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八章：月下眉眼（1 / 1）
云锦书叹了口气，严肃道：“证据确凿，无可辩驳。乌青梅，你这便随本官回宁京受审，其余之人均与本案无关，当不受牵连。”
“多谢大人。”乌青梅笑了笑，微微仰首望向明皓月，“明皓月，你是否在疑惑，为何我会知道你的名字？”
明皓月被乌青梅的言行吓得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一听此言，连忙点点头。
算是她自己三观不正吧，她总觉得乌青梅他们杀害的那些陈家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罪有应得。
可时至今日，她都觉得乌青梅，甚至那个多次对她暴力相加的陈陵飞都绝非大奸大恶之人，甚至，有些可怜。
“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明皓月看了她一眼，将千山扶到一旁，交由他人搀扶，便要如乌青梅所言前去附耳倾听她想要说什么。
云锦书急忙劝道：“别去，小心有诈！”
一旁的县令的眼神中也露出焦急之色，来来回回的盯着云锦书和明皓月看。
明皓月摇摇头，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继而蹲在乌青梅身边，一脸真挚的想要一个答案。
乌青梅见她这般模样，嗤笑一声道：“点了你的哑穴，真是最英明的决定。待会儿你去找那位云大人，他想必能替你解了穴道。哎，明皓月，如果不是这般场景，这般缘由，换个时间，换个身份再与你相见，或许你我有机会成为朋友。虽然你有时实在是太聒噪了些，哈哈哈……”
明皓月目光有些复杂。
某种意义上，乌青梅说出了她心中的所想。
这个女子性情刚烈，坚韧不屈，实在太对她的口味，可惜……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就算是下辈子再见，陵飞恐怕还是讨厌你的紧，我俩仍旧成不了朋友。”
乌青梅看穿了明皓月心中所想，伸手抚了抚身躯开始渐渐冰凉的陈陵飞的脸，压低声音道：“其实早在你们还未到桐里之前，早就有人暗中通知我和陵飞此事，希望我们能不让你们那么快查清真相。谁知你如此之厉害，短短三天就发现了暗藏着的那么多线索，倒让我有些惊讶了。至于告密那人是谁，说穿了也没意思的很，你就慢慢猜去吧！我只提醒你一句……”
明皓月心底一跳，等着乌青梅的后半句。
“当心你身边的人，越是——唔！”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支毒箭直插乌青梅的喉咙！
她没来得及再说一字，眼睛中瞳孔急速缩小，很快便没了气息。
明皓月难以想象，乌青梅就这样死了。
她猛的一抬头就发现县令身边一人手执弓箭的姿势还未来得及放下去。
“你怎么不听本官命令，擅自放箭！”县令恶狠狠的训斥了那人一句，马上一脸抱歉的对着云锦书和明皓月道，“真是对不住几位大人，是下官管教下属不严。下官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明皓月又气又恼，却完全没办法。
···
是夜，桐里镇内的官府驿站内。
方圆百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被县令请来替千山看伤，一时半会儿确诊不了，明皓月便和云锦书到屋外百十米远的庭廊坐着等。
虽然距离乌青梅与陈陵飞在林中双双身亡已过去好几个时辰，明皓月的心绪仍是起伏不定，扒着庭廊的栏杆，幽幽的叹了口气。
云锦书看着她的侧脸，几番斟酌语气才问道：“乌青梅临终前告诉你何事，跟案情有关吗，能否告知与我？”
明皓月刚想张口告诉他实情，乌青梅那句“当心你身边的人”听上去像是在挑拨离间，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心底一颤，下意识的就改口道：“她……拜托我，帮忙照顾她弟弟。”
云锦书一点也不吃惊，只淡淡的陈述了句：“你答应了。”
“啊——嗯。”
明皓月点点头。
早在她从林中到驿站的路上她就想好了。乌青梅欠她的人情已还，她对乌青梅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却是无以为继。不如就替她照顾乌青禾直至他成亲为止，也让她能走得安心一些。
“有时候真觉得，你其实比大多数人都要善良，好像你遇到的所有人的不幸，你都有义务去伸手帮他们一把，即便别人不太领情……不过，如若不是这样，你也就不是明皓月了吧？”
“我还真不是原来那个明皓月。”她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心中满是怅然，“也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烂好人。其实我所做的一切，有些是一时兴起，有些是深思熟虑。此番拼尽全力来桐里查案，不过是因为答应了一个人的承诺。虽然最终我没能信守承诺救得了乌青梅。一旦下了决定，我只求本心无碍，其他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也懒得管。”
云锦书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忽而想到了什么，犹如醍醐灌顶，心中一片澄明，由衷的称赞道：“但求本心，与人无碍。如此心境，我不如你。”
他深深的望向明皓月的眼中，眉眼之间满是亲切温和的笑意。
明皓月一回头便看见了云锦书月色下那长长的、像是鸟雀羽尾一般长而挺翘的睫毛，和眼睫之上细长深邃的眼角沟壑，看似轻描淡写，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此情此景，在月色下给她一直无比熟悉的感觉。
既像前一世那个唯一真心待过她，最终有缘无分的温柔男子；神韵又有些像那位将她蒙在鼓里，如今叫她生死不得的雁回公子……
许是月色使人醉，亦或是眼前之人太过美好让她一时间迷了心智，明皓月鬼使神差的伸出一只手，轻轻拂过云锦书的睫毛。
削葱根一般纤长洁白的手指，碰上同样白玉一般精心雕琢的眉眼，那画面，却是美得叫人心颤。
待明皓月回过神来，云锦书眼底的错愕足以叫她羞愤致死。
“对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是疯了怎么会……”
明皓月手忙脚乱的从长椅上跳了下来，一边道歉一边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云锦书沉默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明皓月涨红着一张脸，飞快的瞥了云锦书一眼，只挖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用见人了！可现下一时半刻又想不出该如何解释她方才的越轨之举，尴尬得无以复加。
她只好跟个傻子一样冲着云锦书深深鞠了一躬，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千山怎么样了”，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云锦书待她跑远了才有所反应。
他伸出手指，也去试着碰了碰自己的眼睫毛，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