘之后的长宫雅。双目深邃,轮廓似刀削剑刻,轮廓分明,五官精致明显。挺拔的站直身子,咧嘴一笑。“突尔斯·塔塔拜见大常陛下。”
对他无礼的行为,长宫裔却是热络的一笑,毫不客气的讥讽。“塔塔这个姓氏朕倒未听说过,
华羌国著名的使节官阿里措大人,朕倒是久仰大名,孺慕的很。”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是敌人客气什么,一个劲的让他们官官相妒,能用的损招该使就得使。
“皇上年纪还幼,自然只听过阿里措,没听过我的大名。”突塔斯大方的一笑,自信的目视长宫裔反唇相讥。
立在一侧的百官有的气愤,又的胆颤,也有的低低念念有词,却无一不反感突塔斯的目中无人。正当他们以为,自家皇帝被驳得暗自生气无奈的时候,却听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朕的确年幼,可朕的眼光并不差。像我大常最年轻的太傅慕大人,凭广博的学识,学富五车的才干,年仅双七却被召入宫廷成为朕的授业恩师。而慕太傅当年在外游学时,就已名动天下,在你们华羌也是颇受欢迎敬仰的。你这个自家人,不会不知晓。所以朕觉得,名气响不响,不是有没有人捧,也不是有没有前人压着,而是得看他自己有没有真本事。”他不就是骂他年幼无知嘛!他就回他一个见识短浅,顺带再夸一下自家人。火药味越浓越好,这叫氛围。
突塔斯错愕的神情转瞬即逝,温和的笑言。“皇上真是伶牙俐齿。”
“多谢使者不啬夸奖,请入席。 ”若不得顾及两国颜面,长宫裔相信他会对自己狠狠的磨牙道出。不管是夸是贬,他都会以一个帝王的胸襟去收下。
百官陆陆续续的入位坐下,突塔斯虽面露不喜,却也入了席。往日外使来朝,这多数设宴大和殿,今日迎他华羌却设在这臣拜宫,其中深意,他何尝不知,不就是想给他个下马威。他此次前来为的就是一件事,斟酌再三才开口问。“我在来的路上,就听贵国喜事不断,不知是真是假”
“喜事?”长宫裔停住捏着杯盏,故作惊讶的问。“朕可没听说有什么喜事?”
突塔斯举起杯盏对着长宫裔,笑着恭贺。“突塔斯听说大常喜事连连,其中最为重大的便是,长公主殿下得上天垂怜,得孕龙裔,难道这不是喜事一桩?突塔斯在这向陛下贺喜,祝大常昌隆万世。”
果然,被长宫雅猜到了,华羌派使前来,就是为了探听这件事的真假。他若回应是假,前番努力化为泡影,长宫钿也将背上乱伦通奸等罪名。若他所答属实,华羌本就蠢蠢欲动的心,在下一秒就会坚决的很,筹备多年的侵入战争总算是要付诸行动。
长宫裔也朝他举杯,模棱两可的回答。“是有此事,不过孩子尚未降生前,就下决定太过草率。”
“可这天降祥瑞该不假吧?”他今日是定要得到个准确答案的,不管龙裔是真是假,他尚未出生就已影响了华羌的大统,要么收为已用,要么杀无赦。
“这倒是真的,祥瑞之兆,连朕都觉得眼花缭乱,叹为观止,不得不信服。”长宫裔笑着回应,眸中色彩纷繁复杂。
突塔斯笑了一声便不再相问,暗自打着自己的算盘。
勾妩坐在垂帘之手,用手肘推了身侧的长宫雅,依旧困惑的问。“为何这次你要兄弟和他华姜强来,这不像你往日的风格啊”
长宫雅睨了她一眼,回味起突塔斯的言论举止,回答。“并没有让皇上和他强来,只是让因人而异罢了!这突塔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猖狂,不难看出华羌的野心。”
“因人而异?”
“嗯!”长宫雅又道,“大多数情况下,软的用不上,只能用硬的。华羌人和他们的民风一样,吃软不吃硬。若是稍稍胆怯温弱了点,他们就以为咱们是好欺的。这么多年,从来不主动出面和他们洽谈,因为他们从来不吃这一套,即使接受了,只是强人所难,得寸进尺。”
“对付华羌这块牛皮糖只能用打的,打的他们五体投地恐惧害怕。”勾妩边说,边拾起桌上的干果蜜饯往嘴里塞。
“牛皮糖?”
勾妩谄谄的笑了一下,呀呀!一下子漏嘴了。“就是狗皮膏药的意思。”
突塔斯含笑玩转手里的杯盏,随意的说道。“想当年,我国先皇尔另册虽不是天降的龙裔,但而立之年未到,就创下了番前无古人的丰功伟绩。”
长宫裔嘴角的笑意一滞,面色也不大好。寂静的朝臣愤愤的交头接耳,不满的冷哼。尔另册!他
是华姜第三位皇帝,其一生倒也说得上传奇。一统混乱的西北,也是华羌众多帝王中唯一一个能带兵打入中原,将一部分土地据为己有。如今横隔在大常和大齐的那方土地,原先正是大常所有。
视线扫过暴怒的鸿亲王,用眼神示意他就要出口的大骂。长宫裔左手托腮,一脸惬意的看着杯中晃动的清透酒水,笑着缓缓言道。“尔另册先皇的确有不俗的政绩,可与朕所知的两位帝皇,却依旧相差甚远,不知使臣可有兴趣听听”
“既有此等其人,那必须得听听。”突塔斯虽知他没什么好话,可难得听他这般平和的讲诉,诧异的同时也有不解,不明白他接下来所为到底意义何在。
“那是流落朕宫中的史书,其中所述到底是真是假,也无法辨别,使臣就当是听个故事吧!”长宫裔随意的向后一靠,脑中缓缓的构出封尘的历史,恍惚间,似与此刻有些重叠。嗓音淡淡,似如轻烟云雾,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在一个叫中国的遥远国度,那里也有一个名叫大汉的朝代。汉朝乃汉高祖刘邦所建,当然刘邦也是一个值得称赞评点的英雄。可朕此次要说的是,他的后世子孙汉武帝刘彻。他十六岁登基为帝,当时内忧外患,家国不宁。大扰边疆的,当属匈奴之最。北方匈奴再三侵犯,多次劝和防御已经失效。刘彻决定以军事手段,代替具有屈辱性质的和亲。“
长宫裔含笑俯望面容沉静的突塔斯,挑衅的扬声问道。“外来的使者,你可知最终结果如何?”
突塔斯听出他话中含意,僵硬的维持面上的笑意。“虽然不知结果,无论胜败,汉武帝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告诫他,想驱逐华羌,代价的惨痛不是他能承受的嘛!长宫裔却拉长嘴角,朗声郑重的回应。“兵戎相见,代价本就极大。可再惨痛的代价,若能换回大汉朝永世安宁,安平和乐绵延无数子孙,汉武帝也是乐意的。”
勾妩偷笑斜看着端杯盏的长宫雅,眸光莹莹的问道。“你可知道兄弟这是何意?”
“告诉华羌大常要效仿武帝,以强硬的军事手段出击华羌。”长宫雅虽然回答的风淡云清,却忧心重重,先不说国库不充盈。再则,朝中无一良将,司长空若带兵前往,都城空虚乃是大不利。若鸿亲王前往,稍稍的瞟了一眼勾妩。世人皆知,鸿亲王身负百战,虽战功卓绝,也只能与华羌斗个不相上下,而且已经落下一身病根,恐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此战一开,为顾及不足的财力,必须一击即胜,不说将华羌永远驱逐,但也得震慑华羌,让他们心生敬畏,从此不敢心生轻视。这速战速决,不是一般的有难度。
勾妩似看出了长宫雅的担忧,自信的一笑。“支持大战的财力交给兄弟解决,这良将由我负责,最关键的是兵器,那东西可全在你手里握着呢!”
长宫雅一脸的凝重,俊秀雅致的面容上似覆了一层阴影,劝道。“此刻不能操之过急,当局依旧是休养生息,广纳人才。你们不是不知道,□□到现在仅仅是制了一杆,难度真的很大。若想靠它取胜,完全无可能。记得告诉皇上,在国库依旧不充盈的情况下,不要鲁莽行事,呈一时之气,付出的后果却是危险的。”
“我们知道这点,短暂时间内,我们不靠枪,靠‘砰’一声的炸药。”勾妩说得兴高采烈,两手大开演示炸药威力。
“炸药?是炸弹吗?”尤记得那夜烟花璀璨下,她得意洋洋的说过,可后来被慕矜打断了。
“兄弟和你讲过吧!炸药就是炸弹一个意思。”勾妩缓缓地收起脸上的笑容,转头支额深思盯着长宫雅,问道。“为何要我告诉兄弟,还说以后,这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长宫雅宫袖下的一手狠狠一颤,暗做无恙镇定的反驳。“有什么别扭的,一个帝王身边能围绕着冒死上谏的忠臣,这才是大幸,本宫不过是在为皇上寻这样的人。”
勾妩舒心的点点头,又不放心的转头嘱咐。“你送我一个大常无敌的好宝贝,我还没来得及感激你,你有什么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定要和我提。咱们也是好兄······,喔!不对,是好姐们。”
长宫雅含笑不语,视线远放停在长宫裔的身上,凝固在脸上的笑意,却融着他人难以察觉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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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常祈平十三年一月,扶持幼帝近十二载的太主长宫雅暴毙行宫乾坤。帝悲痛极致,封娇娥长太主,与先妃梅妃同葬,命太傅慕矜守陵三载。
世人无不惊愕叹惋,再过不久,太傅慕矜即将与太主长雅结百年之好。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朝局动荡不安,民心慌慌。皇帝又急招守陵太傅慕矜回宫主持朝政,封定朝侯,官拜太师加职丞相领朝臣监百官,一时隆宠无双,风光无限。
幼帝因失近亲教养匡扶,缺忠臣劝谏,自此刚愎自用,独断朝纲,专宠妖妃,慕臣独大。短短六年,残害朝臣数百人。大兴土木建琅珍台,养玩宠,储珍宝,荒淫度日。
众人仰天长叹:幼帝暴君,亡我大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