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六回:归去来兮(1 / 1)
一场奴隶的生死拼斗就以匈奴公主和左贤王之子的结伴出现草草结束。
玉珂被稽粥和军臣带回孔雀城住处,虽不知贺兰丰意会如何,但至少性命是无碍的。
而自己……
玉珂在丫头的伺候下收拾干净了,正坐在铜镜前梳头,军臣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走到门边却反倒站住了。
“参见太子。”丫头行礼。
军臣挥了挥手,丫头们都退了出去。
玉珂却还是坐着,不起身行礼,却也不再梳发,将篦子轻轻放下。然后慢慢站了起来,回头看着军臣。
两人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许久,玉珂一笑,冲过去扑进了军臣的怀里。军臣早就伸手抱住了她,脸上的笑意散开。
“你怎么贪玩跑去做了奴隶?”军臣抱着玉珂问。
“贪玩?说得轻巧,明知道我是为了躲右贤王!”
军臣笑起来,手还是紧紧抱着玉珂,“淳于,爷爷和父汗都夸你聪明,我却觉得你蠢极了!你觉得父汗会将你许给右贤王?”
玉珂听了,推开军臣说,“单于没有答应右贤王?”
军臣道,“那倒也不是。父汗只说先等等,况且咱们匈奴讲究情投意合,总不会逼着你嫁的。”
玉珂本以为稽粥没答应,却不知是这样的结果,嘟着嘴说,“右贤王若还是要娶我,单于为了能拿下他手里的三十万兵,定会允了他!”
“难道没有右贤王的三十万人,我们就打不下月氏吗?”军臣有些不高兴。
“打月氏?”玉珂问。
军臣意识到说多了些,咳嗽一声,摸了摸玉珂的头发说,“你竟然在树林里住了三日?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找个人送信物来不就好了?”
“还说!就是你把我抓去的!”
军臣想了想,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
玉珂吐了吐舌头。
军臣心有余悸,说道,“你做什么要千金买箭?哪里来的钱?”
“是一个朋友的。这些往后再说,你要先替我问问单于究竟会不会答应右贤王。”
军臣道,“这一次我可不许你再逃走了。放心,实在磨不过,我求父汗将你许给我。”
玉珂一掌拍在军臣胸口,骂道:“想娶本公主的人多了去了,你……”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军臣,一脸的嫌弃说,“你不行。”
军臣不气反笑,凑过来说,“我不行,贺兰丰意行不行?”
玉珂一怔,忙问:“他如何了?单于可会杀他?”
“父汗不会,我看父汗很喜欢他,他是死不掉的。但我看楼兰公主也很喜欢他,你可要小心你的夫君了……”军臣一边说,一边走到桌案边拿起一串马奶葡萄,一个一个摘了扔进嘴里。
玉珂松口气,走到铜镜边胡乱的将头发绾起,说道,“他救了我,是恩人,不是夫君。”
“嘿!这可不对!我记得在敦煌听见他还叫你‘媳妇’来着!”军臣摘下个葡萄砸向玉珂。
玉珂被打中后背,回头瞪着他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告诉单于你先前见过我却没有认出我来!看他会不会罚你。”
军臣哼了一声。
“太子,乌孙王子、大宛王子请你一起去赛马。”门外的丫头通禀。
军臣翻白眼,说道,“晓得了,这就来。”
玉珂打趣地笑起来,“怎么?太子不愿陪着人家赛马?怕输不起?”
“我会输?那两个草包!”军臣放下葡萄,说道,“我是不喜欢那些人说话拐弯抹角、含沙射影!为了讨好父汗,百般讨好我的样子更是让我心烦!”
玉珂低着头在首饰盒里选耳环,自顾自说道,“不喜欢就避开,说你忙着不就好了?我不喜欢单于的妃子,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父汗说我将来要统领匈奴,要学会与不喜欢的人相处。心中无敌,才真正天下无敌。”军臣叹气,“得了,我先去了,你待着别走,晚些时候我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军臣走过来拿起一对耳环帮玉珂戴好,“带你在孔雀城里逛逛。”说罢人就快步走出了屋子。
玉珂看向铜镜,自己耳边戴着一对翡翠耳环,做成了月牙的形状,四周镶着金边。伸手摸了摸——军臣送的这对耳环还不错,就它了。
玉珂是个闲不住的人,也等不及军臣回来,自己先在皇宫里走走。
楼兰的皇宫不大,却打扮得很奢华。
嫌那些丫头跟着没意思,玉珂三绕五绕将她们甩开了,自己一个人闲逛。走着走着也不知来到了哪里,一个花园里,有个小湖,湖边有些假山。
奇怪的是,假山上镶着很多铜镜。
玉珂奇怪了,没听过楼兰有用铜镜做饰品的习惯呀!
走过去细看,却看见铜镜里的自己竟然胖乎乎,一张脸都快有净手的铜盆那么大!
吓了一跳,又站到旁边的铜镜那里看。镜子里的自己细细长长,就像被挤扁了似的!
玉珂不禁笑出声来,却又忙的回头去看,好在四处无人,又转回来看。
一共有六面铜镜。
里面的自己,有的矮胖矮胖,像个圆滚滚的大球;有的像细细长长的竹竿;有的像一个大葫芦,上小下宽;有的像沙漏,中间窄窄,两头大大;有的像……有的像……
玉珂在六面铜镜前来来回回走着,看着自己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会儿胖,一会儿瘦,玩的不亦乐乎。
玉珂站在一面铜镜前,鼓着腮帮子,叉着腰,瞪着大眼睛,发狠瞪着镜子里的自己。
却看见铜镜里面的自己脸歪歪扭扭,眼睛一大一小,也瞪着自己!
扑哧!
玉珂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拄着假山笑的直不起腰。
“何事这么好笑?”
玉珂想也未想答,“你看这……”说着回头一看,一群人!
玉珂当即就吓傻了。
只看见稽粥当先,他身边站着楼兰王子司徒炎、楼兰公主帛惜舞,后面是左贤王、右贤王,还有右贤王的儿子敖金。当然,还有贺兰丰意。
还有别的一些人,玉珂并不认识。但玉珂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来了,也不知这些人在这里站了多久……
稽粥走过来问,“军臣没有和你在一起?”
“他和别人去赛马了,我自己出来走走。”玉珂在这么多人面前,温顺的像只小绵羊。
司徒炎说,“看来淳于公主很喜欢这凹凸镜,改日我命人再做一套送到匈奴去,供公主赏玩。”
凹凸镜?
玉珂抬头问,“为何叫凹凸镜?”
稽粥蹙眉看了一眼玉珂。
玉珂吐吐舌头,又垂着头匆匆朝众人行了个匈奴礼,说,“淳于参见诸位。”
“淳于被我宠坏了,在匈奴不知礼数,还请王子、公主不要见怪。”稽粥口中责怪,可眼里透着满意的神色。
帛惜舞打量了许久玉珂,忽想起什么,上前说,“我认得她!她在……”
“既然两位公主相识,不如你们结伴去走走,阿舞也可带着淳于公主四处瞧瞧。”司徒炎打断了帛惜舞的话。
帛惜舞有些不高兴,刚要违逆哥哥的话,又碍于有别人在场,点头说,“好。”
玉珂看了一眼稽粥,见他没有反对,走到帛惜舞身边,“那就劳烦公主了。”说罢瞥了一眼贺兰丰意。
稽粥看在眼里,笑说,“不如意奴和楼兰王子、敖金也同去罢。事情谈到此处,日后再谈也可。”
“单于说的有理。”司徒炎笑。
玉珂偷偷瞪了一眼稽粥。
稽粥却置若未闻,只是嘴角微扬,领着其他人离去了。
那五人就这么站在了原地。
司徒炎率先开口,“我叫司徒炎,这是妹妹帛惜舞。淳于公主应当是认识敖金世子和丰意世子的罢?”
玉珂点点头。
敖金只是见过几次,没怎么说话,但两人也都认识对方。那敖金生性残暴,稽粥可不喜欢他!
至于贺兰丰意……再熟悉也没有了。
帛惜舞挽住玉珂,笑说,“我叫你淳于可好?你叫我惜舞或是阿舞都可以!”
玉珂点头。
司徒炎说,“入秋了,大宛送来了些葡萄酒,不如我们先去瞧瞧?”
众人都没有异议,于是五人一起往地窖走去。
“淳于,你怎么混在了奴隶中?你怎么在树林里活下来的?我手底下的花月、如月可是顶厉害的奴隶!”帛惜舞一路聒噪,虽然让人心烦,但却缓解了这几人的尴尬。
“是……左贤王世子救了我。”玉珂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称呼贺兰丰意。
帛惜舞扭头看一直默默不语的贺兰丰意,“丰意,真的是你?你这样厉害?”
贺兰丰意只是微微点点头。
司徒炎赞道,“久闻匈奴男子彪悍,果真如此!佩服!”
贺兰丰意却什么也不说,自己走着。
一时气愤有些尴尬,玉珂看这几人都是热心人,忙说,“不知那凹凸镜是怎么回事?我实在好奇。”
帛惜舞笑起来,“你倒是玩的开心!我们全都看见你手舞足蹈的样子了!”说着刮了刮脸,取笑玉珂。
玉珂脸烧起来,头垂下了。
贺兰丰意云淡风轻的说道,“那镜面并不平整,凹凸有致,所以人的景象变化不同。”
玉珂闻言,看向他。
贺兰丰意却清清淡淡,就好像两人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并没有之前的那些事。而他整个人也变了个性子,看着孤傲冷清,与之前截然相反!
玉珂哦了一声。
司徒炎说,“到了,地窖里寒气重,若是畏寒,你们就等我下去取来罢。”
帛惜舞说,“好。”
敖金瞥了一眼地窖的入口,“我陪着惜舞。”
“淳于你呢?”
玉珂正想说自己也留下,贺兰丰意却说,“我们三人下去取罢。”说着当先就拿了烛台下去了。
司徒炎心思深沉,早看出这两人之间不简单,也不好多说,站在一边等着玉珂说话。
玉珂无奈,只好拿着烛台说,“我正想看看地窖的样子。”说罢就也下去了。
走了几步后,玉珂以为司徒炎就跟在自己身后,却不想回头后身后无人。地窖里很暗,自己前面看不见贺兰丰意,后面看不见司徒炎,竟然有些怕。
“有什么可怕!”玉珂极其看不起自己的怯弱,自言自语说着,一只手抬着烛台,一只手扶着石壁往下走。
走着走着,脚下的衣裙太长,被自己一踩,绊了一下,玉珂手里的烛台掉在地上,人也摔在了地上。
司徒炎关好地窖的门才慢吞吞往下走,意图给前面两个留些空间。此时听见声响,匆匆叫,“世子?公主?”
玉珂听见他的声音,松口气,甩了甩手上的泥,正想回答,忽的被人捂住嘴就拖进了一个暗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