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1 / 1)
“路南浔,你找我来干嘛?”元宝一踏进房门,便被桌上的琉璃珠吸引住了眼球,一双眼滴溜溜地直望着。路南浔伸手一把抓在手里。
“我问你话,问完这些都给你。”
元宝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路南浔手里的琉璃珠,内心在天人交战。
路南浔叹了口气,“不能回答的可以不回答。”
“好吧。”元宝点点头。
路南浔:“你给我讲讲他……以前的事吧?”
元宝:“我也不知道主人生前的事,我和铜钱都是他捡回来的,在这陪了他几十年了,外面都传这宅子闹鬼,其实都是以讹传讹,好多年没有人进来过了,你是第一个。”
路南浔听完有些唏嘘,竟无言以对。
元宝继续说道:“其实主人都不怎么跟我们玩的,他总是一个人坐得高高的,我觉得他应该是在等什么人吧……主人一直都很寂寞的,他虽然不说,我也是知道的,他愿意跟你说话,你多陪陪他吧。”
路南浔茫然地望着院外的那棵玉兰,想象那人日复一日盼着归途,却在一天天的等待中失望甚至绝望,他忽然觉得心脏被狠狠地直击到底,痛得撕心裂肺。
元宝瞅了瞅路南浔的表情,道:“虽然你刚来的时候我是打算把你养肥了来吃的,现在看来,你还是有点价值的嘛……”
路南浔:“……有什么办法可以得知他生前的事?”
元宝摇了摇头,道:“不行,主人知道了要骂我的。”
路南浔:“不要告诉他。”
元宝:“没有东西可以瞒过主人。”
路南浔:“……”
路南浔把琉璃珠往怀里一揣,抬腿就走。
元宝立马扑上去抱住路南浔大腿,道:“别啊别啊,我我我告诉你就是了!主人的书房!主人经常一个人呆在书房里好久都不出来!”
过两日便是冬至,路南浔买了一斤韭菜几两鲜肉便在宅子里开始擀面团,包饺子。
将韭菜肉沫拌好,面团擀出薄薄的一张,拿碗口一压,一张张圆盘似的面皮便活灵活现,馅儿一挖,面皮一裹,拇食两指交错一掐便掐出面皮边的花来,一个个挺着肚子立在蒸笼上,俏皮可爱。
方蒸好一屉,元宝已经闻香而来,趴在一边两眼直直地盯着蒸笼,快要盯出两个洞来。
路南浔倒了一碟陈醋,备好碗筷,道:“好了。”
元宝欢呼一声,筷子也不拿,直接用手拈起一个就往嘴里送,被烫的嗷嗷直叫唤。
路南浔也不动筷,望着桌子的那头,月疏就坐在那,问道:“怎么样?”
月疏:“很香。”
路南浔笑了笑,往月疏面前的碗里夹了几个,才自顾自地吃起来,他吃的很慢,细细地品尝,仿佛想让香味再停留久一点。
月疏拿起筷子踌躇了一阵又放下,叹了一声,道:“何必?”
路南浔只当没听到,问道:“还有什么想吃的我都给你做,不会的我去学,大娘可喜欢我了,我去请教她。”
月疏:“你自己的事呢?”
路南浔沉默了一下,道:“不急。”
月疏:“没有区别,你是第一个,但一定不是最后一个。”
路南浔:“你怎知我不会是最后一个……”
月疏:“反正你们都会走,该做什么就去做吧。”
一阵冷风拂过,路南浔知道他走了。
路南浔没有再提那一日发生的事情,照样过着闲适自在的逍遥日子。
日日坐在玉兰树下与月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过两天便是月圆,你……还去湖心亭么?”
月疏坐在树上,眼神放空,望着远处,不答。
路南浔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晚风习习,湖心亭里对影成三,一人一影一月。
路南浔自斟自酌,渐渐地便觉得乏味。再有一个时辰便是子时了,月疏该是不会来了。
正胡思乱想间,木桥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来了。路南浔坐正了身子。
月疏从垂幔中走出,一下子呆立当场。一人身穿一件藏青色描金长袍,墨缎般的长发披泻而下,每个动作每一细微处都像极了数十年前的那个人,他可以想见下一刻那人便回过头来笑着朝他招手,疏儿……
那人伸指沾了酒水,在石桌上写道:“疏儿,你来了。”
月疏的眼泪再也困不住了,扑簌着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掉。“君承……”
“疏儿,莫哭。”
“君承,君承……”
月疏几步上前拥住阔别多年的背影。
“君承,你别走,不要走……”
那人依然不说话,轻轻拍着月疏的手臂安慰他。
月疏却渐渐放开了手,慢慢往后退。
“路南浔。”
路南浔转过身来,心疼地看着月疏脸上挂着的眼珠,伸手想揩去,却被挥开了。
月疏皱着眉头:“戏弄我很好玩吗?”
路南浔连忙解释道:“不,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再那么伤心,我看你坐在树上,总是露出那种神情……”
月疏:“说起来我还得千恩万谢?”
路南浔:“月疏,别再等了。”
月疏:“你是如何得知的?”
路南浔:“我看到了书房暗格里的信,还有这件袍子。”
月疏:“没用的,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你也会走。”
路南浔上前一把抱住月疏,用胸口的温度熨烫他的冰冷。
路南浔:“我不走了,我不走。”
月疏:“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路南浔:“我不管你是人,是妖,还是鬼,此情,上穷碧落下黄泉。”
月疏:“路南浔……你真的是个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