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误入江湖(1 / 1)
在北方寒风呼啸、冰封大地的时刻,这个宁静的南方小镇却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上天就像是位偏心的母亲,将自己无限的温柔都给予了这个名叫江南的孩子。
在溪柳镇的一个僻静小巷里,有一座青砖建造的二层小楼。这是江南典型的住宅,坡型的尖顶、拱起的飞沿。
此刻,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书生正坐在二楼的窗前聚精会神的低头看着一本破旧泛黄的古书。院子里梧桐树上唧唧喳喳吵闹的鸟儿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专注。
忽然,院门一开,一个十六、七岁长相清秀的小书童,提着一条欢蹦乱跳的大鲤鱼,兴高采烈的一边叫着一边跑上楼来。
“公子、公子,我买了条鲤鱼,刚打上来的,你看多新鲜啊!”书童兴奋的举着鲤鱼向书生炫耀着。
书生却仿佛没有听见,依然盯着书看,连头也没有抬。
书童不满的撅起了嘴,一把将书夺过,扔在了桌上。一惊之下,那书生终于抬起头来,无奈的笑了。这是一张略显苍白,但十分英俊的脸孔。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温柔而明亮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嘴角微微上翘,就算不笑的时候也总有几分笑意。而此刻,这张脸更是挂着春风般和煦温暖的笑容。
“吴双,你干嘛抢我的书啊?”书生问道。
“谁让你不听我说话哩。”这个叫吴双的书童道:“我说公子,你整天就知道读书,要是读点有意思的也行啊,反倒偏偏琢磨那些看不懂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有什么意思吗?”
“这古文字可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不是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好好,你尽管作你的学问,可这鱼怎么做,总得先告诉我吧。”吴双举起鱼晃了晃。
“那就清蒸吧。”
“好咧!中午咱们就吃清蒸鲤鱼,公子你就瞧我的手艺吧!”吴双说着,飞快的跑下楼去了。望着他的背影,席暮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吴双是个苦命的孩子,母亲早亡。父亲因会几手功夫在临村的财主家作了护院。那知,一日土匪洗劫,竟将财主全家杀了个鸡犬不留,吴双的父亲也遭了毒手。那年,吴双只有十一岁。为了给父亲报仇,他不顾众乡亲的劝阻,卖了房子,到处打听那伙土匪的下落。但一个孩子独自流浪又是何等艰难。仇人没找到反而被小偷偷了盘缠,饿昏在席家门前。是席暮亭的母亲救下了他,在老夫人的劝说下,吴双终于留了下来。却怎么也不肯接受老夫人的提议做干儿子,只愿做席暮亭的书童。
那段时间,吴双人虽安定了,但仍念念不忘报仇之事。直到两年前,那伙土匪被官府抓获,全部砍了脑袋,吴双才算出了一口恶气,心情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席暮亭与吴双虽名为主仆,实际上却如亲兄弟一般。尤其是老夫人去世以后的这一年中,席暮亭伤心过度大病一场,全仗吴双细心照料。两个人从此相依为命,关系越发亲密了。而且仗着父亲当初留下的家业,两人的日子过的虽不算富裕,却也衣食无忧,逍遥自在。
见吴双走了,席暮亭又拿起了那本古书。尚未翻开,忽听一阵敲门声。
“来了、来了。”吴双急匆匆的打厨房里跑了出来。
敲门的正是那位白衣女子。在温暖的江南自然用不着穿棉衣和风氅,但她依然是一身洁白的衣裙。一手持剑,一手牵着那匹白马。柔风不经意间拂起了她的长发,秀发乌黑,只用一根银色的丝带在头顶拢了一条细辫,柔顺的垂在脑后,除此之外别无装饰。但纵有满头珠翠、一身凌罗,又怎及她美的自然,美的纤尘不染。
吴双打开院门,,便看的呆住了。好在那女子十分大方,问道:“请问席暮亭席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啊?”吴双迟楞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道:“对,快请进来吧,我们公子正好在家。”说着,将这女子让进院来。
此时,席暮亭也已从楼上下来,见了这女子,他心中忽然联想起自己案头的那盆兰花,淡雅而芳香。
这白衣女子微微一拱手道:“席先生,小女子兰霁云,今日冒昧打搅了。”这女子竟真的姓兰。
兰霁云将马栓在梧桐树上,跟着席暮亭和吴双进了二楼的书房。随后,她从怀中掏出了那个蓝色荷包,从里面取出羊皮书。。一边递给席暮亭,一边说道:“我听说先生对古文字颇有研究,请您看看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席暮亭接过羊皮书,仔细端详了一阵说道:“我看过各种各样的古文字,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依我看,这应该是一位精通古文字的人自己杜撰出来的。”
“什么?”兰霁云掩不住一脸的失望,“这么说,先生也无能为力了?”
“那倒也不一定,如果仔细研究,应该是可以译出来的。”
兰霁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道:“那么,就拜托先生了。”
席暮亭微笑道:“只是这需要一段时间,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姑娘能等吗?”
兰霁云点头道:“没关系,只是请先生尽量快些,至于酬劳嘛……”她说着,便要取怀中的银票。
席暮亭忙摆手道:“研究古文字是在下的一大爱好,现在正愁无事可做,这羊皮书就犹如雪中送炭,解了燃眉之急。在下没有给姑娘酬劳已是不该,如何又能收姑娘的钱呢?”
兰霁云被他这番话逗得笑了,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敬意。道:“先生是高士,小女子若再讲俗套却是玷污了先生了。这羊皮书先放在这里,过几天我再来。”
吴双送兰霁云下了楼,席暮亭目送着她的背影暗暗猜想:这姑娘豪爽大方,决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看她带着剑,莫非是江湖中人吗?”
兰霁云出了院子,也忍不住回头又望了望这座小楼,心中暗自称奇:自己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毫不设防的交给了一个陌生人,却没有感到一丝的不安和担心,这份信任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自拿到了羊皮书,席暮亭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废寝忘食的研究着上面怪异的文字。这次,吴双也十分懂事,尽量不去打扰他。但破译的工作进展的并不顺利,一连十天,竟没有丝毫进展。每隔两三天,兰霁云就会过来看看,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席暮亭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焦急。
这一天,溪柳镇的天空飘洒着蒙蒙细雨。整个上午,席暮亭都坐在桌前全神贯注的研究着。吴双提着茶壶,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给桌上的茶杯里续满了水,正要离开,忽然,席暮亭一拍桌案站了起来。
吴双吓了一跳,忙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席暮亭兴奋的笑道:“我找到破译的诀窍了!”
“真的?那公子你都译出来啦?”
席暮亭摇头道:“哪有那么快,我只译出了一个字而已。”
“什么?才一个字啊?”吴双顿时泻了气。
见吴双忽晴忽阴的脸,席暮亭不禁失笑,道:“要译出这些字,关键就是找出规律和诀窍。译出一个字,那其它的字就快了。”
“原来是这样。”听了席暮亭的解释,吴双的情绪又高涨起来,道:“公子,算算日子,兰姑娘今天也该来了。听了这个消息,她准高兴。”
席暮亭赞同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吴双,你去买些好菜,等兰姑娘来了,我们留她吃顿饭。这么多天,我们还未尽地主之谊呢。”
“对呀!”吴双拍手道:“这个主意好,我这就去。”说罢,一溜烟的跑出门去,不到半个时辰便提着满满的菜篮子,喘着粗气回来了。
过了中午,天渐渐晴了起来,两个人也终于听到了久候的敲门声。吴双忙三火四的开了门,在肚子里憋了许久的好消息正待连珠炮般的往外冒,却忽然一个急刹车,硬生生咽了下去。
只见兰霁云双眉紧锁,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惊恐,胸口急促的起伏着。在她的身后除了那匹飞雪之外,竟然又多了一匹枣红马。她匆忙的将两匹马拉进了院子,又转身关紧了院门。转眼间,这个祥和的小院就被紧张的气氛笼罩了。
席暮亭走下楼,担心的问道:“出了什么事了吗?”
兰霁云点头道:“席先生、吴双你们快跟我走。”
“走?到那里?”
“不知道,越远越好。”
“这……”席暮亭满心都是疑问,还要问个究竟。
兰霁云跺脚道:“没时间解释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否则性命难保!”
望着她焦急的神情,席暮亭毅然的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跟你走。”
“啊?”吴双眨了眨眼道:“要走也得收拾点东西呀!”
兰霁云道:“没时间收拾了。”
“我知道了。”吴双答应着,却转身冲进了屋子。
兰霁云忙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拿点东西,马上就回来。”吴双倒也说话算数,不一会儿的工夫,他一手提着个蓝布包袱,一手拿着那张羊皮书出来了。
兰霁云一见,方才想起自己竟然将这个宝贝都急得忘了。
席暮亭赞赏的拍了一下吴双的肩头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吴双嘻的一笑,将羊皮书递给席暮亭,纵身一跃,麻利的翻上了枣红马的马背,
又伸手来拉席暮亭。可席暮亭别说马,连驴也未曾骑过,吴双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席暮亭自己也累得满身大汗,仍是上不去。兰霁云看得心急火燎,一个箭步冲上来,伸手一托席暮亭的腰,席暮亭便觉得轻飘飘的被举了起来,坐到了马背上。
吴双转头道:“公子,你可搂住了我的腰,千万别掉下去了。”席暮亭答应一声,真个用力搂住了吴双。
两匹马,三个人便一齐向东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