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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十八回:秋日诉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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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幼时,冒顿单于和太子稽粥都事务繁忙,没时间陪玉珂。旁人陪玉珂玩乐,总是放不开,处处忍让。最后玉珂玩的不尽兴,旁人也玩的不舒服。几次后,玉珂也不再找那些人玩了。

只有军臣。

既能陪着玉珂疯闹,又不会因为玉珂的身份而有所顾忌。

两人幼时常常赛马。

输的人要把阙氏屋里的一本书背下来。

等到两人长大了,太子军臣没有时间陪玉珂玩闹了,玉珂却早已经把阙氏的书背了一大半。什么《国策》、《孟子》、《老子》、《庄子》,全都背熟了。

军臣却也没逃掉。

稽粥虽是匈奴人,按理该恨毒了汉人,可他却说“汉人能够掌控天下,必有其可取之处”。所以稽粥督促着军臣看了不少汉人的书。

年幼的赛马背书已经不复存在,但两人偶尔还会找时间一起赛马。

军臣不许人跟着,两人一人一马跑了一阵,累了就慢吞吞在马场走着。

“这次要背书的可不是我了。”玉珂用马鞭摸索着马鬃,有些得意。

军臣笑着说,“过去为了赢你,我可没少花心思。”

“你使诈吗?”

军臣想了半晌,狡黠一笑,慢慢点头。

玉珂闻言,气怒地用马鞭抽了他一下,下手不重,军臣却也不躲。

军臣说,“父汗说汉朝的皇帝不简单,我想你看些汉人的书,对你是好的。”

玉珂知道他的本意,欢喜地点点头,却嘟嘴说道,“汉朝的皇帝只知道怀柔对付外敌,平日沉迷玩乐,我听稽粥……嗯,单于说,皇帝的阿妈厉害。她帮着皇帝想了好些对付咱们的法子。可当真?”

“可她老了,总会死的。”玉珂见军臣不说话,安慰道。

军臣摇头,“汉朝的皇帝也不简单。你见过老虎的,懒洋洋眯着眼打盹儿,你捏它的耳朵、扯它的尾巴,它都只是抬抬爪子把你扒开,表现的并不在意。可若是你盯上了它的羊,想抢走它的肉。”

军臣顿了顿,看着玉珂说,“你见过秃鹫吃剩下的骸骨吗?”

玉珂听了浑身一颤,点点头,“明白了。汉朝怀柔,并非是他们打不过我们,他们是打盹儿的老虎,不想与我们计较。”

军臣点头,“总有一日,老虎和狼是要为了羊打起来的。”

“一匹狼咬不过老虎,可我们有几百匹、几千匹!”玉珂自豪地说。

军臣微微一笑,“难道汉朝只有一头老虎吗?”

玉珂沉默了。

许久,玉珂想起项逍的话,说道,“为何就一定要抢同一只羊呢?草原富饶、大漠宽广,汉朝有长安的美丽,我们也有祁连山的美丽!我一个朋友说,汉人有汉人的美丽,匈奴有匈奴的美丽,没有人会拿凤凰花和百合花比较谁更好看。如今我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军臣伸手弹了一下玉珂的头,“人心总是不知足的。”

“人心不足?那你在说我不是人还是我的朋友不是人?”

军臣道,“男人和女人想的不同。”

“他就是男子。”

军臣有些惊讶,却笑了笑,“这样的男子只是大漠里的羚羊,自然不懂狼在想什么。”

玉珂耸耸肩,不以为然。

两人回到了马厩,一边拴马一边说话。

军臣却一脸打趣的神色说,“那男子该不会是父汗口中的野狼罢?”

玉珂听懂军臣的话,却佯装不明白,扭头不说话。

军臣绑好缰绳,探身子凑过来,说道,“前一刻我和乌孙王子赛马,他说你貌美如仙,若能娶你,真是男子的福气。后一刻司徒炎找了父汗有些私事商谈,虽未明说,但我觉得他好似也想娶你。”

玉珂全不在意,说道,“司徒炎为人不错,是个好人。但他肯定不想娶我。那乌孙王子又是谁?”

军臣自然不知道为何玉珂会一口咬定司徒炎不想娶自己,可玉珂知道,司徒炎撞见自己和贺兰丰意从暗道出来,傻子也知道他们两人关系不一般了,谁还会做这种蠢事?

“息孟。我不知道他为人如何,不过知道他有个号称西域第一美人的妹妹。”

“第一美人?我起先怎么没有听过?”玉珂来了兴致,也不管哪个王子了。

“好似叫什么镜湖公主。”军臣道。

玉珂眯着眼,看军臣反应有些异样,坏笑说,“要不要我去找单于说?将镜湖公主找来做匈奴的太子妃?我瞧着你倒是很欢喜!”

“此事往后再说罢。你还是先想想你是想嫁到乌孙去还是楼兰。”军臣反将一军。

玉珂哼道,“不嫁。”

“明白了。还是我们匈奴的汉子好!是不是?有人在树林里生死相依三日,又在楼兰的酒窖里不知干了什么,唉!汉人常说‘女大不中留’,如今想来……有道理,有道理。”

玉珂闻言,又羞又气,一鞭子打在军臣背上,骂道,“我看是你盼着和镜湖公主做些什么,才赖到我头上来!”

“我说是你了吗?”军臣一脸无辜地摊手。

玉珂不打自招,有气也吞在肚子里,想着怎么回答,身后有人说,“我看你和那些王子沉迷酒色,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这样的玩笑也能和淳于说?”

两人一起回头,看见稽粥一个人站在马厩里。两人都一起行礼,“参见父汗(单于)。”

稽粥道,“军臣,还不快去看书。”

军臣道,“是,这就去。”说罢赶快低着头往外走。走之前还不忘朝玉珂做个鬼脸。

玉珂暗喜,稽粥才制得住军臣。却听见稽粥说,“你也越来越不像个女子了。”

玉珂抬头做个鬼脸说,“不是你告诉我要大胆地去喜欢吗?现在又说我不像女子!倒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稽粥转身走出马厩。

玉珂追上去挽住他的手臂,靠着他一路走着。两人十分亲昵,因为老上单于年纪近三十五六,所以与玉珂看起来很像父女。

“这些日子在外面,吃苦了?”稽粥问。

玉珂摇头,“我能吃什么苦?”

稽粥知道她是不愿说,点点头说,“等回到匈奴,我就让阙氏给你挑个日子。”

“挑日子做什么?”

“这会儿又学女孩子家知道羞了?”

玉珂惊讶,“什么?”

稽粥拍了拍玉珂的手背,“淳于,虽说意奴出身复杂,按理说配不上你。可你若是喜欢,我与左贤王都是乐意的。”

“我,我不要,嫁给,嫁给他!”

稽粥看着玉珂,有些不明白,“你不嫁给贺兰丰意?”

玉珂点头。

“我看你挺喜欢他,为何不嫁?”

玉珂想了想,气怒地说,“你自以为我喜欢他!我还没有说你胡乱要他陪我去地窖呢!害得司徒炎和军臣都以为我与他在地窖如何了,都是赖你!”

稽粥本以为自己看穿了她的心思,却不想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忙说,“你若不喜欢他,何以常常偷瞧人家?”

“那是因为……我和他之间有些事没有说清楚!”

“什么事说不清光明正大的说了就是,你何必偷偷摸摸?”

玉珂理亏,嘟哝,“我……我……你们男人怎么会懂女子的心思?不和你说了!”说罢甩开稽粥就跑。跑了一段路又折回头来,喊道,“总之我不嫁!”

稽粥看她疯疯癫癫,想着这丫头八成是还没疯够,皇室的女子终究是要为权谋牺牲的,她既然不想,倒也由她再玩乐些日子。算了,此事就过后再说罢。

玉珂低着头一阵狂奔,跑到自己住处转角处与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住!”玉珂低着头要走。

那人一拦。

玉珂让。

他又拦。

玉珂怒,抬头看是哪个不要命的,谁知是个不认识的男子,怒气消了,尴尬的说,“劳驾,让一让。”

那男子一身华衣,想来是哪一国的王子。玉珂不想得罪人,只能先道歉。

可那男子却盯着玉珂,不肯让。玉珂正想着再开口,那男子突然一把抓住玉珂的手腕,将玉珂拉过去就要亲。

“你!”玉珂吓得匆匆闪躲。

那人力道很大,眼看着玉珂就要抵不住了,旁边忽的闪出来一个人,一捏男子的手肘,男子手一麻,立即松开了玉珂。

玉珂往后一跌,却被来人接住。

“什么人?敢坏我的事!”

贺兰丰意笑说,“不是什么人,倪大野而已。”

“倪大野是谁?”那人被贺兰丰意说蒙了。

“倪大野你都不认识?”

那人狐疑的点点头。

“倪大野就是我。”

那人根本不知道“倪大野”就是“你大爷”,还傻乎乎的想着哪一国的王子还是权臣叫做“倪大野”。

“你慢慢想,倪大野要和倪大野的媳妇走了,告辞。”贺兰丰意拉着玉珂就转身走了。

玉珂被贺兰丰意拉着快步走着,想通了他说的话,笑呵呵说,“倪大野?亏你想得出!那人指不定现在还在想谁是倪大野呢!”

玉珂越说越觉得好笑,笑的肚子酸,拖着贺兰丰意站住不动了。

“乌孙国的息孟,丢男人的脸!”贺兰丰意松开玉珂,骂道。

息孟?

玉珂问,“他是乌孙的王子?”

贺兰丰意点头,转身靠着柱子坐在了廊子下,“强扭的瓜不甜,强迫来的有什么意思。”

玉珂腹诽:也不知道是谁在暗道里强迫我来着……贺兰丰意好似看透了玉珂的心思,看了一眼玉珂,玉珂登时收起心思不敢再想,生怕他真的知道自己所想。

而贺兰丰意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根狗尾草,咬在嘴里一摇一晃。

玉珂看他一副市井模样,提醒着说道,“这里是楼兰的皇宫。你得罪乌孙王子不说,这样子被人瞧见,会连累单于和你阿爹的。”

“怎么?我就是这样。我跟着狼长大的,做了这么多年奴隶,他指望我什么样?握着狼毫笔夜光杯?还是抚琴吹箫?”

玉珂见他得意的模样越发不高兴,上前去伸手扯掉狗尾草,扔在了地上。

贺兰丰意又拿出一根咬在嘴里。

玉珂又伸手扯,他咬的紧,扯了两下狗尾草才被扯断。

贺兰丰意又拿出一根。

玉珂彻底没了耐心,上前要夺,一伸手却被贺兰丰意一把拉住,一绕,被贺兰丰意拉着坐在了腿上,抱的很紧。

“你!”

贺兰丰意笑,“好媳妇儿,第一次你能拿走草,是因为我没有准备。第二次你能拿走,是因为你是我媳妇儿,我让着你,换了别人就没有了。至于第三次嘛……”

“松开!”

“先听我说。”贺兰丰意吐掉狗尾草,说道,“我来找你是想说……说……”

玉珂一听他吞吞吐吐,难得有他说不出口的话,来了兴趣,忙说,“说什么?有话就快说!”

“我想说……暗道里,我,我和你……”

玉珂忙的说,“我不记得了!什么暗道?松开我!”

贺兰丰意一把将玉珂转过去对着自己,“我说了,强迫来的没意思。所以暗道里的事,是我……是我做错。你,你……”

玉珂听了,稍稍安心,却说道,“现在知道怕了?当时怎么不知道想想!”顿了顿又说,“我不会告诉单于的,你放心。”

心想:其实单于早知道了!算你走运,单于没有追究。

“怕?”贺兰丰意反倒惊讶了,“谁说我怕了?做了就是做了,单于知道我也不怕。我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不算,等将来你心甘情愿的时候,才算!”

玉珂的心咯噔一下。

贺兰丰意手指在玉珂耳边动了动,玉珂只觉得耳边冰凉,然后贺兰丰意松开她,靠着柱子哼起歌来。

玉珂傻站了一会儿,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摸了摸耳朵,一个耳环!

是……那一日在暗道里掉落的耳环?怎么在他手里?

玉珂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贺兰丰意为何反复无常,说道,“你这人真是疯了!一会儿一个样子,是不是脑子里被人下了蛊?”

“是啊,你怎么知道?”贺兰丰意说完,又接着说,“噢,对了,我忘了,就是你下的蛊。”贺兰丰意指了指玉珂。

“我不和你说了。”玉珂扭头走。

贺兰丰意在后面喊,“不怕回去遇上息孟?”

“不怕!我拿倪大野吓他。”

贺兰丰意闻言,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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