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前昔今昔（1 / 1）
都城今日格外热闹，鞭炮声从早响到晚，几乎都没有断过。酒楼茶阁甚至街道旁，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免不了一通热切的探讨。
话题无非就是，鸿亲王的外甥女勾妩入宫为妃这回事。
有浪漫情结的男女，则将这场婚事传颂成爱情佳话，说当今天子和勾妩是一见钟情，两两相悦，花前月下对酌谈情后，更是非卿不娶非卿不嫁，帝王朱笔一挥，圣旨一下，佳人一跃入皇门。从此比翼双飞，喜结连理。
更有甚者认为，勾妩隆宠无双，虽为皇妃，这迎亲规格，近似皇后，而且走的也是帝后才能走的大安门，住的是皇后才能住的喜善宫。母仪天下，并肩帝王，只是朝夕年月的事。
当然也有人认为，彼时还年幼的小皇帝，哪懂得情爱一字。这场婚礼，结的是势力，稳的是朝局。悲叹，勾妩只是个可悲的被利用者，一朝入皇门，泥足深陷，刹那芳华凋零在复杂的宫闱里。
可这身为当事人的勾妩，现今的妩妃娘娘正穿着喜袍，掀了喜帕，扔了凤冠，横躺在床上，形象二词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
长宫裔推门而入，借着亮堂的烛光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抽了两下嘴角，非常自觉的躺在一旁的软榻上。大婚之日，他不可能丢下勾妩离了她的喜善宫，回太政殿居住，定会惹人非议的。听到她美滋滋的砸吧两下嘴，庆幸了一把，幸好不是立她为后，行完所有礼仪，估摸着她已经死过去了。如今只不过，将她从宫外搬进喜善宫，她都能摆出这副死样。
勾妩睡得香甜，他连一丝睡意都没。长宫雅前几日的忠告，不停的在耳边回响，让他心烦意乱，就差茶饭不思了。
若华羌的目的真的是长宫钿，这麻烦可就大了。
又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拉了拉有些滑落的锦被，将身子一个劲的往里面缩，蜷成一个球，双手抱膝，蹙眉思考。
身后却传来勾妩带着睡意的询问，“这是几更了？”
“你醒了？”长宫裔侧脸望向她的方向。
“我是被你滚醒的。”勾妩趴在床上，半眯眼看着缩成一球的长宫裔，关切的问。“你做恶梦了？”
有了对比，才能显示他的可怜，他才刚刚进来，可人家已经睡了一个大觉，悠悠转醒了。闷闷的回答她刚才的问题，“现在二更了，我才准备入睡。”
“听你一讲，我好幸福啊！还做了一个十足的美梦。”勾妩乐呵呵的挖苦他。
长宫裔暗暗的鄙视了她两下，又听她问道。“明早，你每个妈我是不是都要去见一下”
“嗯！得先见太后。”提及此事，免不了又要细致的交代她一番，朗声一一道来。“按理说，这太后不大会为难你，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对了，她有洁癖，可以在身上揣点沙子泥土。庄太贵妃喜静多病，她那不麻烦。缨太妃是个爽朗的女子，与你应该是合得来的，只是隔墙有耳，她会嘱咐你怎么做的，还有其他太嫔······。”
“缨太妃？是不是就是司长云，司长空的妹妹”勾妩半撑着上身，急迫的问道。
他居然忘了这层关系，早闻勾妩与司长空的关系不错，这样一来，缨太妃也该会护着勾妩的，因此她这个唯一皇妃在人身安全上绝对是有保证的。他张嘴欢快的应道，“是啊！听说，司长空算你半个师父。”
勾妩下拉了下嘴，悻悻的道。“兄弟，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和司长云是敌人，是情敌。”
“啊！”长宫裔起身去看她，宫灯照耀下她娇俏容颜不带一丝笑意，难得认真一回。
勾妩不好意思的勾唇一笑，趴在被子上，悠悠道。“有点口误了，不是我的情敌，是我妈的情敌。我想他做我继爸，我自小就看上了他，一门心思全在他身上。”
长宫裔抱着被子曲着腿，仰头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说道。“原来我的推测是对的。”
“什么推测？”勾妩疑惑的问。
长宫裔朝她得意的一笑，满脸的八卦味儿，玉白的牙齿在烛光下闪烁了一下，他说道。“把司长空让给我吧！我也想让他做我爹。”
勾妩清咳了一声，坚定的拒绝。“兄弟，这个不行，先来后到，我看上他很多年了。”
长宫裔探身与她据理力争，带着恳求道。“我才是先来的，司长空先认识的司长云，而且人家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缨太妃对我好若亲子，我必须得为她挣了一个美好的后半生。”
勾妩却是不屑的嗤了一声，对着长宫裔怒气冲冲的言道。“你可曾晓得，是司长云负心在先，撇了深爱她的司长空入宫为妃。再说了，她心里满是先皇，哪会愿意出宫再嫁司长空。”
勾妩愤愤的抱怨全入了长宫裔的耳，静默良久，才老成的长叹了一口气，平静的讲道。“勾妩你来这虽久，终究还是没融入朝堂政治中。”停顿了一会儿，毫无芥蒂的袒露。“司长空一直是我想笼络的重臣，所以自上次出手相助后。我特意将他生平都打探了一回，特别是有关他和缨太妃的，也曾多番探究过，我从重多资料中却推出了另一个故事。”
勾妩挑眉，语气虽缓和了些，可依旧带着嘲讽。“你别告诉我，是先皇逼她入宫的。这根本不可能，当时的司家有足够的能力拒绝这门婚事。”
长宫裔却反问勾妩，一张白皙的脸上带着孩童独有的得意。“你知道司长空与司长云的关系吗？”
“不就是义兄妹吗？司长云是司家养女。”勾妩懒懒的答了一句，这是人都知道的，而且还是司长空亲口告诉她的。当然，让他说出来，真的很不容易，她死缠赖打磨了不少时日呢，每次都像挤牙膏。
长宫裔抱着被子下榻，面对着勾妩盘腿而坐，神秘兮兮的低声言道。“恭喜你，答错了，他们实则是婢女和少爷。”
勾妩长大的嘴巴似能塞下一个鸡蛋，也起身坐好，垂眼感慨。“真是罗曼蒂克的古人。”
长宫裔见她兴致十足，这才将打探到的隐秘往事，缓缓道来，轻细的嗓音，似烟雾，更添了两三分神秘色彩。“司长空的父亲司卫余，在他八岁的时候就战死沙场。他母亲安奇侯的嫡女勒氏独自带大了他，可勒氏自小体弱，在丈夫死后，病情更是愈发严重，所以司长空自幼年时，他的衣食起居都是他的奶娘打理的。这奶娘也有一女儿，因这层关系，再加上两人年龄相仿，所以同喝一乳的两人，自小形影不离亲如手足。在司长空十五岁那年，重病的勒氏也驾鹤西去，那奶娘也因悲伤过度，随了主家下了地府。”
“所以这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成了对方唯一的亲人。”勾妩开口接道，饱含凄凉怜悯。
“对！可他们不只是亲人，还是战友。司长空初次带兵守边疆的时候，司长云也随他一起去了。两人在艰苦的边境，一待就是五年。”长宫裔边注意勾妩的神色，边将事情继续道来。
勾妩蹙着眉头，抱怨道。“既然这份感情饱含了亲情爱情，还有生死战友情，为何司长云最后选择的先皇？不是她无情，就是她负心。”
长宫裔惋惜的叹了一声，边打着哈欠倒向床榻，边答。“可惜，我只打探到这么多。不过，我能肯定一件事情，长宫萝不是先皇和缨太妃的女儿，传说是缨太妃的近侍婢女。先皇一时色迷心窍，种的果。”
勾妩躺在他的身侧，惊奇的问道。“你不会是认为司长云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吧”
长宫裔沉思了一会儿，笃定道。“我曾的确这么幻想过，因为她是个烈女子，若真的不爱先皇，
即使入了宫，也断然不会把身体交出去的。”
“幻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勾妩两手枕头，一腿至于膝上，吊儿郎当的晃着。
长宫裔见她还是不大认同的态度，叹息。“不论司长云所爱是谁，真相又如何？总之，这些先皇遗妃我都是要送出去的，一来不忍心看她们年纪轻轻老死宫中，二来她们关系着前朝，不久的将来，她们都会在家族举荐各类女子进宫，巩固自己和家族的地位，这是一堆大麻烦。而且这么多宫妃，当然也包括冷宫在内的，她们每天每年的开销不是一般的大，如今国库不算充盈，若是和华羌开战，太过吃力了。”
闻开战二字，勾妩猛然睁大眼，震惊的僵着身子侧脸凝着长宫裔。“你说什么？”
既然话都讲道这个份上，也就不想藏着掖着，全都吐露出来。“对外称长宫钿怀的是天降龙裔，此事造成的影响完全出乎了我的想象。华姜数千年野心不灭，一心想着破门入大常和大齐，再蚕食其他小国，达到一统的目的。如今长宫钿成了龙裔他妈,倒成了热娶人物。”
勾妩蹙眉呲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抛下一句话。“这仗要是真开了，帅位给我留着。”
“啊？”
在长宫裔惊愕的神态下，勾妩缓缓道来。“我的生父就是死在华姜人手中，这其一就是为了报仇。其二嘛！外公常道，华羌不灭后患无穷，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亲自出兵华羌，打得他们永世臣服。这最后一条原因，啧啧！找遍大常，还有谁懂得用炸弹和□□，为了兄弟你，老娘一定得去。”
“鸿亲王会杀了我的。”长宫裔见她态度坚决，默默的收拾被子往刚才的软榻移去，她怎么什么事都要沾上几分。
“兄弟，老娘，是为了帮你，是为了你。”勾妩在后边囔囔。
“你不要工资，我就让你去。”长宫裔闭眼含笑说道。
“······。”这个有点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