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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家园(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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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雪林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出睿亲王府的,怀里抱着父亲干瘦的身子,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重量,只有那胸前的血仍然在汩汩流出,濡湿了段雪林月白色的襦裙。

天是黑的,街道上弥漫着朦胧的雾气。似乎冬天不应该有这样的雾吧?腥腥的,有血的味道。段雪林也是个走惯了江湖的女子,风霜雨雪早已见得惯了,可是直到此刻她才感到一丝丝的恐惧。那是她在这个世上的寄托终于被斩断了——她的父亲,那个从小便教她唱戏的父亲,本已在慢慢的长途中淡去。可是当她踯躅在这空旷无人的严冬的长街上时,她才分明地感觉到,也许,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点依恋也要随风而去了。

吱吱呀呀的马车声响起了,夜风中荡过一丝腐败的味道。宵禁的街道上,有一辆泔水车从睿亲王府的后门驶出,然后缓缓靠在了路边。倒泔水的人下了车,便大剌剌地走到墙角边,掏出那/话/儿,淅淅沥沥地抖动了起来。禁卫森严的城池里,最后一个可以走动的人却是这个无比低贱、无比粗俗的车夫。所有的街道,都是他一个人的,这个古老的城池也是他一个人的,可以幕天席地,可以无比放肆,可以——真正地做他自己。

撒尿的车夫转过身来,裹了裹皮袍子,回到了车夫的位子上做好,又抓起了马鞭,啪地一下击碎了这要被漫天风雪冻结的时空。只是他不知道,两个黝黑的影子已经轻轻钻入了他的车底。天虽冷,可是车夫的脸上却写着满足,有虽不名贵但却保暖的皮袍子,有虽不好喝却御寒的烈酒,还有运完这一趟后能够得到的虽不多但依然很值得珍惜的一点工钱。

马车辚辚,就这样在车夫那荒腔走板的小曲声中出了城门,往城北的农庄而去。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车下躲着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也不知道在不远处还有两个人在窥探着自己。他只是吆喝着不知出处的歌谣,幻想着情人那雪白的胴体,猛然间却觉车子一震,仿佛忽然掉下了什么东西。他挠挠头,放缓了车速便回头看去,却见两个黑黝黝的人影竟从自己的板车下钻出来,片刻间已跑出好远。那人还道自己眼花了,忙揉揉眼睛再看时,那两个人影却以融入了夜色之中。

在她的背后,那座古老的城池依旧沉睡着,伴随着王霸天下的梦想、垫着无数本族的或异族人的鲜血与碎尸,沉沉地睡下去。

在她的面前,却是静静地立着一片浓重的影子:一个大人,一个孩子,一匹瘦马。段雪林忽然觉得全身的精力被抽干了,她只是嘶哑着嗓子,涩涩地问道:“子文——?”

黑影里的人点了点头,然后走过去,像她的父亲一样轻轻吻了她的额头,低声道:“我会再给你一个家的。”

家啊,段雪林面带苍凉的微笑那样想着,从小到大,最渴望的便是这个,最不敢渴望的也是这个。从记事起,父亲便带着一家人走街串巷,卖唱谋生。父亲不事生产,虽然他能编好听的曲子,会写传奇,但也只能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打量着日子。父亲有的是满腹的才华,可是他为什么不去考科举呢?或者,又为什么不像那些“山人”一般,出入达官显贵之家,混个衣食无忧?在母亲逝后,骄傲的父亲苦苦拉扯着一双小儿女,宁愿艰难卖唱过活,也不屑攀附那些荣华富贵。

段雪林轻轻倚靠着丈夫的胸膛,搂住泪眼迷蒙的弟弟的脖颈,回想着那些湮灭不清的岁月,终于有了一丝软弱。

“葬了我们的父亲吧。”段雪林听章质如是说,用的是“我们”二字。

盛京城外是荒凉的雪原,没有人会知道,广袤无垠的原野上,埋葬了一个汉人士子。他那原本束成辫子的头发被割去了,身上那建州人的服饰也被换下了。只是没有多余的衣裳给他换,所以他就只能那样赤条条地,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历程。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也好。”段雪林轻轻地笑着,把土和雪盖在父亲的身上。坟茔堆起来了,段雪林、阿野和章质三人并肩拜下。

瘦马的背上转眼又多了一人,章质的怀里搂着阿野,身后则靠着疲倦的段雪林。也许段雪林的身体并不沉重,但那马儿却依然可以感觉到背上重负如山。

终究是可以回家了,什么都没有演出,就要回家了。什么敌国的机要秘密,什么改天换地的伏击战,都不过是可笑的梦魇。段雪林伏在章质背上,轻轻地讲述了在盛京城里发生的一切。章质无声无息地听完,却只是叹了口气,道:“何先生也不是一个好的细作。”

“可他是个人,是个活着的人。”段雪林的话语中多了一份执拗:“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能够怒发冲冠一下,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很多人一辈子也做不到。”

章质抬头,看着天穹中无边无际的厚厚的云层和颤抖的星光,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段雪林却是搂住了他的腰,温和地道:“毕竟,我爹爹和他,这辈子都不算白活了。”

章质眼中却是闪过忧郁之色,毕竟他没有段雪林那样切身的痛苦,他只是想着,那个告密的奸细到底是谁呢?阿野说过,段雪林怀疑章质身边有奸细,那自然是商队里的人了。陡然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飘忽:清晨,破庙,偏殿的密谈,还有……还有两个人的突然离去。

古应春和……章素!

不会是古应春的,不管他的病是不是装出来的,至少他是在大殿上的,怎么能知道阿野说了什么?而另一个人,却是恰好出现在偏殿之外。也许他只能听到只言片语,但既然让他知道了阿野有秘密,那他自然也可以上溯到段雪林,再从段雪林上溯到段青崖!所以,多尔衮一直以为细作是段青崖,那是因为给他送来消息的人,他的所想一开始就和自己一样走上了歧途!

可是古应春又如何会这么巧地生病了?当时自己就隐隐觉得这病来的蹊跷!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他俩是合谋的:古应春装病,他便顺理成章地来找自己,这就给了他一个离开大殿的机会,他方才可以从容探听自己和阿野的对话!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章质反反复复问着自己,心口恍如大石重重砸下,竟是痛不欲生,那感觉——就像段雪林突然得知她的父亲投敌时一样吧?怪不得,她不肯告诉自己,怪不得她只肯一个人咽下苦果。

他突然感到段雪林搂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紧,耳畔飘过一声温柔的问候:“子文,怎么了?”

章质闭上双眼,重重摇了摇头。他怎么能告诉她呢?她的杀父仇人,大明的叛徒,竟会是自己的……亲生弟弟?他摩挲着腰间妻子的手,微微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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