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七回:暗道一吻(1 / 1)
玉珂被拖着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周围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见一点光亮,对方这才停下来了。
玉珂被对方一把按在石壁上,那人力道虽不大,却让玉珂动弹不得。他两只手拄在玉珂肩两侧,将玉珂圈在了中间。
光线很暗,根本看不清对方是谁,可玉珂还是感觉得到,是贺兰丰意。
“你要杀人灭口不成?”玉珂道。
贺兰丰意终于开口,“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玉珂闻言,不但觉得莫名其妙,还觉得好笑,笑说,“我接近你?贺兰丰意,在敦煌是谁要和我比箭的?是我求你的吗?又是谁死缠烂打的跟着我?”
“那场比武招亲本就是你设下的局,这些早就不作数了。最不济算我见色起意、被美色蒙蔽,眼下我要你回答我。”
玉珂道,“那是我设下的局,但不是为了你!你觉得我有意引诱你,大可远离我,从此我们就当不相识不就好了?”玉珂越说越气,趁他不备推开他,扭头就往外走。
玉珂走出去几步后,贺兰丰意追上来拉她,她甩开,他又拉,她再甩,玉珂却因为用力过猛,脚下一滑。
贺兰丰意忙的一把搂住玉珂的腰,没有让玉珂摔倒。
却因为地窖的暗道狭窄,两人又慌手忙脚,什么也看不清,一起撞在了石壁上。贺兰丰意抱着玉珂,玉珂倒是无事,他撞得闷哼一声。
“活该!”玉珂站稳后推开他,继续往外走。
“说得对,我活该!”贺兰丰意带着怒气的说,说罢捶了一拳石壁。
玉珂脚下一顿。
贺兰丰意自嘲,自己从不轻易相信别人,仅在比武招亲那时对玉珂有过戒备,此后便将她真正当做了自己人。不想,自己还是新错认了吗?还是其中有误会?
贺兰丰意心烦意乱,两只手拄着石壁,还在原地,却听见身后传来玉珂的声音。
“我并非有意隐瞒你我的身份,只是我是逃出来的,当时为了躲避右贤王,我不得不小心些。这个解释,不是因为我想解释,是因为我想做玉珂,而不是淳于。”
贺兰丰意回头看她,虽然在暗道中什么也看不见。可他却觉得心安,感受到玉珂的心绪,听到她说她想做玉珂。做我的玉珂,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淳于公主。
“右贤王要我嫁给他,否则他不肯出兵助单于。我不愿单于为难,所以半年前逃走了,一路上遇上了一个汉人,是他要我去敦煌比武招亲。我照他所说做了,只希望逃掉右贤王的逼婚。我解释完了,你呢?”
贺兰丰意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抹黑相对而站了很久,玉珂觉得又冷又黑,却还是站着不动。她盼着眼前的人能信,她盼着他说一句话,给出一个他的结论。
终于,贺兰丰意开口说话了。
“我九岁起就在奴隶场混,后来被左贤王看中找我去做奴隶。结果却是他发现他的奴隶竟然是他的儿子,于是给我取名叫贺兰丰意。”贺兰丰意说的时候,声音里面带着一股深深的厌恶和鄙夷。
原来他真的做过奴隶!
而他在树林里的那些行为,并不是什么贵公子找人学来的,而是他九岁起为了活下来不得不学会的本事!
玉珂想象不到,这样一个看上去玉树风清的不羁男儿,在奴隶场里面究竟受过怎样的侮辱,又是用一种怎么样近乎残酷的方式活到了现在!
“那……你阿妈呢?”
“死了。”贺兰丰意声音很低,几乎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爹不疼、娘不爱。
所以,贺兰丰意比常人看的更透彻,却也比常人更明白人性的可怕之处。因为奴隶场里面只有生死,在生与死之间,人性最本真的东西,显露无疑。
自己抱怨老天不公的时候、埋怨自己只能在好与坏之间做选择的时候,却不知道有人在坏与更坏之间选择。
玉珂听得心潮翻涌,同情地看着贺兰丰意,说道,“都过去了。左贤王是个好人,他会补偿你的。”
“补偿我?他将我带到这个皇宫中是补偿我吗?你知不知道狼被猎人抓住后,宁可咬断自己的腿也要逃走?”贺兰丰意眼神发狠,慢慢说,“它想要的是自由,而不是一个金子打造的牢笼。”
玉珂闻言,往前走近了些,说道,“你没有选择!身在皇室,你的自由早就没有了!不然就永远不要被猎人抓住,不然就咬死猎人!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贺兰丰意突然一把搂住玉珂,猛地将她拉到了怀里,一侧头就吻住了玉珂的唇。
他的唇冰凉,却好像带着火的冰,所到之处引起一阵滚烫。玉珂想着推开他,却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却又因为这个吻觉得飘飘欲仙。
左右挣扎中,贺兰丰意松开了她。
“有第三条路。”贺兰丰意低声说,他的声音沙哑,富有磁性,却也带着一股坚忍不拔的刚劲,“不要做野狼。”
说完,贺兰丰意松开玉珂,扭头就大步往外走。玉珂的脑子半晌后才开始转,想了想后赶快往外走。
司徒炎拿了葡萄酒却还是不见两人,往回走到一半的时候,只看见贺兰丰意快步从支道中走出,径直往地窖出口去了。
此人不但能在拼斗中幸存,刚刚与左贤王相认就对楼兰皇宫的构造如此熟悉。看来……匈奴单于说得对,他不是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而是野狼。
司徒炎往前走,正好撞上匆匆出来的玉珂,两人都是一愣。
司徒炎见淳于公主衣衫不整,衣裙上还有些污渍,头发也散乱,耳环还掉了一只。这模样……
玉珂有些尴尬,说道,“我……摔了一跤。又迷路了。”
司徒炎点点头,“是我照顾不周,公主可有事?还是快出去罢。”
“无事。”玉珂点头,立即往出口走。
司徒炎看着玉珂的背影,总觉得这两人一前一后从暗道出来,想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但究竟是好是坏,就未必了。
匈奴国若是先自乱了阵脚,不说月氏是楼兰的囊中之物,只怕连整个西域,乃至汉朝都不再是问题。
玉珂回到屋里沐浴,靠在木桶里闭目养神,脑子却就是停不下来。
一会儿是贺兰丰意在树林里的一举一动,一会儿是暗道里他说的那些话。来来回回全是贺兰丰意,越不想,越是往外窜。
心烦意乱!
玉珂憋气,整个人滑进了水中。
“参见太子。”
“公主呢?”
“在沐浴。”
“都一个时辰了,我去看看。”
“太子,公主她……”
“淳于!”军臣的声音传来。
玉珂忙的从水里冒出来,一甩脸上的水,回答,“在呢!”说着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衫。
玉珂出去的时候,军臣靠在桌案边,手里拿着一卷书——《诗经》,看得很认真。
“匆匆找我什么事?”玉珂挥了挥手示意丫头出去。
“倒是看不出来你竟然这样喜欢汉人的文化。”军臣耸耸肩,倒是不在意。
玉珂一愣。自己找了《诗经》来看只是为了……为了看懂树林中贺兰丰意唱的那首《君子偕老》。此刻却羞于向军臣解释。
玉珂不说话,军臣也不催,四处闲看,余光瞥见梳妆的桌案,问:“那副耳环怎的只有一个了?”
玉珂想起暗道中贺兰丰意的一吻,以及两人的话,稍稍迟疑后,道:“在地窖中不留神落下了。”说罢补了一句,“我倒是很中意,可惜了。”
“改日再打一副给你便是。”军臣放下竹简,看着玉珂。
用一种奇怪的眼神。
玉珂和他自幼相识,一起长大,对对方的心思不说了若指掌,至少也是一点通。玉珂看军臣的表情很复杂,看来是发生了些什么事了。
两人对视半晌,军臣仍旧不开口,“你不想说话,就先回去。”玉珂拿起篦子梳发。
“父汗拒绝了右贤王和你的婚事。”
玉珂大喜,扭头看着军臣问,“当真?”
军臣颔首。
可玉珂觉得军臣的表情不一般,肯定此事有蹊跷,又说:“还有呢?”
“淳于,陪我去骑马罢。”
军臣话题变得太快,想必其中定有揪扯,可玉珂也不在意,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