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又一狗血(1 / 1)
“来,我教你,土豆不是这么削的。”他从砧板上把刀拿起,手掌握刀柄,大拇指放在刀柄左边,其余四指排开,一点一点把土豆的外皮去掉。
差不多削了一大圈后,他把豆和土豆交给我:“来,自己试试。”
我学着他那样子去做,可是力度怎么也掌握不好,一块土豆的体积最后只剩下原先的四分之一。
“看来你还真没这方面的天分,我手把手的教你啊,看好了。”说着他就牵着我的手顺着土豆的方向使力,因为挨得很近,我几乎可以闻得到属于他特别的体香。他薄薄的茧子总是无意间摩擦着我的手背,温热的呼吸一阵一阵儿地喷洒在我后颈上。虽然是在恒温18度的冷空气里,但有了这层的感知后,我手掌心就开始止不住地流汗。
最后我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跳,生怕一个不小心切到他的手,低着头说了句自己来,许城这才肯放过我回去做他的红烧狮子头。
因为只有两个人吃,所以也只做了两菜一汤,不到半个钟头,就统统摆上了桌。
隔着四年重温许城的手艺,我骤然有点喜极而泣了,望着窗外的夜景重重,心里无比满足。
“来,多喝点汤,看你又黄又瘦的。”许城帮我盛了一碗汤。
我感激涕零地伸手接过去,声情并茂道了声谢谢,突然想起自己来他家一天了,都没见着他叔叔,不禁出声问起。
“老师,这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他本来在喝汤,听到我的话手中的汤勺一滞,脸色很是伤感,不过很快又恢复神态,缓缓道“我姑妈在盐城的时候就去世了,去年过年,我姑父又结婚了,所以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说完后还故作轻松向我笑了笑。
看到他眉宇间隐隐约约的痛楚,我只想抽自己两巴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饭后,为了表示我的愧疚,我勤快地当了一次洗碗工,许城也没拒绝,坦荡荡接受了。
然后华灯初上的夜晚,他坐在沙发里看着八点档的新闻联播,我就在门前门后忙里忙外,整个画面俨然就是一对老夫老妻平平庸庸的生活场景。
我发誓我活了十八年都没这样仔仔细细搞过卫生,本来我只要洗好这几个碗就可以,可是一想以后大概都没有机会和他呆在一块,就把他那栋复式洗了个底朝天,结果到了晚上点的时候,我还跪在楼梯上拼命擦着地板。
“不错,比那写清洁阿姨做的仔细。”许城走到我身边,手上的车钥匙晃得铃铛响。
听到这话,我心里喜滋滋的,擦的更卖力了。
“老师你让让,我把你脚下的地方擦一擦。”我举着抹布向他的脚挥舞,许城连忙向后退去,结果把我才擦干净的地方给踩脏了。
忍住脾气,我抬起头笑容满面对他说:“许老师,你不用管我,去看电视吧。”那语气非常亲和,似乎对面站的不是这屋子的主人,而是应该款款而待的宾客。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只是晃了晃车钥匙。
我看着他落下的黑乎乎的脚印,刚想继续提醒他,头顶上方的人出声了:“艾初,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顿了一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喜欢擦地板……什么时候都可以来。”说完还笑了几声。
我瞟了一眼手表,
居然已经10点多了。
赶紧起身准备回家。
大概是伏在地上的时间长了点,气血有点不通,一站起来就头晕目眩的,最后竟然直直向后倒去。
读初中的时候政治老师上无数次告诉我们成功与失败就在一念之间,政治老师也无数次教导我们要抓住机遇,将劣势转为优势。
以前我不以为然,可是在我摔了个四脚朝天后,我更加不以为然。
如果给我一秒钟的时间考虑,在我晕倒的那一刻,我会选择向前倒,因为这样一来,我可以尽情地跌落在许城温暖的怀抱里,可是科学证明在昏眩状态下,人的大脑反应不可能快过身体反应,所以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遵循地心引力,身体面对走廊向下倒去。
所以说,书面知识就是书面知识,政治老师的话多半是不可信的。
“怎么样,摔傻了”
当我望着天花板回味初中政治课本的时候,一道男低音把我拉回现实,我这才后知后觉体会到来自于后背深深的酸痛。
“运气还算好,不是头先落地。”他伸出一双手作势要拉我起来。
“让我在地上呆一会儿……不行,我的腰扭了……”我气若游丝地□□。
绝对不是忸怩作态,确确实实我的腰像是要断了。虽然打心眼里知道自己现在的德行肯定很丑,但是实在爬不起来。
许城眼里的心疼一闪而过,看到我左扭扭右扭扭的样子又笑出声来:“你刚刚真是把我吓坏了,是不是贫血?”
我仰着脖子点点头。
“回去多补补,多吃点绿色蔬菜水果,像鸡蛋肉类鱼类也要多吃点。”他温声细语地嘱咐。
我又仰着脖子点点头。
“好吧,你就在这儿呆着,我去洗个澡。”就这样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呈大字型倒在走廊上,从我身旁跨过,走到转角处时,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对我说:“忘记讲了,我家我有自动拖地机。”
我:“……”
躺了半刻钟,痛觉才消失,我捂着小蛮腰从地上爬起来,一眼就看到了刚洗完澡从洗手间走出来的许城。
他的头发还滴着水,整个人似乎回到了学生时代。
“不疼了吧,走,我送你回去。”他用毛巾麻利地擦了几下头发,然后随意地将它搭在脖子上。
望了望那潇洒挺拔的身影,我咽咽口水,把攥着的抹布一扔,拍拍屁股跟上。
再见许城就又过了一大半个月,那天我和夏彤正在夜市上乱逛,他突地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要我只身一个人前往广州市最有名的医院来见一个人。
电话里头的声音都是乱糟糟的,我没敢问太多,就火急火燎拿了包,跟夏彤打了声招呼,撒开两脚丫子瞎跑。
坐在出租车上我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看着外面的霓虹灯觉得真是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许城那八九不离十的老婆的外公居然是我那忘恩负义的二爷爷。
此时我那二爷爷正在鬼门关徘徊,不过嘴里念叨的却不是他孝顺的女儿一家人,也不是他打下来的大好河山,而是当年供他读书还因为他入狱的亲弟弟—也就是我爷爷。
晚辈们想随了老人家的遗愿,所以就让我来代替我死去的爷爷见他最后一面。
我冷血的认为,既然是要死的人了,马上就要和我爷爷见面了,有什么话阴曹地府不好说了,偏偏临脚多此一举。
这也不能怪我,受我爸爸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我对他实在落不下个什么好印象。
到了医院,手术病房外站了一排的人,个个都面色紧张,有一个远看像张柏芝近看像范冰冰的女人哭的死去活来的。
我眼尖地看到许城在角落里安慰他女朋友,刚想问他进去多久了,那女人就一把抱住我:“你就是艾初吧,你二爷爷快不行了。”泪眼婆裟的,我望着都心疼。
“什么快不行了,我爷爷就是你害的,你别在这儿给我瞎说。”许城女朋友本来窝在他怀里哭泣,一听到这话,猛地冲过来把那女人扇了一巴掌。
那个力度把本来伏在我跟前的娇小女子扇了个老远,连带着我都踉跄了几步。
“素以,别闹。”一声叱喝响起。
我闻声转移视线,发现说话的那人竟然是四年前和我一同被绑架过的周士鸿。
“爸爸—”周素以不甘心地望着他。
“周伯伯。”我叫出声。虽然看到他很惊讶,但这也在料想之中,四年前他就告诉过我,他是我的姨父,只是骤然相认还是有点意外。
“你二爷爷刚刚进去,得的是脑血栓,一直都在医院接受治疗,这一次也是怕凶多吉少……”他眸中幽深,眉头紧皱,应该是有几天都没睡好了,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被周围哀伤的情绪感染,我心里也变得有些酸胀,牵起一丝笑容,说:“周伯伯,你们别担心了,二爷爷他既然有那富贵命,我看也是能够安享晚年的。”
“真是个好孩子,你是学论的孩子吧?都这么大了。”周素以的妈妈走过来,温柔地拉着我的手。
此时的她少了些戾气,和那天我在餐厅里见到的贵妇仿佛不是同一人。
我从来都不是活泼的性子,而且又处在眼下这种情景,所以实在叫不出那一声别别扭扭的姑姑,只能微微扯起嘴角笑笑。
“艾初,我求你个事。”她眼睛红红的。
“您说。”
她和自己丈夫对视了一下,开口道:“我爸爸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们家,说实话这也是他的心病,假如……假如他能好……”她哽咽了一声,抬起头来望住我说:“你帮能不能帮着我骗骗他?”
想也没想我就点点头:“您说吧,能帮的我就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