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识卿已晚(1 / 1)
白永成出事了。
杨若岩那晚在药房写东西,正准备关门,白永成从外面进来了。白永成在外面和人应酬,也常常有晚归的时候,但是,他回来得晚一般会走府里的后门,像这样醉醺醺地从前门进来,还是杨若岩见到的第一次。
他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铺子的大门锁上,杨若岩更是疑惑不解。当他锁好了门,一身酒气地坐在椅子上时,看杨若岩的眼神就很不对了。杨若岩心里一阵发毛。
“白老板,怎么了?”
“你走吧!我叫柜上明天给你银子,你到老爷子那儿去吧!”
“为什么?怎么啦?”杨若岩更奇怪了。
“你不用管,你不是要去学医吗?你明天就走!”
“你喝多了吧?”杨若岩更是摸不着头脑。
手,突然被白永成握住,白永成的脸烫烫地,贴在她的手背上,她吓了一跳,“白老板!你干什么?”
“若岩,你不能叫我一声白大哥吗?我在你心里就只是老板?”
她感到了手背上有一些冰凉的液体。她又急又恼,手猛地抽回来。
“白老板,如果你这样做,我以后真的没法再见你了!”
“若岩,”白永成苦笑一声,用极度伤感地眼神看着她,“我不这样,也怕是见不到你了!”
“什么呀,这是——”杨若岩头都痛了。
“若岩,我伤了人,我明天就到衙门去自首。今晚,我想把我要说的话告诉你——”杨若岩怔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若岩,我喜欢你。我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我知道你是不稀罕的,你孑然一身什么也没有,但是你却活得充实自在,就像是什么都不缺,我真是羡慕欣赏着你这样的女子,可是我知道,太迟了——我没有资格再让你看着我,若岩,我就是那只老鼠,畏缩的胆小的,永远躲在洞穴里的!”
“不是,不是——”杨若岩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为了自己而伤心的男人,她的脑子短路了。自己干了什么了,为啥会是这情况啊?梅姨娘还怀着孩子啊,他怎么发了昏和自己表什么白呀!“那个,白大哥,”她小声地安慰他,“白大哥,你冷静冷静,你别忘了你是要当爹的人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能压制自己,我不能控制自己!那毛静伦是什么东西,他竟然想要娶你!我只要活着,他就不能动着你一根头发!”
杨若岩脑袋轰轰作响,差点儿站不住了。白永成是为了自己和人打起来了?失手伤了人?
毛静伦这名字似乎听说过,是毛家湾的有权势的人家。好像是打发人来找过自己,但是没有见过面,自己就拒绝了。怎么这人又找了白永成?
“白大哥,你说说,毛静伦怎么了?”
“死了——”
“你——”杨若岩一阵心寒。“在哪儿啊?”她继续问。
“在醉仙居楼外头。他说他要娶你,说如果不答应,他就找机会要了你——他是个混蛋,他什么事儿都能干!我——”
白永成身体也在发抖,他也在害怕,但是他的神情却没有一丝悔意。杨若岩使劲儿掐住自己的手指,让自己清醒。她跑到后面叫来了府上的大管家,又叫来几个家仆把白永成送到后面去,特别吩咐不要惊扰了梅姨娘。然后,她对管家说,“带我去找白老爷子!另外,派腿快的小子赶紧到醉仙居楼外面找人,如果找到赶快救治!”她咬咬牙说道:“如果,如果人不行了,就赶快回来!”她觉得这世道没有网上通缉令,亡命天涯还是比较容易的。
但是,白老爷子出人意料地下了命令,“报官。”
众人一阵惊慌哭泣,有妇人阻挠哀求,白老爷子脸色极为难看,但是声音依旧保持着镇定。“事出有因,不见得就全怪成儿。如果那人没死,我们领罚就是,如果那人死了——”他沉声道:“抛家撇业,亡命天涯,心里惶惶不可终日,这样的生活也不见得比死好多少!”
第二日,消息传来,那毛静伦没有死,但是人事不省。众人刚欲舒一口气,可是坏消息也传来,白永成被差役带走关进了大牢!毛府写状子,告白永成蓄意伤害,要求严惩。整个白府上下乱作一团,没有人知道白永成到底是为了什么与人揪斗。据说,白永成在官府管事调查时,也是只字不语。
杨若岩几天的时间就迅速憔悴了,她心里压力之大绝不逊于府里的太太姨娘。当然她的担心和她们不同,她们是家人,是担心天塌了。而杨若岩更多的是自责,是良心不安,她反省自己,如果早些离开永成药房就好了,甚至她觉得自己还真是一个命硬的,是不是谁靠近自己谁就倒霉呢!他妈的老天爷是不是见不得自己过几天舒心日子!她站在空寂的街头,仰望着星空,真的有些怨恨了!
第二日,负责盯梢杨若岩的暗卫傻呆呆地看见白府大门口用一把钝刀子插着一个信封,掼在黑漆木门上,信封上写着几个大字:“韩璃收”。
杨若岩坐在晚风吹拂的河岸边,码头上已经没有人,只有水面几艘破旧的小船,孤零零地像是在等着人来渡。
身上蓦然飘下一件袍子,带着熟悉的梦里人的味道,她心头一酸,很没骨气地想靠着那人的肩膀哭一场。当然她忍住了,因为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也是别人的丈夫,她懂得自己和那人的距离。
“说说吧,怎么了?”那人的声音仍然那样的温柔和煦,让人心安。
“白永成把人伤了,现在被关在牢里,他——”杨若岩咬咬牙,终于丢掉面子恳求他:“救他出来,行吗?”
“他喜欢你?”声音里听不出多余的感情。
“是。”杨若岩承认得没有一点儿犹豫。
“那我为什么要救他?”
杨若岩转过头,用那双曾经流淌着星光的眼睛看着他,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而韩璃的眸子却渐渐地暗下去,又暗下去。她为了这个男人求自己,为了这个男人憔悴如斯,自己又算什么?
“你知道我一直让人跟着你?”他忽然问道。
“是。”
“那你为什么不走了?”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韩璃笑了,这倒是她的风格。
“你都说说看。”
“假话也不算太假,那就是——你势力太大,我跑不出你的手掌心。”他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那真话是什么?”
“真话是——韩璃,我不死心。我想等着你真的大婚之后,再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儿痕迹——我做得到。”
韩璃的眼睛像是被揉进了沙,涩涩的,很难受。他的心也像是被人一把抓住,痛得难受。猛然地,他一把抓过她的肩膀,将她紧紧地拥进自己怀中,毫不理会她的挣扎甚至是她的指甲嵌入了他的手臂,直到她的耳朵听到了他砰砰作响的心跳,融化般不动了。他就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冰凉的她,叹息般地:“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杨若岩轻轻地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不知道和这个男人说什么,有千言万语,可是,一想到他背负的那个婚约,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你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不娶别人。”
“是,我现在也不要求。”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你不能放弃。”
“可是我也不想放弃你!”
“即使你是皇帝也不可能什么都拥有。”杨若岩笑笑,笑容纯净地一如明月。这个女人如此简单,对人事又无比通透,她是历尽了千帆,还是本性凉薄,韩璃真是猜不透。
“我救他,”韩璃说道,“可你答应我,等我一年,不要走!”
杨若岩怔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韩璃露出一个如释重负般的笑容,这笑容还是那样让人迷醉,杨若岩不由得想逃开。
“你和白永成——”
“你还是问了?我还以为你可以免俗呢。”杨若岩有些讽刺地说。
“你以为我是担心他把我的女人抢走?他还不够资格。”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你别说话,听我说完。”他霸道地喝止她,“我是告诉你,我不许你和他‘表哥、表妹’地叫,也不许他叫你的名字!”
“那叫什么?名字也不能叫?”杨若岩气乐了。
“叫杨姑娘!”
“我听着不习惯。我让大家都叫我的名字来着。”
“我不许!哪有女人的闺名被男人叫来叫去的!”
“你还真是霸道!”
“明明是你霸道,你说说看,除了你,哪个女人叫我韩璃的!”
杨若岩不说话了,嘴角勾起一抹笑。韩璃见到她的笑容,心情忽然大好。他拉起她的手,用力地握着,手指凉凉的。
“秋天了,你该多穿些衣服!”韩璃深深地注视她,心里又有些发疼,这女人瘦了,小脸上只显出那双褐色的眼眸,杨若岩让他看得很不自在,想抽回手来,心里想着蓝颜也是祸水,他倒还不如霸道些呢,该死的是他有时候还这么温柔,自己早晚被他淹死了!虽然腹诽,但是她秋波流转脸颊渐渐飞红,手在另一人的手心里慢慢也热了,任谁再是清冷的性子在这时候也会城池失守吧。韩璃的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嘴角的笑意更是明显,忽然把头俯下去,在她脸颊上轻啄一下。
“你干吗?”杨若岩嗔怒地瞪视他。
月亮已经不知不觉地爬上了树梢,韩璃没理会她的嗔怒,像是完全没有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他突然对杨若岩说:“你唱的那曲子词填得真好,是你写的吗?”
“啊?什么词?”
“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白白的月亮,年轻姑娘的面容,浮现在我的心上。”
杨若岩愣了一下,接着低声唱:“如果不曾相见,人们就不会相恋,如果不曾相知,怎会受这相思的熬煎。”杨若岩笑了笑:“你还记得?这是我家乡的一个僧人写的情诗,他爱上一个姑娘,但是教义规定他不能爱,他想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可惜——这世上有很多时候,是不能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的。”
韩璃没有说话,他知道她的意思,对一个女人来说,她不愿担负太多沉重的压力是能理解的,就让她按自己想法做吧,而对于自己,他从不愿接受所谓宿命的安排,他也不会逃避,他一定要奋力一搏。
白永成从牢里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出事后的第三日了,天近傍晚,晴日里晚霞夕照,白永成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看到霞光满天的美好,一时也竟有些眼眶潮湿。
杨若岩和韩璃站在衙门口,有一辆马车等着他,白永成的眼神十分复杂,在牢里的时候因为怕他着急,杨若岩已经托人给他捎话,说是毛静伦没有死,让他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还说自己找朋友帮忙,一定会让他没事的。
韩璃依然戴着假面,一大早的杨若岩就盯着他的假面看了又看,就差动手捏捏扯扯了。韩璃很不耐烦地挥手赶她,她撇撇嘴:“你也不嫌热,你这玩意儿是什么做的?透不透气呀,小心搞出皮肤病来啊!”
戴着假面的韩璃站在那儿,虽然面目极为普通,但是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极为强大的气场,他站在杨若岩身边,虽然两人站得有一些距离,但是,白永成却分明感觉到两人似乎有不同寻常的关系。韩璃并没有怎么去看白永成,他的眼睛里只有身边的女人。杨若岩倒是很轻松自在,她朝白永成招手,白永成微微颔首,走到近前,他对韩璃说了一句:“大恩不言谢。日后有效劳的地方,在下必当效犬马之力。”
韩璃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若岩在贵处,劳烦照拂,甚是感激。”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白永成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进了马车。杨若岩和韩璃一起乘坐后面一辆马车跟着。杨若岩看不出韩璃的表情,有些不满意。
“你带着面具,我都不知道你是哭是笑,哼——”
“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是想哭还是想笑?”韩璃语气里明显是笑意。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干吗不走,非要和我一起送他回去呀?”
“谁说我是送他?”
杨若岩翻了一个白眼,“那你要干吗?”
“白老爷子是医术高超的名医,我很是仰慕,想见他一面,和他切磋一二。”
杨若岩扭头看他,还是看不出的表情,这家伙带这玩意儿真讨厌,看不到他的脸色,哪猜得出他的话是真是假?
白府上下老老小小的人全在白老爷子的医馆等着,直到马车姗姗而来,众人才一阵惊呼欣喜地迎上来。
杨若岩和韩璃依然站在一起,看着人们把白永成接进内宅去了,杨若岩才对韩璃说:“你真的要见白老爷子?”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杨若岩哼了一声,心说“瞒和骗”有什么不同?但是没说出口,她得领他的情,为了救白永成,他连夜从京城骑马赶来,路途遥远,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辰的觉,一定是辛苦的,杨若岩没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白云鹤在医馆的内室里坐着,韩璃和杨若岩就坐在一旁的客座上,杨若岩还没说话,韩璃就先开口了。
“白老先生,在下久仰大名,冒昧拜见,还请恕罪。”
“韩公子是我家的恩人,如此客气,让老朽惭愧,想必公子此番前来是有事指教,那不妨明言。”
韩璃笑了笑,心想着这老先生倒是机灵,于是就开诚布公地说:“若岩一直想在先生门下学习医术,不知道——”
“杨姑娘有天分,又肯努力,我愿意收她。”
杨若岩欣喜地眼光照亮了韩璃的眸子,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是接着他继续对白云鹤说:“老先生,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韩璃看着白云鹤的手,恳切地说:“老先生家学渊博,听说是对妇人诸症都有良法,我想请您给若岩诊脉,若岩体质寒凉,在下担忧她有隐疾。”
啥!杨若岩瞪大眼,脸霎时就红透了,连忙说道:“不用,我没病!谁说我有病?”
韩璃不理她,只看着白云鹤。白云鹤却笑了,对杨若岩说道:“杨姑娘又何必如此,妇人原本就当注意调理保养,如若真有隐患,及早调理也定然无虞。医治疾病本就不如预防未然嘛!”
“老先生说得真是高妙,”韩璃很高兴。
杨若岩在心里把韩璃骂了好几回,可看他那架势,如果自己不让诊脉,就是讳疾忌医,他还就不走了。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无奈之下,只得勉为其难地坐在白云鹤的对面,伸出手来。
白云鹤诊脉时间很久,当然这也许是在杨若岩和韩璃看来,因为明显着,两个人都有点儿急了。杨若岩有点儿心虚,难道自己咒自己有不孕症,真的被老天爷听见了!
韩璃虽然看不出表情,但是他的眼睛始终定在杨若岩的腕上。半晌,白云鹤开口了:“杨姑娘确实是有阴虚不足之症。阴虚体寒,手足不温,月事来时,怕身子也有明显不适吧?”
杨若岩咬牙暗叫:娘的,看妇科病难道不需要让那家伙回避吗?刚才咋没想起来呢?
韩璃表情虽看不出,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听到白云鹤的问话,也把视线转向杨若岩。
杨若岩无奈地点头,又补充道:“还行,偶尔的,偶尔的。我觉得那不算病吧?”
韩璃不理会她,直接问白云鹤:“老先生可否给她开一个方子,调理医治?”
“方子是可以开的。不过,这妇人之症也多要倚仗自己小心将养,不可劳累过度,思虑过多,心怀开阔则百病易消。”
韩璃一副点头受教之状。
杨若岩和韩璃辞别白老先生走出大门,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知道分手在即,杨若岩一时心里也有些酸酸的。他要回到那女人身边了,自己下次再见他又不知在何时?想到这里,她忽然很讨厌他的假面,连他的脸都不看不见,走了,连个念想也没有!
韩璃这会儿出奇的安静,杨若岩都觉得有些不对头了。这人临走了连句话都不说?马车就在不远处的河畔,有高大威武目光锐利的车夫、护卫在等着他,看到二人过来,都低下头。
“走吧!”韩璃忽然轻轻说了一句。杨若岩有点儿意外似的看他,还是看不出表情。就这句话?他什么时候惜字如金了?她心里暗恼,也许是在气自己自作多情!
“再见。”她挤出一个笑来,也说了两个字。转身回去,想到白府去和白云鹤商量自己到医馆的事情。走了几米远,心里忽然觉得不对,莫名地心慌,她蓦然回首,却见韩璃的背影在夕阳余晖下摇动起来,还没有待她反应过来,几个侍卫飞奔而至,一下子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韩璃,焦急地低声唤着“主子”“主子”,没有回应。
杨若岩一下子慌了,她顾不上什么避讳,一下子冲上去拉开一个侍卫,伸手摸他的额头,探他的鼻息,鼻息微弱而不稳,似乎他竭力忍耐什么,眼睛闭着,连话也不能说。
“把他送到医馆,快呀!”杨若岩带着哭腔叫着。
白老爷子的医馆今天还真是多事之秋,韩璃静静地躺在一张简易的榻上,白云鹤眉头紧锁。
杨若岩在外间等着,心急如焚。
“老爷子,他怎么样?”杨若岩看到白云鹤出来急忙问道。
白云鹤沉吟了一下,看室内只有韩璃的几个侍卫,慢慢地说道:“韩公子过半个时辰就会醒了,我给他施了针,现在没有性命之忧。”
杨若岩却是不大相信,看白云鹤的神情,一定是有什么大问题,再说,像韩璃这样的男子原本正是健壮孔武的年纪,又自幼练武,怎么会无缘故地昏厥?
杨若岩等侍卫们进到内室守着主子之后,悄悄地跟在白云鹤身后,低声问道:“老爷子,他到底怎么了?”
白云鹤眉头蹙得更紧,沉吟片刻,说道:“你还是问问他自己吧?看他的情形,他中这种毒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不可能不知晓。”
“中毒?”杨若岩头真得有些发胀了。
“我能确定,他中了一种叫“千日蚀骨散”的毒,这种□□性慢,但是不易除去,虽不会很快致命,但每发作起来会剧痛不止,你见到了,即便是再强壮的人也受不住。少说也要半个时辰才能缓解。”
杨若岩如被冰霜,强自镇静地问道:“您,能给他治好吗?”
白云鹤摇摇头,“这毒是可以控制的,但是要想除根,只能找一种灵药,名为‘玉王参’,这种东西只有图圣国出产,且极为稀少,
除王室贵胄有幸能得见或藏有,其他人也不得而知。”
杨若岩在河边的马车旁,静静地等着,直到那个男子走到她的身前,她才抬起头。侍卫们识趣地站得很远,韩璃轻轻拉住她的手。她没有挣脱,让他拉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暖,她现在是真的很冷,从内而外,一片冰凉。
“没事。”
杨若岩不说话,只点点头。韩璃捏捏她的手指,迫她看着自己,她眼眶红了,韩璃一阵心疼。
“真的没事。”他安慰道。
杨若岩挤出一个笑脸,还是只点点头,不说话。
“父皇知道我中了毒,我的婚期被推迟举行——”韩璃顿了顿,他想说“这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可是还没说出口,杨若岩就打断了他,“我宁愿你举行那个该死的婚礼,你一定要好好的!”
韩璃笑了,笑得格外温暖,但是杨若岩看不见,她眼睛模糊着,正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韩璃把她拉进怀里,用力地拥抱了一下,“会好的,放心!”然后,并没有坐上身边的马车,却径直走向他的坐骑,那匹红色的马,四肢匀称,身形漂亮之极,四蹄踏在地上,十分刚劲有力。韩璃拉缰上马,潇洒矫健,如同一尊雕像,被夜色朦胧了面孔,只留下一个硬朗的的背影。
杨若岩的背脊也和那人一样,挺得很直很直。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很多事不能如愿,但是她还是感谢,还是热爱,生活所给予她的一切悲欢离合,让她在成长中学着忍耐和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