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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新朝(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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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章质一直昏昏沉沉地睡到第二日中午才算醒来,洗漱完毕,便有人来给他们送饭。除了一些简单清爽的小菜之外,居然还带了给阿北吃的荷花糕,蒸得软软糯糯,清香四溢。章质颇感意外,警觉的神经也微微放松了一些,便在这时,却见沈从龙已来了。章质忙站起来迎接,却见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容貌俊秀儒雅的年轻书生。章质定睛一看,才认出来人竟然是李岩。他与李岩本没什么交情,但此时人家亲来拜访,也只好客客气气地将他请进来,到了殿后的庭院里,寻了一处干净的石桌坐下。

三人落座,略一寒暄,李岩便斟了一杯酒新温的黄酒,道:“章兄愿不愿意跟我喝一杯?”

章质忙道:“李公子是新朝第一文臣,堪比赤松、青田,小弟一介草民,如何敢有僭?”

李岩苦笑一下,举起酒杯道:“章兄,小弟先干为敬。”说着仰头一口,便顺手亮了杯底。

章质此时已看出李岩眉目中似乎有一股郁郁之色,不过他不便开口想问,也只得陪了一杯酒,等李岩开口。

果然李岩喝了酒,话便多了起来,道:“李某曾听沈兄弟说起过,章兄也曾劝说皇上爱民、戒杀等事,李某佩服,愿再敬章兄一杯。章兄喝了酒,有些事李某还想向章兄请教。”

章质举杯尽饮,便道:“李公子有话请讲。”

李岩咳嗽了一声,却不说话了,沈从龙却接口道:“章兄,你可知道如今大顺朝中的武将都在拷饷?”

“拷饷?”章质怔了怔,才反问道:“你们还是要靠拷饷维持军费么?”

李岩叹了口气道:“如今皇上初定京师,下旨全国免税三年,可是军饷用度还得继续,所以刘宗敏、高一功等人便向前明的官员严刑拷打,逼求钱粮。他俩都是出名的心狠手辣,听说已经打死了好几个前明的文臣,大家都人心惶惶。”

章质立刻皱起了眉头,口中却仍是淡淡打趣道:“看来你们的军中的士兵真是吃足了那些富户的苦头,恨不得把他们抽筋扒皮啊!”

李岩却是面色凝重,道:“他们恨富户,想要报复,那自然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白花花的银子放在眼前,谁不想要?刘宗敏、高一功等人搜刮来了金银珠宝,可全都是放进了自己腰包里!以前我军流动作战,没有固定的军饷来源,所以只能向富户烤掠;如今皇上坐了天下,那便是一国之君了,哪里还有这样做的道理?将来大顺治理天下,都要靠这些文臣,把他们都得罪光了,我们还如何治国?章兄,我不想瞒你,瞒亦瞒不住。如果拷饷再继续下去,大顺就要挎了。”

章质沉默片刻,道:“你是想要我去劝说闯王?”

李岩点头道:“我想,也许……也许皇上还是会听你的吧?你们……毕竟是兄弟……”

章质哈哈大笑,又转头看向沈从龙,道:“这也是你告诉李公子的么?”

沈从龙面色沉沉,垂目不语。章质也不接腔,他见李岩似乎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道:“李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李岩干了一杯,才道:“章兄是辽东人士,觉得吴三桂那人如何?”

章质顿时一凛,斟酌着道:“此人是个将才,只是手段狠毒,私心又重,是个难以驾驭的人物。”他顿了顿,方问道,“吴三桂现在在哪里?”

李岩道:“他父亲吴襄在我们手里,皇上让他写信劝降了吴三桂,现在吴三桂正在率军入京投降的路上。”

“既然吴三桂肯降,那不是好事么?”章质笑问。

李岩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我先前跟你说刘宗敏在拷饷,他不但抄了吴家,还把吴襄打得半死!如今吴三桂还蒙在鼓里,万一他知道了,只怕又要转身叛离!”

章质听到此处,已知事态严重,便道:“那你就该劝劝刘将军,让他放了吴襄。京城富户那么多,又不缺他一家。再不成,就让闯王去说,闯王是个明事理的人,断不会看着刘将军胡闹。”

李岩“唉”地长叹一声,低声道:“事情坏就坏在皇上身上!你可知道吴三桂有一个小妾叫陈圆圆?听说那女人长得国色天香,刘宗敏抄吴家的时候就把她据为己有,谁知皇上一见之下也是魂不守舍,还把陈圆圆接进宫里了!吴三桂堂堂七尺男儿,要是知道被戴了绿帽子,怎么会受得了?”

章质以前也隐隐绰绰听说过吴三桂身边有这么个女人,只是此时时间紧迫也不及他细问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便反问道:“李兄是认定了吴三桂会叛离?”

李岩点头道:“这个只怕是必然的了,无非就是时间的早晚。我劝过皇上,把陈氏放回去,皇上只是支支吾吾,什么话也不肯说。我虽是个制将军,手上却根本调动不了多少兵马,连防备都没法做!南边的大半个中原都还在明军手中,若是吴三桂和他们合兵一处,南北夹攻,京城危矣!”

章质细细打量李岩两眼,忽然开口笑道:“李兄原来是在担心吴三桂和明军联合么?”

“难道他不会么?”李岩奇道,“他可是明朝名正言顺的宁远总兵、平西伯!”

“他若是真的忠于大明,一来便不会拖拖拉拉等到京城陷落尚未到达京城,二来也不会一句话便降了大顺。此人是个有奶就是娘的角色,李兄莫非认为这个时候,大明的余部还能给他什么实际好处么?若没有实际的好处,他凭什么给大明卖命?”

“那么,依你的意思是,他想趁乱自立为王?”李岩问道。

章质却是忧心忡忡,想了又想,道:“这亦是一种可能,然而最可虑的却是……”他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京畿东北一线,可有重兵把守?”

李岩道:“就只有投降的明将唐通和吴三桂,并没有大顺的嫡系。”

“那么前明投降过来的辽东巡抚黎玉田和总兵马科呢?”

李岩心中微有不快,只是简短地道:“抽调去四川平张献忠了。”

章质听了便缓缓摇头,道:“这可不妙,哪有你们这般分散兵力的?你一定要劝闯王马上调大军守住山海关、墙子岭、喜峰口一带,吴三桂可能勾结建州人,长驱南下!”

李岩和沈从龙都是大吃一惊,李岩素来精明,听到这话便顿时醒悟。沈从龙却仍有几分迟疑,道:“吴三桂再怎么说也是汉人,如何会投靠鞑子?何况大顺和建州也从无摩擦,他们怎么会打大顺的主意?”

“我和建州打交道许久了,他们并不是善男信女!”章质冷冷地道,“不瞒你说,建州的满人贵族对于南下中原并没什么兴趣,反倒是一些汉人降臣心心念念要打进关去。我是吃足了他们的苦头的,他们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一块肥肉在嘴边,却不去咬一口?”

李岩脸色越发难看,但仍然艰难地笑道:“你一心要做大明的忠臣,如今怎么反倒为大顺出起主意来了?”

章质叹息一声,道:“大顺和大明之争,只是一家一姓之争,我早已说过无心参与。若是建州参与进来,那便是胡汉之争,民族大节了。大顺也好,大明也好,都是汉人①,我如何能够看着汉人败在胡人手里?”

李岩脸上顿时肃然,站起身来拱手一揖,道:“章兄此言,正合我心。只是如今局势未明,吴三桂之事,还劳章兄以后多多劳心了。我会再去劝皇上放了吴襄一家,并且在东北沿线布置重兵,这件事关乎汉人气运,我不会掉以轻心的。”说罢他便简短地告辞,立刻便和沈从龙转身离去。章质却是神思不属,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久久不曾开口。

接下来的几天了,京城就在文臣的劝进和武将的拷饷中度过。一面是前明大臣恬不知耻的歌功颂德,一面又是血肉横飞的严刑拷打,整个京城刚刚才稳定下来,转瞬间又被笼罩在一片阴云密布里。人人都是心中忐忑,不知什么时候灾祸会降到自己头上,一些有见识的人也开始渐渐议论,看李自成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明□□一流的角色,倒和黄巢有些相似,并不是成大事的材料。

章质一家被软禁在宫中,对于外界的消息并不知晓。李岩和沈从龙自从那次来看过他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仁智殿,宫中进进出出只有一些什么也不知道的低级士兵。章质心中烦闷,更是日夜难以安枕了。

逡巡间到了四月初,一日章质正在仁智殿前的廊庑下散步,忽见两个守卫的侍卫推推拉拉地过来,见了章质便一脸赔笑,操着一口陕西腔道:“章先生得闲啊?”

章质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却不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便笑道:“两位不妨有话直说。”

其中一个圆脸庞的侍卫便道:“章先生是有学问的,看着能不能帮额们哥俩儿写封家书?额们不识字,这个家书可写不来。”他的同伴也连连称是。

这些侍卫一向对章质还算客气,何况写封家书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章质便点头道:“这个容易,你们跟我进来。”

三人一起进了内室,章质找出笔墨纸砚来放好,便笑道:“谁先来?”

还是那圆脸庞的小子笑道:“额先,额先。”他想了想,便道:“哥哥,嫂子,我出来已经五六年了,现在在京城。我很好,家里好不好?饥荒可还厉害?过不了几年我就回来了,你们生了娃没有?要是生了,那我就当叔啦……”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日,他的同伴却不耐烦了,一推他道:“瞧你那没出息的劲儿,专知道说闲话,你得拣正经的说!”

圆脸庞挠挠头,嘟囔着嘴骂了一句,又道:“当初我从额里跑出来,都是听说跟着李闯能够不饿肚子……”他说出“李闯”两字时,章质便是轻轻“咦”了一声,略一迟疑,便听那圆脸庞又滔滔不绝地说下去,“结果入了闯军,整天东征西讨,连娶媳妇儿也顾不上,什么好处也没落着。如今额们在京城,闯王做了皇上,额们也不过是多得些金银珠宝,京城市面不安稳,用也用不掉,随身带着也不安全,又没办法寄回家来,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听说吴三桂要打来了——”

话音刚落,章质便是猛然抬头,惊道:“吴三桂要打来了?”

圆脸庞重重“嗯”了一声,道:“章先生在宫里,只怕还不知道吧?吴三桂反了!而且听说南边的左良玉也要打过来,这下两面夹攻,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跟着李闯在京城,只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章质的脑子飞快地轮转,将吴三桂、左良玉要两面夹攻的消息细细想了一遍,便和颜悦色地道:“吴三桂怎么会反的,还请两位说给我听听好么?”

圆脸庞的同伴似乎比较慎重,捅捅他的腰,示意他不要乱讲,然而圆脸庞却一心要卖弄消息灵通,便直着嗓子道:“本来吴三桂都已经降了,这天已经走到京郊的沙河驿,看见派回家的探子回来了,一问才知道,自家家产被抄,老爹被抓,连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了,哪里受得了?大怒之下便挥军北上,直扑山海关,把守卫山海关的唐通、白广恩的军队打得七零八落,宣布反了!——这些话,京城市面上都传遍了,可不是额瞎编的。”

他说得绘声绘色,根本不顾同伴一个劲儿地对他挤眉弄眼。等他好不容易说完这话,他的同伴连忙对他狠狠瞪了几眼,脸上尽是怪他多嘴的表情。章质无心关注他俩的小动作,心中却是忧心忡忡,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吴三桂一反,只怕大顺军在京城的局势要大变。看这些下级军官,一个个都怕得要死,只怕军中的士气也要大受影响。

章质想来想去,只觉自己非见一见李自成不可,便托这两个下级军官传话道:“两位小哥,我想要见一见你们的皇上,麻烦你们通传一声,行不行?”

圆脸庞的小子看来是个直爽的性子,登时便道:“那好办,我有个老乡便在双喜少爷身边,让他给皇上传个话便是!”

章质微笑点头,那圆脸庞的同伴却是一脸尴尬,想要回绝却无奈话已出口,只得含含糊糊,一处应了。章质面不改色,又帮两人将家书写完,客客气气地送出去,这才回到屋中,露出忧愁之色。闯王来京半个月,当时是何等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如今局势却是急转直下,大大不妙起来。他正暗自盘算,却见玉珠端着中饭进来,道:“大爷,你方才的话我在外头都听见了,你何苦又要去招惹那李闯?那些当皇帝的,没一个是好惹的角色,万一你触怒了他,只怕下场会惨得很。”

章质强笑一下,道:“我倒不怕下场惨,我如今的下场还不够惨么?我只是怕那吴三桂不老实,竟然借了建州的兵来打李自成,这可真要天下大乱了。如今局势这么复杂,我不知道李自成心中是什么打算,怎么能够安下心来?”

玉珠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男人,整日里想的便是家国天下的事情,哪里有好好过日子的心?自少奶奶殁了以后,我看你倒像是不要命了,以前你哪里是这样的?”

章质听她提到段雪林,又是重重叹了口气,道:“雪林一死,我的心也死了一半,只想着什么时候另一半也死了,那才是干净的。”

这话玉珠可没法子接口,只得好生劝慰了一阵,才由得他去了。章质坐在窗前望着院外葳蕤的闲花野草,心中却是一阵阵抽痛,只觉得世态炎凉,人心翻覆,哪里会有尽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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