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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北使(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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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一,使团正式从南京出发,一路浩浩荡荡,人员众多,除了护卫的军队,还有送给满清的白银十万两、黄金一千两、绸缎一万匹,以及“大明皇帝致书北国可汗”的御书、赐“蓟国公”吴三桂等人的诰敕等等。有识之士看在眼里,都是暗暗叹息,唯有定策的大僚们沾沾自喜,犹自以为得计。

使团人多,行得自然就慢,八月中旬才到达江北泗州境内,正碰上史可法在这里巡视军队,便亲自将使团众人迎入馆驿之中。左懋第是山东汉子,性子直爽,见了史可法也不寒暄,开口就问道:“道邻兄,朝廷口口声声言‘款虏’。弟却要请教兄,不知这款虏,究竟是怎么个‘款’法?”

史可法面带忧色,缓缓地道:“朝廷的意思,自然是与建州通好。若能劝建州退出关外,依旧以山海关为界,自是最好,则朝廷便可经营河北;若建州不退,则应劝其追剿晋中李闯余部,我朝可以输给军饷,双方南北分治,约以叔侄之名,以图再举。”

左懋第正色道:“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莫非还以为建州能退出关外?什么南北分治,什么约为叔侄之国,你以为这样便能相安无事么?”

史可法沉默半晌,才道:“那么萝老以为呢?”

左懋第冷冷地道:“弟非苟且偷安之人,决不甘心与胡虏隔江而治。此次我自请北上,一是为了拜谒先帝陵寝,二是为了运回家母骸骨,三是为朝廷联络吴三桂,经营山东河北。至于卑辞厚币,讨好蛮夷的事情,绝不会做。道邻兄也好,马瑶草也好,念念不忘的就是款虏二字,我本外官小吏,既无措手之处,也只能尽忠报国了。”

他话里话外都是对史可法的不满,史可法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许久才道:“什么经营山东河北,你还当真了?那不过是具文而已。朝廷的旨意说到底,就是要你去议和的。”

“议和?”左懋第没料到这两个字竟然是从史可法嘴中吐出的,一时又心痛又愤恨,也不顾上对方的面子,一拍桌子便怒道:“史道邻,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如此懦弱胆怯,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史可法默默用袖子擦去左懋第喷射而出的唾沫,依旧不语。左懋第见他如此,心中忽然有起了不忍之心,迟疑片刻又问道:“道邻兄,是不是有人在逼你?是不是马瑶草和阮胡子?我们是那么多年的交情了,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萝老,你就莫要问了!你再问下去,我也还是那句话,你要奉旨办差!”史可法眉头紧锁,重重道,“能和你说的,我都和你说了。我只是告诉你,我所做的事情,上可对天,下可对地,中间可对君父……你好自为之吧。”

左懋第只觉一阵绝望,半晌才格格地笑了起来,嘶声道:“好自为之,好自为之!道邻兄,你也要好自为之啊!”

便在这时,馆驿外的听差忽然进来向史可法禀报道:“史阁部,东平伯求见。”

“刘泽清?”左懋第强行压下心中的不满,道,“我先回避。”

“无事不可对人言,你坐着就是。”史可法站起身,对听差道:“请东平伯进来。”

话音刚落,便听脚步声橐橐,一个全身披挂的武将便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毫无礼数地四下一看,见还有客人在场,才满不情愿地抱拳一礼,道:“末将见过史阁部。”

史可法满面严霜,然而语气却并不如何峻急,只是淡淡地道:“刘将军不是在淮安么,怎么突然到泗州来了?”

刘泽清见史可法不怪罪自己,便放心了不少,随便大喇喇指着史可法,道:“我来是跟史阁部你打个招呼,朝廷让沈廷扬从海道运给吴三桂的那十万石漕米,我给留下了。”

史可法顿时一惊,大怒道:“什么叫你留下了?那是给吴三桂的,你知不知道?”

刘泽清呲牙道:“吴三桂算个屁?我的兵可都饿着呢。朝廷不发粮食,还不许我自己动手?何况肥水不流外人田,给了吴三桂连个响也听不到,还不如给我!”说着转身便要走。

史可法脸色铁青,可是几次欲言又止。左懋第从旁看着,见他如此软弱,心中更是气愤,一步上前便拦在刘泽清身前,道:“刘将军,你是朝廷四镇之一,军旅多年,也该知道什么是军纪法度!既然朝廷的粮食是给吴三桂的,你便不能明火执仗地强抢,否则这和盗匪又有什么区别?”

刘泽清哈哈大笑,道:“这位老先生说得一点也不错,咱就是强抢,就是盗匪,那又如何了?”左懋第还要和他争论,史可法却匆匆赶上来,拉住左懋第道:“萝老,算了,别说了。如今国难当头,刘将军乃是国之栋梁,大家应该和衷共济才是!”跟着便向着刘泽清道:“刘将军,你别着恼,左老先生脾气急,并没有什么坏心。”

刘泽清见史可法说话客气,倒也不好发作,便朝左懋第痞里痞气地一笑,道:“罢了罢了,看在史阁部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咱先走一步了!”说着便大踏步地扬长而去。

直到刘泽清去得远了,史可法才放开左懋第的袖子,颓然坐倒在椅子中。左懋第一肚子邪火没处发,转过身来便指着史可法道:“道邻啊道邻,你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敢说话,真是……真是懦夫!什么和衷共济?你跟马阮要和衷共济,跟四镇也要和衷共济,可是谁来跟你和衷共济啊!”

史可法疲惫地揉揉眉心,低声道:“你说得有理。是我无能,你上本弹劾我便是。”

“现在弹劾你还有什么用?”左懋第怒道,“刘泽清吃下去的东西,还能吐出来不成?你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死在这群跋扈将军手中的!”

史可法苦笑一下,只强撑着身子站起来,颤巍巍地一拱手,道:“萝老,你们在馆驿好好休息吧,我先告辞了。”

左懋第还有一肚子话想说,连叫了他几声,史可法只是不理不睬。左懋第无奈,眼看桌上还放着茶盏杯碟,抄起一个便狠狠地砸了,这才算出了一口恶气。

左懋第在泗州处处受气,不愿多待,第二日便命令使团继续北上,九月初便入了山东。从南直到山东,不过几百里路程,然而所见所及,却是景象大变。满目萧条,荒烟败垒,长草摇沙,兔葵燕麦,影与人齐。左懋第和章质都是山东人,想起故国家乡,如何能不起黍离之悲?

左懋第既然奉着“经营山东”的旨意,一路也多留心齐鲁兵事。他知道章质是新从北京南下的,消息灵通,便一路向他打听各路人马的情况。使团一路向北,深入山东内地,所见城池倒比省境上要安稳许多,大一些的镇甸都基本恢复了原来的旧貌,只是街道上都多了一队队巡逻的辫子兵,似乎也并不扰民。普通的百姓也依然是束发交领的汉人打扮,看来薙发易服令也并没有施行下去。

章质派人一路打听,才知道多尔衮自刚入关时确实曾下达薙发令,但不久就觉得对安抚地方无益,便立刻废止了,唯有军队投诚才一定要薙发。如今在山东主持政务的官员都是明朝的降官,一个叫王鳌永,一个叫方大猷,军队也都是原来的明军。但凡百姓只要投降做了“顺民”,便一切照旧,并不为难。

九月十五,使团到了临清。这是山东大运河上的重镇,向来货物转运,繁忙紧凑,风光丝毫不输于苏杭嘉湖等地,只是此时久历战火,也早就衰颓下去。使团人多,只得在城外暂住。扎下营盘后,左懋第和章质、马绍愉等人在营中聊起局势。左懋第便向章质问道:“老夫听说山东一带明、清、顺三方势力犬牙交错,多有反复,可有其事?”

章质点头道:“确有此事。不过学生当时南下走的是海路,于山东近况并不知晓。只是听人说起过,李闯撤走后不少城镇纷纷反正归明,一些乡绅推举宗室奉国中尉、香河知县朱帅(钅炊)为济王,一时气势嚣然。”

“那么这位济王现在……”左懋第问道。

章质苦笑一下,道:“自然是坏事了。他不过是个偏远宗室,手下都是些杂牌将军,毫无威信可言,哪里敌得过辫子兵?”

“唉。”左懋第长叹一声,沮丧之色溢于言表。马绍愉叹道:“左公,如今这畿南和山东早已是建州的天下了。他们大军一到,百姓几乎望风而降。”

左懋第顿时皱眉道:“世风日下!难道他们真的甘心做异族犬马吗?”

马绍愉苦笑道:“左公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世家大族,几百口人,哪里真能舍得下来和鞑子硬拼?先前霞舟说的那个济王,听说倒是在清兵的强攻下支撑了好一阵子。此外还有不少原本李闯派过去的官员,也不愿意投降建州。只是一来军饷难以筹措,二来……唉,史阁部、马瑶老又不肯支援,他们能怎么办呢?”

左懋第头疼万分,随口问章质道:“听说霞舟也是山东人?老家可还有亲人在?”

章质道:“学生是济南府历城县人,我老家的亲人早在崇祯十六年清兵入寇的时候就被屠戮殆尽,如今早就没有人了。”

左懋第没想到触及章质的伤感之处,忙道:“对不住,老夫失言。”

章质摇头道:“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人不能总为死去的人活着。”

左懋第见他神情憔悴,心中也颇有几分戚戚,便道:“这回北上,济南府也是必经之路,要不要……”

“不用回去了,何况也没什么好看的。”章质略一沉吟便婉言谢绝,道,“公私不相害,这是起码的道理。”左懋第听了这话,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却暗自觉得章质这般压抑心事,绝非福相。

众人正说着话,听差进来禀道:“辕门外有个姓骆的,要见左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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