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九十回(1 / 1)
【问君能有几多愁】
轩辕顼彧握着玉佩正兀自出神,只听姬双喃喃嘟哝:“这人凭什么不下完就说顼彧哥哥输了?这个怪人!”
轩辕顼彧回头去看纵横棋局。
索昌隆上前道:“就这么让他走了?”
高辛澹也上前,想了片刻说:“不瞒你们说,我想我有点头绪猜到此人是谁,但我还不能说,因我还不太确定。不过既然他能造出这样的棋局,不妨信他一信。”
“他料到我会输,因为我确实会输。不用多久,这一角的白子就会吃掉黑子,我为了守住这一角,又会纠缠于此,这便犯下‘合纵连横’的大错。纵横……我总觉得他是想通过棋局告诉我什么。”轩辕顼彧道。
“莫非和打开石门有关?可他人一走,谁来开石门?”索昌隆问。
轩辕顼彧刚要说话,只听,“顼彧!”
众人闻声看去,都是惊讶无比。却见相思和高辛瀚互相搀扶,两人皆是一身破烂衣衫,从后山缓步而来。
轩辕顼彧如同置身梦境,呆了一呆,猛地奔过去,奔出几步却才想起自己是皇帝,便又换做快走,大步大步朝相思去。
“相思,是你?”轩辕顼彧打量着相思,她穿着那一身嫩绿色衣裙,正是进入紫霞洞的装扮,但总觉得难以置信。
相思松开高辛瀚,快走了一步,朝轩辕顼彧笑,“是我啊!我大难不死,从后山的金沙江里爬出来,找你来了!”
轩辕顼彧猛地抱住她。
相思被他勒得要窒息,感觉到他在发颤,便知轩辕顼彧一定担心了许久,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说道:“我在树后偷听,我生死未卜,你竟然还有闲情逸致下棋?”
轩辕顼彧不说话。
相思松开他,却见他一身柳黄色的衣袍已经有些皱褶,显然是许久没有好好打整了,便心软柔声道,“我没事,真的。只是太饿、太累了。”
高辛檀扶着高辛瀚,见弟弟完好归来,也是大喜,忙说道,“顼彧,快让他们休息吧,这一番也不知究竟是怎么逃回来的。那百里曌和其他两人呢?”
高辛瀚道,“都死了。”
“什么?”众人惊讶。
相思道,“这事我们慢慢再解释,我真的好……”相思那个“累”字还没出口,人已经发软,晕倒在了轩辕顼彧怀里。
“相思!”轩辕顼彧急急探她鼻息,见无异,又看她脉象有内伤,便将她抱起,“烛光,去马车内点上龙涎香,备好药物。”又朝高辛檀道,“瀚就交给你照顾,待他们好些我们再下山。”说完就走。
叮叮铃铃。
叮叮铃铃。
相思梦见映山红又开了,整个天地都是红色,花儿绽放,花旁有她的情郎在等。不管她几时过去,他总在那里。
叮叮铃铃。
叮叮铃铃。
相思梦见在墓室之中,他们两人并肩躺在一起。她想:将来每夜他们都要这样躺在一起,只要她醒来,见到的人就是他。
叮叮铃铃。
叮叮铃铃。
“皇上,青城送来十万火急信函。”
“送来。”轩辕顼彧斜倚在软垫上,从马车帘子外接进来一封密函,正想打开,却见相思已经睁着眼看着自己,当即一呆。
相思却是看着轩辕顼彧身后笑,“没想到竹园里的兽牙风铃被你挂在马车里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风铃,“你不是挂在窗边吗?杜蘅说在北狄时你常常听风铃声,后来听不到反而睡不好觉了,我便找来挂好,让你睡得安稳些。”
相思瘪瘪嘴,“什么习惯都是可以改的。”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又看着他道,“你不问我如何脱险?”
轩辕顼彧点头,“正要问。”
相思朝他手里的密函努努嘴,“你不先看十万火急的密函?”
轩辕顼彧耸耸肩,将密函放在了身侧,凝视着相思。相思忍俊不禁,翻身坐起来,便将紫霞洞中所见所闻全都讲了。轩辕顼彧自然也讲他们在洞外和白衣人弈棋的事全都说了。
“宇文姑娘竟然,死了?”轩辕顼彧听完,只问这一句。
“啊哟,给檀姐姐和双儿听见,可要叫她们伤心了!”相思打趣,说完却又觉得不妥,垮了脸,幽幽说,“我有什么资格拿她来说笑逗你,我的命都是她救来的。”
轩辕顼彧道,“我会补偿浑夕。”相思还是不语。他又道,“百里曌也死了?”
相思点了一下头。
“这倒奇怪,他竟然打不过雷么……我看到他使的是‘擒龙手’,我爹说这功夫算得上是九州极高的武功之一,少有人会。”轩辕顼彧好似自言自语说了一会儿,又道,“这么说,浑夕如今群龙无首?”
相思虽然不知叱野为何要自己说自己死了,想来是想洗掉百里曌这个身份,不愿做那个浑夕王,还有他的武功的确大有精进,那一招擒龙手又是哪里学来的?心中也是颇多疑问,便道,“应该是。不过百里曌还有个义弟,佐伊。你见过的。”
轩辕顼彧点头,“放心,我会处理。”
相思又道,“你也不用瞒我,你想趁此机会吞并浑夕的话,我不会拦你。只不过……小柔刚死,她毕竟是你未娶的皇后。”
“我知道,这件事我会以武舜帝的角度处理好的。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相思凝神倾听。
轩辕顼彧张口欲说,又停下,几次下来相思也不催促,他却反倒恼了,“不说了!”
相思骇笑,去拽他的衣袖,“我都还没生气,你气什么?”
轩辕顼彧却只是沉默。
好一会儿后,马车外传来索昌隆的声音,“皇上,已入青城。”
轩辕顼彧拿起密函,跃出马车的时候对相思说道:“杜蘅有了我的孩子。”话说完人便没了影子。
相思一愣,待回过神来,又是喜又是气,掀开帘子去看轩辕顼彧,他已经翻身上马,和索昌隆一起策马往前去。青城正在下雨,蒙蒙细雨中,相思只看见黑马背上一个穿着鸦青色长袍的男子和一个腰间系着软鞭的男子并骥而行。
“这家伙什么时候说话也开始没头没脑了……还是太过高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走了?”相思自言自语,觉得又好笑又逗趣,只得先坐回马车内,“原来我要做小姑了!”说着便笑起来,翻身滚在软垫上,喜不自胜。
待众人回到皇宫,相思一连两日都不见轩辕顼彧人影,也不见其他人,连姬双都见不到,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便想给叱野写信。
谁知刚提笔,高辛檀、杜蘅来了。
“相思,可打扰你?”高辛檀站在门边不进来。
几日不见,高辛檀穿着一身豆青色长裙,长长垂地的腰带显得她身形修长,腰带上嵌着一颗绿松石,真是动静相宜。
“檀姐姐、蘅姐姐,快来!”相思连鞋也顾不上穿,光着脚便下了塌去迎她们。
待跑近了,杜蘅躬身要行礼,相思慌忙扶住她,“可不行!”顿了顿,“就算你没有身孕,你也是君,我是臣,哪有你向我行礼的规矩?被顼彧知道了,我可要挨骂!”
也巧,杜蘅今日也穿了一身碧色衣裙,只不过是略显得老气些的靛青色。但她已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身形丰腴又白皙嫩滑,将那一身略显灰暗的衣裙衬得反倒光鲜亮丽!
“皇上可不会骂你。”杜蘅微笑。
相思做个鬼脸,“我如今可不如当年了,你本就是他的心头宝,加上小皇子,我哪里还有辩驳的机会?来,进来坐。”说着便搀扶着杜蘅往里走。
待三人坐下,浴夕上来看茶,高辛檀看她一眼,道:“浴夕竟然在姣梨殿,难怪近来不见她。”
“回娘娘,奴婢奉命保护公主。”浴夕诚实地说完,退下了。
相思见高辛檀脸色不大好,便道:“我爹和师父死前都托付顼彧,要他照顾我,他一向有担当,自然担心我再出什么茬子。倒是让浴夕大材小用了。”
高辛檀微笑,浅浅喝了一口茶,“他待你向来好,也没什么奇怪。”
一时便无人接口,也不知该接什么,相思便朝杜蘅说,“孩子还好吗?我近来都不敢去打扰你,需要我诊脉、照顾的话尽管找人来叫我,我就过去。”
“不必劳烦你的,皇上早朝后都来看我和孩子,陪我们走走、说说话,就很好了。”杜蘅道。
相思点点头,“这孩子一定要叫我小姑!也不知道顼彧有没有想好名字了,不知道叫什么好名字……”
杜蘅轻轻抚摸肚子,脸上带着浅笑。
高辛檀笑了笑,刚要说什么,杜蘅便道,“相思,我这样叫你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既然你很好,我也累了,我们便不打扰了。”说着便要起身。
“别急着走啊,我们……”相思挽留。
高辛檀看一眼杜蘅,好似欲说什么。
“真热闹!”
三人向门边看,竟是高辛嫱。
“自家姐妹也不必行礼了,何况我们也算有些情分。”高辛嫱抢先说完,扫了一圈众人,视线在杜蘅身上顿了顿,一笑,“也有四月了。”
杜蘅有些畏惧高辛嫱,只是垂首不语。
相思刚要说话,高辛嫱娇笑一声,道,“奇怪吗?皇帝身边三个最重要的女人都来找你,你难道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相思一怔,“出什么事了?”当下的想法是莫非轩辕顼彧出事了?却不见姬双,也不见隐卫前来告知。
高辛檀和杜蘅对视一眼,都颇有些为难,好似确实有什么事要说,但不知如何开口。
终于,高辛嫱嗤笑一声,慢吞吞、懒洋洋说道:“中容国王子前来和亲,指名要迎娶姣梨公主。”顿了一顿,“恭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