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意料之外(1 / 1)
记不清楚周云生再说了些什么话,镇平默默地走在街上,车辆来往,行人匆匆,似乎都没有看见,情绪一下子低落到极点。粤东楼的毁掉,使镇平不能现于情,又不忍于心。对遗存的物体,他并没有太大希望,但它留存于世之时,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差,让他早来,或者与父亲一起来,赶在粤东楼推倒之前。事实就是这样,一座没有灵魂的旧物,又孤独地远离主人,只有被历史遗弃。“留它去吧,我再在这里做个祈福,”镇平加快了脚步。回到原地,镇平看见柏松、秋红还在那里等候,围观的人并不少。柏松看到父亲,并没有动,又按镇平的口吻唱说了多遍:“我是广西人,云桂一家亲。当年我爷爷流落保山,得到保山乡亲的热情帮助。各位爷爷奶奶,有消息的通个消息,没消息的托个人情。我们已留下电话,可以随时联系。”秋红在一边听一边捧着微笑,场面气氛很融和。镇平听了,心想家里的老父沉默得很,外面的这个小子却话很多,真是环境可以改变人的性格。想着待回到家后,则要柏松多逗逗老人,省得家里总被有些病态的气氛感染了。又待了一会,感觉时间不早了,镇平就和两个小孩一起,面向众人,又说了一些感谢的话,众人散去。秋红说:“我跟哥可以在这里久一点,爸爸你再去找找人吧。”柏松也说:“我们在附近转了几个地方,都少见到可取的拍照,还是觉得在这里站着有点用处。”镇平说:“这个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这些爷爷奶奶可能是最知情的,但一般这个时候锻练,散步或买菜已结束,都要回家,路上过往的行人一般不关心这个事。我们还是先吃午饭,再选个地方看看。我已经想好了,要到玉佛寺去,那里很有看头。你们两个为爷爷、奶奶的事尽了力,有孝心,他们会很高兴的。说不定我们还没回到家,爷爷的病就好了呢。”
历史总有遗漏,一些痕迹没有记载,也没有传录。对镇平来说,三叔公的形象越加清晰,而父亲的历史印象却越加模糊。凡夫走卒终究进不了大雅之堂,只有在民间保存一些尘烟野影。镇平相信,保山自有建置以来,历史就如一季一季的种稻,播种,收获,翻耕,耘田,推倒重来,周而复始,人们很难在时间的长河中窥见历史的一抹亮光。平凡的人群就是黑沉沉的底色,看上去没有彼此。但此时站在玉佛寺里,镇平对历史的定义有了一些颠覆。镇平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虔诚、敬畏。古老的庙宇,真实地增加了镇平的历史感。庙里的一神一佛,一草一木,镇平仔细地对照,还走近一个法物处前,拿了几本玉佛寺的书籍,看了又看,招致两个孩子也跟着他看。柏松说:“爸爸你平时都不怎么看书,今天为何对佛庙的书那么感兴趣?”秋红也接连问:“爸爸你是不是想着补一补历史方面的知识?以前奶奶在家烧香拜佛的时候你都什么不信,今天到这里来就变了一个人。”镇平的脸色微微有点变,嚷道:“小孩子在庙里不要乱说话,我都没有告诉你们俩,今天在市里寻找粤东楼,听你爷爷说那里也是办事的地方,却在早几年拆掉,十分可惜。到了这里就要看看对这寺的记载,好帮助爷爷做点什么,或者给爷爷读一读,我想凡是寺里的东西,都有可能给他带来惊喜。” 镇平嘴里说着,心里想要做的事情也就明白起来,不就是一个粤东楼嘛,为啥要纠结那么久,拆掉的就拆掉罢。怀疑、纠缠,失忆,追思,都不是今天应有的态度,走不出粤东楼拆掉的印记,整个下午的时间就会浪费了。镇平对自已说:“我为父亲,母亲在这里祈祷。”柏松说:“爸爸,书已经选好了,我们去拜佛,我要许愿。”镇平听了心里一笑,小孩永远都是纯透者,就说:“你们两个许什么愿啊,要认真想好才行。”
镇平挤在信佛的人群里,燃香,叩首,在佛前默念道:“我是广西北流茶山信士黄镇平,今日奉母之命到如来佛祖前请愿。祈保佑父亲黄远煕百病消除,身体健康,母亲刘慧心身健康乐……”,镇平把家里的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念了一遍,送上一句句许愿语,伴随着香烟缭绕,佛瑞光彩,到达佛殿的至高顶点,并融和在大众的心声里。镇平随感身心的轻松,就拿出母亲给予的布包,慢慢打开,只见布包内又另包着五样信物:纸钱、柱香、大米、朱砂、纸符。出来时慧心曾对镇平说,这几样东西就在粤东楼附近烧掉或散掉。但粤东楼已没了,变成了办公楼,事情没有就合原来的设想。镇平在早上还犹豫了一会,总不能在大白天把这些东西放在办公区,人来人往,尤其是办公地方的正气很重,这些虚无的神物假若放在那里,估计也起不了作用。虽然这是母亲的心思,也是这次行程中的一项最为重要的仪式。镇平想了又想,就不再向慧心禀报,自定把仪式归到神堂社庙中去。有了神灵的保佑,招魂总比在其他地方容易一些。镇平小时候就看到一些神公鬼婆,时而在路旁摆上斋饭,焚香烧纸,口中念念有词,那架势着实有点吓人。这回轮到自已做主,镇平就想要一个有灵的地方,不在路旁、山旁、水旁这些不显的地方将就了事。镇平为自已做对了一件事而感到欣慰,就叫了柏松,把香枝点上,端端正正地插在香炉里,并把朱砂和大米用布袋盛放在供桌上,面朝佛祖叩了一个响头,恭恭敬敬地将纸符放到香炉,点燃烧掉,又在佛祖像前继续禀告。柏松,秋红看到仪式繁琐,父亲一脸庄重,又听不清楚他口念哪些觉词,只能在两旁默然站立,宛如一对金童玉女。
或者意犹未尽,三人又在佛寺门前广场站着。柏松说:“和这座庙相比,老家的会仙岩那里就太简陋了,真是大佛也喜欢在大城市热闹。”秋红说:“就是,这庙堂一重接一重,香火那么旺,会仙岩根本不值一提。”镇平就说:“凡是有佛恭奉的地方,所供奉的神灵都一样,不在于庙大庙小,诚心则灵,老家的会仙岩也正集议考虑翻新扩大,到时候也不一样。庙灵香火旺,佛多殿堂高,你俩见多了就会深刻。保山的玉器很有名,我们就到玉器店去。我买一个送给爷爷,你们俩挑一个送给奶奶,好不好?”柏松说:“爸考虑事情很周到,我盘想这几天找人找不到,办事又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心里还是有点焦急。虽然到爷爷呆过的地方领略见识,可是所到之处无论看到的还是闻到的,似乎很少发现,很难将这些东西串到一起。若能多拍一些景物像影片一样,一页一页的放给爷爷看,这样该多好。”
“爸爸什么时候走啊,我们跑那么远的路就买几块玉石,似乎不划算。还是照哥哥说的,玉石要买,又要多到几个地方拍照,比如这里的旧城、古迹等,做成一本相册,内容一定要丰富,最好分成几个板块,划成风景的、文物的,人物的,爷爷年老来不了,就拿来翻翻看看也好。”秋红也把想法说了出来。镇平说:“看看今晚什么情况,说不定我们明天就走,你们两个的想法都行,可需要很多时间采集。这玉很重要,古老话有说老人带玉防身。你们看见爷爷带的那块玉多好,如果能在保山找到相似的,凑成一对就完美了,这样也就爷爷、奶奶各佩带一块。先把可以完成的事做完,然后由你们带着相机,按照你们的设想,看到什么有价值的就拍什么,做成一个照片上的保山给爷爷看。”两家伙齐说:“这还差不多!”
镇平回到旅店的时候,太阳早严律剑芪纳丫熳偶父鋈嗽诳吞玫群蛄恕6宰耪蚱剑纳灰蛔髁私樯堋;刮吹日蚱娇冢桓隼先司妥プ≌蚱降氖郑档溃骸跋椭叮依赐砹耍沂抢聪蚰愀盖椎狼傅模抑沼诘鹊秸庖惶欤乙晕倜挥姓飧龌崃耍闭蚱剿淙辉谠缟咸宋纳拇耙阎欢岳先酥鞫嵫匀词切睦镆痪Aλ担骸笆啦悄苷庋担芗侥愫芨咝耍掖腋赶蚰阄屎茫≌饷赐砹耍挂愠隼窗镏砬寮腋傅囊恍┦虑椋翟诙圆黄稹!蔽纳担骸拔颐腔故窍日乙桓龇构荩吕绰福谡饫镉兴槐恪D忝橇礁鲆患绻剩媸怯性的拧!敝谌怂焖嫖纳黄鹩底爬先耍吹嚼肼玫瓴辉兜囊桓龇构堇铩
看上去这是一个沧桑老人,头发全白,皱纹满脸,双眼有些浑浊。走进门后,就很安静地坐在镇平身边。镇平起身让座,但老人坚持不肯,镇平说:“我刚在路上扭伤了脚,就先坐下了,我是农村人礼貌不周。”老人说:“一看就知道你是黄兄的人,一套一套的,哪来这么多规矩。你的父亲黄厚明,字远煕,广西北流人,现年已79岁了,对吧?”
“是的,世伯,我父亲在家一直叫远煕,还不知道有厚明这个名字。”镇平答道。
“说来也巧,就是昨天吃饭时聊聊,就找到了你,真好。”周文生说。
老人说:“有缘躲不了,无缘求不了。我一直都在想,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见到我要等的那个人。这是我侄子,是他把你们在吃饭时谈话的情况告诉我,才有今天相见。”老人身旁站着一个与镇平年龄相仿的男人,他说:“我叫陆康成,我大伯叫陆荣根。为了能早些见到你们,今天一早我们就从老家昌宁赶过来了,大伯这10年来从未离家半步,今天特高兴要出来见面。”周文生说:“我知道了,昨晚我们在一起的有一个叫张正耀的兄弟,是你的亲戚吧,是他今天打电话给我的’’。康成说;‘正是,正耀是我的表亲。他来走亲戚的时候,我有时喜欢跟他说一些大伯在抗战时期出国作战的闻事,他就牢记下了。正耀问了我,我想想似乎也跟广西老乡的事情有些关联,就对大伯说说,谁知大伯听了就认定这回事,尽管年纪大了,行走不便,也要来保山。”
柏松说:“陆爷爷,你是怎样和我爷爷认识的呢?”
“这是过去60多年的事情了,你们都没有经历过,可能会听得不明白。”老人缓慢地说“我是一名国民党老兵,1949年随部队轮防来到保山,黄勉长官当时就在这里,并代理了政府主官。有一个团长叫马高鹏,当时因作战伤残已经从部队退下来,要回老家青海省同德县定居。这两位长官和我们部队的首长是拜把兄弟,听说都是云南讲武堂的同学。这样马长官要回老家,另两位兄弟肯定仗着情义要派人护送,人选自然是我和厚明兄,因为我是部队长官的警卫嘛,就这样与你爷爷认识。当年大约是在四、五月份,马团长和他夫人、两个孩子,以及我、厚明,6个人就从保山出发。试想从保山到青海,要经四川、西康两省,路途遥远、千里跋涉,交通十分不便。马长官由于还在疗伤阶段,自然行动不便,这样一路上的照料自然都由我们两个承担。当时他的两个小孩与你镇平这两个小孩年龄差不多,马夫人贤淑大量,按理走起来还挺顺当。这样一行六人先是坐车到了昆明,然后再由昆明坐货车到成都。那时时局都已吃紧,一路上有很多盘查,幸亏马长官有很多证章,在行走过程中还算顺利。到了成都后,我们几个人都很疲惫了,两个小孩子也不断哭闹,马夫人似乎心里也烦燥起来,马长官虽然不说什么,但脸色却日沉。我在路上也曾问过马长官,说为什么非得回家不可呢,路途那么远,呆在保山总比在农村乡下强。马长官回答也很干脆,他说你是部队的,战局走向我们心里都明白。像我这种残废人,不会再有什么指望了,倒不如回到乡下歇歇,家里有父母兄弟,还有几亩田地,总比在保山活得踏实。这段时间我也在想,以前是一个生猛的人从乡下走出来,现在只能是拖着一身伤病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倒不如直接在家娶妻生子算了。这是马长官当时说的话,我也记不清怎样回答了。六个人里只有厚明兄一直伴随长官和夫人说说笑笑,又懂得怎样逗小孩玩,还说了北流老家的许多奇闻逸事,这样驱散了旅途的许多寂寞,也使我们忘记了奔波劳碌之中的艰苦。厚明兄对我们说,他的家乡很美,山上开满了茶花,树上飞来了白鹭,青山满眼绿水长流,是这样吗。”镇平说:“是一个山沟沟,我们看惯了倒不觉得什么,估计我父亲早有回家乡的想法,所以要暄染一番。”老人说:“是的,在路上他也说了要回乡下老家去。他说要变天了,像他这种不学无术的没有什么特长,回家是唯一出路,但他又不敢向他叔叔说出心里的想法。就这样,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很佩服厚明兄的博闻多识,不像我一个士兵子,什么都不懂,我们6人大约20多天才到成都。到了成都后,新的问题又来了,马长官的弹伤发作了,非常痛苦。没办法,只有安顿他在成都疗伤,这样又在成都逗留了10多天。这期间马长官力劝我和厚明回去,说这样下去会耽误人,连累我们两个心里会更难受。其实我们心里更不安,出来时上司已有死命令,必须安全护送到家,假若由一个病夫和一个弱女子带两个小孩,必定是行不通的。文生说:“千里相送,情义太重,如果有现在这样的交通条件还桑诘笔保媸遣豢上胂螅喜曳恪!崩先怂担骸爸陡纾闱姨宜担沓す僭诔啥夹菡螅诔啥加幸恍┣着蠛糜眩职锼樟艘槐事贩眩褚踩战ズ米鹄础K婧笪颐蔷脱刈裴航鹊匾淮嗪7较蛐凶撸招幸瓜ⅲ蓟拱庾攀种竿肥兆樱罄淳徒ソネ鞘羌柑旒敢沽恕:衩餍只故悄茄√福灰吕吹氖焙蜃苣芴剿男ιF涫荡蠹倚睦锒己苊靼祝庑┑胤狡倩牧梗搜滔∩伲质巧偈褡宓木劬拥亍S绕渥钅咽艿氖瞧虮浠螅惶旒复吻缂复斡辏蛘哒於际俏碛晏炱=ソサ兀业纳硖逡膊皇视α耍兄滞分亟徘岬母芯酰杏龇绾闹⒆础T诠氐囊欢温飞希颐腔褂錾狭送练耍铱魑颐鞘掷镉星梗故前阉歉吓芰耍媸蔷铡U馐蔽业乃枷胗械愣。南胝庋氯タ赡芰家钌稀N掖勇沓す俚目谥兴闼悴畈欢嗖抛咭话氲穆烦蹋以酵笤绞羌枘选5锹沓す俸退姆蛉宋舜κ露己芎茫宦飞险泻粑颐浅员ニ茫痔逄>」苈吠炯栊粒一故堑搅怂膳耍馐蔽胰赐耆〉沽耍迷谖夷昵幔值寐沓す傺袄吹钡氐耐烈讲菀撕枚嗵觳呕指戳私】怠B沓す俣晕液秃衩餍炙担饫镆鸦窘咏绞〗唤纾庑┑胤降拿袼姿远恍赝疽蚕喽允煜ひ坏悖腿拔颐橇饺嘶厝ァN掖耸备有亩槐闼党隹凇N矣幸桓鲂∶孛芤膊慌略谧母魑患Γ夷鞘痹诔龇⑶耙丫己煤鸵晃槐I矫米蛹娴氖奔洌砉苏庵丈泶笫戮突屏耍浴ⅰⅰⅰⅰⅰ甭娇党伤担骸拔掖蟛褪且蛭馐麓砉嘶幔罄春芡聿沤峄椋恢篮衩鞑笔背杉伊嗣挥校俊崩先诵Φ溃骸罢飧龅笔蔽颐挥凶⒁獾剑颐羌谐龇⒌牡氐闶窃诼沓す俚木捎浚袄此捅鸬娜撕芏唷R牢抑衩餍钟κ怯屑伊说模运茄奶跫杉业迷缧!闭蚱剿担骸案盖孜ㄒ坏囊揽烤褪侨骞皇乔罟獾耙桓觥!敝芪纳担骸笆啦档牡故翘嵝蚜宋颐牵橐徊檎蚱礁盖椎笔钡谋尘耙埠茫暇挂桓瞿腥嗽谖颐堑钡爻さ20多岁,有条件的都会成家立业。世伯你在路上听他说过他亲人的事情吗。”老人说:“这我一直都没有听到厚明兄提起。不过,有几次在路上休息的时候,我听到他叹气,我问他怎么了,他就说想亲人了,我就问他是想老婆还是想爹娘了,他只笑笑不语。因为我没成家没有那种感受,当时就没细问。一路下来,就磕磕绊绊地六人一起到了黄胜关。那时天色已晚,就找地方住下了。没过多久,我就听到附近有保山口音的人在说话。我走过去问问,几个人都是保山的,做着茶叶、虫草的生意,正准备转回云南。老乡相见,非常兴奋,他们问我干什么事来着,我就实话说了。老乡们就开始鼓动我,说什么送到此地,已仁至义尽、情动天地了,则赶快回家,否则老婆跟别人跑了。说实话我心里也很焦急,那晚又和老乡喝了很多酒,糊涂之下就听了他们的话,第二天天还未亮,就跟随老乡上路了。这不辞而别,令我终身遗恨。但是上天也惩罚了我,那时战事频繁,各地动荡不安,我历经两个多月才回到保山。部队打散了,长官不在了,姑娘最终也没见上。你们说,我还落得一个薄情寡义之名,怎么对得起马长官和厚明兄!”众人听了老人的叙述,沉默不语。忽然秋红说:“陆爷爷,我爷爷当时喝了酒吗?”
“你爷爷也是半个保山人,他后来也跑过来喝了几杯,看上去他喝不了酒,很早就回去睡了,只有我们这些杯中君子,贪杯就误了大事。”陆爷爷答道。
镇平说:“世伯不必愧疚,你独自回去也是合情合理,我们理解,他们这些当事人也会同样理解的,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马长官那时也有叫你们先回去的意思,这几十年过去了,没有听我父亲提起这事,说明他心里并没有记恨你。世伯,大家都在心里放下了,你就放下吧。”康成说:“大伯父感情纯朴,别人的好他会记挂一辈子。可能是身份或者家境的关系,大伯父晚婚并育有二子二女,但都是先他而去。刚才大伯父说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但这样罚得太重了。大伯父是好人,为人善良正直,年轻时保家卫国,年老了却并无所靠,真是一句老话,说的造化弄人。”柏松说:“陆爷爷请你到我家来作客呀,我爷爷一定会很想念你的,你不要担心路途遥远呐。”老人说:“你们回去后,给他带个话,就说我荣根在这里赔礼了。”镇平说:“世伯和我父亲都是落难之人,不必拘礼,你的为人之义,处世之情,很值得我辈学习。我明天就要到我哥那里去,可以说从地理上也几乎走与你同样的路。身在异乡,路途遥远,可能我也同样感同身受。待我回去后,就和父亲商量你们再见面的事情,你们已经相别了半个世纪,真是要好好聚一聚了。”文生说:“你真的那么快要走吗?你看你刚来两天,就有遇见世伯这么高兴的事,何不多待几天?”镇平说:“我是拿着大哥给的钱出来旅游的,得赶紧过去向他汇报,保山山好、水好、人好,我们会再来的,到时候或者我们一家过来找世伯也未可知。”文生说:“既然这样就不留人了,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举杯送别,同时也为了世伯这一段感人的好事。”
镇平与老人在难舍中惜别散去。回到旅店,镇平照例地往家里打电话。慧心接话就说:“我正想找你,你在那边做了什么呀,从下午到晚上就接了几个电话,叽里呱啦的都不知说什么,怕你有什么事了,害得我心慌。”镇平咔的一笑:“妈,多人找不更好吗。这两天通过陈福的关系,认识了很多人,其中就找到了一个与爸爸一起到青海的老伯。他和我们说了很多旧事,我回到家再和你详说。打给家里的电话,多数都是一些志愿者或者好心人。以后你尽量听好或者把一些联系电话号码记下来,你叫爸帮忙听一听也行。”慧心说:“真想不到去那边还有用,你爸这几天也特别高兴,原来不打算这么快告诉他有关你外出的事,但想想还是跟他说了。我准备再给大哥大姐说,叫他们准备多给点钱,房子同样要修好。等你到了你哥那里,也和他仔细做一下建房的盘算。”
“我明天就赶往哥那里,路程比较远,坐车不知道要多久,你就叫爸先选一个吉日,到时我跟哥、姐他们说定了时间,他们也好筹钱,到时候缺口的我再借一点补上。”镇平爽快地答上。
“这个自然,但能在保山见到多些人更好,包括你三叔公的事情也了解多些,他们那么久都没音讯,没有联系。这也是你爸操心的地方,钱用去了再创,不必太节省。能去地方的就带柏松,秋红多玩玩,老人要高兴,小孩同样也要高兴。”镇平应诺。放下电话,镇平听见兄妹俩正在谈论这两天的收获和发现,秋红说:“我回家要写几篇文章,记述这两天来看到的情况,这里的环境很好,故事很美、很感人。我们到来遇上了很多热心人,包括许多不认识的,要是能多留几天,或许会有更多发现,说不定明天就有人上门来找我们呢。”柏松说:“得了吧,你这守株待兔式的做法我不提倡,得花费多少时间和金钱。我们留有联系电话,如果要找我们,人家也会找到。再说要了解的情况也差不多了,爷爷是证实原来在这里做事,三叔祖一家也在这里读书、工作、生活那是肯定的,按理他们送走了马长官后也出国了,就等他们回来寻亲。我们是按爸爸说的多花点心思做一个漂亮的相集,送给爷爷,让爷爷常常拿来看看。爷爷原来是做事的,现在清闲下来会记得以前的很多东西,搞一个以怀旧为主题的相集,想必爷爷会高兴。”镇平说:“去到大伯那里还有几天的车程,出来的时间太长也不好,这个相集就由你们两个包办。先把认为值得拍的东西拍下来,然后再精选,到时候给你们记大功一件。今晚你们听说了爷爷的事情,回去后先不要问他,免得有什么不妥。”柏松亦然,想了一想,说:“爷爷在保山工作之前在哪里读书呢,如果能知道他读书的地方,拍上几张有多好。”秋红说:“我能想像爷爷他在什么地方读书,他应该是在昆明读了什么学校,然后就随三叔祖到保山做事。”镇平说:“不要瞎猜了,早点睡吧,看你爷爷写得那手好字,肯定是读了不少书。”
一家人为了赶时间,柏松早早地拿了行李下楼,看到周文生已稳坐在客堂里。“周伯伯,早上好!”文生问道:“你爸爸呢,下楼来了吧?”正在应答之间,镇平就跟过来打招呼:“周哥,那么早?”
“先叫两个小孩暂缓办手续,你出来一下跟你说个事。”镇平朝柏松打了一个手势,就跟随文生走出门外,满脸疑惑。文生说:“还是你父亲的事情,经你昨天这么一跑,真还有效,今早顾会仲打电话告诉我,说他得到一个消息,有一个志愿者的亲戚可能与你父亲有一定关系。”
“怎么说呢?”
“保山有一个义工叫范来臣,他的姑母叫范评梅,今年约70多岁,尚健在,嫁的就是广西那边的人,同样姓黄,也曾在保山县署做事,你说巧不巧?”
“这有点传奇,但还不能说和我父亲有关联。”
文生笑道:“查到的人越来亲近了,你倒是有些慌张。大概是这样,这个范婆婆解放前与黄姓夫君在保山居住,并生有一女,后因战乱失散就再没有联系,失散的时间与你父亲出行的时间蛮接近,范婆婆现在龙陵县居住,距这里老远。”
“周哥说实话我还没有这个思想准备,这些事情来得太突然,用我们家乡话来说叫想找姑娘得美女,我真的要好好静一下。”
“镇平兄,不管事情真假,去认识了解一下她们还是可以的,最多花一点时间而已,难得那么多热心人帮你,回去也好向你父亲交待。”
镇平不语,来回踱着小步。偶尔抬头看看行人,良久才对文生说:“不管路有多远,我们早餐后就去看看。”文生说:“这才是好兄弟!”
四个人吃完早餐,边城的天空遂变得阴沉起来,竟渐渐下了小雨。文生说:“你们来时有雨,再欲走时也下雨,这叫我不留人天自留,这是天意难违。我们现在就走,争取尽量早点回来,镇平兄你看两个小孩是随我们还是……”
“他俩就暂不去,在保山这里走走,昨天基本没去到什么地方呢。”秋红说:“不用担心,我们今天就找一些老建筑拍照,再就到书店,晚上就在旅馆等着,如果能在今天见到陆爷爷他们多好,可以有时间陪我们。”
正在待发之间,文生的电话响了,镇平还在一旁对兄妹俩作如此这般的交待。文生听完电话,就说:“怎么回事嘛,会仲又来电话说,范婆婆的黄姓丈夫是广东人,就不必去核实了。你说应该没有这么糊涂的人吧,连自已夫君是哪里的都弄不清楚。”镇平说道:“这不奇怪,你先代我谢谢会仲,因为这个区域划分还是有变化的,况且我们那里又与广东相邻,是什么都不要紧,我打心里感谢你们。”文生说:“既然这样那就作罢,这叫什么,就叫天留人不留。你们从保山到昆明转车后,可能不是很方便,福哥已经不在昆明了,你们这一走又不知什么时候再见面。黄伯伯的事情我会继续挂在心上,有什么信息我再与你联系,祝你们一路顺风。我还是那句话,保山是一个宝地,我们会找到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