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死瞬间（1 / 1）
顾思妍怔了怔，旋即轻轻一笑，迎了上去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因为给你的鸽子，不仅你能找到我们，我们也可以寻到你的。”洛初彤解释了一句，但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为此，所以洛初彤频频看向谢子卿，不知该如何开口。顾思妍何其敏锐，自也看出这气愤不太寻常，似乎还有些凝重，遂，她侧了侧身，道，“你们有话要说？我们去楼上谈吧。”
说罢，顾思妍便领着他们来到自己的房间，三人坐定了一阵后，谢子卿方开口道，“思妍，我们其实已经到了冀州，但因为听到一个人尽皆知的消息后，有些担心你，所以折了回来。”
顾思妍不语，疑问的眼神望着谢子卿，见她显然不知情，谢子卿换了一个问题，“冀王已经回冀州了吗？”“嗯，已经走了好些天了，他有事要先回冀州，让我慢慢去冀州便好。”顾思妍抿了口茶，语气中尽是不在意。凝视着神色悠闲的顾思妍，谢子卿忽然不知接下来的话要如何说出口，一时有些语塞。见谢子卿面露为难，洛初彤索性挑明了道，“顾姐姐，虽然左右你可能都会受伤，但我们觉得你不知道才是最大的伤害，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可知道，冀王此次回冀州，是要商议与琼州公主刘婉联姻的事吗？”
“啪”地一声，顾思妍手中的杯盏坠落在地，碎裂成片，顾思妍呆呆地看着他们，仿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洛初彤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她知道的，顾思妍有多向往矢志不渝、从一而终的爱情，她此刻便会有多失望、绝望。
屋内一片缄默，无论是谢子卿亦或是洛初彤，都以为顾思妍会先不敢置信地再追问一遍，不曾想，她却是闭上了双眸。她笃定她没有听错，而洛初彤他们也不是专程来开这种玩笑，而前两天发生的种种一一涌入顾思妍的脑海。何以南宫凌翊要匆匆返回，何以他要让她慢慢过去，何以他说，要她等他。
顾思妍豁然睁眸，眼眸深邃地望不穿她的情感，而她的面容上毫无表情，“你们都在吧，出来。”
语调平稳的话，却在无形中透露着一股压迫感，一名暗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顾思妍身后。似是知道他已出现，顾思妍在他开口之前便道，“你知道吧，你们主子干什么去了。”
“姑娘既已知道，我们也无需隐瞒，主子此次返回帝都，正是要商议这婚事，而这婚事，其实两国国君早已筹划了多年，主子也是知道的。”暗卫的话亦平静无波，顾思妍只觉，他是在用淡淡的话语往她的心中狠狠插上一刀。
心中绞痛，顾思妍却笑了出来，笑容是那么的嘲讽，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这个世道，在嘲讽中，亦隐含了几分凄绝，“哈，我果然是个大傻子，三回两头被戏弄也不知吸取教训。已经因此被人弄死过一次，我竟然还天真地相信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现代我都没经历过，竟妄想在这古代拥有。我从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是那么一份纯粹的感情，但事实证明，我永远都不可能拥有。去他见鬼的爱情，我再也不信了，没有男人我照样活得逍遥自在。天下男儿皆薄幸，我早该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洛初彤眼望屋顶，顾姐姐受刺激了，说话好刻薄。谢子卿的面容颇为尴尬，目光游离向窗外，她的这句话，可是也将他包含进去了。
暗卫的脸色阴冷地可怕，只听他冷冷一哼，厉声道，“姑娘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以姑娘的身份地位，焉能成为冀王妃？但主子心系姑娘，纵使姑娘以后是妾，想来亦会很得宠，姑娘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哈哈，妾？”顾思妍大笑了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疯，洛初彤想上去拉她，却被顾思妍甩开。顾思妍霍然起身面对暗卫，果决道，“我告诉你，本姑娘我不稀罕！你们大可统统都回到你们那好主子身边去，守着你们那未来的王妃去吧，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走！”
暗卫显然也怒了，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女子，他也冷笑一声，道，“姑娘好不知好歹，那我等尽数告辞去与主子复命，你且好自为之，希望你以后不要追悔莫及。”
顾思妍已两眼发红，全身气地发抖，仪态全无，大声嘶喊，“后悔？我不会！都给我走！”
暗卫冷冷地扫视了这个女子最后一眼，身形一动已消失在房间内，屋顶上，另外几名暗卫观望着他，道，“我们真要走？可是主子说……”“她都已经要我们走了你们没听到吗？这么不知好歹的女子才不值得主子上心，主子眼看就要迎娶琼州公主，早早断了对她的心思也好。”这名暗卫显然是他们之中的首领，他即已发令，其余的暗卫也只得尾随他离去，几道黑色的身影向着冀州的方向行去。
屋内，顾思妍重又坐到凳子上，呼吸急促，紧紧抿着下唇。洛初彤看着难受，低声说道，“顾姐姐，你要是真的心里不好受就哭出来吧。”“不，”顾思妍回答地那么干脆，一丝犹豫也无，“我曾说过，此生我都不会为不值得的人或事流泪。”
说这句话时，顾思妍依旧是笑着的，洛初彤却只觉那笑容是那么心酸，让她不忍心看。片刻后，顾思妍目光移向他们，轻声道，“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吗？”
洛初彤与谢子卿对望一眼，颔了下首，两人不发一言地出去，并将门带上。顾思妍定定地坐在远处，只觉自己的人生太过失败，还有像她这般在同一条河沟里翻船的吗？一腔痴心接连错付，或许，天注定她就应当做个禁欲的人。活着，真是一件没有意思的事，她重生到这个世界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若是当时死绝了，也便得到了真的解脱。
紧闭的窗户忽而大开，阵阵凉风吹了进来，顾思妍一抖，不动神色地望去，一身玄衣的黎浔坐于窗台之上，冷冷地睨着她。哀莫大于心死，估摸也就是这么回事，平常见到这个恶煞一样的人，顾思妍老早便寻思着逃跑，此时却是异常淡定。接连两次心死，这颗心怕是不会再复活了，原来心若死了，就连恐惧感都相继弱化。
“你还真的没死啊，嗯，要不你一剑结果了我吧。”顾思妍双眸浑浊，淡然地说，仿佛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话。闻言，黎浔一阵冷哼，“还以为你有什么不一样，原来也和那些被抛弃的女子一个模样，这便寻死觅活。”
他显然是听到了方才的那些话，而顾思妍猛地一颤，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她刚才在说什么，在想什么？这样便想死吗？老天让她重生，就是让她再经历一段失败的感情而寻思吗？不，当然不是，早已笃定了的不是吗？越是没有人在意自己，她就越是要好好活下去，活给他们看，没有人爱自己，她就更要爱自己。
发出一声轻笑，顾思妍的状态似乎依然恢复，“对啊，我才不要死呢，我还要吃遍这五洲大陆的美食，那些个臭男人，我就应该将他们弃之敝履。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最近总在我附近晃悠？话说残月阁你的那些下属呢？”
“想着哪种死法比较适合你。”黎浔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话，顾思妍瞪了他一眼，“果然还是变态。残月阁毁了，你不会就把他们解散了吧？”“我为何要告诉你？”黎浔以睥睨的姿态睨着顾思妍，随即身形已不留痕迹地消失于房间中，仿佛他从来都没有来过。
顾思妍哼了一哼，倒是被他这么一搅和，心中的苦闷倒是消散了不少，思绪也逐渐清晰起来，思忖了片刻后，她打开房门，却见谢子卿与洛初彤站在门外，他们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担忧。顾思妍一怔，旋即轻快地一笑。没有爱情怎么了，她还有友情，还有关心她的朋友，所以，她依然可以活地很好，很好。
“你，没事了吗？”谢子卿轻声问道。顾思妍缓缓摇了下头，“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我会学会遗忘。不说这个了，我现在是真的无事一身轻了，冀州我是打死都不想踏足的，你们要去哪里？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谢子卿尚未答话，洛初彤就跑过来，拉着顾思妍高高兴兴地说，“好的好的，顾姐姐就和我们一起好了，我们五洲大陆随意逍遥，最好再给你掉个金龟婿。”
就势推了一下洛初彤，顾思妍佯怒道，“你个小妮子。”随后顾思妍凑到洛初彤耳边，嘀咕着，“你敢调侃我，小心路上我不给你和你师兄牵红线。快，说句好听的。”霎时，洛初彤红了脸，嗔怒地别过头去，不去理顾思妍，暗自埋怨自己不长记性，总是把自己玩进去。
“我们什么时候走？”这时谢子卿的问话传了过来，顾思妍想了想道，“我想易个容，现在就走，天知道某人会不会心血来潮将我捉回去由侍婢升级为侍妾，就算让我做正妻，让我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我都不乐意，更别说做小了，保险起见我先做些准备。”
这么说着，顾思妍就进到屋中，取出一些装备。近些日子她四处搜罗了一下，倒是有一些比较高明的易容手段，说来就是和化妆差不了多少，没改变多少，但是就是可以让人认不出来。
不多时，顾思妍便走了出来，那张脸变地更为普通，隐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到那种。谢子卿轻笑一声，道，“若不是亲眼看你进去，倒还真有些认不出来，那我们走吧。”“好。”顾思妍拿好自己的细软，跟了上去。
只有顾思妍没有马匹，且不会骑马，但顾思妍的领悟能力很强，学起来也很快，不多日，在梨城买了匹马后，三人正式上路。出了梨城后，顾思妍最后回首张望了一眼，叹息一声，眼神决然，转瞬间转过头去，不再留恋地离去。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那些所经历的一切，此时看来却是大梦一场，兜兜转转，她也只是再回到了起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