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番外•百年相守二（1 / 1）
在到了那个世界之后，冲田总司还是会偶尔去池田屋看看，即使那里不复当年光景。但不管如何，自从池田屋事件后，他才算是真正走近之前藤原银之助后来安倍夏夜如今柳泽莲的身边，他攀着门上的裂缝，来到了她的世界，从此一路相伴，百年相守，换得如今的美满。
冲田总司埋伏在离着池田屋不远的小道上，微微探出头去看那个孤军深入的家伙。只看到那个人穿着池田屋的小厮衣裳，正在跟一个戴斗笠的人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是认真又怀念。
他平日里所认识的藤原银之助随性的很，吐槽成性。他来没有见过她这副表情。那倒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阻断，触摸不到，捉摸不透，让他没由得有些心慌。
得到诹访的消息，他便急匆匆地赶了前去，一把掀开布帘却看到银之助一脸郁闷地缩在那里，口中说着要把他们引出来带自己把他们的长太刀收掉了云云。
噗，他不禁笑出声来，这才是他所认识的藤原银之助。
对于怎么遇到风间千景，怎么和他起了冲突，打斗中用了什么招式，总司倒是记不太清了，想到池田屋，记忆里一直有个画面清晰地定格在那里。
那时他受了伤，鲜血抑制不住地从口中溢出，正准备拼死一搏时，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登上了楼梯，向这里跑来。他不知怎么心里一紧，大约是觉得等银见到他这副样子，足够他生气个几天。
胡乱想着，却忘了身在战场，风间千景攻击又至，他勉勉强强算是挡下了。
“总司……你去看着平助。”他听到银冷淡的声音，想了想，如果自己不退开，恐怕银的怒气会愈加厉害。
接下来便是意料之中，银不管不顾，像是回到了初入新选组的日子，两把太刀不知是使了什么法门，风间千景的伤口无法愈合。她拼着自己受一刀也要将白刃砍到对方身上，真真是同一匹被逼入绝境的狼。
“……总司，银跟那人有什么血海深仇吗？”一旁的平助如此问道。
“……不知道。”他虽是这么说的，但心里明白，这多少是因为他伤在了那人的手下。
银……你还真是……
不过，即使是这样，你实在太乱来了，你这样下去伤怕是要比我还重了。
总司紧紧皱着眉，他算是感受了一番何为惊心动魄。幸好，这场打斗未分出胜负便草草结束，看着银弱弱地转过头，一脸惊慌地看着他。
他生起气来真有那么恐怖？冲田总司嘴角抽了抽。
不出意料，土方副长看到银的伤口之后脸迅速地黑了。
据事后平助所说，当时他的脸色就跟那时的副长差不多，而当银看到他们两人，抖抖索索了一阵，然后迅速随手夺走了山崎手里的绷带死命地往自己身上缠了几圈。
……
银，你还真干得出来，总司扶额。
回到屯所，副长一把拎起银把他拉进了会议室，顺理成章，开始批判。
看到银完全没有自觉地道着歉，总司只能再次扶额，她到底知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不是因为她乱来，搞得身上全都是伤。他生气是因为她完全没有身为女性的自觉，虽说在新选组一般的女性生存不下来，但是……如果最后结果都是一个人浑身是伤，他宁愿那个人是他。银完全没有必要冲在前面，而且是没有把握地冲在前面。
如果她有完全的把握，他不会在意，甚至她受些伤去达成她的目的都无妨，这番拼命对战虽说是为了他，但他仍然不想领情。
好歹也要相信他一次，好歹也要依靠他一次，每次都这样……
总司叹气，却听到远处传来了千鹤的声音。是不是她的伤口太深无法止血？还是怎样？
他皱着眉，迅速起身却看见另有一个身影冲了出去。
该死的，他咒骂着，却还是来不及拦住平助。眼见着他先一步拉开了纸门，随后迅速关上，口中说着什么，脸上一片通红。
……
藤原银之助你真是一点自觉也没有！总司再度扶额，斜着眼看了看平助盘算着哪天趁着什么机会教导一下，这急躁的性子是要改改了。
房间里面安静了一会，又出了些动静，披散着头发的银拉开纸门，把玩着垂落至身前的长发，眉眼浅弯，笑意妖娆，让素日见惯了那厮逞强的他不由一怔，这真是藤原银之助？
看着她强撑着反调戏了平助新八左之助，回到房间之前还小小地踉跄一下，总司默默叹气，这该庆幸她总算还是有点少女心么？
回到原来的房间，他不禁起了点兴趣，银与副长打的那个赌他是知道的，你该怎么办呢，银？
没有等太久，他便见着了动作僵硬，表情愈加僵硬的银。看着那厮似是鼓足勇气，走到他身边坐下，微微抱膝，总司便忽的有些忍俊不禁。他扬起嘴角，强行扯过她的衣袖，握住她的手。
“……”银之助暗暗丢了个白眼给他，便再无其他动作。
事情结果一如他所料，不论是近藤老大还是土方先生都没有反对银，安倍夏夜继续留在新选组。这几乎可以说是必然的结果，但却足以惹得夏夜不安了许久，当真是关心则乱。
时近半夜，他却想着去看看夏夜，隔壁的声音闹得有些响，想必是千鹤要在那里挤着睡一晚。
蹑手蹑脚慢慢移到她房间门口，千鹤正在那里问有关夏夜伤痕的事情，听到回答，他不禁脸色又是一黑，想必像夏夜这般的女子世上没有几个。
“呐呐，夏夜姐有喜欢的人吗？”
愈加仔细地听着房里的动静，他挑了挑眉，凭着那家伙的性子大约不会承认吧？再说她真的知道自己的感觉吗？
对此，冲田总司只能愈加无力地扶额，耳朵却是不离开半分。
听到后续的对话，他一怔，那个家伙居然就这么轻松地说出来了？这的的确确不是她的作风。透着两扇纸门之间的缝隙，总司正对上了夏夜的眼，虽是半眯着，但他知道她发现了他。
这么说来，是她故意所为？
再来便是一切有条不紊地继续，他们相知相守、拥抱、亲吻，连带着战场上的杀敌都多了默契。看着她与那家居酒屋的小姑娘相识；看着她因的一本书放走了重伤的攘夷浪士；看着她换上女装，一曲舞地惊艳了带着酒意的他；看着她微醺时揽着他，他们相拥而眠；看着她因他的病情失了神，满心想着怎么治好他；看着她着华丽的服饰行走在岛原的路上，忍不住揽她入怀……越来越自觉地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只要看着她心里便觉得愉悦，这怕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近藤桑有独自找过他一次，之前山崎报告说本来应到池田屋的桂小五郎未到，怀疑是之前夏夜与其对话的时候透露了情况，导致了日后长洲藩愈加凶狠的反扑。
相对夏夜一向厌恶雪村冈道而言，她对长洲藩简直能用温柔对待来形容，尤其是对与吉田松阴有关的人愈是如此。
记得在池田屋的时候，她虽然是把吉田松阴的弟子吉田稔縻砍死，最后收尸的时候却收了他怀里的《幽室文库》，替他合上了眼。
“你说你是松阳老师的弟子多好？有着假发、银桑、矮杉做同学。攘夷战争时参加一下鬼兵队快援队什么的，或者直接就跟着白夜叉、狂乱的贵公子杀敌。废刀令之后还继续跟着假发啃着美味棒做着稳健派，即使路上遇见真选组也能打着哈哈说我不过是去找万事屋的老板没干什么可疑的事，闲了去几松殿的北斗心轩吃荞麦面，去老爹那里遇到银时看他吃红豆盖饭或者看着十四吃蛋黄酱盖饭。没有经费了去西乡妈妈桑那里当几天人妖，路上遇见屁怒吕接受一些他送的花种，去超市买东西遇到山崎退去买红豆包……你看看这样多好。我不是说松阴不好……只是，嘛，比起松阴来说，我认同的是松阳老师。”
她并没有再说什么，这几个人的尸体，连好好安葬都做不到。
于总司而言，这不过是她在怀念着什么事情，并没有什么所谓叛变的嫌疑。只是这次取立决定，夏夜又发表了通激烈的言词，让近藤桑有些不大痛快。对近藤桑来说，他是能为了幕府奉献一切的人，幕府在他看来就代表了整个日本的方向，他一点都没想过去反驳或者是怀疑。
至于他么，他只是跟着近藤桑罢了。
接着，坂本龙马被杀的消息传来，一同发现的还有夏夜的刀鞘。
他没意料到这次夏夜会发这么大的火，她这么生气还是头一次。她瞪圆了眼睛，直接当着近藤桑的面说她不会伤害到假发、矮杉、啊哈哈君和松阳老师。他猜得出那些人是桂小五郎、高杉晋作、坂本龙马和吉田松阴。接着，夏夜便拂袖而去。
他多少是有些不放心，跟着过去，听着夏夜发了通牢骚，念念叨叨说了几句。安抚好了夏夜之后，他又去找了近藤桑，近藤桑当然是勃然大怒，显然银那句绝对不会伤害惹火了他。不过他倒是只猜到了坂本龙马，其他人他还是比较茫然。
“总司……多看着点藤原，一旦有什么事……你直接动手。”土方先生冷着脸色如此道。
直接动手？居然是让他直接砍了她吗？
“土方先生……请不用担心，不论银她说了什么，不论她做了什么，她不会对新选组做一分一毫不利的事情。她……生性护短，只要是她认同的人，只要她认为值得保护的人，她只会护着。这件事也是绝对，同绝对不会坂本龙马动手是一样的程度。”
“……我知道，只是要防着万一，不到毫无办法之际不要动手。”
这算不算是他已经十分信了她，而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更加信了她？
而日后，他再一次被近藤桑叫过去，却见到近藤桑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道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全不算数。
“请替我跟银道个歉。”
冲田总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很是乐意见到近藤桑放下成见，重新认同夏夜。
接下来便是动乱的开始。近藤桑受伤，他与夏夜一同罗刹化，鸟羽伏见之战的爆发，新选组退守江户……就像是夏夜所说，德川庆喜他并不反对把权力都移交给天皇，倒是幕府幕臣在操心，整日想着如何才能让幕府重回顶峰时期。
眼看着近藤桑也没一门心思跟着幕府了，也就土方先生挺放不下的，还在那里尽心地盘算着跟已经成为政府军的家伙们多打几场。
他们现在才是叛乱分子啊，总司不免有些憋屈，这便是他们这几年奋斗的结果？
“唔……你们不觉得么，自从你们来到京都，目标就已经变了。近藤桑本来所想的是为将军效力，其他人是觉得无所谓跟着来的，而所作所为不都是为了闯出名声来着吗？你们以为是为了幕府为了将军，其实要我说，你们从很早开始目标就模糊了就变化了。何必现在再开始执着呢~”
面对着夏夜，总司抽了抽嘴角，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诶呀没关系啦~不管怎样，现在新选组的名声挺响的不是吗？”
“……”这样也对。
夏夜的计划一如既往的细密，他也挑不出什么错，索性就呆在大宅里面好好休养身体。他偶尔也有些自怨生了这么个病，不然倒是可以同夏夜一起把新选组的队友一个个拐回来。只不过……
他挑眉看着整日叫嚣着要夏夜早日带回千鹤的南云熏；看着整日跟左之助勾肩搭背喝酒未遂被玖音狠狠抽打的不知火；看着与土方先生一同被带回来，行为之间对夏夜多有纵容的风间千景；看着日后不请自来的天雾九寿……
夏夜你是不是太心软了？这些妖魔鬼怪就应当直接赶了出去，那里轮得到让他们好生在这里呆着？
本以为他们躲过了战火的硝烟，也该过上安稳的日子了，尤其是看到夏夜拿出了解除罗刹化的药剂之后。
“这个药剂对我没有用，我的罗刹化没有任何办法可解，任何办法，任何人……”
听到这句话，他不由眼睛一眯，眉头一皱。竟然是如此吗？她带着他们躲过了乱世，到头来却是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你把你自己看的太轻了，夏夜……
你此番，又要置我与何地？
似乎是意识到了他的不满，夏夜愈加与他疏远，虽然在其他人面前他们仍然欢笑，仍然十指相扣，仍然如同故事里的美好，但私下相处时却只剩下了沉默。无话可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用怎样的语气……
如此下去，便是表面上也再也扮不下去。
他生气，明明罗刹化越来越严重了，明明有时候都抑制不住自己对血的渴望了，明明……是这么的辛苦，为何不能告诉他？他好歹也能分担一些，好歹也能安慰她，好歹也能伴着她……
你到底是有多不信任我？你到底是有多倔强？
在亲眼见到夏夜的崩溃后，他是真真正正地生气了。也存了这一分心思，如果不让夏夜这回意识到自己生气的原因，她大概永远都会这么倔强下去，永远不知道他到底为何生气。
一如他所预料的，夏夜终于是有些软化，她总算是不再一个人硬撑到底。
之后，便和好如初，经过两个月的准备，他终于在族谱上写上了夏夜的名字。看着穿着白无垢缓步走来的夏夜，总司提起嘴角。
此后，与你终生不离不弃。
他坐在长廊上饮着酒，看着庭院里如同云霞一般的樱花，花瓣纷纷落下，偶尔飘了一瓣入了他的酒盏。
这里是她经常坐着品茶的地方，只是他没有品茶的心，姑且喝着酒凑活着吧。
“動かねば闇にへだつや花と水……”
身不动,能否褪却黑暗,花与水。
他慢慢吟唱着，随手拨弄了几下三味线的弦。
三味线是她经常拿着把玩的，他其实也不觉得有多好听，倒是土方先生很是满足，通常这时候都安静地坐在一边赏景，偶尔写一些俳句。夏夜也偶尔会拿着土方先生新写的俳句吐槽一通，说着这里不对那里不好。
有一日，土方先生怒了，说着有本事藤原银之助你给我写一句。
总司看见夏夜怔了怔，拿过笔墨写了这句，末尾题上了他的名字。
我们既然已是夫妇，我所写的也便是你写的……
当时夏夜是这么说的。
他其实对俳句没什么兴趣，夏夜却把那纸张折好放在他的怀里，取了三味线教他弹唱。
到头来，他也只会这一句，三味线倒是闭着眼睛也能拨弄出曲子。
“冲田先生，请来看看这个。”
听到井吹龙之介的声音，他睁开眼，看到井吹拿着以前新选组英名录奔着过来。他看着队长名单上五番队队长的名字被涂了个墨团，底下是夏夜的字迹，小的可怜却认认真真。
五番队队长，藤原银之助。
他记得许久之前，夏夜一直坚持五番队队长写武田观柳斋的名字，遭到所有人的一致反对。武田自然是不敢和夏夜争队长之名的，近藤桑和土方先生认为这英名录非常严谨，应当实事求是，夏夜提出的要求有些任性。
夏夜半睁着一双眼，表示她是个女的，如果身份被日后的人所知，对新选组的名声不利。
如此争论了许久，终于是写上了武田的名字。武田由此也终日惶惶然，尽心尽力，不敢有所怠慢。
只是如今……
他若能再见到夏夜，必然会指着那英名录道，夜，你的字太小了，不成体统。
到头来，你还不是放不下？
政府的人来了几次，在他们表示只想安稳地过一世之后没有找他们麻烦。
一君、平助、左之桑和新八去给幕府当了警察，千鹤、玖音带着南云去开了药铺，虽然夏夜留给他们的财产足够他们衣食无忧。
有一次，一君回来，他提起自己的上司曾经见过桂小五郎收到过一封信，是有关新选组的。
“……是她写的？”
“是。”
信中说道，新选组所做大多是为了名声以及收到幕臣的蒙蔽，与长洲藩并无直接矛盾，再者桂先生还欠了她几份人情，她希望桂先生莫要对新选组赶尽杀绝，还请放他们一条生路。信中还夹带了那块池田屋的手帕。
一君说，不光是池田屋那次夏夜算是救了桂，她还让人把吉田稔縻、久坂玄瑞等长洲藩志士的骨灰捎了去，更是捐了一笔钱帮着桂修葺了靖国神社，让高杉晋作的骨灰尽早移了进去。她所做的一切并不为了讨好长洲也不是为了保命，而是当真是敬仰吉田松阴。
她担保，新选组绝对不会再做有害于新政府的事。
所以，那些政府人士才这么简单地问了几句就离去了？言语中也没有什么不敬的地方？
夏夜……你果然是心向着长洲的，你也真是太心软，即使没有你，我们也会活得很好。
总司来到夏夜的墓前，把她这么些年收集的书全给烧了，大多是吉田松阴的书，福泽喻吉的书也有，也有据说是当年吉田私塾的教科书……林林总总，有几本上还沾染了血迹。
有时，他也想，夏夜这么喜欢长洲藩却最终没有去的原因……是因为他吧？总司知道夏夜的执着，他有次听到夏夜对着丹月式神道，如果这一世她没能救得了他，就打破时空，回到最初，如果还是不能就再来……直到让他冲田总司平安一生才好。
总司想，若是他这一世不得平安，下一世便同夏夜一起去长洲好了，连带着新选组的所有人，这样她也不必左右为难。
“总司桑，您会觉得寂寞吗？夏夜那丫头去了之后。”有一日，丹月来找了他。
“……我假装她只是出了远门。她一直都在。”虽是这么说，他却不禁带了些苦笑。
“……实不相瞒，夏夜并没有死，她只是回到了她所应该在的时空。如此，您愿意去那个世界吗？”
他动作一顿，愣了半响，“她……可还好？如果有办法，我自然是愿意，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丹月弯了弯眉，“她一切安好。至于代价……并不需要您付出什么代价。”她活的久了，日子也无趣，到不如成全了这一对。当初被葛叶大人所救的命，如今便当是还了回去。毕竟那孩子到底是有一分安倍家骨血的……
这一世我便如同你所愿的，平安一世。
下一世，我许你百年相守，你安心在原地等我，等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