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白玉茹愣了一愣,随后道:“遇见了一个襄儿学校的学弟,他有一个亲戚在南城,正好见过襄儿,才通知他的。”
梁裕臣还待再问,白玉茹却松开他的手道:“有襄儿的下落不好吗?你赶紧帮我把车票安排一下吧,我先去收拾行李了。”说着就转身上楼了。
梁母见白玉茹上了楼,转头对梁裕臣道:“这样也好的,省的我们麻烦把她支开。”
梁裕臣不喜欢母亲用这样的态度对待白玉茹,更何况是他们自己有错在先,但是现在自己也没有立场反对什么,只得不吭声。
白玉茹第二日一早就坐上了开往南城的火车,她在火车上向外与梁裕臣挥手告别,她想着到了南城把襄儿带回来,从此以后,哪儿也不去了,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下去。一路辗转,南城现在路已经走不通了,白玉茹辗转了许多趟车才好不容易进了南城城。找了一处旅馆住着,也不休息,立即去找白襄的下落去了。
白襄到了南城后,辗转找到刘原珅,他是名医生正好是军队里紧缺的,很快就被安排作为刘原珅的军队的随军医生。这几个月,战火不断,死伤的士兵甚多,但是军人的职责就在于此,昨天还彼此谈笑的将士们,今天可能就被蒙上了白布永远将生命献给了自己最爱的祖国。
眼泪,对军人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离别,也是为了更好地欢聚。
这日,白襄带着药箱子到了工兵营,为守城受伤的将士治疗。此刻,刘原珅正在指挥协助守城军布置城防。
现在已近十二月份,天寒地冻,冷风呼呼地刮着,战事随时可能会发生,没有人感有丝毫松懈和退缩,都在加紧布置防事,刘原珅已经连续两个昼夜都待在指挥部。白襄为手上的将士包好纱布后,掀起指挥部帐篷的门帘子,一道冷风刮了进来,随后消逝在放下的帐子外头。
白襄进了帐子,四下看了看,墙上挂着张军用地图,上面标注着攻防路线,中间一个方形的台子,上面摆放着一个守城军的城防模型,旁边的写字台上凌乱的铺着一些书信和纸扎,还有一部军用电话机,和一台电报机,但此刻电报员并不在帐内。刘原珅正站在地图前仔细研究,然后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了几口,一边吐着烟圈,一边仍专注的看地图。
自他们接到命令,赶到中华门城楼,组织阵地抢修防御工事以阻止日本鬼子向南城进攻以来,刘原珅先是跟着官兵们一块修筑工事,后又正面迎击敌军的进攻,我方采取运动防御,节节阻击,和日本鬼子近身扭打纠缠,炮火轰鸣不断,既要迟滞敌人的进攻,又要拖住敌人,不让鬼子向首都逼近,这短短几日的苦战,他无法谁一个安稳的觉,整日忧心忡忡,甚是劳累,他的面孔也被晒得黝黑而有些粗糙。
看见白襄进来,刘原珅问道:“伤了多少弟兄?”
白襄刚来不久,也并不像这样冲锋在第一线经历着风吹雨打、枪林弹雨,所以还是跟来时一样仍然是白皙的面孔,但是连日的劳累,也让他的脸更显苍白,他放下医疗箱,道:“一共是三十五个,其中有十二个人重伤,这里没有医疗条件,必须送到后方去。”
刘原珅点了点头,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悲伤,道:“你安排就好,尽早让他们回去接受治疗。”
白襄走到刘原珅身边,抚了抚他疲惫的脸,道:“你放心,我都会把他们安顿好的,你也要注意身体,切不可操劳过度了。”
刘原珅苦笑了下,道:“自从你来了后,我虽然天天都能见到你,非常高兴,但肩上的担子比原先更重了,我成天担心着你的安危,守着这个城门,不仅是保护了后方的百姓,更是为了守卫在这上千上万的百姓中的你。你放心,我还要存着体力努力把鬼子赶出中国!然后我没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么?”说着握着白襄的手,深情的注视着他。
白襄听后笑了笑,握着他的手道:“都听你的,将士们都很信任你,昨天师长来视察时,不是还对这里的防御工事很满意吗?”
刘原珅道:“要想对付敌人的飞机和大炮,还必须加强城外守军的防守,不然这环城的国防公路一旦被攻破,城墙也守不住了。”
白襄道:“你也不要这样紧张,我早上看了几处工事,我虽不懂这些,但我也知道这防御的工事的很不错的了。”早上看时,城墙周围已经挖了四五丈深、约莫七八丈宽的沟壕,再加上城墙本身就有六七丈高,站在城墙上由上往下看,也是很险要的了。壕沟外就是连绵的国防公路,此时,一个人也没有。
刚来时,这里早前虽已经修筑了防御工事,但是因为没有维护,早已经破旧不堪,有的积满了水,有的被土埋了,甚至有些还被当地的百姓圈养起了牲口,或是当做仓库,东西乱七八糟的堆放着。战事当前,大家顾不得抱怨,紧急抢修工事,就靠着将士们的血肉之躯,建起这座防御的工事,以此抵抗外族入侵,守卫着这座古城。然后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不过,这形势虽不错,但这城外整片的都是开阔地,一点遮掩都没有,万一敌人来袭,我们势必陷入被动。依我看,不如我们再在城墙下和国防公路之间增加两条交通壕,以便战事时隐蔽和加强守护。”
刘原珅听他这样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正打算这两日等安排下去。”而后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们国家的工业太落后,没有自己的飞机和坦克,加之财力有限,买来的极少数重兵器,也完全不够的。”
白襄见他这样烦恼,也不禁皱起眉头来,想了一想,道:“不如我们去募捐怎么样?现在正是国难当头的时候,人人都应该尽一份责任的。”
刘原珅道:“这主意好是好,但是我们没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牵头,又怎么办呢?”
白襄笑道:“怎么没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说着眨着晶亮的眼睛看着刘原珅笑。
刘原珅赶紧摇头道:“我可不行!我算什么,这怎么能行呢?”
白襄站起来,仔细的打量他,然后摸着下巴道:“就这样办,都交给我好啦。”刘原珅还待再拦,白襄已经跟他告别,一阵风跑了出去,安排好伤员到后方治疗的事宜后,又急急忙忙的上了卡车,直奔报社刊登募捐的事去了。
等事情都办完了,回来时天已经暗了下来,白襄坐在军用卡车上,远处层层叠叠的青山朦朦胧胧的矗立着,看着这座即将接受浩劫的城。晚霞映照着大地,一篇深情的红。过去热闹繁华的街道,此时却人烟稀少,显得格外冷清和寂静。
回到军营,向刘原珅汇报了今天的工作,并且把报社同仁极力支持募捐一事也详细解释了,白襄说到激动处,道:“我真羡慕他们,用笔杆子做武器,骂倭寇,讽汉奸,好不痛快!”然后看着刘原珅,拉着他的手道:“他们都是这个国家的英雄,是国家浩然正气的所在。”
刘原珅看他这样激动,好笑道:“才去了一趟报社就这样,那我下次可得禁止你再去了,不然什么时候连我也不要了。”
白襄笑道:“他们是国家的英雄,而你,是我的英雄,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不要你的。”
当晚,白襄也就在这军营里睡了,第二日一早,两人都起了个大早,难得的好天气,便各骑了一匹马,顺着后山,慢慢地往城外骑去。
这里为丘陵山区,山水相依,原本人口密集的小村庄,现在由于打战变得人烟稀少,基本不是躲进城内,就是迁到外地去了,但也还是有零星的几户人家要留在这片土地上。为了开拓视野,扫清射击视线的障碍,所以城外的树木和房屋都杀光了,他们骑着马步行了近5公里直到走到山脚下,才有了人烟。
早上雾蒙蒙的,笼罩着大地。青草和菜园里的青菜都带着浓霜,像是披上了一层白纱。白襄和刘原珅沿着田间的溪流向前慢慢地骑着马,虽然由于浓雾视野并不是十分的好,但是反倒增添了一分朦胧的美感,他们轻声细语的说着话,漫无目的的向前行,偶然遇到一户人家,一只狗见有人来往,站在木槿花的篱笆内汪汪汪的吠叫着,一位老人走了出来,呵斥了一声,它就耸拉着脑袋趴着地上发出呜呜的声响。老人走到篱笆边上,道:“长官,这么早吗,最近可是要打战了吗?”
刘原珅跳下马来,走道篱笆旁,朝他笑了笑道:“还没有,但是战事已经迫在眉睫了。老人家,您就一个人住吗,可还有其他的家人?最好是早些搬到城里去,这里不安全。”
那老人道:“家人都遭了难了,就剩我一人了,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出去过,早就离不开啦,罢了,罢了。生也好,死也好,在这里陪着我的老伴,死也能跟她死在一块儿。”说着推开篱笆栅栏,手里提着一个挎篮子,里头装着些纸钱和香,颤颤巍巍的朝着雾霭的山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