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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柳青的目光有点儿吓人。
究竟是哪里吓人我不清楚,可心里头却是紧张之余一丝期待的,期待什么,我也不清楚,只觉现今这心思是从未有过的,心跳的飞快,连脸都红起来。
我思忖着这心绪是否是因自个儿穿上嫁衣,一步一步走到男人面前,烛火中他深邃的眉眼更添光阴沧桑,他直勾勾地盯住我,黑眸里涌出我所熟悉的炙热。。
我也觉这身嫁衣不大合身,转身去衣柜想去翻件新的来,哪知刚走出一步,便从身后抱住了。
他怀抱和手掌也是滚烫的,柳青俯下首,热热的鼻息吹进我的耳朵,“小猪这可是勾`引为夫?”
我一颤,“没、没有。明明是你……”
“还说没有,嗯?”他声音又低又轻,好听得要命。
我抿住唇,脑袋烧得快疯掉,柳青的味道醺得我发晕,恍惚间他将我转过来,我脸红看着他,依稀烛光下柳青的呼吸几分紊乱,脸也是微红,极似当年他中春`药的模样,当年我觉这般的柳青很是稀罕又很是好看,如今再看去,我仿佛也被药住似的,全身热烘烘地难受。
“你……你……”我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觉柳青这般说太可恶。念想起这几日种种,柳青说过夫妻之间这般极为寻常,可又偏偏说出这样风流话,说的慢条斯理温文尔雅。
我眼前似蒙了一层水色,抬眼紧张地瞧了瞧他,咽咽干涸的喉咙,心里想怎么能就这么输给他,开口咬出音节,“夫君。”
我刚唤完心里头便如万马奔腾一般轰鸣,好一阵子耳边嗡嗡嗡听不见。
我懵了懵,他而我耳边低哑地说:“你且再唤声。”
“……夫君。”
“乖。”他咬了咬我的鼻尖,重重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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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隐约听到柳青说了什么,可记不起来,全身麻麻到木,余光望见身下的红色绸缎,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精致的刺绣上染上潮湿的深色,熠熠泛出旖旎烟粉的云雾光芒来。
第二日我醒来第一眼便是皱巴巴成一团的鲜红嫁衣。
柳青一旁喝茶神清气爽,我抱着怀中嫁衣欲哭无泪,心疼得不得了。耐着酸痛的身子一个枕头扔过去,“都是你!”
柳青结果枕头,眨眨眼,长长黑黑的羽睫如半睁的黑眼睛,他无辜地看着我,我气急,嘴上却是饶舌,“好歹、好歹也是赵夫人留给我的。”
他抿口茶,直接拂过光润杯沿,“女子一生嫁衣往往只穿一次,”他抬眼看了看我,淡淡道,“小猪还想穿第二次不成?”
我被哽住,坐在床上瞪着他,头发凌乱。
他将沏茶的茶盖合上,起身慢慢步来,唇角含笑,“为夫倒想晓得,夫人是想穿给谁看?”
我哑口无言,柳青说甚都是对的,心里头依是可惜这嫁衣,心里想着午后将它小心手洗了去,凡间无谁会洗嫁衣罢,可我想留着它,只望莫损了它的料子。
昨夜本就累极酸痛,睡到日上三竿用过午饭,柳青饭做的好吃我吃得饱饱,太阳下又昏昏欲睡的了。
瞌睡好一阵子醒来才想起嫁衣的事,再望去,柳青已经将洗干净的红衣晾在葡萄藤凉亭下,不知他用什么法子,蒸汽熨了一通,如今平平整整地搁在那儿,好看得不得了。风儿细细,潮湿的鸟羽刺绣金线泛出细亮的光泽。
我站在门口,心尖泛出甜腻来,如熬好的热腾腾糖浆冒着一个一个小泡泡,可又有点儿心疼,说:“我听说,没谁会洗嫁衣。”顿了顿,又说:“我也没听说,皇帝是会洗衣服的。”
柳青做完,将卷起的衣袖放下,走到我身前摸摸我的脑袋,“你没听说过的事儿多了。”
第二日竟然就干了,柳青将其晾在葡萄藤凉亭下不经阳光,料子未有一丝退色,他取下来时我心花怒放瞧了好久,还没说些甚他便将其折开,淡淡皂荚香味儿与檀木香混合,披在我身上。
我此时身穿一件素白的裙衫,与柳青日日过着有些懒散,他白天夜里无事就将我抱到床上解我衣裳,穿着方面是越发不讲究了怎么舒服怎么穿,他将红裙衣领在我脖颈间拢好,修长手指滑下,轻轻系起起织金衣带。
他低头凝视我,与第一次相遇比起,好看的眉目间添了沧桑痕迹,不掩眉心那抹疤痕。
我伸手抚摸他眉间的疤痕,忍不住笑起来,“还说不许我穿第二次的。”
他握住我的手,覆住我的手背,将我的手掌贴在他脸上,轻轻摩挲着,我觉他想说些什么,可薄唇只是轻微地蠕动一会儿。
柳青这人几乎未有过犹豫的时刻,他决定的,一定会做,不将后悔。他是个果决的人,相国也好,皇帝也好,在天龙寺带发出家也好,还俗跑到这儿穷乡僻壤过日子也好,放眼历史各个朝代大人物也没几个如此缤纷多姿的,想来日后千百年他在黎朝正史野史上将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正琢磨到这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实则而言,已经不能称作是一丝了,即便对方有所掩藏,但磅礴的气息浓郁得难以忽视。
来了。
我想。
几乎在同时,柳青抬眸望向门扉,黑眸微微收缩。
我看着他,慢慢收回放在他面庞上的手。柳青转身走向小院门口,打开门扉。
仿佛是破开隐去身形的琉璃结界,连天色都被暗辉的阴霾所涂抹,缓缓凝聚在上空,风儿渐起,我微微眯眸,望着眼前的景象,无数身影目之所及现出形来。
魔。
到处都是魔。
门前,山顶,后院,山腰,树后,一只只魔,从魔族而来的魔,有微人型,也有为兽型,整备精良,眼神犀利而暴烈。他们的目光齐齐凝聚到我身上,慢慢摆出随时攻击的蓄力姿势。我张望一周,这些魔杀群意中竟含分紧张,我有些想笑,对手单我一人,柳青又为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有甚可紧张的?
我将目光重新放在正前方,门口不远处,一位身材高大的华服男子立着,将至中年,眉须长长,一双鹰目闪出锐利如针的光芒。身旁数十位魔族护卫,人高马大,皆是恭敬立于他身后。
柳青立于门前,将他们一望,眉间未有任何变化,淡淡道:“何事?”
男子目光在柳青身上逡巡片刻后,眸中掠过一丝光,既而盯住我,笑意满满。
我走到柳青前面,扫一周这被魔黑压压包围的山头,挑唇笑道:“东岐王爷这可是去打仗,顺路来拜访的?”
上上回见他尚是百多年前,上回,则是我设庆功宴的时候。
实则而言,魔族四君相交甚少,毕竟各自为王见到其他的王相处总是那么些微妙,再则初九曾说我少与东岐王打交道为好,人家城府太深,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实乃一瞬儿就可将我看透。我又听说他的百姓部下都怕他,而他又是个爱占便宜的主儿,玩大局,谁跟他斗,他定是将其吃得骨头都不剩,曾经还有传言他想坐上魔尊之位云云。这么一琢磨,笃定我性子与他不是一路,便越发地无来往了。
初九外交手段向来精湛,他主意还没打在我头上,如今这么声势浩大地过来,想来事情已经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