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1)
秦阳傻乎乎得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男人,付钱拿单,走到座位上,然后帅气地一挥手,招呼自己过去霸住位子。
人来人往的拉面店,位子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秦阳怔愣的功夫已经有人上前去要坐下了,只见杨宸锡笑着跟那女人说了两句,女人回头看了秦阳一眼,了然地点点头,笑着对杨宸锡不知说了什么,自觉地到别处找位子去了。
秦阳赶快上前坐下,瞟了那女人一眼,腹诽一声:这个看脸的世界!
杨宸锡用美色给她霸来的位子,秦阳坐得很是虔诚端正,正襟危坐地把手搭在前面的台子上,拧巴着眉头想了一下,表情认真地道谢:
“谢谢!”
杨宸锡笑,习惯性地摩挲着手上的筷子,
“都是小事,秦小姐太认真了。”
秦阳摇头,没再说什么。
应对流水的客人,速度与质量必须同步,拉面店的生意火热成这样,自然是深谙此理的,没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就端到了两人面前。
浓香的高汤香气四窜,澄黄的煎蛋丝儿,红艳的叉烧条子,绿油油的葱花儿洒在上头,下头的面条推成个小山峦,盖上这五颜六色的食材,在半碗高汤中就似海中小岛,风情怡人得无以复加,最最上头的那半边卤蛋,棕赤的表皮,嫩白的内里以及中间粉粉黄黄的仁儿……一切都让人食指大动。
秦阳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期盼许久的拉面自然毫不犹豫地举勺舀汤,直到美味触及唇边,秦阳才发现杨宸锡一直侧首盯着自己看。
“我下回再还你钱!”
杨宸锡一下哈哈笑了起来,动作自然地伸手揉了揉秦阳的后脑勺,“快吃吧趁热着。”
刚才正在事务所听傅星河叨咕他老婆不理解他,成天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昨晚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还没吃进嘴呢莫默就不干了,梗着脖子坐在床位跟他置了一晚上的气,傅星河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好声好气地哄了一晚上,天快亮的时候眯了下眼,起来老婆就不见了人影,欲口求不口满地到事务所黑了一天的脸,吓得那群小嫩青薯片都不敢吃,生怕惊扰了这只冷面虎,最近印度大虫不挺嚣张的么,中国的恐怕也不消停……
直到杨律师接了通电话,再转身,傅老虎已经风一样冲了出去,事务所不禁感叹,台风总算过境了,而杨宸锡,却不受控地跟在台风身后,也顾不得扫尾的危险,连开车的时间都没有,一下窜上了傅星河的车子跟了上来,好容易在广场前看到多日未见的人,却发现自己被完全忽视了,只好默默跟在身后,看着秦阳一路犯傻。
杨宸锡这几天想了多少,刚开始总觉得大概就是第一印象,饿了太久的人就算见到白饭也会觉得是极口品美味,也怪得不他素了那么久的小兄弟立正敬礼,可直到刚才,听到她的消息竟有些不由自主,生怕错过了跟她的任何见面的一个机会。
杨宸锡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直到秦阳掏光了钱包走进拉面店,杨宸锡终于找到自己“猥琐”尾随的理由。
秦阳自然不知道这些,此时只觉浑身一凛,动作有些僵硬地侧头看一眼杨宸锡,见他没事人似的开始大声吸溜着拉面,有些厌弃地伸手呵气扫头发,往复三次,告诉自己还会长高,继而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刚才感激的心情。
杨宸锡其实就是想勾引那个占座的女人吧?
秦阳看了眼坐在对面台子上的女人,双眼时不时地往这里瞟,嘴角还带了点不明所以的笑意。
有一招叫欲擒故纵不是?
有些郁闷自己莫名其妙被当枪使了,秦阳伸手蹭蹭鼻子,忽然觉得面前的拉面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美味了。
“怎么不吃?”
发现一旁的小女人迟迟不动,杨宸锡停了筷子凑上去闻了闻秦阳碗里的面:
“不好吃?还是想吃我的?给你啊!”
杨宸锡一把将自己的吃了一半的面碗推了过来,十分大方。
秦阳浑身一僵,一模一样的两碗拉面能有好吃和不好吃之分?他那碗不过是多了点他的口水……秦阳忽然发现眼前长相俊美风度翩翩的昔日男神,其实是个逗比吧?
甩甩头,落下一身鸡皮疙瘩,拿起筷子挑起面条,一筷子往嘴里喂,劲道鲜香,果然还是不错的!
见秦阳吃得不知觉地直点头,杨宸锡嘴角一挑,忽然觉得这碗味道一般的拉面变得似乎还不错。
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秦阳一吸溜嘴里还咬着的面条,翻包出来接了电话:
“喂——爸爸!我在外面吃饭……恩我知道,我有空就会自己做饭吃,不会饿着……天气凉下来了,你也记得多穿衣服,妈妈说家里这几天老下雨,转季呢你的腿要小心点……好啊那我跟我妈说一下……妈妈,你过来的时候给我带点符记腊肉……别带太多,重……呃,他挺好的你就别问了,我知道的……好好好有空我就带他回去……恩恩,好,好,好我知道了……呃,面都凉了那我就先挂了……”
秦阳放下电话,几欲擦一头冷汗,从相亲那事儿过了之后,秦阳就没跟秦妈说成没成的事,反倒是叶颖这边,叶母对秦阳看起来是相当满意的,跟秦阳小姨沟通的时候自然是千夸百赞的,惹得秦妈深觉此事有戏,三不五时打个电话问两人进展怎么样了。
本来是想接着这事儿能成为由敷衍敷衍秦妈,过几天安生日子,哪知道秦妈还就揪着不放了,秦阳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跟叶颖说的时候,那家伙居然舔着脸拜托她一定不能说漏嘴,这好不容易老太后不闹腾了,媳妇儿也顺溜了,小日子过得倍儿爽,怎么能让秦阳一句实话再给打回原形啊!
秦阳欲哭无泪,只好走一步算一步,让她去跟秦妈说这事是不可能的了,多跌份儿啊!相亲不成还成人挡箭牌了,说出去哪个不说她傻子啊?
碗里的面剩下不多了,秦阳这会也饱了□□成,捧起茶水喝了一小口,发现一旁的杨宸锡正夹着他碗里的面条数数,看得一头黑线。
秦阳也没打算跟他多说什么,收拾收拾包正准备走人,忽然想起自己包里连打车回去的钱都没有了。
磨磨蹭蹭着坐在一旁,反复思考该如何开口向杨宸锡借钱,思来想去,最好就是他开口说要借自己一点,自己再勉为其难地说一声好叭,然后就这事儿就顺理成章了!
于是秦阳侧了侧身子,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杨宸锡那边靠了过去,瘫着一张脸,看似不在意地来回翻动自己的钱包,直翻得钱包都快脱层皮了,杨宸锡还数着面条!
居然这么无视自己?
秦阳有些怒了!
大不了走回去!
正当秦阳准备一拍桌走人的时候,杨宸锡忽然放下筷子,声音有些低沉着问:
“你跟你爸妈感情真好……”
“啊?”
秦阳一愣,脑子一下有点跳频,还没反应过来,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和好了?小年轻闹矛盾总是难免的,好好说开了就是嘛!男人嘛,总想着回家能吃顿热乎饭,成天下馆子也不是个事儿啊!好好儿学做饭,做给自己老公吃,那可是特别有成就感呢!”
“……啊?”
秦阳觉着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没怎么明白地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这不是刚才让座的那女的么?还没等秦阳回过神,杨宸锡已经站了起来,再一次自然无比地揉揉他的后脑勺:
“走吧,我送你回家。”
“杨宸锡,你阴我?”
“不这么说,那大姐能让座么?”
“……”
杨宸锡没开车,秦阳本想跟他借钱回去的,偏偏杨宸锡不肯,说是两人顺路,干嘛要费两份钱?
秦阳一翻白眼,去荒无人烟的郊区能顺路,那从赤道去北极和南极岂不是同一趟旅程?
实在说不过他,钱也没在自己身上,当他挤着上的士的时候,秦阳已经完全放弃争论,扬着头坐在进车里,他乐意花钱,她也管不住了,爱啥啥!
“你不是A市人?”
一坐进车里杨宸锡就开始找话题,秦阳“恩”了一声,继续转头看窗外的景物。
“听你的口音,别不是G市的吧?”
秦阳一顿,想起前不久的“第一次”见面,杨宸锡问她还记不记得他……
“恩……”还是淡淡的一声,只是尾音稍微拉得有些长,手指在洒满灰尘的车窗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出一道道痕。
杨宸锡眼光一闪,嘴角扬起个惑人的弧度,殊不知秦阳这软侬语调,倒不似G市的味道,杨宸锡能知道,是早就从叶颖那里套出来的,一瓶65木桐也就换来了秦阳父母双全前男友纠缠不休这两条还算有用的信息。
越往郊区路灯越是明明灭灭,洒落进车内时有时无,司机师傅跟着车内广播的音乐轻声哼曲儿,车室内很安静。
“我也是G市人。”
秦阳贴在车窗上的手一顿,收回来轻轻拍了几下,明明暗暗的灯光下,杨宸锡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停了许久,终于还是回应了一声:
“我没见过你。”
“G市那么多人……而且,我从挺小就来A市了,后来又出国,放假的时候,才有时间回去看看……”
果然……
秦阳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明明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亲耳听到他并不记得自己,心里竟还是有些空落落。
也是,本来就不认识,怎么记得?
秦阳低头一笑,跟着他看似随意地呢喃了一句:
“假期么?”
杨宸锡似乎被她安安静静的情绪所感染,低低地应了一声后,竟也没停下。
“我跟我爸来了A市,我妈没走,有时候可能会很孤单,可是我也只有假期能回去。”
秦阳有些讶异于杨宸锡忽然讲到他的家里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静地局促着,车里的氛围一下有些尴尬。
隐在明暗光线中的杨宸锡忽然轻笑两声,声音比平时更为低沉,低得似乎到了尘埃,秦阳却有些迷离起来,直觉那声音从耳膜透过大脑胸腔,使得那不停跳动的火热,微微一颤。
“我很羡慕你……听起来很温馨。”
秦阳不自在得眨了眨眼,下意识地解释起来:
“我爸腿以前伤过,一到换季就疼……”
“那要多注意保暖,G市现在也挺冷的了,回去我也给我妈打个电话吧,挺久没跟她说话了。”
杨宸锡的声音忽然轻快了起来,引得秦阳的心一下也轻松了不少,音调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是该这样的!”
两人经过这小段插曲,谈话也顺利了起来,这种愉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小区门口。
秦阳开门下车,靠在车窗边告别:
“车钱我明天拿给叶颖,回头你管他拿。”
杨宸锡也不回答,付完车费后就下了车,司机师傅也不停留,一拉挡就走了。
秦阳见状不解:
“师傅怎么走了?这地方这种时间是打不到车的!你别打算赖我这里,我不会收留你的!”
“我都说我住在这里了。”
杨宸锡不以为意地笑,伸手呼噜了两下秦阳的后脑勺。
秦阳终于忍不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见面到现在三个小时不到,这男人已经呼噜了她头三次了!
伸手一拍他的手,圆目大睁着盯着他,高声警告:“不许再碰我的头!”
“秦阳……”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疲倦至极的,熟悉的嗓音。
秦阳浑身一顿,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找到这里来!
“任斋,你怎么来了?”
任斋依然胡子拉碴,看起来比上一次看到他更憔悴了。
不理会秦阳的话,任斋目光直直地落在秦阳身后的杨宸锡身上,眼里几欲喷火。
“他是谁?”
秦阳顿时想起上次见到他时,任斋说她找了别的男人……
“他……”
话音未出,直觉肩头一沉,整个人落入身后结实宽广的胸膛。
“我是她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