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四章:真相大白(1 / 1)
大半个时辰后,堰水县衙内。
杨捕头一脸震惊的望着尹承念:“她就在卫宅待了一刻钟左右的功夫,找了根莫名其妙的红绳出来,说了这几句话就、就走了?”
“嗯。”尹承念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又将袖中的小簿子递到杨捕头面前,“于先生还让我记下这几句话。”
“难不成这于先生是个徒有虚名的骗子?”
杨捕头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半信半疑的打开那本小簿子——
其一,找出半个月内到打铁铺购买锋利大砍刀的所有人的身份,挨个排查。
杨捕头扭头看向一旁的尹承念:“小尹,那颗人头,你是最熟悉的,人头上的伤口是不是被齐齐断开的?”
尹承念愣了一下,飞快的点头道:“没错!清洗干净以后就能看到,伤口很整齐,普通的匕首或者菜刀根本砍不到那样的伤口……”
杨捕头脑海中登时清明了许多,又顺着看了下去。
其二,派人到菜市场和各大茶楼内打听远近闻名的私生活混乱的女子。
“私生活混乱的女子……”杨捕头皱着眉头细细思索了一番,“小尹啊,那人头的确是名女子的,可是你说,为什么要调查私生活混乱的女子?”
“啊?”尹承念愣了一下,也陷入了深思。
片刻后突然他起来什么,一脸亢奋道:“我明白了!凶手不会无缘无故费尽周折,将受害人的人头扔进茅厕里,肯定是因为十分痛恨受害人才故意这样做的。而案发现场附近埋下的那根红绳破损严重,像是在手腕上戴了许久磨损出来的,便是证据。所以这桩凶案,很有可能,是情杀!”
尹承念说着说着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红绳、红绳,这么重要的证物,我怎么就没找着呢?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我都不知道,真跟个瞎子一样!”
杨捕头很是不悦,这个小尹,骂谁瞎子呢!她简直哭笑不得,低头继续看手中簿子上最后一条提示。
其三,暗中并调查本人暂时没有消息或者已经失踪了的女子的情人们,在案发当日亥时一刻至子时之间的行踪。
“证人小六发现受害人之前刚刚听到三更的敲锣声,而当天最后一人进去茅厕的时间为亥时一刻,因此可以推断,受害人的头部被放进茅厕内的时候为深夜亥时一刻至子时之间……”
杨捕头不由得暗叹:短短三句话,便将凶犯的范围大致锁定了。顺着她的提示找到真凶,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个于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两日后,官府果真查出了受害人的真实身份。
那人头面貌都已模糊,卫宅上下也没有一个人失踪,所以卫宅也没有人前去辨认。谁能想到,那人竟是所有人都以为半个月前便已出发回北方老家的卫家表小姐!
又过了两日,县衙杨捕头带着手下衙役冲进真凶的房间内时,平日里向来文文弱弱沉默寡言的秀才正端坐在桌前吃东西。
还未走进房内,所有人都闻到一股奇怪的腐臭味,纷纷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腹中隐隐犯恶心。
杨捕头屏气凝神,一脸戒备的盯着秀才,呵斥道:“你就是杀害卫家表小姐的真凶吧?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那秀才似乎早就料到官府的人会来,看都没看杨捕头一眼,不紧不慢道:“捕头大人稍等,区区马上就要用完午膳了,一会儿便随捕头大人走。”
杨捕头身后的尹承念因为个子太高,将秀才餐桌上红红白白的肉块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嘴贱——没错,就是嘴贱问了句:“你吃的是什么肉?”
秀才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盘中餐,正是区区那负心人的卫家表小姐卫萱的大腿肉啊!不论是蒸炸炒腌都不够保持原来的味道,故而这一处肉——”秀才说到这里眼神变得十分诡异,将最后一块肉咽下去之前补充道:“区区是生吃的。”
尹承念话听到这里,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冲出了房门外狂吐起来!
定力稍差的年轻衙役们前仆后继的冲了出去。
杨捕头稳了稳心神,既气愤又恶心,指着秀才大骂道:“那卫家表小姐生前好歹是你的情人,你竟然如此待她,简直是丧心病狂!”
“赫赫赫赫……”秀才闻言怪笑了起来,“情人?她卫萱,自从我十三岁那年强占了我的身子后,每年她来堰水的时候,就是我都噩梦。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场噩梦仿佛永远也望不到尽头。最可笑的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在这种畸形的关系中爱上了她。我竟然爱上了她!哈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眼泪“哗啦”一下就落了下来,又哭又笑,神色似魔似癫。
就算此刻人还没疯,也离疯不远了。
“我怎么能爱她,我怎么能……”
杨捕头佯装咳嗽了一声:“咳。既然你喜欢卫小姐,更加犯不着杀了她吧。”
秀才的表情瞬间变了,眼神变得十分恶毒,咬牙切齿道:“怪就只怪,她不该在强迫我的身,夺走我的心后还和数人纠缠不清!前一日还口口声声的说我是她的心肝儿,转眼就和他人翻云覆雨!我知道,在她心中或许真的只有我一人,可是那又如何?还不是看见美人就想尝尝鲜!”
“世人都说,女子花心犯错是常有的事,为何你们就能堂而皇之地做这些恶心的事,男子就得从一而终?!一次,两次,三次……次次原谅她,下次还是照旧。她当我也是那青楼小倌儿,随便哄哄就完了吗?既然她的人已经脏了,我就叫她脏个彻底!我倒要看看,她在茅厕里浸泡过后还怎么去跟别人被翻红浪,水乳交融!”
在场的杨捕头等家中娶了不止一名夫君的女子们,目光纷纷变得有些心虚和复杂。
堰水震惊一时的茅厕断头奇案在短短十日不到的时间内宣布告破,破案有功的新任小衙役却卧病好几日都没能去县衙。
鬼神作怪的说法又传了开去,这都是后话了。
···
转眼到了芒种时节。
远在西南的帝都宁京,在一片歌舞升平中迎来了皇室一年一度最大规模的祭祀盛典。
年轻有为又美貌出众的现任帝君姬桃花头戴赤黑相间的冕旒冠,身着高贵的明黄冕服,率领文武百官踏上了高高的祭祀天坛,以天子之名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馔,送帝神……
一项又一项庄严肃穆的祭祀程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姬桃花肃立在祭坛之巅观看焚烧祭品,后奏"佑平之章",祭祀大典最后一项步骤“望燎”业已结束,和颜悦色的同大臣们攀谈起来。
帝君登基至一年的时间以来,可称得上勤政爱民,温和谦恭,深受朝野上下爱戴。若说天下人对帝君尚有何不满之处,便只有帝君至今无意册封帝后这一件了。
自上回百官奏请帝君遴选帝后被帝君敷衍过去又过了些时日,家中尚有未曾婚假的公子的大臣们免不得又心思活络了起来,悄悄撺掇起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们奏请帝君封后。
姬桃花见势不对,便顾不得换洗妆容衣饰,悄悄从圜丘祭坛后面溜走了。
凤仪殿。
姬桃花一回宫便脱下了厚重的冕服以及沉得可以把脖子都给压断掉的冕旒冠,只着一件中衣,斜斜躺在凤仪殿偏厅的龙塌上。宫人们拼命的扇扇子,还是缓解不了太多的炎热,就像她心中的烦闷一样无法开解。
片刻之后宫人通报,内史(注一)楚大人求见,姬桃花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随意穿了件外衣便请人进来。
云锦书一踏进凤仪殿内便恭恭敬敬行礼道:“微臣见过帝君。”
“爱卿不必多礼。”
姬桃花说完这话扬了扬手,宫人们知趣的退下,合上大殿厚重的房门。
想起一路过来内侍们的眼神,云锦书忍不住抱怨:“当初哥哥与母皇偶尔于凤仪殿谈心便叫天下人误会他们有染,这回倒好,有问题的变成了你我兄妹二人。”
姬桃花有些无奈道:“可不是嘛。今日那白芷恒甚至道,若是要立二哥为帝后也未尝不可,只是未免后宫干政,不能再在朝中为官了。一国帝君有侍无后,若是长公主又非帝后所出,免不得又会有嫡公主与长公主之争。朝中大臣们的顾虑我都明白。”
她说到这里深深一叹。
“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我已不得已娶两位从君、两位侍君,违背了当初对烈阳的承诺。若是连帝后之位都守不住,实在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