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四回:凉云初见(1 / 1)
一行人因为事情发生太多,除了项婧全都没了看楼兰公主的心情,急匆匆赶回了府中。
项婧拉着女子进了自己的屋子,从柜中找出衣服给女子挑选,“你瞧,这些是我的衣服,你选罢。”
女子看了一眼项婧,随手拿起一件红衣,不经意的说:“这件罢。多谢……不知恩人芳名?”
“我叫项婧。圣人之师的那个项,女子青青衣的婧。你呢?你叫什么?”
“玉珂。”
“玉珂,你快些换了衣服,梳洗好。我去瞧瞧阿琴姐姐有没有做饭,她手艺极好,你定要尝尝!”项婧嘻嘻一笑,匆匆跑了出去,在门边关门时还不忘朝淳于做了个鬼脸。
项婧一走,玉珂打量着屋内的摆设。桌案、砚台、香炉、纱帐、床榻、地毯……一副汉家打扮。
这几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可不要辜负了我一番费心。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富裕人家。
玉珂看了看床榻上的衣物,冷笑着想:富裕人家总是分外小心。因为和钱打交道,人的欲望被无限放大,身处于此,不但可以享受世人无法享受的好处,还可以轻易看透人心。那戴着面具的男子或许就因早已看透,所以一切才如此平静罢?
那一刻,玉珂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紧凑地换了衣服,因项婧拿来的是一套汉家的衣裙,玉珂从未穿过,别扭地换上,头发也不知该怎样绾起来,只好这样披散着就出去了。
玉珂行到前屋,远远就闻到了烤肉的香味。自己为了逃避右贤王的逼婚,离家数月,许久未吃烤肉了……
还记得小时候,阿爹抱着自己和姊姊坐在火堆边,一边烤肉一边讲乌苏尔魔鬼城内的故事;后来就是冒顿单于,他烤的羊腿极好吃;再后来是稽粥和军臣,稽粥只负责烤羊腿,话全都被军臣抢了去了。
烤好的羊腿,军臣想要,可稽粥要先给自己,军臣不高兴,涂了很多胡椒粉,叫自己好一阵辣!
两个孩子就这么在火堆边追着、打着、闹着。旁边是默默注视的阙氏,还有认真烤羊腿的稽粥。
这是家乡的味道,是家人带来的温暖。思乡情切,玉珂不想再想,快步走进了前屋。
进了屋,玉珂只瞧见一桌的佳肴美味,项婧歪着身子趴在桌案上,好似睡着了,一动不动。她身边空无一人。
玉珂正在纳闷,身后忽的传来声音,“家中长辈是汉人,所以府中都是汉家打扮。你若不喜欢,可以走。”
玉珂不必回头都知道是谁。
这个男人为何总是说话尖刻,看着他翩翩有礼,说的话却是惹得人进退不得,生不如死!
玉珂压制着火气,笑着回头,朝项逍嫣然一笑,“恩公说的哪里话。恩公救下了我,此后我便是恩公的人了。恩公是汉人,我便是汉人,恩公是匈奴人,我便是匈奴人。”
项逍置若未闻走了进去,冷冰冰说:“不必急着投怀送抱,我没兴趣。”说罢一撩长袍坐在了桌案边。
玉珂这才注意到,男子已经换了一身汉服。黑冠束发,优雅中夹杂着男人的粗鲁,温柔中夹杂着匈奴的豪情,眼眸中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勾人魅力,引着你想去一探究竟。却在靠近的时候透出地狱一般的狠戾和张力,逼得你不敢向前,最后只能痴痴站在原地,久久沉醉。
简直是难得一见的奇男子!
“你不饿的话可以去休息了。左走第二间是你的屋子。”项逍拿起玉碗和玉筷,开始吃饭。
玉珂累了一天还未喝一口水,早就饿得两眼昏花,却又觉得自己是受人施舍,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自己高傲的脸面,犹豫着不想上前去。
“世间饿死的多半都是有钱人家的人,被淹死的也多半都是会凫水的人。”项逍看了一眼玉珂,继续吃饭。
玉珂有些惊讶,他竟然看得出自己的犹豫是从何而来。玉珂越发的开始疑惑这家人的身份,也更加确信,眼前这个人,他一定可以助自己改变命运。
玉珂往前走去,正要坐下,项逍忽的放下了碗筷,冷着声音说:“食有时。回屋休息罢。”说罢就站起身,理了理长袍,弯腰抱起熟睡的项婧,快步走到门边,吩咐:“既然要留在府中,我不收没有大用处的人。”说罢衣袍一闪,不见了身影。
玉珂几时受过这样的气,气得七窍生烟,抓起玉碗就要砸,扬起手却又久久没有砸出去。胸口一起一伏,紧紧的咬着牙,暗暗发誓:今日待我如此,他日我一定百倍奉还!
一早,天还未亮玉珂就起身,昨日被那两个花钱找来的汉子打的很是惨,浑身又是疼、又是酸,简直是动弹不得!挣扎着要起身,一抬头却看见桌案上摆着一个雕花的琉璃小瓶子,阳光斜射,衬得小瓶子一阵干爽之气。
玉珂想了想,琉璃在西域才有,却也价值连城,一般人自然是买也买不到。
想着便伸手去拿,打开了瓶子凑到鼻尖嗅了嗅,是外伤药。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暗喜。
正在给后背上药,左右摸不到伤口,忽的门一开,冷风猛地灌进来。玉珂上身□□,吓得一把抓起旁边的毯子就盖在了胸前,瞪着来人。
项逍丝毫没有正常男子撞见女子赤身裸体的尴尬和心动,依旧是冷着脸,环视了一圈屋内,幽幽问:“她不在你屋内?”说罢又自言自语的说,“这丫头果真跑了。”说罢就要走。
玉珂还未想就已经说出了口,“等等。”
项逍站住了,却没有转过身。
玉珂有些尴尬,更多的是羞恼。就算匈奴民风开放,女子这幅模样面对一个这样的男人,也毕竟会不知所措的。
她一面想着如何探听消息,一面又觉得此时不方便,迟疑半晌后才说:“我背上的伤口自己碰不到……你……”
项逍回头看着玉珂,直视玉珂的眼睛,“府中的丫头都出去寻我妹妹了。”
那个叫婧儿的丫头走了?
玉珂不想多问,本意是想叫男子来帮自己,却不想男子想的是另一回事,有些生气自己过于不顾女子清白,扭开头说:“那就罢了。”
不料项逍却走了过来,径直在床榻上坐下,从玉珂手中将琉璃小瓶子拿走,默默倒了一些药在手心上,两手合十左右扭动着。
玉珂惊讶过后,脸火辣辣的烧着。毕竟自己此时除了下身穿着薄薄的纨绔、胸前盖着毯子,整个后背都是光秃秃的。而自己身后,正坐着一个男子。
“我叫玉珂,还不知恩公姓名。”玉珂有意的说着话,好分散一些屋内的尴尬气氛。
“项逍。”
“恩公是汉人?”玉珂听了名字后追问。
项逍却没有回答,将手掌贴在了玉珂的伤口上。玉珂只觉得后背一个温热、略微粗糙的的东西覆在了自己的伤口处,身子一颤。
玉珂从没有和男子有这样的接触,尽管事出有因,但脸还是不争气的火辣辣地烧起来。
项逍轻轻转动着手掌,将药物均匀的涂开在玉珂的后背上,动作不紧不慢,轻重适度。玉珂却觉得后背的手掌越来越烫,简直要将自己烧起来。
随着手掌的扭动和接触,她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竟然乖顺的像大漠里的一只羚羊。
“好了。”项逍说罢就站起了身要走。
玉珂忙的抓起衣衫穿好,急急下榻去拿手帕,递到了项逍眼前,“擦一擦手罢。”
项逍默默接了过去,低着头认真的擦手。
玉珂微微出神。
眼前这个男子生长在这最广阔的天地间,没有衣食生活的压迫、没有礼教的管束,他是这大漠里最快、最狠的孤狼,肆意的追逐着天地间他想要的东西,一切随心,他也是这无边无际的天空中翱翔的雄鹰,这世间,他永远不会为谁停留驻足。
我见过各式各样的男子,从没有一个男人如此对我不上心,或者说对女子。
想到这里,玉珂猛地回过神,项逍正拿着手帕看着自己,一脸的探究。玉珂忙的拿过手帕,一贯高傲的她竟然有些胆怯的低了低头,好似怕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你妹妹离开了?”
“她去长安了。”
玉珂一怔,“长安?她去了汉朝?”
项逍全不在意的点点头。
玉珂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干巴巴的站在原地。
“花了这么多心思来到我身边,不想对我说什么?”
玉珂大惊,瞪着眼睛看向项逍,“你,你说什么……我,我不懂。”
“你有没有听过,说谎的人都会不停地眨眼。”项逍用嘲笑的眼神看着玉珂。
玉珂立即抬手去摸自己的眼皮,还未碰到眼睛,忽的明白中计了,立即拔出靴子里面的匕首,抬手就朝项逍刺去。
项逍握住玉珂的手腕,一转,一拉,玉珂被项逍抱在了怀里死死不能动弹。
“你下蛊害了胥,现在又千方百计的进了我家。若是玩够了,把解药给我,我放你走。否则……”项逍压低了声音,口中呼出的气轻抚着玉珂的脸,玉珂浑身酥麻,更是没了还手的力气。
“否则如何?”玉珂发狠问道。
“否则……我会让你失去你最在意的东西。”项逍微微低下头,在玉珂的脖颈间若有似无的嗅了嗅。
因项逍的动作极其暧昧,玉珂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玉珂咬着牙说:“汉人才在乎女子的名节,我不在乎!你要如何我都不会交出解药!”
项逍低声笑起来,喉结微颤,“我说的是……自由。”
玉珂瞬时脸红了个透,堪堪说:“休想!”
项逍淡淡一笑,松开了玉珂,“这世间的事,我从不想,都是事后才想。”说罢就径直出了门去。
玉珂默默站在原地,拉着身上摇摇欲坠的衣衫。
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