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五歌.魇妖幻戏(1 / 1)
上野美术馆前,我清点了一下人数。
“大家都到齐了吗?”
——在场的有冬子,加菜子,小紫还有透子,应该齐了。
“看看就知道吧,反正就只有四个人,真是的……”回答我的透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
“只是想摆摆老师的架子吧~”冬子露出了一脸坏笑。
“哎呀,冬子别点破他嘛~”加菜子也附和道——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废话少说,大家快进去吧。”付了五个人的门票钱后,我和她们一起走进了美术馆。
馆内的装潢十分典雅,墙壁上陈列着众多镶嵌在画框里的油画,风格与昨天在医院里看到的那幅十分接近——果然是间宫心像的个人展。
“冬子,我们从这边开始吧。”透子一把抓住冬子的手,把她拉到了展馆的一边。加菜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和小紫到另一边去了。
——真是四分五裂啊,我有点担心樱羽美术部的未来了。
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森夜月的身影,或许他还没来吧。
突然,我感觉到背后有一股视线——转过身去,一个肌肤雪白的金发女孩正盯着我。
“请问,怎么了?”刚想搭话,却发现一个问题——她听得懂日语吗?
女孩略微地歪了歪头——果然听不懂。
“算了……”
“……什么?”我正想放弃的时候,却分明听到那女孩说了一句日文。
“史黛拉。”女孩微笑着说道。
“史黛拉——那是你的名字吗?”
那女孩——史黛拉轻轻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她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史黛拉,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间宫心像的事情吗?”我向她问道。
“心像?”
“嗯,我对美术史方面比较陌生,可以请你介绍一下吗?”
史黛拉点了点头,走到一幅画前。“这是间宫心像在战前的作品,运笔细腻却大胆着色,在海外也受到了很高的评价。”她突然流畅地说起话来,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而这一幅是心像在战后创作于广岛的作品,据说他在那座遭受过核弹攻击的城市里游历了几个月,然后画出了这幅画。”
“你很了解嘛~”我佩服地赞叹道。
“因为是工作呢……”她轻轻地点点头,继续说明道:“这次的间宫心像个人展,主要展示的是以‘再生’为主题的作品。以基督的复活等宗教画为中心,不仅展出了大阪和仓敷的中原美术馆收藏的画作,也有之前从未展出过的间宫心像私人珍藏的绘画。”
被她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无论哪幅画描绘的都是生与死。
仔细地感受一下就会发现,较新的作品更加有迫力——估计是在战后创作的缘故吧。
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些画透着一股偏执。
“请来这边——”史黛拉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了另一边。
在展馆的最深处,有一幅巨大的油画作品——冬子正立于画前。
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画面上,那是即将从巨卵中出生的女性。她一头黑发,赤身裸体,却不见四肢,唯有躯干。黑色的巨卵周围,是熊熊燃烧的地狱烈火和无穷无尽的骷髅鬼怪。
——美与丑,光明与黑暗,在这一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冬子出神地凝视着——不经意间,我将冬子的侧脸和画中的女性对比起来。
很像。不,不是很像,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这就是在战争结束之际创作的,被誉为间宫心像最高杰作的——《壳之少女》。”史黛拉异常庄重地向我介绍道。
没过多久,加菜子也往这边走了过来。看到《壳之少女》这幅画以后,她一下子愣住了——
眼神闪烁了一下,加菜子流下了一行眼泪——她哭了,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她。
——一贯嘻嘻哈哈的柚木加菜子,竟然会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实在是叫我难以相信。
加菜子没有说一句话,她流着泪,深情地望着画上的少女,然后,缓缓伸出了手,就像是,要触摸她一样——
“触摸,不可以。”史黛拉连忙阻止她道。
“啊——”加菜子终于反应了过来。她连忙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非常抱歉……史黛拉……我一时失态了……”
——刚才的那一幕,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画中的人物与冬子十分相像的《壳之少女》;
出神地凝望着《壳之少女》的冬子;
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的加菜子;
她们,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关系?
我隐约觉得,这是揭开冬子身世之谜的关键。
离开美术馆以后,透子忙不迭地对冬子说道;“真是受益匪浅呢,冬子~”
“嗯……是啊……”冬子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你怎么了?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透子变得紧张起来。
“可能,是有些累了吧……”
我很在意冬子的样子。
——自从看了刚才的那幅——被称为《壳之少女》的画,冬子的表情明显变得黯淡起来;
——虽说那只是一幅画,画中的人物不可能与她完全相同;
——但是,这恐怕加深了她对于自己身世的困惑与不安;
——从创作时间来看,画中的人物不大可能以她为原型,很有可能是她的亲生母亲,亦或是别的女性亲人。
对了,或许问问加菜子能有什么收获——
我转身望向她,只见她紧紧地追在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后。
糟了,我都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小紫,你先带大家离开,我有工作要办。”吩咐了这些以后,我也往两人的方向跑去。
一进到美术馆,就看到那家伙——森夜月在和史黛拉争执些什么。
“摄影,不行。”
“没什么不可以的吧?拍了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但是,摄影,不行。”
“拜托,我可是得到了取材许可的!”
“摄影,就是不行。”史黛拉坚持着,挡在举起相机的夜月前。
一旁的加菜子向我招招手,她已全然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呐,老师~”她压低声音说道。“你要找的就是那男的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老师一进美术馆,就拿出一张照片四处张望——上面的人我已经看清楚了,就是这家伙吧。”她伸手一指森夜月。
真是可怕的洞察力——或许她比我更适合当侦探也说不定,但是——
“听好了,那家伙可能就是凶手——”我板起脸孔说道。“加菜子,就算你很聪明,但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所以,就给我乖乖地待在这里。”
向她下达了命令以后,我走向争执中的二人。
“好啦好啦,两位都冷静一点。”
“……谁?”史黛拉一脸疑惑地望向我。
“刚才我们才见过吧?”
“……名字。”对了,我还没自报姓名呢。
“在下时坂玲人,是个侦探。”我故意抬高了一下声调,好让愣在一旁的森夜月也能听到。
“……玲人?”
“嗯,你那么叫我也没关系。”边朝史黛拉这么说着,我边用余光监视着森夜月的表情。
“哦,你是侦探啊。”
——出乎意料,他没露出多大反应。这是在故作镇定吗?
“你大概是森夜月君吧。”
“唉,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森夜月变得惊慌失色起来。
“那是因为我正在找你。你认识叫做西园唯的女孩子吗?”我挡在展馆唯一的出口前,单刀直入地问道。
“嗯,认识啊。”森夜月似乎感到很意外,他回答道。“大概是去年秋天的时候吧,我在公园里遇到了她,然后请她当了我的照片模特。”
“大笨蛋呐,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吗?”加菜子突然在身旁冒了出来。
“哇,说我是笨蛋…….为什么?”被她这么一说,森夜月显得十分耻辱——不像是装糊涂。
“西园同学现在失踪了哦。”
“唉,真的吗?!说、说起来,自从新年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呢,我还以为自己铁定被甩了呢——”森夜月变得惊慌失措起来,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说谎。
他郑重地看向我:“请问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请好好地回答我。”
“好的,我一定全力配合!至今为止拍到的照片我都可以给你看。”
“至今为止的?有西园唯的照片吗?”
“当然有,我稍后就给你拿过来。”
“那么,今天晚上我们就在吉祥寺车站前叫做月世界的咖啡店会合吧。”虽然还不能完全信任他,但他肯定拥有情报。所以,我也只能一试。
“我知道了,那等会见。”森夜月点了点头,走出了展馆。
然后,我转过身去,一把拎起了在一旁装傻的加菜子——
“你这家伙,赶紧给我回家。”
到了井之头公园,我看到湖边有几个正在玩耍的小孩子。
“喂,你们几个,有没有在这一带看到黑色的碎布?”
“知道哦,知道哦!”他们争着回答我。
“我还披在身上玩过呢,不过后来被风吹走,挂到树上了——”其中一个小孩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说:“就是那一棵树哦~”
视线沿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我确实看到树上正挂着某样黑色的东西。
“真高啊……谢谢你了,小子。”
我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爬了上去——
“呼……哈啊,还剩一点……”
指尖勾到了布,再巧妙地拉到身边来——
很好,弄到手了。我把布披在身上,小心翼翼地从树上爬下来。
爬树这种事情,真是好久没干了呢——要是刚才摔下来可就麻烦了。
我打量了一下这块布——中间正好有个洞,正好能让人像雨衣一样披着。
这就是,黑之圣母?
井之头公园的案件,终于能和另外两起联系在一起了。
但为了进一步的确定,我到附近的店铺打了一通电话约鱼住到吉祥寺车站见面。
在吉祥寺车站,我把黑布交给了他。“哟,这个很像包裹尸体的布呢。”鱼住跟我想的一样。
“你能调查一下是否是同样的布吗?”
“可以是可以,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他不解地问道。
“也许,能明白一些事情吧。”我只能这么回答。
西方的天空染上一抹鲜艳的朱红,是时候了——
我刚来到月世界,初音就走了过来。
“那个,时坂先生——”她指了指角落的位置。“那边有两位客人说要找你。”
两个人?我定睛一看,差点没气死。
初音指着的地方——森夜月和加菜子两个人正坐在那里喝着冰咖啡。
注意到了我,加菜子欢快地打起了招呼。
“老师,快来这边。”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板起面孔问道:“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过分呢,老师~为了让这家伙乖乖地来这里,我可是一整天都在跟着他呢。”加菜子一脸委屈地看着我。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连忙赔罪道。
——确实,我考虑过这家伙有可能不来,不过没想到加菜子居然一直缠着他不放;
——她说过要当我的助手;现在看来,这不像是开玩笑。
“要说过分的人,明明是我才对吧~”森夜月竟然也抗议了起来。
“话说——你还真来了啊~”
“哎?为什么不来?”夜月诧异地问道。
“你到现在还不懂吗?”——这人没救了。“你不觉得自己被怀疑了吗?你诱拐她的嫌疑很大呢!”
“哎、哎?!为什么我要——”夜月一下慌了。
“西园唯身边的人当中,你是最可疑的了——警察现在肯定也在监视着你。”关于他的情报就是从鱼住那里得到的,我估计他已经是警方的重点关注对象了。
“可、可我什么也没干啊!”
“他们才不管呢——一旦把你抓起来,先毒打一顿再说;到时候,你就只能屈打成招了。你要是想保命,就赶紧把知道的说出来。”
“好的,好的——喂,快把照片还给我!”夜月朝加菜子喊道。
“知道啦,干嘛那么凶~”加菜子把手里的照片往桌上一摆。“刚才我已经看过了哟~”
“这是去年拍的。”夜月指着其中一张说明道。
——照片的中央,西园唯微笑着坐在公园的一角。面带表情的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本想看看她身上是否有一眼就能辨别的特征,但翻了好几张照片也没能找到。
等一下,这是——
“你知道这书包上挂着的是什么吗?”我指着照片一角问他。
“那好像是个装饰品,叫什么黑之卵——她说这是朋友送的,还说圈子里的朋友随身都带着同样的东西。”
——拼图的又一块碎片被找到了。
圈子里的朋友?佐东步说过她不知道黑之卵的事情,也就是说她不属于这个圈子。
“喂,笨蛋摄影师——她所说的圈子里的朋友,你知道是些什么人吗?”一旁的加菜子问道。
“怎么可能知道啊,我们还没那么亲密呢……话说谁是笨蛋啊!”
无视那两个家伙的争执,我继续思考——
如果古泉萤和多岐川夕美也在那个圈子里的话;
那么,塞进她们肚子里的,不就是她们自己随身携带的黑之卵了吗?
“对了,侦探先生——”夜月焦急地问道。“唯她现在在哪里?”
——要是我能告诉你,那该多好。
走出店门,遇到了熟面孔。
“晚上好,时坂先生。”朽木文弥朝我打了声招呼。
“啊,朽木先生,你好~刚才是在哪里喝酒吗?”
“不,只是出来散步——因为,我不会喝酒呢。”文弥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位,不就是——”
“你好,朽木先生。”加菜子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们又见面了。”
“咦,你们认识?”我惊讶地问道。
“是啊~有一次冬子病得很厉害,于是我跑到她家里去拿药——就在那天见到了朽木先生。”加菜子向我讲述起来。
“那一次真是多亏了你呢,柚木同学~”文弥说着,面向我们鞠了一躬。
“小冬子一直以来承蒙你们照顾了。”
“啊,不敢当,不敢当~”加菜子连忙回礼。
“哪里哪里~”我也赶忙说道:“我只是带个队而已,说起来她今天安分多了~”
是因为看了那幅画吗?
“对了,朽木先生,亲戚中有没有跟冬子长得很像的人?”我无法当面道出冬子是养女这件事,唯有这么问道。
“怎么了?”文弥甚是不解。
“没什么——今天去的美术馆里,有一幅跟她形同孪生的人物画。创作时间似乎是在战争结束之际,于是我稍微有点在意——”
“欣赏视点和角度不同,氛围不同,绘画给人的感觉也会不同吧?大概那时候你正看着小冬子,所以她的身影也映入画中去了,是吗?”
“的确有可能是这样……”——这是从医生的角度作出的解释。
“或许画的是千鹤吧……但我不记得她当过绘画模特……”文弥想了想,便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是她,我忍住了没开口。
和文弥告辞后,我望向加菜子。
“你这家伙——?”
“嗯——?!怎么了?”——显然,刚才加菜子又在发呆。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没关系的,老师。”加菜子摆了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子~”
“什么没关系——别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一个人很不安全的。”我硬拉过加菜子的手。
掌间传来一阵惊人的凉意——她的手,竟是如此冰冷。
“真是服了你了——”加菜子叹了口气:“老师送到车站就可以了,我住在上野。”
“那么——”我牵起她的手。“我们走吧~”
——月夜下,两人静静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相对无言;
——明明白天有说不完的话,到了晚上,加菜子意外地变得安静起来;
气氛有些尴尬,我试着打破这一片沉默:
“那个,加菜子——”
“怎么了,老师?”
“今天在美术馆里,你好像很喜欢《壳之少女》那幅画呢~”我问起了十分在意的事情。
“……是吗……或许是吧……”加菜子的声音听上去异常低沉,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快活。
“因为,我看到你好像哭了——你认识画面上的人吗?”
“我,哭了?哦,没什么,只是单纯地被那幅画感动了——实在是气势逼人啊,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冲击感呢~”她朝我笑了笑,继续说道:
“看着看着,就会觉得,画面中的少女真的要破壳而出,来到我们身边一样——我甚至能体会到,那位少女怀有怎样的心情……”说到这里,加菜子的眼神变得十分怀念起来。
——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侧脸看上去竟显得那么忧伤,那么孤独;
——这本不是她应有的表情;她应该更加活泼开朗才对,不是吗?
说起来,就和冬子一样,我也完全不了解她呢——
“呐,加菜子,你一整天都待在外面,父母不担心吗?”我很想了解一下她家的情况。
“父母……?”加菜子摇了摇头。“我母亲十年前就去世了,至于我父亲——他不在这边,在东京以南很远很远的地方;
“但是,就算他在这里,也压根不会管我的。”
“那你,是一个人住在上野的吗?”我不由得担心起来。“一个人没问题吗?”
“嗯,住在旅馆里;一个人的话,照顾自己是没问题啦,只是——”加菜子苦笑道。“偶尔,会觉得有点无聊呢~”
原来,是这样的吗。
——远离父母的庇佑,孤身前往东京求学,独自一人生活在冷漠的城市里,却连寂寞这两个字,也不曾说出口。
跟同龄人比起来,她的这份坚强,实在是令人动容——
“老师——”加菜子挣脱了我的手。“车站到了。”
我抬头一看,吉祥寺车站就在眼前。还好,离末班车发车还有一段时间。
“老师,那我就告辞了。”向我行了一礼后,加菜子转身往车站走去。
“那个,加菜子——”我突然喊住了她。
她回过头来,满是疑惑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老师?”
“那个,加菜子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老师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不用客气,那不过身为侦探助手的义务罢了~”加菜子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不过,以后千万要注意安全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有,你一个人住在上野也要小心啊,那里很不安全的。”我担心地向她叮嘱道。
“啊拉,老师的意思是——”加菜子一如既往地露出了坏笑。“同意我当您的助手了?”
——我可从来没那么说过。
“那么——时坂老师,再见了。”她再一次向我道别,然后走进了车站。
“一路小心啊——”
黑夜中,那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朝我挥了挥手,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一上午都没课,我一个人在准备室里静静地抽着烟,回顾至今为止的调查。
关于这次的事件——虽然已经收集到了相当多的情报,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没办法清晰地理出头绪来。
现在,只有等她来了——
“老师在吗?”缀子推开门走了进来——早上刚一到校,我就委托她继续搜集关于黑之卵的情报。看样子,她有所收获了。
“缀子,了解到什么了吗?”
“嗯,是啊,问题看起来似乎相当严重啊——”说着,她关上了身后的门。
“我问过一年级的女孩子了,好像只有成为Schisma的一员,才能拿到那种黑之卵。”
“Schisma?是基督教中所谓的分裂吗?”
“详细的意思我也不知道——还有,不只是这里,其他学校也有Schisma的人。虽然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了。”
——那是因为,她们都被杀了吧。
“你打听到Schisma的活动内容了吗?”这个更为关键。
“嗯,像是所谓的不良聚众活动。”
“不良?□□吗?”
“好像是这样,大概西园同学和今邑同学也……可能是被强迫的。另外,她们似乎还交易毒品。”
“那么,主谋者是?”
“那个……没问出来……”缀子突然开始含糊其辞。
——她其实早已料到了吧。
十有八九就是那位少女,她所崇拜的对象。
“那么——黑之圣母的事情呢?了解到什么了吗?”
“这边倒没什么进展,可能只是跟黑之卵的传闻形成对照吧。”
“黑之卵和黑之圣母——你查到这两个的出处了吗?我翻遍了神曲,可以肯定上面没有这类东西的记述。”
“应该是出自某个地方的,不过我们问的那个女孩子似乎并不知道——果然,不是Schisma的话就不行啊~”缀子发起了牢骚。
你们?
已是黄昏时分,我来到办公室,准备跟佐伯汇报一下情况。
“时坂老师,你来得正好——”佐伯看上去一脸焦急。
我心下一惊:“出什么事了?”
“三年级的月岛同学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来上课,也没有和学校联络;刚才我给她家打了个电话,但是——”
“难道——也不在家里么?”
佐伯点点头,肯定了我的话。“似乎是跟平时一样,她在早上出了家门,但是在那以后就——”
“报警了么?”我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还没……”
“请立刻报警,现在不是在意形象的时候。”
——该死。
我抑制住当场飞奔而出的冲动,向佐伯下达了指示。
“立刻联络警视厅搜查科的鱼住巡查部长,报上我的名字然后把情况告诉他。还有,叫他赶紧在学校周边拉开警戒线——”
回过头,我看到日下走了进来,便赶忙招呼道:
“日下老师,也拜托你了,请帮忙寻找月岛同学。”
“月岛同学怎么了?”日下显得很惊讶。
“有可能被卷入之前的连续杀人事件里了。”
“明白了,我这就去找——”日下慌忙离去。
“主任,请你留在这里等待联络。还有,有没有月岛同学的照片?”
“在那里——”佐伯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指着桌上。很快,我便找到了一张织姬的小一寸照片。
“这里就拜托你了。”我头也不回地飞奔出办公室。
终于,到了这一步。
一切的元凶,灾厄的根源,可憎的主谋。
不能这么痛快地杀掉她。
背负罪孽之人,应当在永远的黑暗中承受无尽的痛苦
这个撒播诽谤和分裂的种子、给世间招来混乱的罪人。
将这个被注射了麻药的女人绑在柱子上,施以磔刑。
把左手,右手,右脚牢牢绑住,给左脚缠上黑布——唯有这里绝对不能玷污。
好了——降下黑之圣母的惩罚吧。
用刀刃在白皙的肌肤上划出红线——红色的血珠扑哧扑哧地浮现,静静地流淌下来。
既不过深,也不过浅,这是需要仔细斟酌力度的作业。
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大费周折?真想一狠心把她杀掉。
她犯下的罪已该当万死了。
可是决不能杀掉——轻易杀掉的话,就无法摆脱愤怒。
不能给她任何救赎。在书里,忍耐痛苦可以得到救赎——可那种结局是绝不能认同的。
在手腕、胸部、腹部和右腿上依次划出伤痕,不留下任何一块雪白的完好肌肤。
翻开书——
狱卒的长剑无情挥舞,刨出的内脏悬于腿间,脏器外露,容貌二分。
容貌二分——
女人半睁着的眼中,映出了自己的身姿——身裹黑衣的狱卒。
将刀刃抵上嘴角,宛若切豆腐一般轻易,将刀尖一直划至耳根。
颊肉翻垂,牙床暴露,整齐的皓齿即使立于旁侧也能一览无遗;伤口溢出的鲜红,浸染制服的洁白。
女人仿佛在笑,仿佛正在为折磨自己的痛苦发出欢吟;
这模样令人无名火起,于是在眼睛下方划出一道血泪之痕。
从身边的桌子上取过注射器和安瓿瓶——这些东西也曾经卖给过这个女人。
不能杀了她,正因为不能杀,才不得不这么大费周折。
在左腿根部打上好几针,污秽的□□周围也打上药——如此一来,手术准备就绪。
手握柴刀,定神瞄准。
“咔擦——”
血沫飞溅。左腿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女人连声音也没发出来。
无聊——果然应该减少麻醉药的分量,在她意识尚存的时候动手吗。
拾起被布包裹的断腿,将污秽的伤口擦拭干净——这是重要的肢体,马上就要凑齐了。
简单地为躯干上的伤口进行止血以后,敞开制服前襟。
必须要打碎黑之卵;
必须要让脏腑四溢而出;
必须要净化污秽的灵魂——
将手术刀插入肚脐下,麻利地扩大创口,切除子宫——这一切已经很熟练了,绕在手臂上的肠子尚感温热。
将女人书包上挂着的黑之卵一把扯下——
就是这个,让一切如此疯狂;
正是因为这个东西的存在,一切才会变得如此疯狂。
手用力捅进腹中,饱含愤怒一把捏碎。
还活着吧,心脏还在跳动吧。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让这个女人在死掉以前就从麻醉中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