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摆地摊的许城（1 / 1）
“你……是……”插着氧气管的鼻孔一扇一扇的，话说的很艰难。
“爸，他是小叔的孙女，您老家的。”周士鸿帮着我回答了。
听到这话的病人脸色一变，整张脸都扭曲了，胸前起伏不定。
“爸，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周士鸿面色焦急地问，连忙叫小护士把主治医生叫过来。
那人不出声，只是顶着一张衰败枯竭的面孔，缓缓地讲手伸出来，指向我。阴森的眼神拂过我的脸颊，我的心咯噔一下。
“叫她走，我不想看见她，她是来索命的，来索我命的……”他断断续续地说，虽然吐字模糊，但是这句话还是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里。
周士鸿整个人一愣，推门而入的小护士和医生也都顿住了脚步。
我双手无力地垂在大腿外侧，整个身体都像被灌了铅一样，除了震惊，也就只有尴尬了。
周士鸿毕竟是多年在商场上摸爬打滚的人，虽然对这情况和我一样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朝着后面懵头懵脑的医生挥了挥手。
医生很有眼力价，看着床上的老大爷气息不稳赶紧地掏出听诊器来试探，然后过了半天回过头来朝着周士鸿说：“病人情况不太乐观，我想要不这位美女先出去吧，他需要安静一下。”
还没等周士鸿开口，我就自觉的出去，回眸间看到周士鸿对我报之歉意一笑。
到了下午，许城打了通电话过来约我吃饭，不用说，我也知道这是周总的意思。
“艾初，周总要我跟你说抱歉。”一坐下来他就开门见山的说，然后侧着身子叫服务生过来点餐。
有钱人就是这样，需要你的时候，便把你当个人，不需要你了，恨不得把你一脚踹开，如我预料那般，吃完东西后，许城表明来意：“这是两万块钱，这是他要我交给你的。”他递过来一个大信封。
听到这话，我故意装作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给我？为什么呀，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一边推拒一边笑。
许城没解释什么，二话不说就把那大叠钱，塞进了我的包包里，然后还帮我把包包外面的拉链顺便拉上。
“白来的钱，干嘛不要，平时看你挺聪明的呀，怎么现在那么犯浑！”他抬手捏了捏我的鼻子。
温柔的触摸让我的心有点发慌，不过很快那只手就撤回去了。
出了餐厅，我们并没有急着回去，许城说好久都没来散步了，要我陪他到处走走。太阳这时已落下山头，浮热已散去一大半，整个林荫道上的人少得可怜。
“房子卖的怎么样，这么久了，有没有开单？”他那双眼睛都泛着笑意。
我嘴巴不自觉撅起，叹了口气：“还卖房子呢，做了两个月连租单都没开……之前就不该听那个什么江姐的，还说保管我一个月可以挣五—千—。“说道“五千”时我故意拖长了调调，还向许城举了五个手指头。
“你自己没本事，你还怨人家。”许城又笑了。
我沉下脸来：“这也不能怪我啊，本身房地产就不景气，是之前她打了包票，我才去做的。”看到脚边有个易拉罐，一脚给踢到大马路上。
“那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也是你自己找的。”
我嘟着张嘴，不想搭腔。
“要不我帮着你卖一套房子，好吧。”良久，许城半空中来了这么一句。
我惊讶地看着他，从上往下把他全身的名牌研究了一番，很狗腿地说：“老师，您银行里还有多少钱，嘻嘻。”
他举了五个手指头。
我张大嘴：“五—百-万—。”
他摇摇头。
我嘴巴张的更大了，嘴角还淌着口水：“难道是……五千万。”
“我就一普通员工，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你就别往后面继续了，还百万，千万呢。”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我脸色黯了黯，不过还是满心欢喜说：“五十万也可以，五十万可以买一套小公寓，要是老师你想要大一点的，可以跟银行贷款，像你们公司应该是可以公积金贷款的，这样利息没那么高……”
正当我眉飞色舞向他介绍时，他打断了我的话：“我银行加起来，我算过，也只有……五万。”
顿时我那张脸拉得老长，五万块，五万块说个啥？是买厕所呢还是洗手间？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低着脑袋沮丧地说：“算了，谢谢许老师，您那点钱还是留着娶老婆吧。”又把目光放到他那一身名牌上，说：“老师，该节约还是要节约的，虽然我知道您混在一群名流里不容易，不过毕竟咱们毕竟都是草根，还是要留点积蓄过日子。”
许城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脑袋瓜子想的都是什么，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要跟你买房子，我是说给你介绍个客户。”
我快速仰起头，眼睛放着光：“真的？”
他环抱双臂，嘴角不自觉翘起：“我一朋友打算买房，前几天我带他到我们小区看了的，他看上了我那一块的，最近那边有业主要卖房子吗？”
我心里乐开了花，声音都开始结巴：“有……有的，好多呢！”
他掏出手机给我报了个号码，要我自己联系。
我撇撇嘴，不乐意小声嘀咕：“不就帮我打个电话嘛，真小气，熟人人家更相信嘛!”
他可能是听到了，戳了戳我脑袋；“你不是不服气吗，我说你没本事，你还不服气，自己先试试，我看看你学了那么久，到底有没有长进，不行我再出面。”
我呵呵笑两声，觉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后来我们俩又绕着花园逛了一圈，直到黑夜降至，才抽身离去。
许城的那位朋友很有架子，我三顾茅庐都没有请得他出来，最后还是许城亲自出马，才约的周末看房。可是我和许城像傻子在门口等了半小时后，还不见人影。
我拿着袖子在额头上蹭了蹭，说：“许老师，你这什么朋友啊，我被放了三次鸽子，次次他都说好，现在那个业主都不相信我了。”
他拨了个电话过去，不在服务区，再拨，还是不通。
他这厢联系不到人，我那厢业主夺命连环拼命催。
“王先生，不好意思，我这个买家路上堵了车……我知道您忙，真不是故意耽误你时间的……别挂，他正在赶来，只要一分钟就来了，喂喂。”尽管我整张脸都笑的皱成了花，声音都嗲的可以腻死人，对方还是挂了。
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坐在台阶上叹气起来。
“艾初，没关系，我跟你上去看吧，至少在业主的心里你的信任度不会降低。”许城的手覆盖在了我的肩膀上。
“算了，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拧开矿泉水，倒着喝了一口。
许城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和我一样坐下来：“慢慢来，什么事都有个积累的过程，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的。”他拍了拍我的背。
“其实也习惯了，这还是小事呢，经常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的，最难过的是，有时候要到了卖家买家签字的时候，只要它们写下他们的名字，事情就圆满了，可是临到了那一脚却有一方变了卦……你自己都哭笑不得。”我仰头又喝了一大口水。
“销售就是这样，如果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他把放在我身上的手放下，将看着前方的视线转到我身上。“艾初，想不想听我来这个城市最开始的故事？”
我心中一动，是的，我都忘记了他最初也只是个无依无靠的穷小子。
“我姑妈死后，我就和我姑父来到了广州，我姑父很爱赌钱很爱花钱，我们才来广州一个月，钱就被他挥霍光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找到工作。”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虽然学历高，可是我没有工作经验，我只交过几个月的书，很多大公司都不要我，最后我就去摆地摊，刚开始也赚不到钱的，你知道吗，可能你蹲在那里一天，都只有几个客人买你的东西，累死累活都还赚不到一天的生活费。”
“那后来呢？”我心疼地看着他。
“后来，我就去观察，我发现越是繁华人越多的地方，越不要去，因为大家脚步匆匆，根本没时间看你的东西，我就专门跑到那些大妈跳广场舞的地方卖一些女款衣服，其实大妈们都有颗爱美的心，我不善于油嘴滑舌，我就很诚心的跟他们推荐，慢慢地我的生意好起来。到最后几乎只要跳广场舞的人都会说‘那个帅小伙做生意挺实在的。’”他得意一笑。
听到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我险些喷出一口水来，真是难以想象风度翩翩帅气冲天的许老师被一群大妈围着，还喊着过来看一看瞧一瞧的宣传语，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景像。
我忍着笑，向他举起一个大拇指：“牛，许老师，我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