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1 / 1)
说做就做,夏微凉当即驾车往海樱区方向赶,然而,还没到案发的仓库,就被挡住了去路。
海樱区是老城区,海昌路两沿大都是低矮的民房和厂房仓库,偶尔一些零碎林立的高楼大厦。她是开进海昌路一个小巷准备插路去仓库时被挡住的。一个堆放垃圾的地方围了不少人,而路旁停了110警车。
她立刻下车,挤进密密的人群时问:“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回应她:“一个捡垃圾的婆婆被车撞死了。”
捡垃圾的婆婆?
夏微凉一听就觉不好,立刻分开人群,进入警戒线以内,地上躺着一个花白头发、旧衣裳的老婆婆,身上没有特别明显的伤口,她朝正在检查的民警亮了身份问:“怎么回事?”
民警回复:“有目击者反应,是一辆小三轮撞到了她,但是她身上只有膝盖和手掌有擦伤,应该是被小三轮带到后摔倒所致,我们赶来时已经没气息了,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肇事者已经逃逸。”
夏微凉紧了紧拳头。
她刚要来查访这位捡垃圾的婆婆,婆婆就出了意外,会不会太巧合了一点?
她当即吩咐:“带回去尸检,我怀疑这是一起谋杀案。”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尸检报告在下班之前弄出来了,死者有心脏病,受了惊吓导致心脏病突发而亡。
心里涌起盛大的愤懑,她拿着尸检报告直接去了刑侦队长办公室,将报告拍到苏墨痕面前。
苏墨痕正在专心接电话,她的动作虽不致太粗鲁太用力,但还是被惊了一下,对着电话说一句“我一会打给你”后,拿起报告,大致扫完却不明所以:“这是哪起案子的尸检报告?”
“那个秦川找过的,捡垃圾的婆婆,可以洗清傅榆冤枉的婆婆!”夏微凉死死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的表情里看出蛛丝马迹。
而他脸上只有不解:“这个案子我怎么不知道?”转而一想,立即就不满了,“夏副队,你现在办案子都不用走程序了是吧!”
“我……”夏微凉理亏,但很快冷静了,“我马上补报告。但是苏墨痕,如果让我查出来,老婆婆的死,跟你为了掩盖自己的一次判断失误有关,我会亲手毙了你!你这个阴险卑鄙无耻道貌岸然的小人!”
苏墨痕望着她满是愤懑又倔强的脸,深邃的眸子乍然涌现浓浓的哀伤,曾有过的万念俱灰般的失望,再一次袭上心头。
他走近她,握住她的肩,以从未有过的悲伤语调问:“微凉,你真的觉得,对傅榆发通缉令是我的判断失误,以致我要压下秦川得到的线索,要害死老婆婆灭口以掩盖真相?在你眼里,我真的就这么阴险卑鄙?”
他语气里尽是失望:“你还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不完全弄清楚事实的真相就给人定无以翻身、无从解释的死罪。就像当初,你真的以为,那个人出事,是我在背后一手策划?你真的觉得,他要按‘故意杀人罪’定案被判死刑,是我利用父亲的权势在背后推波助澜?你当真相信,我父亲为此事东奔西走、从中斡旋,使得他最终实事求是以‘意外致人死亡罪’被判五年□□,是我作为要你当我女朋友的筹码?夏微凉,当初恋你那么久的我,在你眼里,就真的是这样一个既阴险又卑鄙更无耻还道貌岸然的小人,以致到如今,你还这样恨着我,这样认定我?”
他哀痛的眼神,悲伤的语调,带委屈的质问,令夏微凉觉得胸口莫名地窒息,但她还是倔强地问:“如果不是,那这一切又怎么解释,怎么会这么巧合?我是还没有查清老婆婆之死的来龙去脉,我只是要警告你,最好别跟你有关!还有……”
她打开他捏在肩上的双手,眼神也冷起来:“苏墨痕,别跟我提以前,锦年出事,我可以认为不是你在背后策划,事后你也没有在后面推波助澜,但是,你求你父亲助他得公平评判,就是你作为要挟我做你女朋友的筹码!而你也并不是真心爱我,只是想要得到我,因为当初我曾拒绝你的告白,你那么骄傲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一定觉得伤了自尊,所以对我怀恨在心!”
“我会怀恨在心到事发三年后还愿意跟你结婚吗夏微凉?”她控诉的言辞,令苏墨痕近乎震惊,眼里的伤痛愈发明显,她这样的否定,简直就是没天理!适时有人经过办公室外,被他震怒的声音惊得往门内探看,他越过她,用力甩上敞开的门,背对着她,“当初你是有多爱那个人,明明是你为了救他主动来找我,说要你做什么都可以,可笑当初不明真相的我,在后来你终于答应和我在一起时,是多么地欣喜若狂!”
他越往下说,眼里的伤痛就越深刻:“夏微凉,对于我们那一段关系,我是有错,我错在不该费尽心机不遗余力一厢情愿没有自尊地缠缚你那么多年!我错在不该因为你的忽然亲近忽然主动忽然温柔一切忽然的转变冲昏头脑!我错在后来明明已经知道你所做的一切转变都只是为了救他却假装毫不知情死也不肯放你走!更大错特错在明明知道你对我一切殷勤的回应顺从都只是敷衍、明明知道你的淡定你的大度你对我一切动向的不过问只是对我们这段关系的不在意我却还是想要爱着你!”
他转过身,无力地靠在门板上,眼里一片颓然,“当年在民政局,你也是这样,没完全搞清楚事实的真相,就不公平地怀疑我,质问我。我错了,当初爱你是错,如今回到枫城,同样是错。”
他爱了她那么久,最终得到的却是那样的对待,那个时候,听到她这样的质问,他终于明白那么些年,他是真的错爱了这个人,他心如死灰,所以就算明明痛不欲生,也决定放开她。
再见,再也不见。
当时万念俱灰之下,他真的决定从此和她一刀两断,再也不要见到她,再也不会爱着她。更兼那个时候,苏家发生一场大变故,等事情解决后,他几乎没有犹豫地,接受蔚家的帮助,进入特种部队。
七年,他从东海到青藏高原,从南海到内蒙,一开始是暗无天日的各种极限训练,后来是执行各种高危任务,他不让自己有片刻喘息的机会;七年,他没有多少时间想起她,除了几次,在命悬一线的时候。
来枫城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但是他告诫自己,他到这里,只是为了帮助厉曼青调查延砜殉职的真相,只是为了还本市百姓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绝对,绝对不是因为知道她在这一座城市,在这一个分局!
他命令自己,再见到她,一定不要心动,也绝对不要再爱上!他也拼了命地不想再爱上,可是,来到枫城的第一天,却还是不由自主到达她所住小区的楼下,跟着她进了一间咖啡馆,后来还在她住的小区里租下房子。
在局里与她面对面,她眼里的平静让他冷静下来,可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一个细微的动作表情,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她在他楼下站着,一句似假似真的话,都让这七年来所有被他辗压到心底的情绪,又再次复苏活跃起来!他压抑过,控制过,对她疏远过,可所有的一切,都会因她一点点的示好或者妥协而缴械投降。
所以,现在他该死地不想听到她事到如今还认定他是一个阴险卑鄙无耻道貌岸然的小人!这么一些话,他都很想不管不顾地吼出来,很多被她折磨的心情,都想在这个时候一吐为快。
只是,他内敛惯了,对情爱的表达,也多是用行动代替,极少用语言来清楚地表达。况且,如今再跟她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就是之前那些对过去的辩解以及诘问,其实都是不应该出口的。
因为,她不相信他。
他生平第一次这样失控得歇斯底里,又有什么意义?
“夏微凉,我不会再爱你,绝对,绝对不会再爱你!”他拉开门,顿住,“我们离婚吧!”他用力甩上门后,大步离开。
……
其实究到夏微凉心底深处,她也并不是不相信苏墨痕的为人,阴险、卑鄙、无耻、道貌岸然,这些当年用在他身上的词,这七年来,她实际上一直心存疑问,只是当年他消失得那么迅速,苏家人又无一人肯见她,且母亲得知他弃她而去,当即将她带回枫城,她根本无从解惑。
但要说,她能完全信任他,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当年的事,如今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那时候,骆锦年出事以后,因为失手打死的是当时樱枫市市委副书记龚学平的儿子龚煜阳,龚学平告他故意杀人,龚家在中央的势力也是盘根错节,他们一手遮天,以权谋私收买证人,最后官司打下来,律师已经无能为力,锦年只能等着被判死刑,她和母亲、继父骆麦家以及骆锦瑟通通急得六神无主,想不到一丝一毫的办法。
而就在一审最终作出判决的前几天,她入大学时见过的、苏墨痕的陈北叔叔找到她,他先是询问了骆锦年目前所处的状况,然后才循循善诱说:“小痕的父亲如今在中央是管政法相关工作的,你哥哥的案子,如果苏部长肯,他应该能托人想想办法的,即使不能完全免责,也至少是可以给你哥哥一个好一点的结果,一个实事求是的结果。”
她一听,顿时就感觉像是在黑暗里被困顿了数月后突然涌现一线曙光,忙抓住他问:“陈北叔叔,请您告诉我,我要怎么做,苏部长才会肯帮忙?而且,我们只是平常小百姓,我就算想磕头去求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见到他啊!”
“哪里会用得着你去磕头求。”陈北叔叔替她指点迷津,“苏部长最宠的就是小痕了,如果小痕去说的话,应该有一线希望。”
她立刻就往门外跑:“我马上去求他!”
“小凉。”陈北叔叔叫住她,她回身,看到他的目光是不同以往的深沉,然后他说,“苏部长虽然宠小痕,但他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明,所以就算是小痕去求他,也是一定要负出一些代价的。”
她不是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继续指点迷津:“你知道,小痕是喜欢你的,我几乎看着这个孩子长大,从来没见他那么喜欢过一个人。”顿了一下,他将要求说出,“小痕希望你能做他的女朋友。”
这叫什么?乘人之危?趁火打劫?苏墨痕竟是这样一个阴险卑鄙无耻道貌岸然的小人?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心里忽然涌起的凉意,是因为这世态的炎凉,还是对苏墨痕的失望。但那个时候,只要能救骆锦年,要她去做什么,她都会愿意的。
“好。”她流着泪同意这个交易。
陈北又在后面补充一句:“如果小痕不开口说分手,你能不能一直在他身边?”
“好。”她已经麻木,麻木地说:“我会任他,予取予求。”
然后,她去求了苏墨痕。
那天,她是在宿舍找到他的,当时是中午,宿舍里只有他一人,他光着膀子趴在上铺,看到她进来,立即抓起床边的衬衣披在身上,问:“微凉,你怎么来了?”
他边说着边从上面下来,期间发出了两声似乎忍痛的轻“嘶”声,下来后,他迅速扣了衬衣钮扣。在他穿衣服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他的上半身绑了一圈一圈的绷带,脸上的表情亦似乎在忍痛。但那个时候,她最着急的是骆锦年的事,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细节,还没开口,眼泪就已经下来了。
面对她的眼泪,他自是手足无措,“怎么了?”
“苏墨痕,求你救救锦年好不好?”她泪眼朦胧求着他,“锦年真的没有故意杀人,你能不能去求你父亲想想办法?只要能救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好像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说:“傻微凉,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后来回想到这个场景,她都会觉得,苏墨痕这个人,真的没看出来是这样阴险卑鄙道貌岸然,明明就是在要挟她,在她面前,却还要装作已经在替她想办法了!
不过,不管他的行为再怎么无耻,在她以无比残酷的方式跟骆锦年提出分手后,他父亲苏岑焕终是出手从中斡旋,使得那个案子最终以“意外致人死亡罪”结案。
仅仅是这一点,她都应该感激他,所以,在锦年被铁窗囚禁以后,她就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与他从此形影不离。
而与其说是她与苏墨痕形影不离,莫如说,是他一直默默地陪着她,骆锦年坐牢,她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随后,继父骆麦家心肌梗塞去世,骆锦瑟蛮横地把她和母亲赶出骆家大宅,那一段时间,都是苏墨痕在陪着她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半年之后,他们才算是真正在一起,那时候,她始终认为苏墨痕并不是真正喜欢她,否则怎么会趁人之危,这样算计她要挟她?
但不言而喻,他的确救了骆锦年一命,所以,即使跟他在一起心里觉得委屈,她还是未曾当面和他提及此事以发泄自己心里的苦怨。她总以为,苏墨痕横竖不过因为她当初拒绝他的告白而不甘心罢了,等他厌倦了她,他们这一场交易就结束了。
但没想到,时光慢慢流逝,他却一点都没有对她厌倦的迹象,反而,以他的方式沉默地在她身边,并且,在事情过去两年后,在她终于对骆锦年的愧疚没表现得那么明显时,他向她求了婚。
她还能清楚地记得他求婚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都已经毕业,并且留在当地,他因为在实习期间帮助京北分局破获过两起不大不小的案件,毕业后就直接进了京北分局刑侦队当见习侦查员,而以她在校时的表现,她要一同进去也不是不行,但她选择了离京北分局较远的一个派出所,当起了片儿警。
他当时没有反对,但要求她跟他住在一起。或许是年龄的增长,他说话时的语气,已经有了不容拒绝的魄力,加上她一直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作是一场交易,她对他有一种习惯性的顺从,仿佛在潜意识里害怕,一旦她反抗,锦年那里就会出现不测似的,所以,她也没有反对。
而他的开心,出乎她的意料,当然,像他这般内敛的人,是不会抱起她在大街上忘乎所以转起圈来的。他只是在她点头之后看着她,一双清亮的眸子顿时流光溢彩,仿佛烈日下的湖面生出的粼粼波光,他好看的唇角不可自抑地翘起,然后,他牵起她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攥住,攥到她骨头都是痛的。
“微凉,我们结婚吧。”他忽然开口,攥住她的手,似乎在颤抖,声音亦不像往常那般平稳有磁性。
其他事情她都会习惯性地顺从他,但是当他说出这一句,她条件反射就要抽出手,然而他攥得太紧,她怎么都抽不出,抬起头看他,他却只是一脸紧张盯着她,完全没注意到她要抽手。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她不能就这么轻易顺从了,但是,如果不从……
“给我一年的时间,可以吗?”情急之下,她只得说出这一缓兵之计。
而整整一年之后,在他当初求婚的那一个日期,他便领着她去民政局。那个时候,他们什么该发生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也见过了彼此的家长,订婚宴都已经举办过,甚至举办婚礼的酒店、给客人的请帖、以及订做的婚纱……全部都已经准备齐全。
她屈从了现实,没有任何反对地和他一起去民政局。
那天出门的时候,她还主动替他整了整衣领,拈去粘在他肩头的一根短发,而他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偏头在她脸颊轻轻吻了一下。平素一板一眼的他,其实极少极少在青天白日做这样亲昵的小动作,那天,应该是实在太过开心。
而她,也好像感觉到了一点点,不,应该比一点点还多一点点的幸福。
那天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但到民政局领证的新人似乎特别多,一直排队到将近中午才轮到他们办理,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在最后准备签字时,他的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看都没看是谁打过来的,就用力摁掉,但当他拿起笔准备签字,铃声又再次响起,是他父亲的号码。
“微凉,你先签,我接下电话。”他站起来,走到门外去接听。
领证的时候,没有规定一定要男方先签吧?
她很爽快地拿起笔,端正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在签完的一瞬间,想到旁边的空白处即将填满他的名字,她发现那种感觉,其实也不赖。
他还没接完电话,而她的电话也在这时响起,是骆锦瑟打过来的,她颇为意外,自从骆锦瑟把母亲赶出骆家大宅,随后的几年,就再也没联系过她了。
她忙接起,声音有点颤抖:“锦瑟?”
“夏微凉,你今天要跟苏墨痕领证结婚?”骆锦瑟在电话里尖锐地质问。
她不知道骆锦瑟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
那边已是冷笑着继续说,“你也真是可怜啊夏微凉,就这样嫁给一个设计你的人。我也真替我哥不值,陪你一起掉入他设计的陷阱,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却和陷害你陷害我哥的人双宿双飞!”
她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骆锦瑟冷笑连连:“当时我哥和龚煜阳的那一场争端,你是诱因,但你不知道的是,归根究底,是苏墨痕在背后挑起事端。你跟我哥在一起了,苏墨痕追了你那么久,得到这样的结果自然不甘心不服气。而他这样卑鄙的人,是不会自己亲自采取行动的。
你大约不知道,苏墨痕跟龚煜阳很早以前就结过梁子,而龚煜阳仗着他父亲是市委副书记,仗着龚家在中央有人,整个人就一二世祖,他一直对你很觊觎吧!我哥跟龚煜阳也早结了嫌隙。苏墨痕多阴险,设一个局,把龚煜阳和我哥送作堆,就一石二鸟。为了要你主动要求跟他在一起,我哥一开始要被判死刑,也是他在后面推波助澜。他得逞了,成功让你跟了他。
夏微凉,你知不知道,当我哥知道你为了他被迫和苏墨痕做交易,他在监狱里用头撞墙撞得头破血流!你知不知我哥是真的爱上了你!我以为你当初迫不得已和哥分手,但最终还是会等着他出来,没想到,你倒心甘情愿跟设计你和哥的人去结婚!”
骆锦瑟的这一通狂轰滥炸,让她半天没能回过神,她心思翻涌,呼吸越来越急促,而胸腔因这呼吸像充气的气球,呼呼膨胀着,直到苏墨痕过来问:“微凉,怎么了?”
她看向他,眼眶已经泛红,但还是尽力压抑着自己,尽量平静地问:“苏墨痕,你当年跟龚煜阳结过梁子?”
“有过一场决斗。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他回答,但目光有细微的闪烁,如果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但这三年来跟他朝夕想处,他的小习惯小动作,她都已经一清二楚,他有所隐瞒。
她忍住随之升腾起来的怒气,接着问:“我当初和骆锦年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问到这里,她还笑了一下。
仿佛是因为她这笑,他有些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但回答时,神色有些不自然:“能是什么心情,羡慕,嫉妒,恨。好了,我们可以走了。现在,你是我的。”
她抓住他,继续问:“当时,是不是只要我能跟你在一起,让你做什么,都愿意?当初我拒绝你,你是不是一直都在不甘心?”
“微凉……”他皱眉,不懂她为什么突然之间纠缠这些。
“所以苏墨痕,当年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你为了你的不甘心,竟然做出这样卑鄙无耻的事情?是不是你在后面推波助澜,锦年才会被判死刑?是不是你,那一切都是不是你?!”面对他被揭穿阴谋后震惊的表情,她质问,控诉,否定他曾经的一切,一心认定他是道貌岸然的小人……以致,他最终没有任何转圜余地拂袖而去。
那时候,民政局外面的花圃里还有耐寒的菊花在热烈盛开,大雪纷飞的冰冷空气里,传来幽香阵阵,他们原本可以在双双签完字以后,一起并肩看这盛世繁花,但最终,他们只能各安天涯。
她眼睁睁看着身穿黑色毛昵大衣的他大步消失在漫天风雪里,眼泪流下来,却迈不动脚步去追。
……
窝在自家阳台的贵妃椅上,夏微凉闻到一阵清洌的幽香,醺得她愿沉醉不醒。睡意朦胧间,这股幽香似乎一直在跟随,但是她已分不清,这幽香,是来自阳台上盛放的夜来香,还是那年大雪纷飞的冬天,民政局外傲然绽放的菊花香。
花香醉人,而回忆却更伤人。
后来等她平静下来,仔细思考着过往的一切,才觉得,仅凭骆锦瑟的一面之辞,自己的质问是不是太过没根据?控诉是不是太过武断?苏墨痕,即使她并不爱他,但在她眼里,他也一直都是刚直正义的一个人。当时,她只顾愤怒,只顾质问,只顾控诉,完全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那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只是,她再也无从找到答案来解开她的疑惑。
再后来,锦年五年刑期即满,却被告之,他已经被加刑五年,罪名,莫须有,加刑的时间,是在她和苏墨痕分开后的第二年春天……
她也终于,相信,并死心。
而这一次林远图之死一案,傅榆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真的还有待查证,秦川一定有查到了新的线索,却在被他叫去办公室后,成了无效线索,这不得不让她怀疑,是他发现自己判断失误,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才压下秦川查到的线索!而她要去找那位捡垃圾的婆婆确认自己的猜测,老婆婆却巧合地出事身亡。
在苏墨痕联想到当初在民政局她对他的质问,在面对他和当初如出一辙的伤痛眼神,她最终没在他面前承认并且不敢承认的是:她之所以这样冲动,这样大张旗鼓地怀疑他,其实是不肯相信他真的是那样一个人!她要追查真相,只不过想用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错误的!
她是打心眼里不希望他是那样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