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 生日礼物(1 / 1)
六生日礼物
认识钟垒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他的生日,以及他是狮子座的——
“……9月3啊,那只比我小十几天。我们全家都是14号生的,我8月14,我妈3月14,我爸6月14,我一个堂兄11月14。巧吧?百万户一例呢!”他是狮子座的,总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说起话来都光芒照人。
一直都在想,我俩生日只差了十几天,怎么性格差那么多?难道占星师这个职业不光是骗骗小姑娘钱的?看到他常常笑得毫无顾虑,心里很是羡慕。如果我有他那么开朗,许多事就不会发生,我也不至于落魄至今天这个地步了。
钟垒生日那天几个小地痞来找我们麻烦,二十出头的几个小孩儿,挑染了头发,穿了耳洞,戴了副黑客型墨镜,就装起黑社会来,要我们交什么保护费。想也知道钟垒的反应,那老大模样的小子还没秀完他的“小刀舞”,就挨了钟垒一记老拳。
老板都冲锋陷阵了,我这下属怎能甘于落后?还有什么说的,冲上去打咯!
我们租房子的这个小区,虽比不上“满家红”那儿的“高尚新兴”,也是有保安看管着的。我们二对四没分出胜负,喊捉喊拿的已经杀将过来。我们是“常住的妖精”,跑得人跑不得店,只得认栽。
于是,我们进了趟派出所。群架斗殴不是什么大事,捉到几个地痞又无功可表,所以我们只被训了一顿,罚了钱,蹲一晚。倒不是担心要吃一夜牢饭,我们只是心痛那700块钱——这还是好说歹说、念在初犯的份上从1000块还价下来的。
遇上这档子事,哪还记得钟垒的生日。两人已经开始算计下半个月的日子要怎么活了。钟垒正说着是否要去“福天下”门口静坐把余下的帐要回来时,有个人进了来,打开门叫我们出去。当然不会是天上掉下个好心人保释了我们,一打听才知道是有“大生意”上门,拘留所蹲不下了。填了几个表,出来已是凌晨快3点。
两个人一身酸臭,深更半夜走在空空荡荡的大街上有说有笑,实在是个很诡异的情景。
“刚想说去吃个夜宵吧,一摸口袋才想起被‘洗劫一空’了。”就算没被“洗劫”,我们也是没钱没空去吃夜宵的吧?
“钟垒,今天是你生日吧?”刚刚出派出所门想了起来。
“过啦!”见我没听懂,他大喊:“过啦!现在是15号了。”
虽然打了场恶架,吃了几小时牢饭,我的心情却异常的轻松。“15的月亮16圆,你就14生日15过得了。”
“哎,天气真好!”这是他常说的话,只是在晚上说,未免有些别扭。不过晚上的空气确实不错,刚下了场雷雨,街道上些微的积水,稍不小心就踏湿了鞋子。钟垒却毫不在意,高兴的踩水——简直是故意的踩水。
“你生日想要什么?”
我只是随口问一句,钟垒倒煞有其事的思考起来,看得我想笑。
“你就帮我削一辈子苹果吧。”
“呵,行啊。”我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心中微微一动。但我想这是他的幽默,是一个我们俩之间的玩笑。他也许,真的很爱吃苹果。
说完这话,隐约间感觉到钟垒的情绪有些低落,因为他很少沉默这么久。刚想问,他先开口了,问:“你生日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有点耳熟的话,去年大概这时候,有个人也这样问过我吧。我是怎么回答的?我好像很可笑的回答“只要你就行了!”真的是我说过的话么?好不像我啊——不像现在的我——现在的我,以及将来的我,什么也不要!
什么也……要不到。我只是个凡人,我没有法力,没有有钱有势的爹妈,没有皇亲贵胄的出身。我只是凡人,不是每个我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人的欲望无限,得到的越多越是膨胀。就像我以前……
所以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我……没什么想要的。”即便真的想要什么,你愿意给我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说话时看向钟垒的目光泄漏了什么,他一阵默然,突然冲上前来拥住了我。我的呼吸好一会不能顺畅,不是因为他拥得紧,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如同得到初吻的纯情女孩一般手足无措,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放。
丢人!哪有人会把自己比做女孩的。胡思乱想着,脸颊开始发烧,而且越烧越炙。语无伦次的说了句“钟垒……这是街上……”按照礼节,我应该回抱他么?
他的手臂收得愈紧,好像咕哝了声“谁管……”沉沉的声音在我的颈后响起。
钟垒,怎么了?我的肩头被他箍得微微闷痛,却没有半分挣开的意思。从来没有人这样抱过我,从来都没有。妈妈的怀抱是温柔细密的,无论如何不会有痛感。他……他的怀抱很轻,只像是陌生人初见面时礼节性的拥抱,虽然我也曾经以为那是满怀爱意的。但如果他的那种礼节性拥抱是满怀爱意的,那钟垒的这个算是什么呢?
奇怪的,我竟有种被人痛惜,被人关怀,被人挂念的感觉——在这样“凶狠”的拥抱中。
我,怎么了?鼻子一时酸涩难当,好不难受。做为礼节,我回抱了他;也是相同的凶狠。
如果当时有梦游人经过,一定会被眼前的情景吓醒返生。我完全相信两个大男人深夜在街头“近乎热情”的拥抱看来能有多么可怕。但我管不得那么多,人也好,鬼也好,爱怎样怎样。我真的不在乎。起码在眼下的一刻,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沉沉的声音再次在颈后响起,这次我听得清楚分明:“如果你什么都不要,把我打包送给你做生日礼物好不好?”
我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话,只记得我俩在外面闹腾瞎晃了一夜,快天亮时才回家,然后睡了整整一天,有史以来的没出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