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九章 那一刻,我很心安(1 / 1)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司云音是看得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也慌忙往人群中挤,不一会儿,竟已是满额的汗。
也便是此时,身后突然闪过一道白影凌空而起,恰一脚踩在挡在司云音面前的人的脸上,那缎面儿,真是质地良好地一双袜子啊!接着便又是“噗通”一声,不一会,面前的人群终于让出一条道儿,但见道儿中间凌冥被人一把抗在肩上,竟是被凌冥搭话的那位月昭国人。
司云音慌忙迎上去,待凌冥被放下,查检出她周身未有一处伤痕,才终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回转头刚要答谢,便见那位公子在不远的地方,正慢条斯理地……理头发,然后……穿衣服,然后……穿鞋子……
司云音被凌冥突然跳起来的身子狠撞了一下,然后就听见她在耳边破口大骂:“在救人这种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你竟然还有时间先脱衣服!面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竟是把我从水里扛出来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横抱!横抱!!”
那公子似乎丝毫不为所动,穿好衣服之后又整了整袖子,才终于答了句,“姑娘的面相看的委实不错。”
凌冥骂了这么久换了一句夸奖的话,着实有些不习惯,揉了揉鼻子,应了声:“嗯?”
“姑娘说在下今天有血光之灾,刚刚在水下,在下确实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踢了好几脚……”那公子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凌冥那多了些不好意思的神色,接口又说了句:“就是遗憾绝世美人这点,与姑娘预测的,差的多了些。”
凌冥的衣服还滴着水,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小风吹过,忍不住抖了两抖,只一张脸涨得通红,那人都走的没影了,才终于憋着嗓子吼出一声:“别让我再看到你!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司云音看着凌冥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估摸着三珠树枝恐已是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看她那浑身湿透的模样,又怕她伤了风,于是连拉带哄,才终于劝得凌冥回去。
自两年前花林醉离开,司云音就一直住在了卜易居,要说有了什么变化,便是门口多了两位守门的凿齿,皆身高八尺有余,长着像凿子一样的长牙,从下巴处穿透而出,一手持矛一手执盾,很是威猛,导致有很长一段时间,司云音的门前都没有出现过老人和孩子……况且,凿齿多是被指派替历代的境主们守墓陵的,所以司云音为自己得到了和境主们的墓陵一样崇高的待遇,而颇感郁闷。
两位凿齿远远看见司云音回来,极恭谨地弯下身,惹得凌冥一脸惊恐地将司云音望着,司云音极淡定的被她望着,然后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不远处的凿齿,又点了点怀里的女儿红,最后再慢悠悠地点点头,便一脸坦然地看着凌冥一脸更加惊恐地将女儿红望着,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绝口不提自己一始也被吓倒的事实。
待进到院子,首先看到的便是倚在司云音房门口的方踏歌,见司云音回来,抬了下手,算是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多瞄了两眼司云音身边的凌冥,展颜而笑,“这姑娘,长得颇水灵。”
司云音自顾打开房门,把凌冥推了进去,这才应了一声,“有事?”
方踏歌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土,“没,最近虚弥之境人多事杂,有事没事都不要乱跑,不太安全。”说完便又有了些玩世不恭地看着司云音,“你怎么不将方才的姑娘介绍给我?”
见司云音丝毫没有搭理的意思,抬起胳膊就又要往司云音的肩膀上搭去,然后在司云音不露声色地搓了搓脚的威胁下,又悻悻地收了回去,只是嘴上还是吊儿郎当地说了一句,“云音姑娘在虚弥之境也呆了有两年了吧,怎么,还在等?”
“你今天不是约了绿笛赏月,她的脾气可不怎么好,怎么,还不走?”
方踏歌耸了耸肩,终于万般不情愿朝院门走去。
待他走远了,司云音才推开房门走进去,凌冥已经缩在了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余一双眼睛还在晶晶闪闪地转,语气中有些气急败坏,“你们刚刚的对话我都听见了,那个头牌拿你换药,你还等他做什么?!”
司云音在茶几前坐下,执了一个茶盏,斟了一杯热茶,面无表情地应了句:“两年的时间,足够想清楚一些事情,比如,他拿我换药是事实,但同样的,将我留在虚弥山,要比跟着古祀城安全的多。”说完站起身,将杯盏递与凌冥,“我又不傻。”
凌冥闻言鼓了鼓腮帮子,没有接过杯盏,语气中倒是愈发的气急败坏,“我是关心你,你还替他说话!”
其实很多事情,司云音可能比凌冥以为的,知晓的还要清楚。
比如,她知道花林醉从虚弥山回去的时候,是一身的血,生生去掉了半条命。他曾经放话说,只要他死,格醉楼搜集到的所有消息都会公之于众,所以有多少人巴不得他死,却又有更多的人不敢让他死。而那次伤的那样重,就说明已经有人想要不顾一切的质他于死地。
又比如,古祀城一直对格醉楼虎视眈眈,如今得了她这个因由,也已经借机对格醉楼发难,格醉楼声名再盛也不过只是一处消息流通的管道,可有能用来抵抗的一兵一卒?花林醉已是一身重伤却还要从中周旋,伤好了没几分,便又连夜赶回苍离,当天便被打入大牢不知又受了怎样的刑罚。
再比如,宫商植七岁便被送往邱桑为质,所谓质子,就是被这个国家舍弃,却还要冠上为国舍生这么冠冕堂皇的帽子苟延残喘的人!所以即使他辗转回到苍离,又可有他的立足之地?
“其实,你算是我唯一的朋友。”司云音说完叹了一口气,声音似是要比凌冥这落了水的还要喑哑几分,“从舅舅死的那天,我再没睡过一天好觉,我几乎每天都在做噩梦,怎么可能睡好呢?国仇家恨……除佞复国……我几乎没有享过一天身为这个前朝公主的皇权,却必须一辈子履行它的责任,身边突然就涌出那么多人,一个比一个深谋远虑,一个比一个能掐会算,我仔细应付小心周旋,其实我没那么聪明,我只是喜欢逞强,我很害怕……后来和他一起来这虚弥山,我又误入了楚洛织的幻境,他的幻境织的那么好,让我觉得我为什么不死在舅舅死去的那一天,如果换作我死,是不是更好……然后突然他就出现了,告诉我说都是幻境,告诉我说已经没事了……我从未说与人听,那一刻,我很心安……”司云音把手里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塞进凌冥手中,仔仔细细地说:“所以我每一天都在等,你可能很难理解,那种心安之于现在的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凌冥拿过杯子,抿了一口,声音闷闷的,“我都已经感冒了,就不能给我斟杯热的吗?”顿了一下,突然抬起头问道,“我们是不是忘了把那两位凿齿带回来?”
司云音歪了歪脑袋,应了声,“好像是……”说完又有些哭笑不得地补了一句,“我门口的这两位凿齿威猛倒挺威猛,就是方向感不是太好……你要再见着他们,最短怕是也要到三天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