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二章 悲莫悲兮永别离(1 / 1)
第二十二章悲莫悲兮永别离
青阳守在四象镜之外,双手搭在剑柄上,他故意不去看水镜,而是环视着周围虎视眈眈的轩辕士兵。
良久,有人按捺不住,杀招顿起。
几乎是在同时,青阳摘下了面具。
所有想动的人都停住了。
正如高辛玖瑶之于五神军一样,轩辕青阳之于轩辕军队,也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可是青阳却无暇顾及这些,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不伤将士还能阻挡他们,就都是好办法!
他依旧不敢去看水镜。
直到一声凄厉的喊叫穿破风雨。
他腿一软,跪在了雨地里。
他和少昊相识三千多年,见过他难过,见过他失意,见过他开心,见过他动怒,唯独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绝望。
他根本不敢相信那一声宛如失去幼崽的孤狼的嚎啕是出自向来温文尔雅的高辛少昊的口中。
他更不敢相信,命硬到能挺过冥火焚身决绝到能亲手毒死自己爱人的高辛玖瑶竟然……死了。
高辛玖瑶死了。
小夭死了。
他不敢去看水镜,不敢看到好友悲痛欲绝的模样,更不敢看到,小夭毫无生气的尸体。
原来英雄一世的轩辕青阳,也是会怕的。
雨依旧在下着,轰鸣的声音仿佛要荡涤尽人间所有的丑恶和悲伤。
怀彻死死抓住双目赤红的伯臼,不让他跳下城楼杀入轩辕,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脸上全是水,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想过长王姬可能是重伤,他想过长王姬这次可能没那么幸运,她会变成废人,他想过长王姬因为身世被揭露失去储君之位,他想过很多很多……可他唯独没想过,高辛玖瑶会死。
高辛玖瑶怎么可能死呢?
那个横扫天下的战神怎么可能死呢!
五神之首怎么可能死呢!
他看着水镜中他们的陛下把那个再也不会高傲扬起的头颅靠在自己的胸前,他看着他们的陛下仰天悲号,他看着水镜外的西陵青阳跪倒在地,双手抓住烂泥,浑身战栗……他的心一点点被疼痛啃咬吞噬,最终只余下一片沉静。
长王姬在最后一刻,打着手势对他们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守誓。守城。
伯臼死命的挣脱着,怀彻突然在他耳边怒喝道:“长王姬临终前命令我们不得轻举妄动,你要干什么?让她死不瞑目吗!”
临终。
死不瞑目。
伯臼瞳孔放大,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蓦地,他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高辛玖瑶!你他娘的有种!真有种!呵!老子早受够了!你他妈比谁城府都深!你什么都不说!你天天告诉老子别闹事,到头来你闹得比谁都大!我告诉你高辛玖瑶!我忍你很久了!你他妈把自己逼得头发都白了也不跟你这群兄弟说一声!”他喘了一口气,“你他妈都被人弄死了你也不让你的兄弟们给你报仇!高辛玖瑶!你够狠!你真够狠!老子这辈子做你兄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他突然哽咽了起来:“可老子认栽了!如果有下辈子,你他妈记得再练一支军队,我伯臼还能为了你豁出命去!”
“你不让老子为你报仇!老子就给你守城!他妈的只要老子还活着!就不会让轩辕脏了你的家!”
虽然人在阵中,少昊却依然听见了阵外所有的动静,灭魔阵还有最有的灭镜没破,可他顾不上了……
很多很多年后,少昊依旧会在午夜的噩梦中回忆起当年他踏入灭镜时的那种锥心之痛……
巨石上,龙骨锁链重重锁住一个生机全无的女子,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就连暴雨雷鸣,闪电交错都隐匿不见,他的世界中,只剩下那个安安静静躺在巨石上的白衣女子。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上去,怎么砍断了龙骨锁链,又是怎么一遍又一遍疯狂的输送着自己的灵力……他只记得,精疲力尽后,他抱着女儿,失声嚎啕。
支撑着他一路走来,闯过生镜,点化他走过幻镜的那盏火光,终于熄灭了。
他的脑子混混沌沌,只有一个女子的脸庞越来越明晰,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一娇一嗔……
“爹爹抱抱!”
“父王你皱着眉头好难看!”
“我只做你的棋子。”
“高辛玖瑶今日在父王面前,当着众大臣之面亲口认证,高辛玖瑶与神农国大将军蚩尤绝非父女!”
“儿臣愿掌五神军,愿随父王守护高辛河流上的万千灯光!纵九死,亦无悔!”
“你说说这世上还有你这么傻的人么……把妻子和别人的女儿视若几出……”
“父王,儿臣永远是父王的一把剑,父王指向哪里,儿臣就打向哪里……”
“大荒有难,二位,出发吧,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北青阳,南少昊。”
“儿臣领旨!”
天空中闪电仍旧在聚集。
少昊梳理着女儿的白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小夭,爹爹来了,别怕,爹爹带你回家。”他横抱起女儿,站起身,迎上了灭魔阵最后一镜——灭镜。
小夭,我们就快回家了。
轩辕颛顼肿着脸颊,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水镜,就算是高辛玖瑶死的时候,离他最近的亲兵也没有看出他有丝毫的异动。
“殿下……?”有人大着胆子问。
轩辕颛顼动了动眉毛,刚张嘴,一大口心头血喷出来,把黑色的衣襟染得又添一分暗色,半晌,他才道:“加持四象镜。”
听命的人大着胆子等了片刻,也没见他改变主意,只能转身传令,他心里明白,今夜过后,很多东西都会不一样了……
一声琴音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琴音不大,透过风雨,却依然清晰。
没有人曾经听过这样的琴音,也没有人能形容出这样的琴音,只是越是这样看似丝毫无害的琴音,却让轩辕的将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让布阵的人口吐心头血,再无力护阵……
轩辕颛顼强压下翻滚的气血,虽然诧异,还是猜出了来者何人:
“音攻之术……”
“高辛宴龙……”
几乎是在同时,灭魔阵内一声轰然巨响,龙吟啸天震慑苍穹,龙吟深处,袅袅琴音绕耳不绝,如水一样流淌入战场,波及之处,伤病哀哀。
青阳以剑撑地,抬头看着北冥鲲将本就风雨凄迷的信阳城前搅得更加混沌。突然,他侧耳一听,随后腰身用力,贴地面掠出,转瞬间绕四象镜一周,灵力接连发出护住被水龙卷出的两人……不,准确地说,是一个人,还有一具尸体。
怀彻一手还拽着伯臼的衣袖,一手搀着几乎晕厥过去的茱萸,让士兵送王姬下去休息,而另一边,就看到琴音袭轩辕,他皱起了眉:“凭乐律毁万军于旦夕间……音攻……是宴龙?”
伯臼仿若在瞬间蜕变,满面肃然:“他不是断了一只手又被贬了吗?怎么这时候来信阳?他不是……想这时候和陛下抢王位吧?”
“不会,”怀彻答得斩钉截铁,“高辛宴龙有高辛宴龙的尊严,他比中容和倍伐都出色的地方就在于无论他和高辛少昊有什么矛盾,那都是高辛内政,谁也别想插手!”他眯起眼睛看着北冥鲲背上用琴音护住自己和身边男子,扰乱轩辕军队,锋芒直指四象镜的那个白衣人……“否则,他也不配成为高辛少昊在高辛最难缠的对手!旁边那个人……是三殿下吗?”
伯臼张目用力望去:“是三殿下!”
“看来……请宴龙出山,是陛下的意思了……”雷电交加中,怀彻的脸明暗交映,看不清表情。
一只以水灵为骨肉,以琴音为灵魄的玄鸟护着高辛句芒姗姗落在信阳城楼上,句芒一落地制止了两个将军的行礼,径直问到:“姐姐怎么了!”
怀彻横臂一指裂痕遍布的水镜:“殿下自看,长王姬仙逝了……”
句芒故意不去看,强笑道:“不可能的,姐姐怎么可能死呢,你别骗我了,不可能的,她怎么能死呢,她是高辛玖瑶啊,她怎么可能死呢……不可能的……”
伯臼心一横,一把揪过句芒,手禁锢住他的下巴逼他看向水镜:“殿下,我们都不想承认,可是高辛玖瑶死了!她死了!”
怀彻压抑着内心最深处的绝望:“陛下,长王姬仙逝,陛下重伤,高辛,还望殿下主持大局……五神军必将遵从王姬遗命,誓死效忠……”
句芒看着他的父王满身鲜血,怀抱一个没有生气的女子半跪在破碎的四象镜之旁,看着西陵青阳摘下面具,护卫着一死一伤的两人,看着逍遥带着他的王叔穿过军队直逼中部……
无论他怎么不想面对,他都必须认清一个事实,他的姐姐死了。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很幸运,他比好多王族中人都幸运,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可以娶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因为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两个人,护在他身前……
一个是父王,另一个就是姐姐。
他从小就没了母亲,在他眼里,姐姐既是姐姐,也是母亲,是可以依赖信任的人……即使……姐姐可能并不是他的亲姐姐……
可那又如何呢?
他泣不成声,姐姐仙逝,父王重伤,一夕之间,高辛危矣……
高辛玖瑶……
他猛地擦了一把泪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守护父王,守护高辛,那么这次,换我来!你能做到的,我也能!
曾经有父王那样的父亲,有你这样的姐姐,是我此生最大的骄傲,那么,我也会成为你们最大的骄傲!
他一点一点用衣袖抹干泪水,掰开伯臼的手,看着王叔落在父王旁边,蹲下去查探那个……那具尸身的状况,闭上了眼睛……
高辛玖瑶,你放心!
青阳接住摇摇欲坠的少昊,看他脚步虚浮,面目呆滞,仿若一个没有生命没有灵识地傀儡,可就算是这样,他仍是死死的抱着怀里小夭地尸体,怎么也不肯松手……
他的心不断地下沉,少昊给小夭输送了太多了灵力,后来又强行破阵,虽然有宴龙音攻相助,但灵体还是受到了重创……这样的少昊根本不容乐观。他环顾一周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一处适合疗伤的地方,不过好在他和少昊修的都是水灵,有水的地方,就能疗伤!他用了几分力气,把小夭从少昊怀里夺了出来,差点遭到少昊的拼死一击,好在他早有防备躲得快,少昊又看清是他及时收了灵力,要不然……他只怕要再死一次了……
只是再死,可没有第二个高辛玖瑶,能去救他……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小夭惨败的面颊,染血的衣襟,心中大恸面上却是故作平稳,他用脸贴了贴小夭的脸,把小夭交给刚赶到的宴龙,帮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襟,想揉揉她的头发,最终,却仍是收回了手,敲晕了少昊。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下心神,手向雨帘中一伸,硬生生从漫天暴雨中凝出一道道水柱,将少昊围在中央。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抬头,恰巧对上轩辕颛顼的目光——
那孩子,真是长大了,他再也不需要自己的教导,他会比自己,比少昊,比父亲,比三大王族历任帝王,做得都好。
愿他能成为一代英主……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忽略心中那不知名的惊慌,除了小夭,还有谁出事了?
难道是阿珩……?
眼前的形势容不得他多想,轩辕青阳千年积威,又能挡住轩辕军队多久呢?毕竟他们现在的主人是颛顼,不是自己。
天色渐明,雨却越下越大。
轩辕的军队碍于青阳,又害怕宴龙的音攻,迟迟不敢围攻,有不少士兵回头看他们的储君,却发现轩辕颛顼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几个离他近的兵将担忧的看着他,因为只有他们才能发现,这个逼死姑姑杀死妹妹的男子,浑身颤抖,鲜血混合着泪水一同坠下面颊……
琴音萧然。
一首高辛小调悄然流转在风雨中,这是一首在高辛几乎人人会唱的小调,小孩子尤其喜欢,每到放灯节的时候,总会听到连片的童声此起彼伏……
那是家啊……
妻子的殷殷叮嘱,孩子的童声笑语,全都在这一首短短的歌谣中……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士兵跟着琴音哼唱起了那个带给他们无限柔情与责任的小调:
三月里桃花随流水,
六月里泪湿千里云,
九月里莲落莲心诚,
十二月思君不见君……
青阳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凝神为音的高辛宴龙,原来音攻之术,不仅攻身,更攻心。
一曲终了,宴龙盯着高辛玖瑶安静恬淡的面庞好一会儿,才缓缓抬手,挑了几个单音后方渐渐成调,不过这支曲子,却是众人闻所未闻的。
一首又一首,一曲又一曲,宴龙不间断的弹着,好像不知道疲惫为何物。
风将收,雨渐歇。
三足鸟甩开乌云的禁锢,跳上高空,俯瞰着芸芸众生的百态,看着呜呜的号角声奏出了不知是谁的离合悲欢。
“铮”的一声,琴音猛地拔高,而后戛然而止。
宴龙看着断掉的琴弦,看着自己被磨的血肉模糊的十指,喷出一大口心头血,惨笑不言。
他灵力耗尽了……
少昊猛地睁开了双眼。
本来正准备靠近的轩辕士兵又纷纷退去,轩辕颛顼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我曾经羡慕过你名满大荒,羡慕过你是父王的长子,羡慕过你在百姓中的口碑,羡慕过你有朋友能为你出头,羡慕过你的很多东西……”高辛宴龙咳嗽了几声,擦去唇边的血迹,“可是我现在最羡慕你的,是你有一个好女儿。”
他挣扎着站起身,把琴给了青阳,又抱起高辛玖瑶,交给了少昊:“我跟你作对作了一辈子,我曾经比任何人都想让你死,可是到头来,我还得说一句,你,高辛少昊,是我高辛宴龙这一生最佩服的人。”
他突然咧嘴笑了:“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北青阳南少昊,大荒双雄……天下都以为你们是敌人,可从那年青阳在玉山上把我暴揍一顿开始,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大概是彼此之间唯一的朋友……”
“宴龙?”少昊揽紧小夭的尸身,心中有些不安,“你这是……”你怎么像交待遗言一样!
“罢了,罢了,你让玖瑶把我的手掌接上,你上次跟我说让我回去掌管常曦氏,你留了黑齿的命,这都是我欠你的……我这辈子最不愿意欠人家东西了!”他把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把不大的弓,弓身闪着冷冷的红光。
“我一直弄不明白,这东西六百多年前怎么就到我那去了,现在看来,果然是盘古大帝的遗物……原来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盘古神弓。
即使没有亲眼见过,但是阿珩当年的水镜已然昭示一切:
“你要做什么?!”
宴龙笑得开心,展臂向后掠出两丈多,左手引弓,右手搭上弓弦,慢慢拉开:“那把琴送给玖瑶,大哥!来生不生帝王家!来生我们再做兄弟!”
时隔六百多年,盘古弓的弓弦再一次染上鲜血,少昊眼前一片模糊,他扶着小夭,让宴龙能对准她的胸膛:“来生不生帝王家!”
血越落越急,宴龙疼的浑身都在抖,可他的手,还是那样坚定的慢慢用力。
弓弦拉满。
一声骤响,漫天光华摇曳碎落,天惊地动震撼苍生。
盘古弓应声而落。
宴龙半跪于地,单手覆胸,唇角滴血,剧痛剜心,而他的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
咚咚,咚咚,咚咚。
新生的力量流淌入四肢百骸,温热的血从心而出,撞击着冰冷的身体。
咚咚,咚咚,咚咚。
羽睫微颤,然而就是这个微颤,也紧张了所有人的神情……
盘古神弓,以心换心。
宛若坠铅的眼帘终于抬起,惊破了一世沧桑。
“爹爹?”
“爹爹在这。”少昊试探着把怀里的珍宝放在地上,扶着她站立着,用水灵护住她的周身。
“宴龙。”高辛玖瑶甫一站住,就看到半跪着的男子,还有他身侧的神弓,“你拿到玉山镇山之宝,为何不还给我,反而私吞……”
“傻丫头啊,”宴龙慢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拖蹭着向高辛玖瑶走来:“我要是还给玉山了,谁能还我一个玖瑶呢?”
高辛玖瑶挣开少昊搀扶的手,踉跄着跑向宴龙:“混蛋,你就是个混蛋!你知不知道,当年我爹就是为了救我娘,用盘古弓,用自己的心脏换了我娘被太阳之火焚毁的心脏……我娘为了我多活了六百多年……如今就要轮到我了吗?“
宴龙身子一软,向前跌去,高辛玖瑶一把搀住他,被他带入怀里:“我好庆幸,你不是我大哥的女儿,不过你若是连他的养女都不是……我会更开心……”
高辛玖瑶泪水汹涌而落:“不许死,我不许你死,你还没把音袭之术教给我,我不许你死!”
宴龙把下巴搁在高辛玖瑶的肩上,用力的让双手环绕她:“我那把琴给你了,琴里面,有音攻的心法……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教给你……”
“你还答应过我要做我一辈子的军师!”
宴龙笑了:“我不能做你一辈子的军师了,但是我可以……可以守你一生,我是不是从来都没说过……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根本看不出来!你要是真喜欢我,就活下去,证明给我看!”
“说你傻,你还真傻,”他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只能拖着高辛玖瑶一起跌到地上,“你见过谁,没有了心,还能活着呢……”
高辛玖瑶抱着宴龙,张嘴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强悍如她生父,都没能活下来,宴龙……又怎么可能?
“玖瑶,”宴龙伸出手,努力抚上她的脸颊,“好好活下去,替苍叶,还有我,替我们两个活下去……还有,不要忘记我……”
“我才不要记得你,我才不要记住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宴龙低声笑道:“你必须记住我,我最自私了,你要记住,你要是活得不好,我死都不会放过你……死都不会……”
“我要回五神山,带我回高辛……那是我的家,带我回家吧玖瑶,我想……想再见一见承恩殿……”
“高辛宴龙!你给我撑住!我这就带你回高辛!逍遥!”高辛玖瑶把宴龙撑起来,环视战场一周,最终向少昊点了点头,生平第一次,把家国战争放在了脑后,带着男子跃上北冥鲲的脊背,一路向东。
“你撑住,逍遥的速度极快,我们就快回高辛了。”
“好,我撑住……”宴龙轻咳出声:“我记得,承恩殿后山,你亲手种的竹林,是不是枯萎了……”
高辛玖瑶浑身一僵,眼泪落的越发凶猛,却不理他。
“你心里的人不是我……是苍叶……我知道……不过你也从来没把我当叔叔……”
“你心里的那个人不在了……所以你把自己逼到无路可退……可是玖瑶……苍叶,他把自己逼到无路可退是想给你留一条后路……你要好好的,才能……对得起他……”
高辛玖瑶扶起他的头:“你看,我们就要到高辛了,宴龙,坚持住!”
“你这个性子,我怎么喜欢上的你呢……”宴龙留恋的看着高辛玖瑶的脸庞,“知道我为什么……之前不肯教你吗……”
“你知道我在接到父王给你续掌的命令时我是怎么想的吗……”她反问道:“我偏不告诉你,想知道,就活下去!”
“你呀……”宴龙偏头看着逍遥巨大双翼下飞速闪过的高辛江山,风景逐渐失去色彩,耳边呼啸的风声越来越远……
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呢?
你知不知道,在我最心灰意冷的时候,你就像一盏灯一样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当然知道最开始你怎么想我,充满了质疑和探寻,充满了不信任,因为我也是一样……
因为你,我才放弃了仇恨;因为你,我才重燃了希望;因为你,我的世界才不再阴暗……
我怎么可能失去你呢?
对不起,是我自私了,我无法承受一个人活着,我无法忍受没有你的大荒,你还有少昊,有五神军,可我只有你……
我不能做你一辈子的军师了,但我必定守你一生。
玖瑶,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我们回家了。”她半扶半抱着男子踏上承恩殿后山的土地,看着满山枯败的竹林中孤茕孑立的一座坟冢,再也撑不住,放声大哭。
臂上突然一轻,她透过满眼泪光侧头一看,宴龙的尸身竟化作袅袅青烟,升腾散开,所到之处,宛若甘霖般让所有的竹子抽笋,长叶,灰黄变做满山青翠……
我不能做你一辈子的军师了,但是我可以守你一生。
好好活下去,替苍叶,还有我,替我们两个活下去。
她跪倒在重新焕发生机的竹林中,原来这就是你的回家,原来这就是你的守护……
好,我答应你们,我一定好好的活下去,一定好好的活下去……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