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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会阮(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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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路的风餐露宿,回到徐州已是二月初一,徐州督师行辕门口,阎尔梅、应廷吉等人早已算好了时间在此等候。史可法一路勉力支持,此刻到家,才勉强打起精神,道:“大家都散了吧,各自干各自的去。”

众人行了礼,方各自退下。章质担心史可法的身体,仍立在他身边,问道:“阁部,要不要请大夫先看一看?”

史可法摇头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有数,不打紧。你也一路劳累,先去歇一歇吧。”

章质见他说的恳切,便也告辞退下。史可法独自步入内堂,阎尔梅觑着空,方上前禀道:“阁部,南京有消息传来,说解石帆先生被罢官了。”

史可法半晌才回过神来,道:“解石帆?可是马阮所为?”

阎尔梅垂首点头,道:“阮胡子一心想杀从贼的周钟和他兄弟周镳,解石帆上《从逆六案》一疏,希望为周氏兄弟开脱,终于触怒了群小,被迫挂冠而去。”

“唉,这个解石帆!”史可法长叹一声,板着手指数道:“从去年六月开始,东林元老就一个个走了,高砚文、姜居之、张藐山、刘念台,如今又加一个解石帆①!举目一望,我实是伶仃一人啊!”

阎尔梅自不敢接口,只得讷讷称是。史可法见他一副温良恭俭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更是一片冰凉,摇了摇头,终于缓步走入了衙中。阎尔梅连忙跟上,又道:“阁部曾让我们拟疏为高杰请恤典,还要加封他的儿子和部将,奏疏已是拟好,请问现在发不发?”

“为什么不发?既然答应了他们孤儿寡母,我总不能失信吧?”史可法停步反问。

阎尔梅略显尴尬,解释道:“我们也是担心黄得功……”

“黄得功一时不会出兵扬州了。”史可法不胜其烦地道,“高杰是忠肝义胆的汉子,我不能让他白死!”

阎尔梅忙躬身道:“是。只是……”他略一迟疑,终于还是道,“几天前广昌伯刘良佐和东平伯刘泽清向朝廷联名上书,说‘高杰从无寸功,骄横淫杀,上天默除大恶;闻史可法乃欲其子承袭,又欲李本深为提督,是何肺肠?倘误听加恩太重,臣等实不能相安矣’!”

他小声地背着二刘奏疏中的文字,却见史可法的脸色越来越白,不禁大吃一惊,颤声道:“阁部,你……”史可法的身子晃了晃,以手加额,使劲揉了揉眉心,忽觉心口一阵烦闷,不知怎么便往阎尔梅怀中栽了下去!

阎尔梅更是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扶住他,叫道:“阁部,你可千万保重身体。四镇都是混账,都是……都是畜生,你何苦为他们伤了身子?”他是儒林出身,极少说脏话,如今居然口不择言,显然已是气极。

史可法却是颤巍巍地站直了,苦笑道:“我不是为四镇生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我该死啊!我对不起天下人,对不起大明的列祖列宗,对不起一死殉社稷的先帝,我该死啊!”他神情恍惚,只是一个劲儿地自责,双目间朦朦胧胧,以往的英气早已散漫无边。

阎尔梅不敢多言,忙扶了史可法进内坐下,赶紧叫人请了大夫来。大夫把了脉,沉吟良久,才道:“小人也不与诸公说那些虚的。史阁部的病纯是劳累所致,再加上气血攻心,郁结过度。这病说难治也难治,说好治也好治。只要史阁部不要动气,不要劳累,按时服药,过得一年半载自然也就好了。”

这话谁都懂得,只是想要史可法不动气,不劳累,那怎么可能?阎尔梅、应廷吉等幕僚意兴爽然,只得草草打发大夫回去。史可法稍一休息,精神渐复,只是双目玄黄,一片昏暗。他摸索着拉过阎尔梅和应廷吉的手,长叹道:“古翁、棐臣,你们去安排一下,督师行辕从明日起南下——我们回扬州去。”

此言一出,阎尔梅和应廷吉等人都是大惊。应廷吉心直口快,立刻接口道:“阁部万万不能在此时南退!河南、山东、山西局势尚未明朗,大明还可以有所作为,此时南退,就是把江淮间好不容易才维持的局势拱手让给了敌人,大明三百年帝业,可就就此完结啦!”

阎尔梅也劝道:“阁部,你千万不要有所顾虑。四镇跋扈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我们唯有守住自己的基业才是要紧!要么渡河攻山东,要么西进去河南,再不济也要守住徐州这通衢之所才是!”

其余的幕僚部将也都七嘴八舌地劝史可法不要放弃徐州,然而史可法却只是默默摇头而已。众人正着急时,忽听门外长随禀道:“章先生到!”只见章质快步进来,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众人面色都是一变,史可法的眼中也渐渐有了神,缓缓伸出手虚抬了一下,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章质却不起身,只是双手按地缓缓磕了一个头,静静地道:“阁部能听学生说几句么?”

史可法点头道:“请讲。”

章质的目光微微一抬,半晌才开口道:“如今的局势本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出兵河南,占领中原;中策是收复山东,徐图京畿;下策是坐镇徐州,居中策应。只是高杰新丧,黄得功初附,二刘不服管束,想要大动干戈只怕也是不行了,所以还请阁部暂时不要出兵,坚守徐州,绝不能退回淮扬!只要徐州还有重兵在,那么西进北上都还有倚靠,若是徐州空虚,那恢复中原就真成了镜花水月了。”

要知道章质一直便劝史可法出兵北伐西征,如今他却是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意见,这如何不让众人感到意外?应廷吉却是机灵之人,忙也和章质并排跪在一起,朗声道:“阁部,学生也不再求你西征北伐,可徐州无论如何不能丢啊!”

史可法默然良久,才苦笑一声,反问道:“我留在徐州,还能做什么?我除了能支使得动你们几个,还有谁听我的话?我……我早就是孤身一人了!”

这话实在是痛心到了极点,应廷吉只感字字锥心,已然泪流满面,阎尔梅也低头拭泪,有几个年轻的幕僚已是大哭了起来,唯有章质面无表情,也不如别人般动情流泪。他缓缓磕了一个头,轻声道:“史阁部,你不是孤身一人。不管别人怎么样,我章质对天发誓,君在,我在!君亡,我亡!”

然而到了二月中旬,史可法幕府到底还是从徐州经宿迁白洋口回到扬州。诸将大多心灰意冷,尤其是自动归附史可法旗下的义军更觉复兴无望,于是纷纷散去,唯有阎尔梅、应廷吉、章质等文人幕僚仍然跟随在侧。高杰已死,其余三镇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觊觎高杰的地盘,几次闹事,都被史可法勉强压下。局势如此,史可法早已焦头烂额,原来仅存的一点雄心壮志也悄悄消磨干净了。

局势稍定,这日章质正准备和阎尔梅等人去平山堂吊古散心,忽听长随来报,却是吴瑄来了,约他在瘦西湖见面。章质知他素来稳重,亲自前来定有不寻常之事,连忙赶去见他。两人见面,便沿着湖畔缓缓而行。

这瘦西湖乃是扬州第一美景,如今虽然兵祸连接,这瘦西湖却依然美得如梦似幻。初春之时,万物复苏,沿河一片垂柳点染成一条嫩黄碧绿的丝线,勾勒着青山绿水和亭台楼阁。远处廿四桥若隐若现,小金山水气蒸腾,犹如一幅不着纤尘的水墨山水。而湖上画舫飘荡,歌儿舞女正曼声唱着小杜的绝句,悠远的箫声回荡湖面,恍如人间仙境。

章吴二人一路行来,吴瑄依旧一脸冷淡,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反倒是章质忍不住了,急急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

吴瑄随手攀着沿湖的垂柳,揉着嫩叶,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出了什么事,难道你猜不到?东林复社一派的人物抵挡不住马阮的步步紧逼,可谓死伤惨重。”他摇了摇头,道,“马瑶草倒还罢了,阮胡子却是疯了一般狂吠乱咬。”

章质脑中顿时浮上一层不祥的预感,迟疑道:“莫非是雷介公出事了?他怎么样?”

吴瑄望着眼前的湖光山色长叹一口气,许久才道:“他很不好,已经下狱了。”

章质一呆,方问道:“什么罪名?”

“阮胡子要杀人,还要什么罪名?”吴瑄冷笑道,“莫须有杀得,意欲杀得,腹诽心谤也杀得!人家是处心积虑要雷介公的命,连罗织罪名都省去了。他是和甲申从贼的光时亨、周钟、武愫等人一起下狱的,人人都知道他没有从贼,却依然要被扣上这么个帽子!”

章质定了定神,又问:“还有别人么?”

“还有一个,是周镳周鹿溪。”吴瑄淡淡地道,“他是周钟的堂弟,也是阮胡子的大敌。当年南京名士联名写《留都防乱公揭》时,他就是中坚之一。”他苦笑一下,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去年年底南京忽然来了个名叫大悲的疯和尚,只因说了一句‘潞王该做天子’的疯话,便被阮胡子拿住把柄,用来罗织东林复社人士,还弄出‘十八罗汉’、‘五十三参’的名目来。反倒是马瑶草不想生事,才勉强把事情压下去了。”

章质听到最后一句话,甚是惊讶,不觉“咦”了一声。吴瑄却冷笑道:“不是我故作惊人之语,若光论做事,我倒宁可让马瑶草掌握机枢,说不定局势也不会乱成这个样子!”

章质自然知道他是对史可法的所作所为不满,自高杰北伐被许定国袭杀,其余三镇纷纷摩拳擦掌,史可法除了奔走说项之外毫无实际作为,也难怪吴瑄不以为然。只是他最近日夜和史可法相处,又觉得史阁部实在是可怜之人,吴瑄的话未免也苛责太过了。当下他缓缓摇头,反问道:“局势如此,你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换了你,可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吴瑄眉间掠过一丝阴沉之色,缓缓开口道:“我告诉你,我这次来不光是为了看你,而是为了转道去湖广左良玉军中。左宁南手握重兵,跟东林人士素有来往,又没有和四镇一起参与定策,此人若不安抚,只怕要出大事。”

章质微微一怔,道:“左良玉?他……要做什么?”

吴瑄道:“左良玉并非良善之辈,手握重兵却不得重用,心中焉能没有怨气?他驻守武昌,扼守南京上流,地位险要。何况今上初立时他便有过拒接诏旨的恶行,如今四镇缺一,史阁部退守扬州,他自然会有所动作。”

章质沉默半晌,才道:“可你去他那里又有什么用呢?”

吴瑄自嘲一下,道:“有没有用处,也得去了再说,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们应该掉个儿才对!”章质指指自己,又指指吴瑄,笑道:“我不过是有些匹夫之勇罢了,若论到谋略,绝不是你的对手。你应该辅佐史阁部的!”

吴瑄懒懒摇了摇头,道:“史阁部是君子,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你这样忠肝义胆的人。”他随手折下一枝柳条,编出一个柳环戴在自己头上,似笑非笑地道:“我本就是个商人,机关算尽,不过是谋算一点人心罢了。比起你来,我自愧不如。”

不知为何,一向冷淡镇静的吴瑄此刻忽然有了浓浓的赤子情怀。青绿的柳条,乌黑的头发,配上月白的衣裳,一如谪仙,而他脸上那淡淡的笑意也透明起来,不带一丝烟火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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