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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艰辛(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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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章质正在祠堂门口的空地上给乡兵们讲解“鸳鸯阵”之法,忽见小巷中玉珠探出头来,她使劲招了招手。章质见她神色古怪,便让乡兵原地休息,方过去问道:“怎么了?”

玉珠道:“来了一位叫做周铸的外乡人,说是大爷的朋友,心急火燎地要见大爷呢。”

章质听得周铸来了,不由得心中奇怪,便忙让玉珠先回去,自己匆匆赶回家中。便见周铸一身青衣短打,风尘仆仆,看来已是十分疲劳。章质不及客套,坐下便道:“出什么事了?”

周铸正色道:“皇上放我出去在辽东督师范志完军中做监军,我如今在官军河间大营。我来是告诉你一个消息,我找到段姑娘了!”

“什么?”章质一下子冲口而出,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一错愕间便是抓住周铸的手急急问道:“雪林也来了?她……她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啊!”

周铸的眉眼却是一沉,只是看着脚尖,淡然道:“军中细作报,建州军中除了主帅阿巴泰外,大学士范文程四子范承斌也在其中,他们身边还带着一个汉人女子,不过二十岁上下年纪,会唱曲儿弹琴。因此,我怀疑那个女子就是段姑娘。”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章质一下子跳了起来,抓住周铸的手便往外走,连声道:“她在河间是不是?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周铸的手却是蓦然一紧,一把扣住章质的手腕把他拉了回来,一下子按倒在椅子上,皱眉道:“你不要冲动,我只怕这是建奴设下的圈套!范承斌许是知你回了山东老家,因此特意裹挟着段姑娘一路南下,就是想诱你去救,好将你一举成擒。否则他又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带上这么个累赘的女子?”

章质却是浓眉一横,已是厉声道:“你不要说这些没有用的话!我只知道,雪林在那里,我一定要救她回来。在盛京,我便狠心抛下她一个人走了,如今我再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分担这其中的痛苦!你不是也很喜欢她么,难道你竟忍心看着她受苦不成?”

此言一出,周铸脸色立时大变,顿时起身喝道:“章子文,你在说什么?谁喜欢谁了?”

章质目中显出凄凉之色,只是苦笑道:“周将军,你不用躲躲藏藏了,我还看不出来么?你关心雪林甚至超过关心我,甚至你一直帮助我,怕也是为了雪林吧?你为了她,怕是连命也舍得的。”

周铸整个人顿时僵住,低头半晌,却是拔腿就走。章质忙一把拉住他,喝道:“怎么,这就想走么?”

周铸停步冷然道:“我是来给你传信的。既然信已传到,不走何为?你爱救人,那是你的事,你便是死了,也与我无关。我只是希望段姑娘平安活着,那么我便是一生孤苦也没有关系。”

章质听到这话,却是心中大震。他虽知周铸恋慕段雪林,却没料到他用心竟深到了如此程度,心中一痛,也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他一看周铸又要走,忙又拽住他,问道:“如今雪林陷在建州大营里,你又怀疑其中有埋伏,那你要我怎么办?”

周铸冷笑道:“你是英雄豪杰之人,何必问我?当初你既然能断然抛下段姑娘,自去做你的忠臣义士,想必心中亦是有定见的。我周铸无德无能,如何知道该怎么办?你自己好好思量,我要告辞了!”说着一拱手,便是大踏步地走了,竟是再不向章质回望一眼。

章质听到周铸那深入骨髓的讥讽之意,身上竟是没来由地一阵阵发冷,眼前突然便出现了段雪林那张绝望的脸。最后一次看到她,还是在建州人的“受降大典”上,自己和段雪林双双自尽未遂,那撞向屏风的“咚”地一声闷响,恍如一把刀子捅入了他的心房。

章质双目玄黄,只觉心痛不可抑制,良久不能动弹。许久,才一双苍老的手从后面抚住章质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问道:“你……在想她么?”

章质定定地站着,然后点头。耳后的老妇人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然后道:“其实在她走的那一刻,我便隐隐猜出她是被冤枉的。只是终究是她杀了你的弟弟,娘决不能容忍她留在我们章家。文哥儿,是娘害了她,你怪娘么?”

章质摇头不语,只是一如小时候般依偎着母亲的臂膀,费力地看着天井上方四角的天空。他和段雪林一样,都是受不了拘束的人物,而如今,却不得不各自封闭在小小的空间之中,苦苦挣扎。他静静地转过身,凝视着母亲那微微显得浑浊的双眼,缓缓跪下,道:“娘,孩儿不孝,孩儿是一定要去救回雪林的。章镇有族长,有五叔,不会出事,而我,却不能没有雪林。”

章老夫人抚摸着儿子的脸庞,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又踏上了小楼的木质楼梯。烈烈北风之中,传来吱吱嘎嘎的时光苍老之声,让人心颤。

北直隶,河间府,清军大营。

年关将近,虽是带兵打仗在外,但清军营中仍是一片喜悦之情。这一趟入关可比前几回都要顺利得多了。没有孙传庭、卢象升、洪承畴这样难缠的钉子,亦没有像当年高阳孙承宗那样的举族血战,有的只是望风披靡、一面倒的征服。

前几日刚刚攻下河间府,这乃是北直隶腹心的重镇,驻军虽然不多,却难得富庶。阿巴泰大喜过望,放任大军屠城抢掠,奸/淫掳掠,无所不为。一时间富庶的府县转眼便成了人间地狱,血流成河。直到几日后,参与屠城的清军士兵还红着眼睛,放肆地谈论着女人和金银的滋味。阿巴泰打了胜仗,心中也自高兴,便请出随军的萨满祭司,驱鬼谢神。

祭典到了酣畅淋漓之时,整个中军大帐外已是一片火光烛天,烈酒之气混合着酽茶和羊肉的膻腥之味,已变成了刺激神经的药品。所有人都半醉半醒,咿咿呀呀地唱着歌儿,手舞足蹈地乱叫乱跳。忽然有人拉住正在喝酒的范四公子范承斌,醉醺醺地道:“四爷,把你帐里的那个女人叫出来吧?她的歌儿唱得真好呢!”

范承斌原本已是迷迷糊糊地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只是摇头道:“不行。那女人又不是营妓,怎么能随便出来应酬?你们若要女人,前日不是还从河间府抓回来好些么?”

那一边的阿巴泰却是咬着羊腿,满嘴是油、含糊不清地接口道:“小四,我就是不明白,你干什么非要带上那个女人,还要拖上她的孩子。难道,那个孩子的爹——是你么?”

范承斌叹了口气,道:“七爷有所不知,那女人只是个诱饵。我带着她,是要钓大鱼的。”

“什么大鱼?莫非又是那个姓章的汉人么?”阿巴泰堂堂贝勒,范承斌一说他便明白了,却仍是一幅皮里阳秋的样子,笑道:“那汉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连洪承畴都为我大清所用,他一个小官又能强硬到几时呢?”

“是呀,连洪承畴都为我大清所用,他一个小官,凭什么还不肯屈膝?”范承斌冷冷地道,“我便是不服!我这一生,想要做到的事情,便是不择手段,也绝对会做到!我只是想看看,他一个小小文官,凭什么如此倔强?”

阿巴泰却是不以为然,哈哈笑着起身,便把羊油抹了范承斌一脸,道:“胡扯!若换了我哪里会这么多麻烦?他若不降,一刀砍了便是,谁稀罕?你们这些尼堪就是花花肠子多!”

他说着便起身去和弟兄们拼酒,范承斌默然良久,才伸手抹去脸上的油水,茫然的眼睛只是茫然看着天上微弱的月光。他是汉人,无论自己做的有多努力,在满清的贵族眼里,依然只是一个“尼堪”。人的生死是不由自己选择的,自己出生的时候,父亲范文程已然成了□□驾下的重臣,自己便已成为无可选择的“汉奸”。他恨这身份,所以他从记事起便强行把自己强行当作一个满人。然而章质的到来打破了这虚幻的梦乡,范承斌做了二十几年的美梦陡然间破碎了——不论再怎么挣扎,他仍旧是脱不开命运的枷锁。这叫他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恨!

范承斌借着酒劲儿站起身,哈哈笑着自顾自地走了。欢笑声渐远、打闹声渐远,他已走到了大营的边缘,他自己的营区里。然而他却没有走进中间最大的一座军帐,而是走向了旁边的一个小帐。月色凄迷,北风凛冽,然而小帐之中只传来阵阵柔和的歌谣之声: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啊……”

歌谣的间杂中,还传来孩子格格的笑声,在这充满刀枪剑戟的军营之中,听来颇不和谐。范承斌沉默了半晌,终于掀起帘子走了进去,开口便道:“章夫人!”

“嘘……”怀抱婴儿的母亲蓦地转身,竖起手指在唇边,低声道:“出去说!”

范承斌点点头,便看着那白衣青裙、汉家装束的少妇把孩子放在床上,小心地塞好被子,才垫着脚尖走出来。两人出了小帐,段雪林才隐去了脸上的微笑,肃然道:“有事么?”

范承斌幽幽地道:“我们已经把你在河间大营的消息放出去了,过不了多久,你的丈夫就会来了。”

段雪林沉默了半晌,只是双手合十轻轻祈祷了几句。范承斌大笑道:“你在祈祷什么?祈祷他来还是祈祷他不要来?”

段雪林依然只是不言不语,惘然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寂寂出神。范承斌本已酒醉,此时更受不了她如此漠视,当下便厉声道:“怎么?你平时那么牙尖嘴利,到了这时还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么?我知道,你恨他!他把你抛下,一个人逃了,竟然对于你的死活不管不顾。‘妻子如衣服’,你们明国的男子,是不是都如此无情呢?你在孤苦伶仃中生下他的孩子,他何曾知道?他心中最重的永远只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忠孝节义,而不是你这样一个女人!”

“我不恨他!”段雪林霍地转过头来,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更平添了几分憔悴之意。然而这股憔悴之中,却自有一份凛然和倔强之色。

范承斌却是哈哈大笑,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跌跌撞撞地走了数步,到了段雪林身边,低声道:“你恨他的!我知道,你恨他的!你的眼神就告诉我了。章质啊章质,连你的妻子也如此恨你,你活着还有什么滋味?你比我更苦啊!”

段雪林一时无言,只是低头看着脚尖,并不说话。范承斌见她不搭腔,自以为是她被驳得无话可说,更是哈哈大笑,抱着酒壶便往自己的大帐中走去。他既离去,段雪林便匆匆回到小帐之中,四下一看,忽见原来放在床上的孩子已然不见。她脸色顿时苍白,脚一软便后退了数步,一下子坐倒在地。然而便在那一瞬间,有人从后面扶住了她,低声道:“雪林,孩子在我这儿。”

段雪林蓦然转身,只见一身清军士兵打扮的章质正站在隐隐绰绰的灯光之下,怀中抱着的正是自己的孩子。一刹那间,段雪林只觉身上所有的精神都被抽去了。她浑身酸软地倒在章质的怀中,眼泪已是夺眶而出。章质轻轻抚摸着她干枯的长发,问道:“方才你们在外面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你不恨我,是真的么?”

段雪林抬头,仍由眼泪如珍珠般坠下,却只是咬着嘴唇,一字一顿地道:“我不恨你,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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