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保山,保山!(1 / 1)
镇平是在晚上的八点多钟到了保山。尽管是夏季,绿地边城却少有的凉爽,这个无数次被父亲吟说过的地名,在镇平眼里既熟悉又陌生。这个曾经给予父亲生活和温暖的城市,在感觉上镇平似乎又有点爱屋及乌。车刚停稳,窗外就已有人高喊黄镇平的名字。镇平心头一热,想这必定是陈福的特别安排。在外等客的人不多,镇平朝着一个胖嘟嘟的男人走去:“你是周文生?”
“你是黄镇平?”
“那么晚了还要打扰你,真是过意不去。”
“你是陈福的朋友,就是我的兄弟,不用客气,听我的就行。”两双黝黑的手就紧握在一起。
迎接镇平的是一个更大的饭场。镇平到时,五个汉子和一个妇人就齐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问好。周文生说:“保山这地方没什么特别,但人却热情好客。这些都是我的朋友,这是我的爱人。”周文生一一做了介绍,文生的爱人叫张春凤,全家都一起出来了。柏松,秋红看见阵势也不慌张,叔叔阿姨地叫得欢。镇平说:“本人草民一个,怎么能惊动各位老板、兄弟,占用大家的宝贵时间,惭愧惭愧。”文生说:“黄兄,你就别谦虚了,福哥说你在当地也是名人老板,就算你是普通闲人,来到我们这里也一样有酒饭招待。都是兄弟,何求身份,那些摆谱的东西不适合我们这群老土的。”指着一个瘦高的男人说:“这个朋友叫潘明亮,也做养殖,是你真正的同行了。不过,你养的是大鸡,他养的是小鸡,专做边贸生意。”潘明亮说:“我们这桌子人就我和你是同行,有缘呐,不过,我是小本生意,还得你多指教。”文生说:“镇平他们几个肚子一定饿了,我们边吃边谈,不要让肚子唱空城计。”说完,大家便是一阵阵的推杯换盏,吃得非常响朗。镇平也实在有点饿了,一会儿肚子就填得冒汗。席间一位胖人站了起来,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崔鸿友,在本地做点小生意,比不得镇平兄弟。我听老周说了你的来意,很佩服你的情义。不但你来,还带着你的儿女来,这就很好。我们保山距离北流应当很远,你能来看看当年父亲走过的路,甚至留下的足迹,并可能把这些东西做成留念送给父亲,这太不容易了。我敬你三杯!”其他人也一同附和。镇平说:“我很惭愧兄弟抬举,路途虽远,但也属举手之劳。家父是保山旧属下一小吏,名不见传,可对我来说,却是大事。想着通过念旧,哪怕是一些旧物旧影,或者有缘偶遇他的故交旧友,用来恢复他对以前的记忆,真正了解他内心真藏所在,这就是我的意思。各位如有这方面的消息,请多多相帮。”文生说:“这个一定,保山这个位置很重要,以前很多外来人在这里当官、做事、经商置业。我也听说过一些发生在这里的寻亲故事,情况与你家庭经历的差不多。好在保山这地方不算大,凡来这里寻亲的似乎都可以有收获,我们在这里先祝福镇平!”张春凤说:“这话有理,我的一个亲戚也是解放前从这里出去的,在解放后失联了一段时间,现早就接上了。不过你不是来找人而是来找事的,如果是找人则有名有姓,保山这地方就那么点儿,很容易找到。镇平兄弟,你是不是再问一问你父亲,他在这里还认识什么人,我们一起帮你找找。”镇平说:“我家族原来在这里的人,我都有一定了解,他们早已迁了出去,不过有在座各位兄弟朋友的参与帮忙,我一定会有收获。”坐在右边角旁的一个花白头发男人说:“终于轮到我说话了,我想说黄生你这次来对了时候,我们民政局社团登记里有一个志愿者组织,明天我就让他们帮你看看。”文生说:“是呀,往往总是在关键的时候领导就出来讲话。这个领导叫顾会仲,在民政局工作,是我同学。有他这个政府人帮你,事情就好办多了。”顾会仲笑着说:“这种事情我确实见过,这些故事也很感动。但像镇平兄弟这种只寻“影子”的比较少见,因为你没有具体的人和事,就好比有一种亲情牵着,叫你来到保山,到这里实证一下,再给家里老人一个安慰,真的是心灵疗法呀!明早我和你去找几个相关部门单位,看看有没有发现,这一杯作为预祝吧!”
镇平信心满满地回到旅馆,就直接给慧心打电话。慧心说那封信确实不是寄给我们的,而是寄给六伯父,寄信人把名字弄混杂了。慧心说,我还特意问了你父亲有关三叔公的事情,只说三叔公一家有七八口人,都叫什么名字记不清了。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可以在保山那边打听打听情况,万一有消息就跟他们联络。韩海已经约好了客商,打算在台风到来之前将一批山鸡出栏。并把全部的种鸡腾空出外面后,对养殖场进行了消毒,如果需要扩建的就不宜再进种鸡了。镇平说:“你叫韩海先清栏,我把这事办完后回去就要扩大养殖场。这次外出两三天还见到了陈福,认识了几个朋友,都挺顺利的。你说要买玉石我打算在保山这里要,但市面上这些都是新品,也可能引起爸爸的兴趣。如果能在旧货市场上拣一件更好,但价钱贵些,也不知道是否真还是假的。”慧心说:“这事你就先看看再说,能有与你爸手上那块差不多的为最好,这样能凑成一对,若没有就挑一件有点特色的回来,有保山含义的就行。外出人多事杂,千万要把两个孩子带好。过几天李医生又来诊病了,看气色老头子会是一天天的好转,到时我再询问李医生,家里的事你就省心吧。”挂断电话,镇平忽然感觉在家千日几乎没什么特别点,一切都很平常,可出来才几天就那么多丝线牵着,每一根都不得轻松。“我真是旅而不游”镇平自语道。
镇平似乎想要说:“保山,你好!”,保山的清晨很宁静,一个边城的魅力总是那么温文尔雅。在异域他乡,有几个新识的朋友照应,镇平走起路来很生快。果然,等到镇平在民政局门前摇晃的时候,顾会仲早已在等候了。会仲头发稀疏花白,但人比昨天看起来更有精神。问道:“先说说你父亲是怎样来到保山做事的,这样我们寻根更有思路。”镇平说:“是这样,我的曾祖父是前清举人,在贵州求得功名任职,其间深得上司赏识,被举荐到云南做事,听说先在禄丰县,后辗转到了路南县。曾祖父诞下三子,其中我的祖父及二叔公早逝,三叔公就把我父亲视为已出,随家悉心培养。三叔公独立奋发,考取了云南讲武堂,毕业后在地方军中任职。听说后来政事吃紧,就在保山兼了县职,也因此父亲才有在保山落脚的资本。”会仲说:“看来你们家不简单,人才辈出,说说他们的名字才有据可查。”镇平说:“祖上的名头早已过时了,哪有比得上顾兄。幸好我在小时候听过父亲提及,否则真难知道他们的来历。我曾祖父名运举,祖父名行知,三叔公名勉,我父亲名叫远煕,他们都算不上什么名望,估计无记录可考。”会仲说:“先调查看看,我准备带你到三个单位去,市志办、义工协会、日报社,为了就是调阅资料,方便寻亲,你看行吧?”镇平说:“到你这里就听从你的安排。在家里母亲和我商量时,并没有想得那么多,除了拍一拍景物,寻寻父亲的影子外,就顺便带两个小孩出来走走,就想在这里呆一天,明天就要去我哥那里。出来后的感觉真是不同,收获很大啊。”两人边走边谈,会仲说:“我还得多嘴几句,你既然来到保山了就得查实些,你父亲1949年那时是多大年龄?”镇平想了想:“大约26岁左右吧。”
“这就对了,解放前他没有和你叔公一家一起迁居国外,那他就应该有什么人或事困着走不了,那时他结婚了吗?哟,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问。”
镇平也惊诧:“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没听说过,老人的事说到底就没想。”
会仲说:“可能你父亲在云南有着一段不寻常的经历,不敢说,也不好说,终究一直埋在心底,我很理解这个老人的沉默。”走了一段路,又说:“我们还是先找一些史料看看,以史为据,留给前辈应有的尊重,不可妄加推测。”
镇平说;“是的,对于老人我们是在尽着儿女的孝职,包括我母亲在内,我想她对父亲的了解也是知之甚少。父亲原来就说过在1949年那时,曾接受三叔公的指派护送一个伤残的国军团长回青海老家,此后就与三叔公分别了。我们农村人不管亲人还是其他人,都不会关注他的过往,只要现在好就行了。”会仲笑道:“家乡人真厚道,眼光又看得远,又实在,这才是我们应有的态度。通志馆快到了,走。”
保山通志馆就在一条小巷的边上,并不显眼。会仲说:“原本想和你先找市志办,刚好市志办也在这里办公。我们先找旧版的县志看看,如果里面有你亲戚的记载就证明我们找对了。”镇平进来时,馆里的人正在进进出出地忙着。会仲找到一位朱姓熟人,简单办了借阅手续。一会儿,那熟人就找出来了,并说:“我们这些旧书一般不对外传阅,你尽快看看就好。”会仲连声称谢。镇平看时,只见这本县志黄皮线装,略显得泛旧,书页四角还算完整。会仲一边翻看一边说:“你看这本县志编于民国三十五年,比我们两个年龄都老。这志书里首例及治革我们是不必看的,就看次例中的记载。先看看卷二内职官,武备、婚吏类的记载中有没有你叔公的记录。作史的人应当很据实,很详细的,你叔公这么大的官,我相信会有记载。”镇平说:“我看这里说的编纂截止时间为民国三十年,如果我叔公那段时间还没在这里任职,没载入也不可知。三叔公在那时也仅做了署理县长而已,不列入内也合情理。”会仲说:“我以前查阅过一次这本志书,现在是第二次,觉得编得很好。甚至有一些秩闻趣事也记录在内。上面这几类我看到没有记载,再看看寓贤这类有没有,这是专门记外籍名人的。”前几类卷案中没有亲人的记录,镇平心里不畅。随着会仲的指引,这次镇平认真细看,生怕走漏一字。跟随记载中名人事迹的字里行间,镇平很快就惊叫起来,说:“会仲哥,你看有我三叔公的记事了!”只见页内倒数第四行记着:“……,黄勉,字三立,广西人,国民陆军卫立煌部三十六师二团长官,民国三十四年戌保山,有英名。”“真好,兄弟,有这一行字就够了,为你的亲人骄傲。这足以证明你的寻亲之路没有白费,是你在保山的最大收获。有了这样的记载,也就能够解释你叔公担任署理县长的理由了。这本志书编于民国三十五年,出于当时时局需要,军人理政是完全有可能的。”会仲说:“原本我想应该去省图书馆查一查,既然在我们这里有出处,就不必多跑此路。你父亲尽管可能是作为一名小吏没有录入,但也可基本弄清楚他的脉络。我们这就到义工协会那里吧。”
镇平似乎在这里遇见久别重逢的亲人,心情特别兴奋,走起路来也生风。在保山义工协会余劲松会长的办公室里,镇平又把三叔公和父亲的旧事复述了一遍,并说了在县志中的最新发现。这点考证,让他坚定了寻亲的理由,在脸上保持了无尚的荣光,使他这几天来的路途艰辛一扫而过,仿佛亲人的荣耀犹如一束巨大的光亮,正照前行。余会长说:“我会很关注你提供的情况,也可能我们的会员很快提供对你有用的消息。尽管你留有联系的固定电话,但仍希望你这几天能留在保山,这样会方便我们及时联系。”会仲说:“是呀,余会长这里人多势众,线索会很多,这个义工组织又是我们保山的良心,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了。余会长说得在理,让镇平兄弟等等也好。”镇平说:“我是一个无业游民,多呆两三天是没有问题的,得到余会长给我那么大的帮助,我从心里替父亲高兴,感谢你们两位帮我这个大忙。我呀,只要一天不走,就一天都跟定余会长了。”众人都笑了。
义工协会的伸张,使镇平想这事是否闹大了,似乎有些兴师动众的感觉,心里忽然有点慌悸。对顾会仲说:“我这是何德何能,劳烦你帮忙了半天,我打算明天就走了,回去等候消息。多待一天,就一天不得心安,真不知道是怎样才能感谢你才好。”会仲说:“你这是生分的话,既是兄弟,就不分彼此,我这就回单位去,顺便给你弄个寻亲启事在《保山报》登载。你就不要急着回去,在这里多呆着。我判断很快就有消息的,你从广西到保山真的很远,不能白跑一趟。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古是理。你那么真诚为家人着想,老天爷也会感动。”两人谈谈停停,顾会仲着重说了外出寻亲的小窍门。又觉得如果镇平在保山天天等着会烦闷,就推荐了市区内的几个景点,不怕麻烦有兴致的就到腾冲、昌宁县,那里的风景更好,惹得镇平一直点头称是。会仲强调说:“徐霞客都在保山住了好几天,我不信你留不下来,周文生那里也有生意可了解,说不定你这几天事能办成,又找到新的财路呢。”镇平称谢顾会仲想得周到,两人正要在街道边上作别。忽听镇平说声不好,会仲不知道理,就朝街角边的人圈跑了过去。镇平高声说:“你们俩走到这里做什么,不怕有什么事吗?”原来镇平远远的就看见柏松、秋红,周边围了十多个人。会仲说:“原来你们两个也没闲着,到这里来寻亲,真聪明!”柏松手里拿了约4开大的纸牌,上写着:八十老人,黄远煕,1924年生,广西北流人,1944年——1949年在保山县任录事,欲寻其亲人下落,知情者请打电话联系。联系人:黄镇平。两个小孩站在一条长石凳上,又拿了白底黑字的纸牌,很是显眼。
“你们寻的是什么亲戚呢,没说明白”。
“时间过了那么久,还能寻到什么呢”。
“这都是过了几十年间的事情,都没听说过,还真是帮不了忙”。
“是不是这个老人有什么遗产留在这里?”旁边的人一言一语地说。
镇平忙把两兄妹叫了下来,说:“各位乡亲同志,我本人就是黄镇平,我来自广西,黄远煕是我的父亲,他曾在1945年这段时间在保山县署公干,相当一般办事人员职任,解放后我父亲回到家乡务农,现在家养老。我今天和我的两个孩子来到保山,是想看看父亲工作生活过的地方,顺便有可能的话寻找父亲的亲朋旧友,请在座各位多多支持帮助!”顾会仲就势插上一句:“这个人的叔公就是旧时在保山督军的黄勉大人,保山县志有记载。各位乡亲如果有知情者请帮帮忙,我本人现在民政局工作,今天出来也是为帮助这件事。”两人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说了:“原来是黄勉黄大人,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你寻亲可以多用一用媒体,民间社团几条渠道,估计会找得到,保山人又稠,地方又不大嘛。”镇平听了,又是一段感激之语,随后对柏松说:“既然你们两个在这里站开了,就继续在这多呆一时,看来大家都很热心支持我们,我再出去办些事情,回头就找你们,不要走散。”就和会仲握手告别,相约再聚。
其实镇平一直在记挂着三件事:粤东楼、锦囊包、玉石头,这些事儿只能由自已一人去完成了。父亲记忆犹深的粤东楼在哪里呢?在街上行走的时候,镇平询问过顾会仲,但会仲没有听说过,通志馆的人也没有听说过,他们建议到市政府办公地里找找。镇平在想:如果找不到粤东楼,这个锦囊包应在哪里销掉呢。无论如何都要找上一个更大年龄的保山通才行,以前的事情只有老人才知道。这个人到哪里去寻,老人等于粤东楼这个概念,不停地在镇平脑海去反复着。还是打一个电话问周文生吧,至少他是一个地道的保山人,不找文生,心里不安——镇平为自已的无能找了借口。大约走了十分钟的路程,镇平在电话亭拨通了文生的电话。周文生在电话里说:“我正要找你呢,我这边经过今天的发动,终于找到了一位几乎与你父亲共事过的老人,他很清楚你父亲的情况,我是这么说的,他只是不敢肯定当时与他共事的黄姓年轻人是否就是你父亲。我们约好今晚在你旅馆那里见面,你要到市府的话找我哥周云生也可以,他的工作单位正好在那里。”镇平连声应喏,放下电话,脑海里什么也没有想,唯一就是惦念着母亲给他弄了一个良时吉日出门,使他这趟远差左右逢源——出门处处遇贵人了。镇平又一阵兴奋,就随手叫了出租车直奔市政府。沿路欣赏了唯美的街景,心里便有感受,觉得昆明、保山这些云南的城市,绿色已成为主打的基调。虽然在茶山满眼都是绿,但保山的城市绿似乎有点不同,却又说不出是什么。转眼间出租车师父叫到点下车,镇平才会过神来,就整一整头发,径直走进了政府大门。
毫无疑问,周云生就是文生的孪生兄弟。镇平到了扶贫处办公室里,朝着一个周文生模样的男人直喊:“云生兄!’’那人抬起头来,‘你就是黄镇平’’,大有似曾相识之感。镇平又发失笑,自已原本与政府打交道最少,这次出门就与政府人员粘上,并且越发胆大,似乎早对保山熟悉得很,见到每一个陌生的保山兄弟都直叫嚷嚷。落座品茶之际,镇平又把父亲的事情说一遍,并有拨开乌云见清月之意。云生说:“这个粤东楼是有的,但解放后就不叫这个名字了,改名永昌楼,以示纪念保山永昌之意。但早在六七年前政府大楼扩建,这座四合院式的小楼实在阻碍,又基本没有文物保留价值,就拆掉了,听说还拍了相片的,不知是否能找到,但是原址我还能带你去看看,有点可惜你来得迟,但不要紧,有破有立嘛,你记住就行。镇平说:“这么说你是见过的,是否外形就如图上的这幢楼?”就从手袋里找出一份图纸,指给云生。云生拿过来一看,说:这份图纸是从哪里弄的,让我好看一下。”镇平说:“我家的房子准备翻修,就设计了这个样子,我父亲说像他在保山住过的院子,你帮我看看。”云生说:“你这个设计蛮像的,我对这个院子记忆很深,特别是门楼比较有特点,是不是你们那里比较讲究?”
“我们那里有一种说法叫千斤大门四两屋,门面很有像征意义。”镇平说:“我并不懂建筑,就找我的同学一起弄,结果出来之后父亲看到很高兴,可能也引起他对旧事的回忆。我母亲认为这是使他改观郁闷心情的一种办法,因此也就成为我来云南的最主要原因。”云生叹道:“原来大有说法,老人的心境差不多吧,往往越远的越紧记,眼前发生的似乎怎么也记不牢。在他们老去的时候,能得到后生的一丝安慰,这是最好的事情。怎么办呢?实物是看不到了,带你去看看大概的地址吧。”镇平紧跟云生一起,走到政府办公大楼的背后。云生在一旁指个大概,镇平站着则默默无语。很明显,这里与在云南讲武堂见到的不同,那里至少还有现存,亲人的身影似乎可以在某个楼道,某个房间定格,而在这里眼前见到的一切,一块平整的地面除了花草点缀,再也不能联想什么。镇平想,也许当年父亲也是那样的孤独,或者就如一页毫无标志的平面,早化无形,平淡无奇。镇平心里一酸,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