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上一辈的故事（1 / 1）
“你就帮我骗他说，你就说你爷爷临终的时候，很想他想和他聚聚，你就说你爷爷后半辈子过的很开心，你们家的生活很安逸……总之能有多好就说的有多好。”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她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我心里头微微有些不快，不过看着急症室门口那一闪一闪的红灯，还是点点头。
后来她们一家人也没有谁说要我先走，我也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离开，手术在进行了大半个晚上后，终于在天要亮未亮的时候结束了。
折腾了半宿，我身体都快虚脱，强打着精神，望了一眼被护士推出来的病人，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张脸和我家里曾经摆着的遗像一模一样。
“许城，你送艾初回去，这儿有我们就行了。”周士鸿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帮着护士小姐推车。
许城应了一声，不自觉手覆盖在我头上，托着我往外边走。
此时我脑子还是蒙的，都不知道怎么走出的医院大门，直到许城问我是回去睡觉，还是就在这附近找个宾馆应付时，我才缓过神来。
“想什么呢？肚子饿不饿？”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虽然是在八月份的夏天，但毕竟是深夜，风一吹，还是觉得冷飕飕的。
我望着面前寂寥的夜色，说不饿，刚一说完，肚子就呱呱叫了两声。
“还说不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许城帮我开车门，把我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坐进车子里。
看着他坚毅的侧脸，我忍不住问起这个夜晚埋藏已久的疑惑，“老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们家跟我的关系？”
正在转动方向盘的手一顿，许城沉默片刻，说:“是。”
无端的心里就一阵烦闷，我吸了口气，低下头：“之前我在你家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和你女朋友的关系了吧？”
他垂下眼皮点点头，一副对我不住的样子。
“没事，老师。”我无谓地笑了笑，“其实吧，这些都是他们上一辈的事，跟我都没什么关系，老师你想听故事吗？我给你讲他们的故事吧！”不等他开口，我就说起来了。
“我刚一出生我爷爷就死了，不是得什么病死的，就是身体不好，睡了一觉就这么去了。”冷冷清清的夜里，我的声音显得很飘渺。
“我爷爷跟刚刚躺在医院里那人是孪生兄弟，我爸说他们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两人站一块的时候，我爸都不知道该管谁叫爸。”说着，我呵呵笑了两声，又接着道：“我爷爷很疼他那个双胞胎弟弟，据说当年红卫兵要整我他的时候，是我爷爷帮着他拦下了一切，因为长得像，所以就算替他游街替他受摧残，也没人发觉，可能也是由于大革命时期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我爷爷才身体不好，才会英年早逝，”
我缓缓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许城:“你说如果有人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你会不会很感激，会不会知恩图报。”
许城知道我不是问他，攥着手，没搭话。
“是人都会吧……可是我那二爷爷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我轻飘飘地说，不气愤也不激动，“这些年他都没有回去过，一直在外面风流快活，我爷爷临死的时候都惦记着他这个弟弟，托人去问，可是他呢，一个没有时间就打发了。”说完，我无力地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从头至尾，许城都只是眉头紧皱，没说过一句话。
考虑到许城一个晚上都没睡，精神肯定不会很好，怕出交通事故，所以我们还是决定在附近找个地方凑合一晚上。刚好到了一家酒店还剩下一间双人套房，我们也懒得来回到处跑，索性就暂且住下了。
困得实在太厉害，洗了个澡就倒在了床上，闻着服务生送来的食物也没什么食欲，眼睛一闭，就昏昏沉沉地睡死过去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太阳都升的老高了。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手机，原来都到下午了，幸好轮休，不用加班，要不然这个月的全勤奖就该泡汤了。
一边打呵欠一边朝洗手间走，走到许城门口时，本来眯着的双眼瞬间睁得老大。
许城睡的那间房紧紧的关着，难道他还没起床？
我停止了脚步，敲了敲门，没人应。
喊了几声，里头还是没声音。
难道出去了？
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扭动门把，门忽地开了。
一幅大脸贴在我面前。
我被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连连退后几步：“许老师，你成心吓唬我呢”
许城扶住门，意味深长地打量我一眼；“到底是谁吓谁呢，你站在我门口干嘛”
我忽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张着嘴巴讷讷笑着。被他盯着有点不舒服，脸上不自觉泛起红晕，看到他身后一床凌乱的被子，急中生智道：“谁知道这么晚了，你这个大忙人还没起床，。”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我把你送过来后，又回医院了，刚刚才躺下又听到你在外面鬼鬼祟祟。”他打了个呵欠，说了句睡了，然后啪地一声从里面把门关上了。
我:“……”
过一会儿，有人按门铃。
我开门。
原来是服务员来送餐。
看到清一色的蔬菜，我胃口顿时没有了。
“美女，你们酒店就是这么招待VVIP客人的吗？”我眉头纠结的很深。
“这是你们自己订的啊，那位先生还说你火气太旺，要吃点清淡的。”说着服务员抬眸望了望我额头上的那两脓包。
我：“……”
吃完饭，没等许城睡醒，我就收拾了点东西，去医院看望我那二爷爷了。在路上看见推车的小贩，还顺便买了点水果。
“过来了，艾初。”病房里只剩下坐在床边看报纸的周士鸿，看来那两母女应该回去休息了。
“怎么样，情况好多了点吧！”我把水果放下，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周士鸿揉了揉眼睛，疲惫点了点头，又说：“早上醒来一次，认人都认得不大清，唉，以前身体很好的，就是春节的时候犯的病。”
“可能过了这一阵就好了，毕竟才六十岁出头，您别担心了。”我不禁出声安慰。
看着病床上那人长了一副和我死了20多年的爷爷一模一样的脸，我心里涌过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艾初，我们商量了一下，你一个人在外面也孤孤单单的，和我们一块住吧。”他拉了拉被子，把那人露在外边的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盖上。
“不用了，不用了，我和我朋友住在一起……”我话才说到一半，突然被一阵呜咽给打断。
“士鸿……士鸿。”原来是昏迷的那人醒了。
“爸，你醒了。”周士鸿高兴地扑过去，一脸紧张。
虽然醒是醒了，可那人似乎没有完全清醒，他碌骨碌转着他那两颗混沌的眼珠子，像是被人下了迷魂阵，整个人一点生命气息也没有。
忽然他眼神定住了，直直地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