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第七章……
下车时，叶颖不禁惊叹，中国人的人际关系网真是强大得无与伦比，顿时又恍然了起来：
“你小姨就是莫女王她妈，傅星河他口妈是我小姨……我说我家太后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这都消停了几年了，怎么又忽然要我去相亲！原来是让你们那俩小姨给忽悠的……别说咱俩还真挺搭！”
秦阳见他嬉皮笑脸的白了他一眼，自己的相亲对象，公司的老总，居然是表姐夫的兄弟，关系还真是远得可以，偏偏还老遇上！
“你可别瞎说，今天下午帮你去骗伯母已经罪不可赦了，再让肖文听到这个，你不怕被他剥层皮，我还怕被他给掐死！得了，我这到地儿了，我自己上去就成，你先回吧。”
秦阳说着转身就要走，不是第一回来莫默这里，也算是轻车熟路。
叶颖见状赶紧拦住她，“我们刚才在景江吃饭来着，星河出差了好几天才回来，你姐让我把钥匙带给你，她今晚可能回不来了。”
秦阳一顿，还指望着莫默给她做点儿吃的，从中午到现在就吃了几块巧克力，头倒是不晕了，就是饿得发慌，这会儿说她不在，那她吃什么？
“你还回景江吃饭？”
叶颖摇头，“我刚才吃一半就火急火燎出来了，星河这会儿铁定带着你姐回去了，我还得另找个地儿吃饭去。”
“那一起吧！”
秦阳说着也不等叶颖点头，莫默这房子在城郊，远离人烟的豪华别墅群，要是不搭叶颖的车，就是饿死了也等不到一辆出租的。叶颖见她坐回车上，可有可无地挑了挑眉，干脆利落地上车关门。反正肖文下午被临时派遣出差去了，回去也没人等，有个人陪着吃饭也不错。
开着车在市里兜了一圈，还是决定去景江，一进门经理就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地解释着傅星河他们已经走了。
经理老脸笑开菊花，凑近了殷勤问：
“叶少是想来找乐子？前两天来了几个小鲜肉，是叶少喜欢的款！叶少试试？”
秦阳蹬着高跟鞋走得不舒服，落后了叶颖几步，才跟上来就听到这个。
叶颖侧身，见秦阳嘴角挂了丝诡异的笑，急忙撇清关系，对着经理怒喝：
“什么找乐子！我叶少是这种人吗？尽瞎说！”
经理这才发现叶颖身后跟了个秦阳，脸上猛地一僵，硬扯出个笑，欲盖弥彰道：
“我我……我说的是最近来了个山西大厨，做小鲜肉做得好，叶少试试？”
叶颖这才又瞪他一眼，悻悻地走开了。
经理一脸的委屈，还以为聚会结束叶少单独返还，以前也不是没这事儿，不就是为了寻乐子还得撑着面子么？哪知道这回后头还带了个姑娘，还是个生脸子，想着叶少不是不好这口么？换口味了？
前面被叶颖数落了两句，经理直觉落了脸，急赤白眼地对着身后的两个小跟班吼了两声，红着脸钻到后厨去了。
经过包厢的时候，叶颖见着个挺熟悉的身影，从厕所边走了进去，愣了一愣，秦阳就从后头跟上来了。
叶颖觉得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望向刚才吃饭的包厢：
“还想给他个惊喜，居然走了。”
秦阳见叶颖嘀嘀咕咕，凑上去问怎么了，叶颖咧嘴一笑，
“你猜！”
秦阳翻了翻白眼，自顾自地进了大堂。
景江是A市数一数二的私人会馆，以流水的名厨著称，年间总是请来各地名厨掌勺，短则一月一换，长则半年一换，都是各地名厨，口味自然不用说，吃的就是新鲜，只是消费颇高，能来的人也都是些名流权贵。
秦阳自然没来过。
坐在那金碧辉煌的大堂里，心里默念着，叶氏那么大的产业，叶颖确实算的上是土豪了！
侧目反观，眼前的叶颖西装革履，眉目俊秀，就连拿起高脚杯喝水的动作的隐隐透着优雅大气，手上的白金尾戒和蓝宝石袖口，在大堂顶上挂着水晶灯的流影下显得极贵气，金银钻石流溢于表……果真土豪！
叶颖看她动也不动地盯着自己，优雅地拿起手边的真丝帕子洇了洇嘴角：
“怎么？终于忍不住被我吸引了？唉……可惜啊，我是有人的人了，不然秦师妹，指不定真能把我弯了这么多年的性取向给掰直了！”
秦阳不以为意：
“我是在想，古人诚不欺我，金玉包败絮，乍一眼你还真看不出来好坏，等你看出一丝一毫来了，往里一掰，就只剩败坏的了！”
“噗——”叶颖猝不及防，一口水喷得满桌子都是。
“什么意思？”
秦阳嫌弃地扇了扇水汽，
“实践总能检验真理！”
叶颖一顿，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你跟莫默还真像是一家人，星河那会儿就是被她那张嘴给……”
话没说完，叶颖忽然想到点别的，顿了顿，没再继续。
秦阳反倒轻笑起来，半晌才开口：
“我没想歪。”
叶颖从没想到，自诩万树林中过的威名，居然在秦阳面前萎了，什么攻什么受什么爱丝爱慕，在秦阳眼中居然跟每天三餐那样正常有经验，最后还给叶颖定了个属性……
什么叫逗比0.5！
叶颖呆愣愣地看秦阳走进小区的身影，直到电梯间阻挡了他的视线，叶颖忽然笑了出来，索性下车燃了支烟，摸出手机拨了出去。
“宸锡，给你透露个消息，看够不够换你那瓶十年珍藏。”
*
周一上班的时候，才走出电梯就发觉整个网销部的气氛有些不对，应该是……过于欢腾了。
一路从客服间经过再走过技术区的格子间全然是两种不同的氛围，客服部几乎全是姑娘，一不小心还能被小姑娘的镜子给晃花了眼，秦阳觉着今天这些姑娘看起来怎么比往常要更顺眼那么点？再到技术区，几乎全是雄性生物的区域，一个个绷紧神经的模样，低气压紧紧笼罩。
秦阳心里默念怎么回事？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正想问问秘书陈俪，哪知这姑娘也举着镜子照的欢实，一见秦阳来才着急忙慌地藏镜子，面部抽搐地失忆秦阳屋里有人。
秦阳眉头一皱，拧门一开，只见叶颖十分随性地坐在自己办公桌上，见着自己来，妖娆万分地“hi”了一声，惊起秦阳千堆鸡皮疙瘩，赶紧进屋回身关门。
“网销部工作人员集体皮紧，难不成是因为你？”
秦阳放下包，把叶颖赶下办公桌，拿着被子去了茶水间。
叶颖跟着走了出去，引得陈俪行起身注目礼，秦阳不可思议地往后一瞟，叶颖挑挑眉，意思是，这还用说？
一早上秦阳做什么叶颖就跟在后头，连上个厕所都不放过，午饭也就顺理成章地开着他的BMW要带秦阳出去吃饭。
“你到底多无聊？这么跟着我你是想让我成为全体职员的公敌？过两天我被人不小心推下楼，A市日报该出头条，【某知名大企业某部门女员工，因与总裁关系过近遭人谋命】。”
“公司里个个那德行，看得我心烦，好不容易来个能说话的，还是我相亲对象……秦阳，你就算帮帮我，公司里不少我妈的眼线，你就当跟我演戏，让我妈安心，公司里还没多少人知道我跟肖文的关系，有你来当挡箭牌，我们才能终成眷属啊！”
看叶颖平时一脸的优雅贵气，私底下逗比属性暴露无遗，秦阳不禁白了他一眼，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
莫默最近有点神经质，秦阳跟叶颖说的时候，叶颖一句总结：婚前焦虑症！
来这里住的第二天一早，莫默就火急火燎地回来了，秦阳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莫默一阵摸脸摸额头给摸醒了。
“姐，你干嘛？”
秦阳这会儿迷迷瞪瞪的，没搞明白莫默这是怎么了，坐在床边一直呼噜她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样了？”
莫默常年瘫着的一张脸难得地带了丝焦虑紧张，眼下还有层浅浅的青色，刚才外面回来，连妆都没上。
“我没事啊……你……昨晚没睡好？”
莫默看她一脸探究，顿时一张脸又瘫了下来，起身捡起扔在地上的包和外套，转身出了门。
秦阳耙了耙头发，也没再躺下，简单洗漱后就走了出去。
在房子里晃了一圈，循着香味进了厨房，莫默正巧熬好了粥端了出来。
“吃了。”
声音冷得，跟掉进冰窟窿似的，秦阳抖了抖，乖乖地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以后不舒服了要说清楚。”
莫默忽然开声，秦阳还沉浸在早起的迷糊劲儿里，没怎么听明白，呆头愣脑地“啊”了一声，换来了莫默一记冷眼，只好低下头默默吃饭。
“真好吃。”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莫默白她一眼，揉揉有点发疼的额角。
昨晚被傅星河折腾了一晚上，求他求得嗓子都哑了，天快亮才放过她，好容易眯眼睡了一阵，就听到傅星河跟叶颖打电话，这才知道秦阳昨晚低血糖差点又晕了过去，急得她饭都没吃，着急忙慌地洗了个澡就赶了过来，傅星河祖宗奶奶地求都没用，还被她骂了一顿，刚才下车的时候还他还一脸的委屈，现在见着秦阳这模样，莫默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好好回敬一下叶大少。
秦阳手一抖，勺子里的粥泼了点出去，没来由的一阵心烦，索性扔下勺子往后一靠，
“任斋来找我了。”
对秦阳来说，任斋的事情在莫默这里不算是秘密，既然她问起了秦阳也就照实了说，听得莫默眉头直皱，末了只说了一句，让秦阳先别回去了。
秦阳也知道任斋的性格，优柔寡断反反复复，怕是等他清醒了，还会再来找自己，而以秦阳的心境，近期着实不想见他，昨天也是想到这个才到莫默这里借住一晚，现在既然莫默都这么说了，秦阳自然顺水推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莫默自很早就对任斋这人没什么好印象，虽说在现在混得还不错，长得也过得去，可那性格忒女了，剪个指甲都要花半月时间考虑，偏偏还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是以莫默虽不说，可认识六年却没给过个笑脸，秦阳也是看的出来的。
那时候傻，总觉得谈恋爱，说白了就是两个人相处，相处得来，日子也就这么过。秦阳是个挺简单的人，生活里基本除了父母亲人，就连朋友都很少，那时候心里还总觉得任斋能跟她好这么多年，也算是难得的了，即使没有那种火花碰撞的激烈感，可好歹是能说得来话的朋友，虽说他三不五时会提出些秦阳觉得不太能接受的事情，例如把开好的酒店房卡塞到她手里什么的……
跟任斋以这样的方式分手，秦阳心底终归还是有些遗憾，六年的感情，即使不是如火如荼，也算是亦师亦友了，只是该做的还是得做，两人这样子，始终是走不下去的，譬如两条直线，在某一处相交，可惜这个相交点却远远不是终点，即使一人坚持住不前行，两人的距离也会越拉越远，而秦阳就是那条不断伸展的线，任斋，则是停留在那处，却如何都没法改变方向的失算执着者。
分手是一回事，班还是要上的，秦阳住在莫默那里，每天要比平常早起半个小时去上班，对于向来宅懒惯了的秦阳来说，着实是有难度的，除了过来住的第二天去收拾了几件衣服顺便把车开过来，就再也没回自己那套小公寓，秦阳不禁怀念起自己屋子的优越地理位置和舒适安静的早晨时光……没有冰冷目光的早晨……
好容易睁开眼，莫默果然已经站在床边瞪着她了，秦阳不得不挠挠披散的一头长发起床洗漱。
“你能别这么吓我么姐？”
莫默倒也不是总在家，很多时候在傅星河市区的房子里住，偶尔回来看看秦阳是不是饿死在她的千万豪宅里，今天来的有点早。
等秦阳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莫默坐在床边，手里把玩着手机，眼睛却往窗外瞟，眼神有些飘忽。
秦阳瞟一眼电子钟，周六。
“怎么了？”
莫默回过神，扯扯嘴角一挑眉，
“跟我去买点东西。”
今天莫默显得很是低气压，秦阳坐在副座上，心里惴惴。
在百货逛了一早上，莫默的刷卡速度比抽水马桶的冲水速度还快，秦阳进了个洗手间，莫默手上多了好几袋东西。
中午随意找了家日料点，莫默筷子举起又放下，愣是喝大麦茶喝饱了。
“婚礼是什么时候？”
莫默抬眼，看了秦阳一眼。
秦阳夹了块生鱼片，沾了点酱油咬了一口，
“我妈昨天打电话来了，说要跟小姨去报老年舞蹈班。”
莫默点头，语调平平，不似问句倒像是陈述句：
“我妈怎么样了。”
“挺好的，听说小姨夫已经回家住了。”
莫默手一顿，垂眸不语，手指划拉着杯壁，指甲上的蔻丹已经长出了一截。
“当事人都不介意的事情了，你还介怀些什么？姐，你总是纠结过去的事，小姨的事情，我都看得明白，你这么通透的人，怎么会看不明白？就像你跟傅星河，即便他过去再过分再风流，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他一心一意地待你，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满心满眼可都是你，现在证都领了，就算当局者迷，你也该知道当下比过去更重要不是么？”
秦阳放下筷子，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见莫默垂首不语，捏着拳头的手一下下放缓力道，知道她听进去了，拿起叠成方块的纸巾拭了拭嘴角：
“婚礼没剩几天，该去做指甲了。”
下午从美容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秦阳收起手机，跟在莫默身后走出了大门。
莫默正低头理包，忽然从侧面冒出个人来，一冲上来就猛地抱住她，惊得莫默高声尖叫，引来了不少路人侧目。
那个高大的男人全然无所畏惧，也不管女人尖叫拍打，一个用劲儿把人塞进车里，跳上车就跑了，速度之快，可媲美神六发射。
秦阳愣在一边好一阵，好容易缓过神来，无奈地失笑摇头，刚才傅星河那架势，基本跟土匪没什么两样，没想到叶颖那家伙，速度还挺快，不过是发了条信息，傅星河居然就这么雷厉风行地来了。
拉了拉自己的包，踩着平底鞋往前慢悠悠地走了去，盘算着待会儿吃点好的，明天能睡很晚都没人吵她。
前面的公园音乐隐隐入耳，秦阳循声而去，只见四五个身穿校服的学生手拿吉他，站在公园里唱着《我相信》，青涩的嗓音，青春洋溢，活力万分的模样，让秦阳不禁坐在一旁，撑着下巴静静观赏。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穿着这样宽大不出彩的校服，带着自己的梦想和渴望，憧憬着未来的一切……少年的时光一幕幕从眼前掠过，直到眼前出现了那个踩着山地车带着耳机的身影出现……秦阳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拿出钱包，不知道有多少钱，一气儿拿了出来，走到学生们面前写着“为贫困同学捐助”的简陋纸箱前，塞了两三回才塞进去，不知怎么有些窘迫，顾不得少年们一连串的谢谢，转身就走，远远地还听到身后的欢呼声，脚步轻快了不少。
没走两步肚子就咕咕叫起来，秦阳习惯性一摸包，巧克力又吃完了。
左右扫两眼，看到附近的拉面店，想起香滑韧劲儿的面条和香浓的高汤，以及汤面上头那半边香喷的卤蛋……秦阳三步并作两步走，一进店就锁定了目标，就要最简单的豚骨拉面！
好容易排到了自己，秦阳翻包一看，才发现自己钱包里的钱全部清空，全身上下剩下两个五毛钱的钢镚儿，卡还没带！
秦阳顿觉一阵晕眩，自己怎么这么蠢！
现在可好，自己没开车，莫默的车钥匙没在她身上，钱又花光了，手机忽然嘟嘟两声，秦阳赶紧掏出了看，“电已用尽，设备将自动关机”然后就是长震一下，黑屏。
不是吧……秦阳哀嚎。
后面的人显然已经蠢蠢欲动，语气急促地问到底还点不点，秦阳气势一弱，只好转身走人，哪知左脚才迈出一步，身前竟忽然出现个高大是身影，堵住去路：
“两碗豚骨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