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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我直到听到男人沉闷的痛哼才回过神来。
视野是模糊的,仿佛泛上水色,也仿佛醺上一帘烟粉绯红。
他将我抱着坐在他腿上,而我一手抓着他的背,手下是厚实的纱布,想来是我无意挠到伤口他才出声。
“伤口……”
“无碍。”他低低一声,掐住我的腰,重新吻来,我晕乎乎由着他唇舌缠绵一阵,只觉身子都要化成一汪沸水,火辣辣地冒泡。
“等一下……”我努力挣扎了几番才呜咽地推开他,抚抚自己的额,和脸颊一样都烫得厉害,“柳青……我、我好像发烧了……”
说完这句我便有些迷迷糊糊地发怔,这如春楼花娘一般的软绵绵的嗓子,是我的么。
柳青轻笑一声,摸摸我的脑袋,“乖。”
我心里头觉得好像离他近了些,轻轻抚过他的脊背,小声说:“伤口还疼不疼?”
柳青将我身子往怀里掂了掂,手指拂过我的唇,我觉一丝丝麻麻的痛,瞧瞧抬眼,柳青的双唇红红的微肿,不自觉说:“你嘴唇怎么了……”
刚说完便反应过来,这这这,这原来是我做的好事。
几乎在同时,阿骏推门而入,“柳大人,汤药熬好……”
阿骏顿住声音,眼睛瞪得圆滚滚地看着我俩,尔后默默地将汤药搁在桌上,再默默地带上门离开。
阿骏刚走,我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从他怀里跳出来,一个趔阻差点儿撞上桌角,又连忙转身接住了碗,手忙脚乱狼狈到不行。
柳青坐在床前,黑发披散,似笑非笑瞧着我。
我咽咽口水,将药碗端来,“你、你先喝药……”
柳青接过碗,饮药的整个过程中,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整个人被看得发毛,头埋得越来越低,几乎要塞进桌子底里去。
之后的几日都是我与阿骏一并照顾他,金创仙丹疗伤效果卓群,过了十来日陈太医便拎着小药箱来拆线了。
我坐在院内候着时掐指一算,这一月夫妻,约莫是做到头了。
望望天色,除开狼妖一事,倒也安宁,也不知天上行动如何。我坐在石桌旁瞧着郁葱浓绿的树荫与山间浅浅的蝉鸣,心里微漠地泛起酸来。
陈太医离开时,阿骏也一并走了,临走前对我欲言又止,最后道:“我们这些属下随他二十年,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上心过,连皇位之事也……”他抿住唇,对我抱抱拳,我目送他们下山,尔后回屋,屋内柳青正坐在床沿,我觉这么些日子忽然又回到二人的时候,心里直跳,说:“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柳青将衣裳穿好,抬眸微笑,“你做的,能吃么?”
我一愣,气鼓鼓瞪过去,“这些时我有好好练过的,你等着。”说完兴冲冲奔去厨房。
结果自然是我又烧糊了一缸子米,柳青只好起床撩起袖子重新生火,我将他一按,“你还伤着,不可动。”
柳青看了看我,无奈笑着,“我是男人。”
我心里晓得他伤好了□□分,心里还是担忧,“那、那你疼了告诉我。”
“好。”
我见他在灶火前忙活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只好在一旁闷闷地打下手。
隔了这么久重尝柳青好手艺,我自然狼吞虎咽将四菜一汤扫干净。
我心觉似是又回到之前的模样了,又似不是,总觉还差点什,夜里泡澡时想起吴宪安老仙说过的话,爬出浴桶拿浴巾把自己一围,赤着脚啪嗒啪嗒往柳青屋里跑,生怕自己将这个念头给忘记了。
柳青正是更衣,黑发披散,洁白的寝衣衬得他身线利落修长,他一见我手便停了,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柳青,”我跑到他身前,扬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我们睡一块儿,好不好?”
此时我刚出澡,浑身散发着腾腾热气,柳青二话不说拉下衣架上的暗青单衣将我一裹,低声道:“这话谁教你的?”
他声音有些哑,脸也阴沉沉的,只有眸子泛出如狼一般锐利的光芒,像是将我生吞活剥,这目光我见得有些害怕,又有些心跳加速,话语便有些结巴了:“我、我以前问个老仙,他、他说夫妻是要睡一块儿的。”
如今我能将这些话完整个儿地说给他听已是大不易,想来一是娘亲后宫雄风在前,二是我晓得柳青心里头有我的,三则睡一块不就充其量是整晚抱抱,一起睡个觉做个梦罢了,既然是与柳青,我是愿意一起睡的。
总、总比亲亲要好吧,我一想起柳青亲我我就全身发烫。
“老仙?”柳青眉头一挑,眼中有什么浓郁如潮地汹涌,他伸手撩撩我湿漉漉的头发,拉起一缕把玩,“男的女的?”
“男的。”我乖乖答。
“那这位老男仙——”他俯下头,热热的呼吸喷到我耳边,“可有说除了睡觉,夫妻还需做些甚?”
我脊背发麻,像是被电到一般,柳青的声音此时特别好听,蛊惑似的具有魔力,他身上的檀木香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攥住他的衣袖,摇摇头,心里惦记之前的事儿,依旧执拗地问:“那好不好嘛,一起睡?”
柳青默了须臾,才低头亲亲我的眼睛。“先把衣裳穿好,莫着凉。”
于是那晚我如愿以偿地与柳青睡于一张床间,夜里月色狡黠,凉风习习地吹进,远远的蝉鸣如催人入眠的歌谣。
铜漏嘀嗒,身边男人的心跳和呼吸也听得分明。
虽是我得偿所愿,夜里睡在柳青身边甚有几分兴奋紧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想着,八百年前我琢磨着爬青夜床榻的计划总算完成。
忽地一只长臂伸来,将我搂进怀里,抱好了,柳青吻吻我的发顶,“好好睡。”他声音哑得厉害,我怔了怔,先是“哦”了一声,又小声道,“是伤口疼了么,声音怎变了?”
他喘出一口浓重的气来,将我抱紧,柳青的胸膛安稳舒坦,我先是迷迷糊糊睡着,半浅的梦境中依稀是柳青的低喃,“世间怎有你这般的魔女,傻成这样。”
翌日早晨睁眼,柳青已不在身边,隔壁水房传来淅沥水声,
大清早沐浴?我怔了怔,柳青虽爱干净,但这时候委实早了些,等柳青净身完毕一身素衣进屋,我到水房瞧去时,发觉竟是用冷水,忍不住走回屋说:“你身子未养好,怎的一大早洗冷水澡?”
柳青伸手抚平我眉间的皱褶,如画的眉目间似有些无奈,我眨眨眼,拉住他的衣袖,“你有不舒服和我说啊。”
柳青笑笑,去厨房煮粥。
今日柳青重回山下教书,村民很是欣慰,说则他不在,家里的孩子们一个个伤心到不行,成天眼巴巴地蹲在私塾门口瞧望着等他来。
柳青本就善于摆出一张大众情人的活佛脸来,再则添些恰如其分的暖心话,村民们一个个恨不得把他当家里人看,重回私塾后一下课村民们送些蔬菜鱼肉,用膳时辰一到就往家里拉着吃饭,柳青先是拿我当幌子委婉回绝,如今我也与村民熟了些,他们直接开口:“柳先生不如把媳妇儿一并带来吃吧,不过是添两双筷子。”
柳青笑而不语,只管教书,村里三姑六婆便在我身上下文章。
我见她们贼兮兮的眼神,心想她们肯定是觊觎柳青那副好皮囊了。
第一次做客的是阿萱的家里。
阿萱住的是村里的大房子,前庭后院,还颇具雅致地栽种几株梨花,见得出阿萱家境不错,阿萱父亲是个商人常年在外,我是从未见过。
阿萱的母亲姓赵,温柔贤淑,依气质估摸曾是临近镇上的小姐,也不知怎的嫁到现在这偏远小村落。阿萱喜欢我,母亲又待人亲切,一来二去我也与这位年轻的母亲熟了些,平日柳青教书我无事时总找她聊聊,搬来小凳子坐于一边看她做些女红。
与村子里那些柳先生长柳先生短的女人们相比,赵氏似更愿与我打交道。
“柳先生平日里看得温文和善,但眼里并未有我们。”她纤细的手指捻住飞针,在大朵的嫣红牡丹刺绣间熟稔地穿梭着,“他眼底只见得夫人你而已。”
我心想这女人真可怕,赵氏抬眸微笑,“当初一瞧柳先生,便知非富即贵,想来他愿来这小村落也是为夫人。”
“没、没有。”我被她说得脸发热,赵氏定定看了看我,又说,“夫人年纪虽小,但也该要个孩子,柳先生未向你提及么?”
我几乎是吓了一跳的,孩子,我从未想过。
“柳先生已过而立之年,夫人也该为他打算些,”赵氏柔柔笑着,“男人都想要个孩子的。”
我斟酌半晌,当年娘亲说,和爹爹于床间嗯嗯啊啊一阵,滚了几番床单,便有了我。我于魔族时时见着女子与男子嗯嗯啊啊,可他们也不是夫妻,有没有孩子我也不甚知晓。
依赵氏说来,柳青也是想要孩子。
“难道柳青最近不舒服是因为这个……?”
我蹙眉嘀咕,赵氏听罢叫我说给她听,我便将他每日早晨冷水沐浴之事与她说上一番,“是不是柳青身子有何,才没有孩子?”
赵氏沉思片刻,才抬眼看着我,换了一种眼神,几乎可以称作是诡异了,我被她这眼眸瞧得发毛,突然她一掩袖,竟是笑出声。
我坐在凳子上莫名其妙地看她笑了老半天,赵氏笑起来咯咯咯地很好听,想来阿萱银铃般的笑声也是似她。她好不容易止住气儿,艳红唇角弯弯地说:“夜里柳先生可有褪你衣裳?”
我更是莫名,“晚上睡觉便罢,为何要褪衣裳?”
赵氏搁下针线,踩着小碎步儿到厢房里去,不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拿着一分白色小纸包。
“晚上夫人喝下这个便好,第二日柳先生早晨便不会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