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一章 灭神灭魂恩情绝(1 / 1)
第二十一章灭神灭魂恩情绝
“重儿。”少昊忽然低声唤了句芒的乳名。句芒有些诧异的看向父亲,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据说是母亲弥留之际给自己留下的乳名……这么多年来父亲很少这么叫他,那么这次……
少昊扯过一块绢帛,啮破食指,匆匆写就血书,封入竹简,又把竹简递给句芒:“你和逍遥,去找一个善于抚琴的男子,叫做常言,这个人游历大荒几百年,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不过你一定要找到他,把这封信交给他!”句芒看着父亲眼中希冀与死灭交映而闪,重重点头:“儿臣一定尽力!”
少昊把高辛喾抱了起来,让他平视自己:“喾儿觉得,姑姑会不会有危险?”
高辛喾定定的想了想:“不会!天下皆知,姑姑是代父去轩辕参礼,若是不明不白死在了轩辕丘,轩辕怎么向天下交代?颛顼就不怕失了民心吗?还有,姑姑若是死了,五神上下,只怕没人会饶过害死她的人!”清脆而肯定的声音让句芒震惊的看向儿子,他怎么从来不知道,他的儿子竟然会对国政这般感兴趣!
少昊的眼中聚起星点笑意:“你是觉得,两国交战期间,高辛长王姬胆敢不带一兵一卒就去轩辕赴会,这份但是足以让天下叹服,如果她在轩辕丘消失,民心舆论会倒向高辛……而且,小夭身为五神之首,她若死了,只会激起五神愤怒,轩辕军队将无法抵挡一支哀兵?”
高辛喾狠狠地点头,伸出手,似乎想替爷爷揉开积聚成山峦的眉峰,可最后还是怯怯的收回了手。
少昊眼中黯然悄然掠过,敢随意触碰他的,只有小夭一人而已。
他既是欣慰,又是涩然:“你分析的很对,可是喾儿,颛顼怎么可能让小夭在轩辕丘消失?一军统领若是被敌将斩杀在战场上,你说结果会怎样?”
高辛喾小小的头脑中似乎打了个结,有些迷茫。
少昊暗叹一声是自己苛责了,勉强笑道:“颛顼不会让小夭消失在轩辕丘,而会把她带到信阳,两军对峙处。他的理由也很简单,轩辕诚意邀请高辛储君来赴王姬册封大礼,并好心留宿,然高辛储君夜闯轩辕禁地,没有任何风度与诚意,你说百姓会怎么想?”
句芒有些担忧的看着父亲和儿子,这个时候了,父王怎么还有心思教导喾儿?
“还有,小夭若是死了,固然会激起士兵的震怒,可是喾儿应该还记得现在高辛是守轩辕是攻,在那之前,轩辕本就攻不下信阳城,高辛士兵就算愤怒了又能做的比现在还好吗?再者,就算是高辛反攻到轩辕境内,可是失去主帅的军队又能有多少建树?两军相接,军队的士气是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这场战争短期内不可能结束,拖得越久,对失去主帅的军队越不利。”
高辛喾眼中有水汽渐渐弥漫开来:“爷爷,姑姑不能死,姑姑要是死了,高辛的半边天也就塌了!”
说完,小小的男孩再也忍不住,把头埋进男子的颈窝里,嚎啕大哭。
“喾儿……喾儿不要姑姑死!不要!”
少昊轻轻拍着孩子温热的背,慢慢笑开:“她不会死的……”
渐渐地,人声在黑暗中集结,无数火把向寝宫聚集而来。听着殿外的嘈杂,多年的阅历让少昊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镇定,面无表情的让句芒服侍自己穿好衣服和鞋袜,而后把高辛喾放到地上,牵起他的手,走出了寝宫。
几个自己钦点的留守的将领举着火把静静立在殿门之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举火的亲信,见他和两位王子出来,跪地行礼。少昊抬手免了所有人的礼数,留下了淡淡的一句话:“启动封山阵法,你们要保护好小王子,守护好王城。”
为首的几个人纵是铮铮铁汉,也不禁红了双眼:“请陛下放心!”
白衣男子脚踩玄鸟的身影逐渐融入暗夜,句芒灵力不足,目力不及几个武将,却仍觉得西南方向有些不对劲。
“有乌云向信阳城聚拢。”一个将领在他耳边低声道,“真奇怪,今晚虽然没有月亮,可是……也不应该有乌云啊,更不应该全往一个方向去啊。”
句芒听着他说的话,似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像被雷击了一样,呆滞在了原地。
“三殿下?三殿下?”
他猛地回过神来,嘟囔了一句什么,把高辛喾抱到为首将领的身边,大步跑开,叫着逍遥的名字。
北冥鲲突然面向信阳,仰天怒啸,双翼卷起狂风无数,句芒运足了灵力,才在狂风中稳住身形,他双手拢在嘴边,用灵力放大声音好让逍遥听见:“父王去了!我们要去找一个人!这个人或许可以帮我们!”
逍遥鸟头回过来,盯了句芒好一会儿,见句芒毫不畏惧的跟他对视,最终鸟嘴一张:“快上来!”
“三殿下刚才说了什么?”
“没太听清,好像是什么……什么镜?什么阵?”
黑云在夜幕上迅速的游走着,少昊看着信阳的上空被乌云压城,无声的加快了玄鸟的速度。
没有人知道,那看似平静的面孔下是怎么样的担忧与愠怒。
四象镜已出,灭魔阵将成。
与此同时,一个带着银色雕花镂空面具的蓝衣男子,身上配着西陵族族徽,却是脚踏轩辕王族的坐骑重明鸟,迅速向信阳出发。
他身旁的鹅黄裙衫的女子脸上满是担忧,即使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她也知道,男子此刻,眉目凝霜。
闷雷滚动,声声自天际奔涌而来,信阳城内已是乌云盖顶。
恰逢怀彻巡夜,他抬头看了看越压越近的乌云,心中疑惑渐起。
忽然听到城楼上一阵喧哗,他皱皱眉,就听士兵喊道:“将军!快到城上来!”
他眯了眯眼睛,声音中竟然有惊恐……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再迟疑,运足灵力腾空而起,几次借力之后落在了城墙上。
他几乎立刻是呆住了。
一幅巨大的水镜,展于信阳城墙对立之面,水镜内,一个白发白衣的女子成“大”字仰躺在一块大石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颈部,双腕,双脚,还有腰部均被粗大的龙骨锁链锁住,就连整块石头都被扣住,看样子,就算是女子醒来也动弹不得。女子的上方,黑云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无数闪电向狂舞的金蛇一样撕扯着黑云,闷雷不断炸响,中间的雷柱越来越亮……
怀彻把后牙咬的咯咯直响:“长王姬……”
他突然暴喝一声:“快去把他们四个叫醒!”
近卫看着他不复平日沉稳反而有些狰狞的面孔,再看他们的主子被轩辕所捉,生生打了个寒战,迅速跑开去叫其余的四位首领。
高辛玖瑶醒来的时候,看了看周围的处境,发现连动一动都困难,竟然轻轻的笑了出来:
高辛玖瑶啊高辛玖瑶,爹爹明明告诉你,不要强求,见机行事,而你也明明发现了有些异常,却不知道怎的还是轻举妄动了……几百年来第一次急躁冒进,就得了这么大一个教训……四象镜,灭魔阵,没想到轩辕居然这么看得起你,没想到你居然有机会见识到……
其实为什么会那么急地去偷河图洛书……她也说不清楚……就是害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于是明明知道轩辕丘上的人都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还是闯了上垣宫。
她笑得越来越开心,笑得浑身发颤,笑得龙骨锁链叮当作响,笑得眼角落下晶莹的液体。
爹爹,这一次,小夭还会那么幸运吗?
苍叶,也许……我们就要见面了……
她不知道,这一切,都被登上城楼的五神军众将尽收眼底。
“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伯臼把一对重锤交到右手里,想一掌拍下却被暮堏双手架住,“暮堏!”
暮堏伸手一指:“你看!”
其余四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几人都是目力超群之人,暗夜视物自然不在话下,只是……颛顼怎么会恭敬立在一个青衣女子的身侧?
“轩辕王姬……”子夷倒吸一口冷气,“她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鸱安薄唇挑起一个讥诮的弧度:“颛顼截了她,请她去看女侑,又把她带到这来……”
伯臼快要疯了:“他想干什么?”
怀彻闭上了眼睛,踉跄了一步,搭上子夷的肩膀才稳住自己:“我们……恐怕真的要面对一件事情了……”
暮堏的手落下,扣在城墙的边沿,手指隐隐发青:“长王姬,只怕真的不是陛下的女儿……”
“那又怎么样?谁怕他?”
“你放屁!”子夷断喝一声:“我们不能怎么样,带出来的四百五神军不能怎么样,五万人族五神军也不能怎么样,可是剩下那些呢?颛顼主意打得倒是好!”
“那你说怎么办?”伯臼被抢白了一句,此刻已是心乱如麻。
暮堏面罩寒霜:“传令下去,任何人安守己位,妄动者斩!哗变者斩!抗军令者斩!”
传令兵领命后迅速跑了下去。
鸱安深深地看了一眼水镜,拂袖一振,转头欲走被怀彻挡住:“先别走。”他对上怀彻的眼睛,却听怀彻道:“你的水营再擅长刺杀,也不可能从灭神阵中救出王姬,四象镜是盘古大帝送给西陵族的东西,若是这么容易被人破了,轩辕枉为曾经的三大神族之一!”
“轩辕兵动了。”
几人连忙看去,不过说话的功夫——
黑云压城,烽火四起,千军临城,剑锋寒烁。
“先毁军心后攻城,真是好计策!”子夷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我就不信轩辕王姬能害死自己的女儿!”
鸱安忍不住冷笑:“这可说不准!”
暮堏沉着脸:“看颛顼怎么说吧。”
“姑姑,”轩辕颛顼站在重明鸟上,用灵力把声音扩散出去:“您都看到了,这又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当年曾出兵神农的你,如今真的能不管不问吗?”
阿珩细细的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颛顼,你真的长大了,你长的虽然七分像四哥,三分像四嫂,可是性子,却和你爷爷一样。”
颛顼没想到她能提到父母,勉强笑道:“我爹和我娘,都会理解我的。”
阿珩盯着水镜中坦然自若的女儿,一种浓浓的自豪感忽然充盈了整颗心,她捂住心脏,抬头看着天空,蚩尤,是你在骄傲吗?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是那么坚强勇敢,敢于担当,和你一样勇敢,和你一样肆意妄为,和你一样重情重义……
我每次看到她和五神军的将士,就会想到你,想到风伯,雨师,魑、魅、魍、魉……
你看,我们的女儿也和你一样,有一群永不会背叛她的兄弟……
蚩尤,我们的女儿,比你,比我,都优秀……
仿若在印证她的想法,掌下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回应她——
咚,
咚咚,
咚咚咚。
颛顼手指微动,水镜中的高辛玖瑶顿时瞪大了双眼:“……娘?”
阿珩收回目光,放下手,看向水镜中的女儿,柔柔笑开:“小夭,娘在这。”
“轩辕颛顼!”高辛玖瑶努力地想抬起头,却是徒劳:“你有什么都冲我来,别伤害我母亲!”
颛顼低下头,身子微颤,半晌,才慢慢抬起头:“我怎么可能伤害姑姑?我不过是问她几个问题罢了。”
“姑姑,”耳边少年的声音依旧清润,可他问的问题,却是几百年来,她心中最为疼痛的存在,“玖瑶……到底是俊帝的女儿,还是蚩尤的女儿?”
阿珩看着女儿的眼睛,竟是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怨恨和自弃,只有无限的包容和谅解。
颛顼见她久久不答话,握紧右拳,深吸一口气:“好,那我这么问,玖瑶……是蚩尤的女儿吗?”
一个简单的“不是”,阿珩几度张嘴都说不出来,她可以不把小夭的身份公诸于世,可是要她否认小夭是蚩尤的女儿……她真的做不到……
“小夭,”她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对不起。”歉然的语气昭告了大荒,高辛玖瑶的身世,终于尘埃落定。
“这是……”伯臼已经傻了,“这个时候说长王姬不是陛下的亲女儿,这不是要害死王姬吗?”
“她没法否定她和蚩尤的感情。”鸱安闭了眼睛又睁开:“我倒要看看,哪个王八羔子敢闹事!”他出身世家,一言一行皆有良好的修养,此番口吐恶语还是头一遭。不过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诧异,摆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果不其然,身后兵营异动的声音渐渐传来,暮堏,子夷,鸱安三人未出一言,默默转身走下城楼,留下怀彻和伯臼继续盯着轩辕的动静。
“我从来都没怪过你。”高辛玖瑶含笑看着母亲,“真的。”
“你是蚩尤的女儿,是神农国大将军蚩尤的女儿,是大英雄蚩尤的女儿。”
“嗯。”
一个隐在黑暗中的轩辕将军讥讽的大笑:“哈哈哈哈!原来天下少女都无法拒绝的高辛少昊,竟然给蚩尤养了六百多年的女儿!还几乎把高辛基业拱手让出去了!真是可笑啊!原来俊帝,竟然是一只——王——八!哈哈哈!”
”原来俊帝是一只王八!哈哈哈哈!“
所有的轩辕士兵都在大笑,笑声参差不齐,却是响彻四方。
雷声越来越大,闪电间或照亮天际,一片昏芒。
风雨欲来。
在这笑声中,轩辕颛顼没有笑,他听着母女二人的对话,一颗心仿佛被硬生生剜去了什么,疼得厉害。是,一切都按他的计划进行了,可他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为什么这么愧疚呢……
“小夭,娘想你爹了。”
“我知道。”
“小夭,别怪娘亲,爹爹和娘亲都很爱你。”
“我知道啊。”
“小夭,娘去找你爹爹了。”
“……好。”
“小夭,”她伸出手,向水镜伸出手,想去触碰女儿的面颊,却只能抓了个空,“我和你爹爹好久没见了,有好多话要说,你不许和小时候一样,到处偷听别人说话。”
“我才不这么早就去找你们……娘,你看到爹爹,记得帮我告诉他,我好爱他,他一直,一直都是我心中的英雄,你告诉他,这么多年,我都在走一条他当年走过的路,告诉他,我很骄傲,我是他的女儿,我也很骄傲,我是少昊的女儿……”
“好,娘都告诉他。”
“娘,你和爹爹……都会好好的,是吗?”
“当然,我们在九黎,有个家,有他用妖兽的牙齿帮我做的风铃,有他亲手打的水井,四周都是野花,还有他亲手种的菜,有阿獙,有烈阳,说不定我还能见到你外婆还有你四舅舅和四舅母,你外婆会给我做冰椹子……我做饭不好吃,你爹爹他还嫌弃过我……小夭,晚一点来找爹爹和娘亲,要不然……娘都不能亲手给你做一顿饭……我们的家……有……有芳香馥郁……有鸟鸣啾啾……还有……有……”
一片一片的桃花从青衣女子的身上飞旋而出,颛顼连忙运起灵力去聚集阿珩的灵体,却只是徒劳……
“姑姑……”他抬起一片泪眼:“小夭……”
“对不起……”
“我只是……我只是……”
他无措的想解释着什么,可是还有什么用呢?桃花留恋的在水镜的四周徘徊,最终,还是向赤水而去……
藤生树死缠到死,
藤死树生死也缠!
水镜中被绑缚的女子浑身痉挛着,所有的愧疚思念与不甘都只能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喊:
“娘——————!”
狂风四起,骤雨倾盆。
一个脚踏玄鸟的白色身影以风驰电掣之姿裂云破风而来,穿破黑暗重重,直直落到了重明鸟之前。
“小夭……”他抬头看着水镜,女子白发散乱,脸上泪痕纵横,双目呆滞,任凭风雨侵袭,雷电交映。
“陛下!”伯臼连忙把声音传出去:“陛下来了!”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剑芒在暴雨中闪耀着凛凛寒光,轩辕的将士集体打了个哆嗦。
名动千年的神族第一高手,究竟谁能是他的对手?
有大胆的依旧在喊:“高辛少昊给蚩尤养女儿!”
“俊帝原来是个王八!”
高辛少昊剑气如虹,一招内已是横尸满地,灭魔阵步于大军中位,在他面前,是精锐勇猛的轩辕将士!
身形一错,人剑合一化做万道剑芒,冲入轩辕大军。
小夭,坚持住,爹爹来了。
已有闪电劈下,炸响在女子四周。
灭魔阵已成!
颛顼定住心神,看着那道分不清剑与人各在何处的锋芒,猛地挥手,轩辕迅速列阵。
呼啸间另一只重明鸟自天边飞来,蓝衣的面具男子把身边的女子推向信阳城楼,操纵坐骑一个回转,跳到颛顼之前,一言未发,抬手一扬——
“啪!”
颛顼被打的头一偏,他不敢捂脸,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青阳已经持剑冲入混战,他终究是没法伤害轩辕的将士,掌起剑落间让被波及到的人暂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他很快追上了少昊的步伐,两人眼神交汇,左手相握,灵力贯穿两具身体,怀彻眼尖,看着那一白一蓝两个身影竟是合二为一!
青阳就是少昊!
少昊就是青阳!
万丈剑光流泻而出,所到之处皆是哀哀□□的轩辕士兵,眨眼间,剑芒掠到四象镜前。
来不及废话:“我去破阵,你在外面守着!”
两人迅速分开,少昊进入四象镜,回想着六百多年前他第一次入死镜,快速解决掉二十四个金甲战神,踏入生境。
“王姬!”怀彻运足灵力的声音被风雨遮掩依旧清晰,“撑住啊!”
似是听到了生死相随的属下的召唤,似是感到了灵脉相连的亲人的焦急,似是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殷殷叮嘱,高辛玖瑶呆滞的双眼逐渐回过神来,怀彻见状,继续喊道:“王姬!撑住!”
最先出现的水灵,然后木灵,火灵,土灵,金灵,最后以水灵作结,六层光罩像六个大碗,把高辛玖瑶扣在中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又生水。
“五行相生……”怀彻和伯臼对视了一眼,忽然间就涨红了眼眶……
这才是他们的长王姬啊……
颛顼看着水镜中女子无形的举动,心里寒意丛生。
高辛玖瑶,真不愧是高辛少昊亲手□□出来的人……
经历了这么多变故,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最有效的保护自己……
冰雪茫茫,少昊尽管知道生镜的玄机,可在冷得受不了的时候,还是想起了一些本该早就尘封的往事……
生命中所有的灯火都熄灭,曾经最亮的那盏灯火在行进的过程中消失而去,他好不容易能护着一丝微弱的火苗继续前行,可这火苗却被他亲手打翻在地……越来越冷了,他失去了青阳,失去了父王,失去了亲情,失去了阿珩……
父王满脸鲜血,兄弟们手足残缺,围绕着他,双手奉上自己的头颅“都给你,都给你”,阿珩磕着头,断指请他出兵,一身衣裙血迹斑斑,昌意满身烧焦的痕迹的逼近他,一声声喊着“少昊哥哥,你为什么不去救我?”青阳拔出长剑对他怒目而视“你为什么不救昌意?你忘了你说过你就是青阳了吗?”
长剑贯胸,他却没有丝毫痛楚。
真累啊,为什么没有人能体谅他,没有人能理解他呢?
冷得浑浑噩噩,他真想就这么坐下去,他真的累了,高辛内政腐败不堪,五神军不堪一击……
咦?五神军?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儿臣愿掌五神军,愿随父王守护高辛河流上的万千灯光!纵九死,亦无悔!”
这是谁的声音?谁在叫他父王?是阿珩的女儿?可是阿珩的女儿根本不是他的骨血!
一个少女帮他揉开紧锁的眉峰:“你皱着眉头好难看!”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走?
那女子从冰雪的尽头又扯出一个蓝衣的男子,女子的指尖燃起火苗,被火一烤,他才发觉自己的手脚早已冰凉,在火光的映衬下,他终于看清了少女的脸,那分明是一张跟他有七八分相像的脸!
“小夭!”他又看向抱着胳膊笑得比阳光都灿烂的少年:“青阳!”
他忽然笑得直不起腰来,小夭指尖的火焰越来越大,盖过了她和青阳的身影,融化了满天的冰雪……
小夭,他冲进那片盎然春意,爹爹来了!
“轰隆!”一道雷打在光罩上,光罩出现裂纹,摇摇欲坠。高辛玖瑶脸色惨白,重伤之后,她现在的灵力能撑住一道雷击已是不易,她侧头吐出一小口心头血:
爹爹,你在哪?
少昊终于踏入幻境。
他终是没有救出小夭,他发誓定血洗轩辕为小夭报仇,五神军一片激愤,他率领五神军直插神农,进攻轩辕。哀兵必胜,五神英勇,他顺利登临上垣宫,成为真正的大荒第一人。
他终于为小夭报仇了。
他迫不及待的昭告天地,以慰小夭之灵。可是当他走下神山的时候,才发现无论是轩辕,还是高辛,神农境内,都不见昔日繁荣盛景,只见饿殍千里,尸横遍野,到处都是未熄的烽火,逃难的人群……他在放灯节赶回高辛,没看到往日盛大的仪式,只看到几个瘦弱不堪的女人带着面黄肌瘦的孩子把一盏小小的都发黄的莲花灯放入河中。
他愣住了。
他和小夭都想守护高辛河流上的灯光,却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番光景。
小夭,我错了吗?
高辛美丽的人间星河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轩辕万仞高峰的奇伟险峻也失去了原本的豪情,神农纵有千里沃土,无人耕种,再不见瓜果飘香……
我突然明白,我一直想做的,都只是守护那一片人间星河,权势,不过是我想达到目的必须拥有的东西,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小夭,我错了,我终于发现,我放弃所有得到的东西,竟与我内心深处的愿望,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在一片哀声中蹲下身子,无声而泣。
“轰隆!”
他猛地抬头,阵破了?
护体光罩完全破碎,第三道闪电已经凝结,光芒交纵映衬着高辛玖瑶的脸,她突然释然了。
娘,你和蚩尤爹爹不会怪我食言吧,女儿要去找你了;
爹爹,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守护高辛河流上的万千灯火了,我也不能陪你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爹爹,我真的尽力了……
子夷,鸱安,伯臼,怀彻,暮堏暮梧,五神军所有的将士们,对不起,我要背弃当初生死与共的誓言了,别忘了你们说过的话,永远忠于俊帝,忠于高辛……
颛顼哥哥,也许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再次这么叫你,我不怪你,我们各为其主,各有各的苦衷,如果有机会,真想再给你唱一遍那首高辛的歌谣……
她嫣然一笑,散开了护体灵力……
苍叶,我来了……
双目合上。
惊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