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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第八十章 海誓山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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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这般怨吾?”听寒紧紧攥着苏月白的手,将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发顶心。他的眼底翻滚着忏悔、愧疚、自责以及各种纠结的情绪,光是看着,都让人混乱。

苏月白不愿再看他的眼睛,慢慢垂头,叹气道:“我也想怨你,只是怨不起来,我终究不够狠心,没办法不顾念那些一起的日子。而你……却是真的狠心……”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逝入风里。

听寒慢慢松开她的手,退了一步,将二人的距离稍稍拉开。他倚着书桌,一只手撑着桌面,好像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声,在你见死不救的时候我已经嫁为人妇,我的夫君是现在的新冥王。所以你我再次对立,有朝一日在战场相见时,还请你做好心理准备,免得我下手太重你心有不甘。”苏月白将此番来意说明,便转了身。她没有勇气看他,也没有勇气面对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窗外的风已经冷了,妖界的夜晚如冥界一般寒凉。到底还是错过了,让她自打进了这个门,就有一种陌生感,好像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外人。

听寒没有说话,但是那双撑在书桌上的手却已经渗出了血色,他攥紧桌角,感觉浑身的血气都冷却了。那是来自地底的寒冷,冻僵了他的每一根汗毛。

“谢谢你找到了奶奶和爹爹,不过……这些年,他们并未亏待你。所以,他们与我一样并不欠你。如今一旦恩断义绝,我等也不会再受前尘往事的羁绊,你做你的妖王,我做我的冥后,咱们算是两清了。”苏月白艰难地迈了一步,自地上捡起那个被揉成团的丹青,似笑非笑地嘟囔着:“日后,不要画这种东西了,免得惹你家若桐不高兴。”

她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想,真的以撇清关系为目的,来进行告别的。告诉他,不要再自责;告诉他,她可以活得很好;告诉他,他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告诉他,她是爱过他的。

“虽然晚了,但是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说出来,免得日后会后悔。还是月儿的时候,我太过依赖你,以至于这种依赖变成了信赖,最后演变成喜欢。所以,我才会用自己的命作为赌注,如果你拦在沧拔面前,我会放弃冥界跟你走。但是,你没有。”

苏月白慢慢扭头,顷刻间泪如雨下。她眨眨湿漉漉的睫毛,苦涩地笑了笑,算是最初也是最后的告白。

“月儿……”听寒低低地呼唤,好像万千言语只凝结成这一句,他开不了口,也没办法再说些挽留的话。他只能任凭她尖锐地说出绝情的话,却无能为力。

“月儿已经死了!”苏月白擦干眼泪,扬起脸。她冷淡地瞅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像一块石头,冰冷又无情。

“明天,希望你能放了奶奶和爹爹。算是对我……最后的一点点温柔。”苏月白终于说出了结束语,并翻身跃出窗子,为了让自己的背影看上去潇洒一些,她甚至在腿上拍了一张疾风符。

一溜烟的时间,一段往事便已结束。

回到孟家的别院,苏月白将见面后的对话有筛选地告诉了孟奶奶,并像往常一样,服侍她睡下。然后又跑到孟老爹的屋里,陪他聊天。说了些在噬魂谷的事,以及和墨九君成亲的事。

直到孟老爹昏睡过去,她才自屋子里走出来。刚刚阖上房门,就见立在树荫下的人形闪了出来。

听寒望着她,虽是熟悉的清淡表情却又像欲言又止般沉闷。他走过来,小声道:“吾有个要求。”

苏月白望着他,假装困意来袭般打着哈欠,嘟囔一句:“说!”

“可否再为吾做一次红烧鱼?”听寒轻描淡写地开了腔,却并没有丝毫刁难之意。

苏月白点点头,扭身道:“厨房在哪儿?”

听寒转身带头,把她领进后厨,然后端坐在椅子上,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

苏月白麻利地清理了鱼的内脏和鳞片,找来相关食材,切好后直接倒油下锅。不消一个时辰,红烧鱼已经端上了餐桌,她递过筷子,冷言道:“你自己吃吧,我睡觉去了。”

“能否陪吾一起吃?”听寒拽住她的手,眼神中都是软软的恳切。

苏月白无奈地摇摇头,径自倒了一杯茶水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们硕大的一个妖界,连个做红烧鱼的都没有?”她抿了口茶水,瞟了瞟听寒慢条斯理的表情。他吃得极慢,细嚼慢咽之余好像还在回味。

“你过得可好?”鱼肚子被吃完后,听寒竟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苏月白正在打瞌睡,被他这么一问,马上清醒,点着头答道:“那是自然,凡人有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景乐之亦活着?”听寒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的时候还不忘发问。

苏月白觉得这个问题涉及到别人的隐私,于是隐晦道:“陛下的事,我不愿多说,你也休要问我。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与冥界的深仇大恨可还要继续?”

“若论旧恨已然了清,但是新仇……?”听寒依旧慢悠悠地嚼着鱼肉,表情如水,自是万年沉稳。

苏月白长叹一口,稍微放缓了语气,嘟囔着:“你的那些新仇旧恨我自是管不了,不过,看在我因为你的仇恨又是被利用又是惨死的份儿上,你们能不能消停一段时间?打架有什么好,不过小孩子胡闹而已,这个年头,纠纷和争端应该用谈判解决,为何非要动武?听寒,你明明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虽然是一贯絮絮叨叨的语气,但是落在听寒的耳里却忽然倍感亲切,他低下头忍不住偷笑,竟也是满心欢喜。她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来报仇,但是始终未曾动过他一根手指头。长时间的相处让他明白,她不过是金刚嘴豆腐心,仇恨之于她并非那么严肃的东西。

“如果吾愿意休战,你会不会……”听寒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隐入了风里。苏月白没有听清,只瞪着眼睛望着他。

他抬起头,眼中有些细碎的波澜,但是面上却依旧沉稳,不漏痕迹地摇摇头,愕然道:“罢了,吾不想你为难。”

“为难?我已经很难了。”

苏月白讽刺一句,继而转移话题,毫不矜持地问:

“你喜欢过月儿么?她虽是个小丫头,但是并非木头疙瘩,你对她如此上心,不会只是单纯的役使情谊吧!”

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但是心底却还是会淋漓一片,不知怎得就觉得听到答案也是一种折磨,最后竟马上摆手,嚷道:“算了,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何意义?”

听寒抬眼,对她的自说自话习以为常,但是那个问题,他却是真想好好回答,哪怕时间无法倒流,哪怕已经物是人非。所以,他放下筷子,抓住苏月白的手,一双墨色眸子闪着微光将她圈住,尤其诚恳地开口道:

“若没了妖界,吾宁愿与你相携一生。”

“也就是说,妖界比月儿重要!”苏月白自嘲地抽出手,自凳子上站起来,扭身道:“有个人却是至死不渝,宁愿身死也要与月儿相携的。你有你的担当,注定成为了不起的人,不过对于月儿来说却是差了点。”

她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门,刚跨出门槛,就见沧拔阴着脸立在门外,那浑身上下贴着的蝙蝠也是一如既往的恐怖。

苏月白愣了一秒,继而飞快地冲到屋里躲到听寒的身后,拽着他的胳膊嚷道:“你不会又要见死不救吧,我如此声明大义,你却这般不仗义?”

听寒放下筷子,拽起她的手,迈步行至门口。

沧拔见到听寒马上半跪到地上,口出:“主上,此女留不得。”

“吾自有分寸!”听寒牵起她的手,路过沧拔的身边,那飒飒的背影在沧拔看来一定非常刺眼。苏月白悄悄回头,瞅着沧拔那愤愤的眼神,忽然侧头道:“他为何如此讨厌我?”

“因为你是吾的劫数。”听寒倒是老实,一语道破天机。

苏月白诧异地瞟了他一眼,嚷道:“劫数?那是何物?”

听寒探手拂过她的发顶心,但是在触碰到她的头发后又马上抽了回来。嘴角微微一扭,叹息道:“自是天机不可泄露。”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半句话。”苏月白恼了脸,扭脸生气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孟家的别院,此处翠竹环绕,竹林深处竹屋的一角隐在月光里。

苏月白拽拽他的胳膊,警惕道:“你带我去哪儿?奶奶和爹爹可有危险?”

“有吾在,你尽管放心。”听寒拽着她,脚步匆匆地往竹林里走。

苏月白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嘴里还在嘟囔:“放心?能放心我就不会死了……”

“那件事,确实是吾之过。”听寒竟然承认了错误,好像致人死地就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

苏月白扯着他的袖管,不满道:“既然是你的过错,那你要如何补偿我?我的命可是非常珍贵的。”

“你可以放心,吾不会派兵攻打冥界的。”听寒侧头,如月光般清凉的脸,忽然笼上一层浅笑,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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