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玩火自焚(1 / 1)
金乌话一脱出口,连沈碧儿也没料想得到,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满脸为难,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金乌正得意着,自以为这次准能逼出真相,抬手就咕噜噜灌了一大口茶,爽!
僵持半晌,沈碧儿一抿一笑,这才娇声柔气说道,“既然金公子已经这么说了,碧儿再推辞就越显自己小家子气了。”
金乌浑身一抖,差点把茶水打翻,脸色一沉,无论如何都没料到,她竟然答应了?
沈碧儿把目光轻飘飘地抛向了天娇,一边小心翼翼地卷起自己袖子,“那么,孟姐姐,碧儿的清白就托付于你了。”
天娇意味深长盯了金乌一眼,重重喘出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肩上仿佛负上了千斤重担。
这一眼瞧下去,看得何止是沈碧儿的一个伤疤,这可是这个草包的嫁娶大事啊……
草包啊草包,叫你信口开河,如今她必然是有备而来,若自己真的查不出个究竟来,这破烂摊子你金乌要怎么收场?
金乌一副求救的神情扫向天娇,他被沈碧儿这番反应一刺,脑子里也跟着发蒙,难不成真的给娶回去?
不不不,光是想想就足够叫自己胆寒了。
“沈姑娘何出此言,我担待不了你的清白,不过是看看罢了。”
天娇一边稳当当地说着,就拎了一条独凳坐在床边,一层一层解下沈碧儿手腕上的纱布,屏息凝神。
她怕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差池,都会被沈碧儿夸张成挽回不了的错误。
“除了大夫草药方子上的药品,你还有用其他的什么药吗?”
待将纱布剥除干净了,天娇眉头一皱,显得格外凝重,瞪着眼睛反复确认眼前这伤口,越往下看,越觉得心寒胆颤。
沈碧儿的伤口已然血肉模糊,乍一看还有点渗人,点点白脓上还裹了刺眼的丝丝血迹。
除了两条划痕的细长尾巴,其余的已经一概辨识不清,更别说能否查看出这究竟是不是蛇咬出的伤口,抑或是人咬出的伤口。
“碧儿只遵了医嘱,不敢擅自做什么,”沈碧儿第一见自己的伤口,也吓得不清,泪水噙在眼眶里,连声音也颤颤抖抖。
“平日里有没有觉得伤口痒痒麻麻的?”天娇怪异地探出鼻子嗅了嗅,放下沈碧儿的手臂,神色又沉了一层。
“是有一些,不过碧儿以前听说过,伤口愈合长出新肉就会痒痒的,就没在乎,哪知道竟然……”沈碧儿咬着嘴唇。
“是黑玉散,”天娇站起身看向其他人。
黑玉散具有腐蚀性,这一类药品并不常用,春雨监也是将它束之高阁的。
“这个,会留下伤疤吗?”旁边那个愣头青捕快支出嘴来问了一句。
一个姑娘家身上留了疤,那也是很让人苦恼的。
“黑玉散毒性入骨的话,将会有性命之忧,好在现在发现得早,留疤,大概算是最好的后果了,”天娇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要哭哭啼啼的沈碧儿。
“那位大夫为何如此憎恨碧儿,竟这般害我……”
沈碧儿可怜巴巴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惹得那捕快一样的旁人,不由得对她又多了几分怜悯。
金乌已经恶心地想吐了,手里也捏了一把冷汗,一口一口清茶往嘴里送着,却尝不出丝毫滋味。
“沈姑娘你别哭,金公子不是说要带你回府吗?”
那个捕快看似漫不经心说了这么一句话,却像把刀子一路捅在金乌的心上。
“我是说过带回府上,”金乌拍了拍衣襟刚才不小心洒下来的茶水,正经了一下自己面色,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样子,“可我说的前提是,事情要和她说的一模一样,现在这样,也断定不了啊。”
“哼,”捕快哼出一声冷气,“你无非就是找借口想反悔罢了。”
金乌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的语气,“大丈夫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你有什么办法,能证明她说的话和事实没两样,别说把她带回去,就是把你也牵回去我都是不抵触的。”
“你!”那捕快被呛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语塞。
“你什么你的,不用太激动,也不用急着谢谢我,”金乌一副大智若愚的神情。
“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臭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争执间,只听屋外传来一阵厉声尖叫。
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被两个捕快押了进来。
那小姑娘长得粉粉嫩嫩,却一脸凶相,嘴里骂骂咧咧,嗤得人耳朵生疼。
捕快看她撒泼撒得欢畅,“啧”了一声,腿向她膝盖后窝子上一顶,那丫鬟扑通一下,单膝跪了下去。
“臭男人就会欺负女人!”
“还嘴硬!”捕快怒吼一声,重重把一个包袱掷在地上。
包袱顿时散在地上,几件衣裳散开,中间还裹了些亮闪闪的首饰,以及一点碎银子。
“这不是我的东西吗……”
天娇上前捡起一根珠钗,她不爱打扮,虽然也有些小首饰,但平日里就只是摆在首饰盒里,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你这是哪儿来的?”
丫鬟根本不搭理天娇,盯住沈碧儿就开始破口大骂。
“哼,就是你这个贱人!如若不是你,我哪里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丫鬟用力抖了抖肩膀,企图挣脱捕快的手,身子刚离了一点地,就往沈碧儿的方向扑了过去,伸出手就向她那张早已花容失色的脸上抓去。
“还撒泼!”捕快眼明手疾,一把捉住丫鬟往地上一压。
那丫鬟头发也散了,妆容也乱了,蹭了一鼻子灰,活脱脱像个索命女鬼,趴在地上,只顾自己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究竟怎么回事?”天娇一时觉得这个丫鬟也是挺可怜,摇了摇头,问向那个捕快。
“我们正巡逻,发现这个丫头鬼鬼祟祟顺着墙角往外溜,就想抓来问问话,哪知她二话不说就开始挠人。”
天娇这才发现,旁边一个捕快的脖子上全是细细长长的血痕。
“哼,既然被你们逮住了,反正迟早也会被查出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要怪就怪那个贱人!”
丫鬟的目光恶狠狠投向沈碧儿。
“那个王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花言巧语骗了我,骗得我一无所有,结果又和这个贱人勾勾搭搭,还口口声声叫我滚,叫我去死,没办法,我只能杀了他!”
“你杀了王双?”天娇不禁质疑。
“杀了他!杀了他还不够,我还要这个女人浑身烂透,烂到所有人都恶心她,”丫鬟似乎像着魔了一般,一个人仰着头狂笑起来,声音又添了一层尖利,“黑玉散的滋味好受吗?”
那个押她的捕快也吓得一抖,手不自觉一松。
天娇上前俯下身捞起那个丫鬟的袖子,她的小臂上确实有一排牙印。
只是还没等天娇看清楚,那个丫鬟突然一挺身,把捕快掀翻在地,夺门就往外逃。
天娇虽然迅速侧身,还是没来得及堵住门口,只能跟着丫鬟的后脚往外冲。
丫鬟的一双腿好似不是生在自己身上,发足狂奔,却没有丝毫是往外逃跑的痕迹,直勾勾冲着后院的厨房去了。
这是做什么?
天娇闹不清楚这究竟是唱什么戏,只能加快步伐。
那个丫鬟“咚”地一下撞开了厨房两扇门,惊得里面正忙活着的人目瞪口呆。
“小莲你做啥呢?”一个捏着菜刀的大妈被这一吓唬,不小心切到自己的手指,愁着一张苦瓜脸,唑着自己的手指头没好气的问着。
“不想死就出去!”
小莲满脸泪水乱爬,发狂一般砸着厨房里暂时屯放着的三四坛酒。
一时间,厨房乱作一团,众人蜂拥而出,地上全是陶瓷碎片,腾起一股浓浓的酒味,一片狼藉。
“你听我们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天娇腾进房间,站定脚步,伸出手示意小莲冷静一些。
“我是必死无疑的,你不必浪费口舌,这样我也值得了。”
话音刚一落,小莲又开始尖利地大笑起来,退到正在燃着的柴火边,也不顾高温,伸手就捡了一支出来。
随手一抛,厨房瞬时被燃得透亮。
天娇被热气震得一退,连连往屋外蹿去。
尖利的惨叫声又一次响起,只见厨房里,小莲已经浑身燃成了火球,每一寸肌肤像蚂蚁钻入地疼痛,被火苗烤得发皱,直至焦黑。
更多捕快已经涌过来,井然有序开始了救火。
明晃晃的火焰闪得天娇头晕眼花,一阵热浪推过来,熏得天娇眼睛也泛起了红。
金乌气喘吁吁跑过来,扶住天娇偏偏倒倒的身形。
“你没事吧?”
还没等天娇回答,她就把身子一侧,“哇”地一下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