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死皮赖脸(1 / 1)
金乌轻轻拍打着天娇的背,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手帕。
天娇眼圈发红,慢慢抬起头来,揉了揉发酸的鼻头,哽咽道,“当初他们也是这样……”
他们?
“别再想那件事了,”金乌一时也不好受,嗓子眼里干干的,拉着天娇让她先退出这个院子,“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好了不好了!”刚才在沈碧儿房间里的捕快火烧眉毛似的冲过来。
还能有什么更不好的?
“碧儿姑娘在收拾东西说要去出家!”
“她又胡闹什么脾气!”金乌怒不可遏。
“你倒是真好意思说,还说得那么轻巧,你对别人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现在就拍拍屁股想和自己撇得一清二楚。”
捕快真觉得沈碧儿是一朵鲜花插在这坨不解风情的牛粪上,不禁就冷嘲热讽起来,阴阳怪气儿地说着。
“我什么都没做,但我知道你想去做,你去便是了,没人拦你的路,”金乌嗤笑一下,迅速回嘴过去。
“别吵了,作为一个捕快,事情弄清楚了吗,就带着自己的想法胡诌,那么冲动,”天娇声音低沉地打断二人,忍不住要摇醒一下那个捕快,“去看看再说。”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相信,沈碧儿会心甘情愿去做尼姑。
且不论这件命案的真相究竟如何,她费了那么多心思靠近金乌,怎么可能会轻易撒手?
不知道这次她的葫芦里又卖了什么药,但总而言之,不是好药。
沈碧儿穿了一袭绿衣,憔悴中又更显清丽,期期艾艾坐在床沿上,床上摆了一个摊开的包袱,里面已经装上了几件常用的衣裳。
“你又闹什么!我们之间究竟怎么回事,你自己最清楚,”金乌连门都不想跨进。
“孟姐姐,碧儿笨拙,又不懂人情世故,这么多日也给春雨监添了不少乱子,好在还没给你们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
沈碧儿都不拿正眼看金乌,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对金乌软磨硬泡都是无用功,只能转向直端端对着天娇,柔声细语地道着歉,她所说的错,指的是天娇的木盒子。
天娇暂时没接话茬,细细揣度沈碧儿的话,她蜻蜓点水自责的同时,还学会给自己洗白了。
“碧儿自幼命苦,本以为寻了个依靠,”沈碧儿自己哂笑一下,无辜的眼神落向金乌。
“奈何自己还是太过蠢钝,遭人嫌弃,本只是把王大哥当作自己亲哥哥,却无端端害得他丢了性命,碧儿本再无颜面苟活于世,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再随心所欲任意伤害,碧儿唯有削发为尼,以求超度死者。”
“碧儿姑娘,这件事怎么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善妒的丫鬟不是吗?”捕快迅速补上一句,他越听越气,希望能劝得沈碧儿回心转意。
“金公子,碧儿在这里谢谢你之前的照拂了,”沈碧儿颤颤巍巍地笑着,显得自己分外可怜,更加衬得金乌此时的举动卑劣可耻。
金乌终于打正眼瞧了一下沈碧儿,过了气头,他算是稍有理智了。
他明白,现在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让沈碧儿四处乱窜的,她可是什么胡话都说得出口,谁知道她一出去,会把事情说成什么鬼样子?
若是坏了王府的名声,那端王爷指不定要如何收拾他呢,如果领她回府,也不过就是被骂几句……
“你用不着去出家,”金乌清了清嗓子,神情也放松下来,姑娘的贞洁你也拿来押成赌注,既然你也不要脸了,我又何苦帮你在乎。
“嗯?”众人都看他接下来如何打算。
“跟我回王府,现在就回去,”金乌缓缓踱到沈碧儿床边,笑得异常和蔼。
沈碧儿脸上闪过一丝没反应过来的僵硬,随即爆发出更加夸张的欢欣,“金公子……”
天娇皱了皱眉,也有些许不解,这个草包怎么这么快就回心转意?
金乌冷笑一下,一把扯过沈碧儿床上的包裹,往地上随意一摔,虎得人吓了一跳,他却目不斜视看着沈碧儿,“这种垃圾,就不用带回去了。”
金乌走得轻松自在,擦身而过天娇身边时,稍稍顿足在她耳畔低声说道,“等着看好戏吧,叫她之前欺负你。”
金乌如醍醐灌顶,现在算是彻底想通了,春雨监的人收拾得了强盗土匪,却收拾不了一个沈碧儿,那是因为他们的一切都要按照规则律法来办。
但是端王府呢?恐怕是个和春雨监比起来,更加水深火热的地方。
金乌光是想象一下,那些姨娘和姊妹们,看见自己领了个姑娘回门的时候,可能会出现的表情和反应,他就已经觉得好笑。
到那时候,可不是他想护就能护得住沈碧儿的幸福安乐了,王府里的算计那可是他自己都避之不及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一直想不通,沈碧儿为何偏偏要缠着自己,反正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种戏码,是真的不可能发生在端王府的。
“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吗?”天娇也察觉到金乌的怪异,不由得有一丝疑虑,回身追出门去,抓住金乌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也会关心我这些?”金乌笑了笑,“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金乌挥挥手示意自己走了。
天娇错愕在原地,心里面竟然生出几分不舍,他这么一走,还会回春雨监吗?
大概不会了吧,天娇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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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监忙了三日,把小莲的那件案子理了个大概,但由于当事人已经过世,大部分情节只能依靠推论。
天娇出去寻自己的木盒子那晚,王双估计是想来那个房间去找沈碧儿,哪儿料到沈碧儿那晚去了金乌房里。
结果王双还没来得及退出房间,就被尾随他的小莲堵了回去,两人争执间,小莲随手抄起天娇挂在墙上的匕首刺在了王双背上。
小莲嫉恨沈碧儿,便在她的药里下了黑玉散,但她同时又害怕刑罚,便准备偷走天娇的首饰换了盘缠,潜逃出春雨监,哪知被两个巡逻的捕快堵了回来,导致她最后一把火自焚。
天娇命人将小莲好好葬了,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
仍旧是每日管着捕快们训练,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件让她更加头疼的事。
那就是孟夫人,除了孟夫人,再没人能把她克得那么死死的。
“闺女,你看你年岁也不小了,娘知道你心大,又被你爹灌得心野,你若是看不上这京城里的公子哥,和娘一起回寨子也不错啊,娘给你寻个寨子里最本事的,天天撒开脚丫子漫山遍野跑,何不痛快?”
自从孟夫人回春雨监,亲历了天娇被关进大牢那件事,她就铁定了心思不再要天娇做这什么破捕快,吃力不讨好。
于是乎,每每在天娇午休前,孟夫人的这么一番说辞,倒成了她必须接受的洗礼。
“娘,这些东西再怎么也得等到爹回来再说,您就别想那么多了,更何况,这春雨监也不是想撇下就撇下的……”
“怎么就撇不下了,论天王老子皇帝老儿也捆不住我李玉娘!”孟夫人大腿一拍,说得豪情万丈。
“圣旨到——”院外传来洪亮的一声通报。
孟夫人脖子一缩,还真不能在背后说别人什么,这大楚皇帝是千里耳哟,说他他就到。
天娇松了一口气,不管皇上是要嘱咐什么事,最起码她现在能脱离孟夫人的碎碎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