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三回:借酒装疯(1 / 1)
居延海在匈奴语中是“弱水流沙”的意思。这片宽阔的小湖,在大漠中犹如一弯新月,照亮了匈奴大地。
一行人赶到居延海时,那里居住的匈奴人很欢喜的迎接着他们的太子和公主。当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太子是被“流放”到这里的。
匈奴人热情豪爽,聚起火堆,摆开宴席,以天地为席,日月为烛,在大漠里载歌载舞欢迎远来的贵客。
军臣离开了楼兰便无须再醉生梦死,却也不能突然恢复,所以也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没有人敢上前去敬酒,更没有人敢上前去劝太子勿贪杯。众人都看着太子一杯一杯的下肚,脸上赔着笑。
玉珂看他喝的多,有心知这是不得不做的事,看久了越发心烦,扭开了头。
一转头,却看见贺兰丰意正和几个匈奴汉子勾肩搭背,说说笑笑。这几人的神色看着十分放荡不羁,都提着酒囊,说几句,总不忘灌几口酒。
贺兰丰意长相出众,一旁的几个匈奴女子看着他悄悄议论着。可贺兰丰意只管和那几个兄弟喝酒,大有一点不知道的意思。
这人真是奇怪了!嘴上可是从来不留情面,还常常出口就是污秽之语,可怎么做的又是另一套?
忽的,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匈奴女子身子一转,跳起一支匈奴舞,朝着贺兰丰意舞去。
她舞姿曼妙,将贺兰丰意和那几个汉子隔开了。那几人微醺,见状都明白了,也识趣地退开。
贺兰丰意看了一眼那跳舞的女子,一笑,拿起酒囊灌酒。
那女子越发跳的欢喜。
匈奴女子向心上人示好的方式,就是跳舞。若是男子也喜欢她,那便唱歌回应,若是要一起跳舞,更好。
那女子跳的很美,众人都被吸引了目光,连军臣也握着酒囊笑看着。
贺兰丰意站在原地,握着酒囊看着女子跳舞。
映着火光,他的脸忽明忽暗,轮廓鲜明。因为他的胡汉混杂血统,忽的像一个温文尔雅的汉人公子,忽的又像大漠里奔马喝酒的豪爽匈奴人。
那女子围在贺兰丰意身边,越跳越靠近,最后已经贴在了贺兰丰意身上。那舞姿十分销魂曼妙,那身躯柔软婀娜,一旁看的男人都心动不已。
“贺奴!莫不是去楼兰久了,不会唱我们匈奴的歌了?”方才和贺兰丰意喝酒的一个男人笑着喊。
“那不是,我看他是想跳一支舞回应人家姑娘!”另一个一起喝酒的男人笑说。
贺兰丰意骂道,“你们懂什么?”
“是是,我们不懂!那你倒是动一动啊?喝多了怕出丑也不能这么傻站着啊!”
贺兰丰意管你这么多,一口将酒囊里的马奶酒全部喝完,眼神直直朝玉珂看过来。
玉珂本来看的很起劲,很好奇贺兰丰意会怎么做,谁知他突然看过来,心猛地咯噔一跳。
两人跨越众人,各自在人群中遥遥相望。
贺兰丰意的眼神,热辣滚烫。
忽而像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忽而像一片绿草,绵延着向远方扩散;忽而又像一只雄鹰,翱翔在天际;忽而又像一阵清风,吹的白花齐齐绽放……
玉珂正在担心他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谁知贺兰丰意身子一软,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那跳舞的女子伸手扶他,却没有扶稳,惊吓中傻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玉珂大惊,噔的站了起来,踢腿就跑过去。
“贺奴!贺奴!”起先喝酒的一个男人喊。
贺兰丰意一只手打开他,舔舔嘴唇。
喝醉了?
玉珂跑近了忙的挤进去,伸手拍贺兰丰意的脸,“醒醒!醒醒!”
玉珂生怕他是受伤了,毕竟他们三人刚刚来到居延海,而且正是为了躲避司徒炎等人而来,不得不防备。
贺兰丰意却突然抓住玉珂的手,嘟哝,“媳妇儿……”
众人一怔,先头说话的男人忙的去拉贺兰丰意,“你个醉鬼!公主的手也拉得?松开!”
玉珂扯出个笑,“不打紧,他喝醉了。”
贺兰丰意却死死拽着,别人越来拉他,他越发拽的紧,后来索性两只手抱着玉珂的手,死活不撒手。
“我看他是借酒装疯,拿刀来!”那个汉子喊。
有人递了把刀过来,那汉子握着刀朝贺兰丰意说,“贺奴,公主可是千金之躯,你小子想干嘛?再不撒手,我可砍手了!”
玉珂吓了一跳,忙说,“这个可不……”
那汉子朝玉珂使个眼色。
难道贺兰丰意真是装醉?看样子他和这几个男人很熟络,说不定真的是呢?玉珂只好不说话。
贺兰丰意依旧拽着不放。
那汉子道,“数到三就砍,你是知道我的,老子下手一向不留情面。”说罢,那汉子数道,“一。”
玉珂紧张起来,看着那汉子手里的刀,他不会真的砍罢?
“二。”
贺兰丰意还是老样子,拽着玉珂的手就是不放。
“三。”
玉珂吓得忙闭眼。
等再睁开的时候,只见那汉子还是握着刀,捶了一拳贺兰丰意的胸口,骂道,“还真是醉了!”
另一个汉子赶快上前来说,“公主,贺奴一贯性子野,还请你不要见怪。”
玉珂被方才吓得惊魂未定,只是点点头。
那汉子叫了另一个人来,两人将贺兰丰意四手四脚抬起来。奈何贺兰丰意还拉着玉珂,所以玉珂被他拉着一起往毡房走。
一个汉子朝玉珂笑了笑,“公主,我叫老乌,是贺奴的兄弟。这是六儿,我们都是拜了把子的好兄弟。”
六儿朝玉珂笑了笑。
玉珂点点头,“你们也是……奴隶场里出来的人?”
“六儿是,六儿跟着贺奴一起的。我们其他人不是,都是孤儿,忙着奔命,结识了贺奴和六儿,就跟着来军营里了。”老乌说。
六儿说,“奴隶场里贺奴救了我一命,我死也跟着他!他的兄弟就是我兄弟。”
玉珂明白了,难怪这些人身上带着痞气,他们都是在生与死之间摸爬滚打过来的,明白这世上只有活着才是真理。
老乌忽的说,“贺奴这样子可不能回去,让干娘看见有得伤心。”
六儿想了想说,“去我屋里。今晚我去找阿海凑合一晚。”
老乌点头,两人抬着贺兰丰意往另一个毡房去了。
两人把贺兰丰意放在狐狸皮毯子上,六儿极其细心地替贺兰丰意盖好毯子,端着盆出去打水了。
老乌一边倒水给玉珂,一边说,“等我们给他醒醒酒,这就让公主回去。”
玉珂安慰道,“不急。”顿了顿问道,“我听你们叫他贺奴,单于和左贤王又叫他意奴,是因为他过去是奴隶吗?”
老乌笑了,说道,“那不是!我们叫他贺奴倒是因为这个,单于和左贤王叫他意奴,我听六儿说,是因为一个叫宋玉的人。”
“可是战国时的那个美男子宋玉?”玉珂问。
老乌想了想,想不起了。
正巧六儿打水进来,老乌忙说,“六儿,你给公主讲讲宋玉。”
六儿笑了,说道,“宋玉就是战国时屈原徒儿那个宋玉。”说着把木盆放下,拿了布洗了洗,“他可是美男子,人人叫他玉奴,也不知为何。因贺奴长得美,左贤王就学着别人叫贺奴作意奴。”
老乌笑起来,“是!起先我们知道了还笑他来着!说他长得像娘皮,不像我们匈奴汉子。”
六儿拿了帕子来替贺兰丰意擦脸醒酒,玉珂道,“我来罢,反正他拽着我我也走不了。你们只管去喝酒,等他酒醒了我就回去。”
老乌忙说,“使不得!使不得!贺奴已经冒犯公主,我们怎么能……”
“我说使得就使得。”玉珂道。
老乌还想说话,六儿倒是机灵,忙说,“好,那就辛苦公主了。”说着就拉着老乌出去了。
玉珂笑了笑,难怪六儿机灵,跟着贺兰丰意在奴隶场混,只怕是不会看眼色早死了。
玉珂正想着,突然被人一把抱住,玉珂吓得想叫,又被捂住了嘴。
贺兰丰意笑说,“你向他们打听我的事做什么?真想做我媳妇儿?”
他没醉!
贺兰丰意松开玉珂的嘴,说道,“媳妇儿,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意奴,你借酒装疯,不怕真被砍了手?”玉珂有意打趣他。
贺兰丰意一愣,嘟哝,“六儿这个多嘴的小子!”说罢笑了笑说,“砍就砍。老乌若是下得了手,我丢了只手也不亏。”
“你觉得他下得了手吗?”
贺兰丰意道,“对别人那肯定,老乌下手狠毒可是在居延海出了名的。对我嘛……”
“他那是以为你真醉了!”玉珂提醒贺兰丰意。
“我和老乌他们多少年的兄弟?我能料中他下不来手,他就不能料中我是借酒装疯?”
玉珂闻言,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老乌极有可能是做给外人看的。
贺兰丰意趁着玉珂想着,将头放在玉珂肩上,手臂还是圈着玉珂的腰。
“这里只有我们了。”
玉珂一震,扭头看贺兰丰意说,“你可别想乱来。”想了想又开始打趣贺兰丰意,“人家姑娘跳舞,你竟然装醉!让我出去,叫那个姑娘进来陪你,岂不正好?”
“哪个姑娘?”
玉珂道,“你少装!人家贴着你跳舞,你还能不知道是谁?”
“她跳她的,跟我什么关系?你不高兴不如我们出去,你来跳,我一定不醉,保管给你唱歌!”
玉珂忙说,“我可不去!”
贺兰丰意笑嘻嘻说,“好媳妇儿,走,带你去个地方。”说着就把玉珂拉了起来。
“去哪里?你可是醉了的人。”
“醉了还可以醒。”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