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1 / 1）
梁裕臣回到家，白玉茹正坐在院子里看书，见他回来了，微微笑了一笑，梁裕臣坐到位置上，问道：“在看什么书？”说着头往白玉茹手里的书望去，见是《红与黑》，道：“怎么看起这样沉闷的东西来了，不和母亲一起去听戏吗？”
白玉茹摇了摇头，把书放在一边，抬头看梁裕臣满脸的疲惫。她伸手抚了抚梁裕臣的脸，道：“我一向不爱听戏的，你黑眼圈怎么这样的重，听伯母说最近生意上的事不顺利吗？”
梁裕臣把手放在她抚着自己脸的手上，轻轻的摩擦着，道：“已经要解决了，你不用担心。”
“真的吗？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需要，你随时都可以吩咐我。”白玉茹将脸轻轻靠在梁裕臣肩上。
梁裕臣道：“多谢你的好意，真的已经没大碍了。我已经差陈掌柜去办了，估摸着明后天就能解决。”他低头深情地看着白玉茹道，“我最近确实是有些累了，等这些事都处理完了，我们到南边走走吧，现在战火还没有蔓延到那边，还算清净。”
白玉茹看着梁裕臣略有所思，她总觉得梁裕臣最近有些奇怪，总说些要离开的话，而且时常一个人深锁着眉头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像现在，有说要去南边，虽然她完全没有这个兴致，但是想梁裕臣恐怕是真的很累了，想好好的放松放松才会这么说。她也不想违逆他的话，使他不开心，遂道：“眼下也快入冬了，天气这样凉，到南边许会暖和些。”
梁裕臣握了握白玉茹的手，把她有些冰凉的手放在手心里缓缓地揉搓着，点了点头，诺有所思。
白玉茹隐隐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是自己又很相信他他既然不说，也不想逼问他，使他为难。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的俊朗地侧颜，不发一语。
第二日一大早，梁裕臣和白玉茹在餐桌上吃早饭，梁母昨夜和赵燕卿一起去跳舞到很晚，现在还没有起来。梁裕臣其实很不想自己的母亲和赵燕卿来往过密，但是架不住赵燕卿会讨母亲欢心，他抬头看了看静静吃早饭的白玉茹，早上阳光斜斜的照在她脸上，温暖而干净。
白玉茹见他在看自己，放下碗筷，为梁裕臣道了杯茶，递给他，笑道：“一大早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梁裕臣接过喝了一口，然后放下，道：“今天回来等我好消息，这阵忙完了，我们就结婚。”
白玉茹笑道：“好的，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梁裕臣朝她笑笑，将东西吃完，摸了摸她的头，道：“我先去洋行了，你慢慢吃，今天天气好，不要总是闷在家里，待会出去走走透透气，晚上我早些回来，在家等我吧。”然后拿了包，起身向外走了。
白玉茹吃过早饭，在院子里慢慢散着步，见今天天气真是不错，于是回卧室换了件鹅黄色的长衫，在脸上抹了些雪花膏，照了照镜子，见脸色有些白，对着镜子扑了些胭脂粉，又拿出一支淡红色的口红，在嘴唇上仔细地涂了涂，这才拿了包和外套出门去了。
出了门，也不叫车，就这么沿着街道一路走去。几天没出门，现在看又是另一幅光景了。物是人非，心情与之前又有很大的不同了，仿佛一切都很熟悉，又都有些陌生。
不知不觉竟来到了码头上，白玉茹看着码头上忙碌的人群，轮船的轰鸣声，工人的叫喊声，白玉茹看着这一切，感觉人生又慢慢的有了神采起来。
一位小报童拿着报从身边经过，边走边喊道：“号外号外！瑞义洋行与日本皇军合作，瑞川茶行今日开张！号外号外……”
白玉茹买了一张报纸，找了一张长凳坐下，周围嘈杂不堪，她却能静下心慢慢看着。最近常常听到梁母提到瑞义洋行，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好像就是那位赵燕卿小姐家经营的。但是她并不知道赵家与日本人关系如此之好，想到这里，她不禁皱起了眉头，人生而不同，追求更是千百样，别人做什么，如何做，她没有办法限制，但是她不希望梁裕臣与赵家有所牵扯，这是她的底线，决不能沦为日本人的走狗。
白玉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长凳上，约莫过了半小时，一位青年走到她身边问道：“请问我是否可以坐在这里？”
白玉茹抬头看了看他，是一位穿着学生制服的青年，干净的脸上带着一丝青涩，和些微紧张，但是眼里透着股不容忽视的坚毅。
白玉茹微微一笑道：“请便。”并礼貌地坐到了一边。
那人道了谢，坐在了白玉茹的身边，约莫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周围人来人往，两人都并未交谈。
白玉茹看完了报，打算离开，正待起身，那青年却突然道：“请问是白医生吗？”
白玉茹愣了楞，看着他道：“你认识我吗？”
那位青年道：“是的，我是白襄的学弟，我叫戴小社。前不久去医院里找白襄时见过您，很抱歉，当时因为有急事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
白玉茹道：“不要紧的，对了，你……你可有白襄的消息？”
戴小社摇了摇头道：“自那日见了他后，并未再见过面，很抱歉，我也知道贵府发生的事，如果我有白襄的消息，一定马上通知您。”
白玉茹听后，也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戴小社看她这样伤神，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过了一会儿皱着眉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道：“其实……今天来找您，是有事想恳请您的帮忙。”
白玉茹道：“你是白襄的学弟，不需要这么客气的，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戴小社见白玉茹如此，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了些道：“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敢麻烦您，如果方便的话，请随我到一个地方去，那里有一位病人，现在病的很重，需要您的帮助。”
白玉茹听他这么说，也不多问，随他一起穿过码头，渐渐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拐了两拐，进了一户四合院落里。
里头并没有人，院子里摆放着烧火的煤炉，上头的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开，兀自冒着气。
戴小社掀起了门帘，走了进去，白玉茹跟在身后进入，一阵浓重的中药味扑鼻而来，抬头看时，一个男人躺在床上，脸色灰白，连呼吸都已经非常虚弱，正是上次插身而过的那个人。
此时，在裕泰洋行，陈掌柜手里捧着张报纸，急冲冲的向经理室走去，他的脸涨的通红，不一会又变得煞白，口里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可怎么办才好？”到得经理室门口，又踌躇了一会儿，左右踱步着。
梁裕臣在屋内听得声响，道：“谁在外面？进来吧。”
陈掌柜将手在头上胡乱的乱挠一阵。然后推门进去。
梁裕臣抬头看，见是陈掌柜，手里还拿着报纸，想是金正股票的事已有了消息，于是问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这么慌张？是有消息了吗，涨了多少？”
陈掌柜将报纸放在梁裕臣桌面上，然后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慌乱地擦着汗，道：“您看看吧。”然后叹了口气，将脸埋在双手里，靠在大腿上。
梁裕臣看他这样，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赶忙拿起报纸，手还微微细颤着。他迅速地看了今天的头版头条，瑞义洋行与日本皇军合作，瑞川茶行今日开张，价格低廉，金正茶楼的股票大跌。
梁裕臣看完，把报纸放在桌面上，点了支烟，两个指头夹了放在嘴里，仿佛失去了知觉似的完全感觉不到吸烟的感觉。过了会儿，梁裕臣突然问道：“你不是说杨经理保证稳挣不赔的么，何至于……”
陈掌柜也是悔恨交加，道：“我也是早上才得的消息，听说杨经理和日本人也颇有往来，这瑞川茶行也有泰古银行的股份。”
“我早知道这样，我早知道这样。”梁裕臣喃喃道，“他杨淇泰跟我们洋行本就未交好，有怎会突然这样好心，给这消息，让我们赚钱。定是赵燕卿支会于他，意欲陷我于她的圈套中，我果然中了她的计。”
梁裕臣站了起来，手里仍旧夹着烟，把一手背在身后，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陈掌柜道：“这都是我的错，现在想来，这事果然有漏洞。当时听说有利可图，也只是想着早些凑足了钱款，哪里还顾得了这么许多，遭了人的道了，反倒蚀了这样大的本。”
听了陈掌柜的话，梁裕臣夹着纸烟的手又开始颤抖了起来，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不要再说了，这也怪不得你，是我一时着急，病急乱投医了，我现在心里慌乱的很，你先出去忙吧。”
陈掌柜见他脸色甚是不好，只好先出去，刚走到门边，梁裕臣又道：“这事先不要声张，待我再想对策吧。”
陈掌柜点了点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