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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无间(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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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场面一片叫好声此起彼伏,大多数建州贵人都不懂汉语,只是觉得歌儿好听,便都连连拍手。只有那些汉人降臣或是如多尔衮般通晓汉语的人才微微皱眉,暗叹这女子的胆子实在不是一般的大。章质却是早已意乱神驰,此时见段雪林退下,便要起身去寻。谁知刚一站起,手便被人牢牢按住了。章质侧目一看,却是那何远庸。章质微微有气,道:“何先生,我要去方便一下。”

何远庸却冷冷攀住他的肩,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想知道的事,不该问段雪林,而该问阿野。”

“阿野?”章质奇道。

何远庸看一眼章质,再看一眼章素,道:“寿宴已到高/潮,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留心台上的表演,没人会注意你们。你们马上从后门离开王府回客栈去,明天一早就走。离开盛京,阿野便会告诉你们一切。”

章质和章素都是一惊,没想到何远庸会有如此言论。章素却是迟疑着道:“何先生,我还有一些货物想卖给别家,要不然这一趟可就没赚了。”

何远庸却是一脸严毅,道:“你若信得过我,便把东西全给我,我全部按市价给你货款。盛京非是久留之地,你们走的越快越好。”

“那雪林怎么办?”章质扭头看一眼台上的段青崖,又低声道:“还有段先生。”

何远庸却是简短地道:“你放心,这些事都有我。”话音一落,他便伸手一拉两人,口中用满语道:“来来,我带你们去方便。”便往外面走去。

章氏兄弟和古应春跟着他离开大厅,四人一路沿着廊庑走去,不多时便已到了后门。章氏兄弟和古应春再不迟疑,匆匆出府回到客栈,见商队众人和阿野都安好,才放下心来。但想到何远庸这出人意表的举动,章氏兄弟还是觉得颇为奇特。

第二天一早,章家商队把剩下的货物都托给何远庸,便带着几辆空车出了盛京城南门。清晨天气晦暗,又开始下雪,众人便又到先前进城时暂居的破庙落脚。略一收拾行李,章质才领过阿野,问道:“那些你先前不能说的事,现在总能说了吧?”

阿野却是一扫商队众人,冷冷地道:“这事只能说给章大哥听!”他看一眼章素,道:“我们到偏殿去说话,还请二爷看着这里的人,不许任何人离开。”

章素见他说的慎重,也猜到他要说的必是极为要紧的事情,当下点头称是。阿野便拉着章质进了偏殿,四处打量确定了隔墙无耳,才嘘了口气,露出小孩子顽皮的笑容,道:“姐姐真是麻烦,弄出这许多事来。”他往供桌上一坐,便脱下一只鞋子在里面一阵掏摸,终于拿出一颗黑乎乎的蜡丸交给章质,道:“看着,这是姐姐要我给你的。”

章质一愣,忙把那蜡丸捏碎,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来,上面却是写着一行蝇头小楷,竟是:“建奴恐天寒雪重,欲解松山之围,朝中闻信,可从后击之。”

这一下可把章质惊得七魂去了六魄,信中所写乃是建州最最要紧的机密,段雪林是如何知晓的?章质倒吸了一口冷气,取出火折子将那信烧干净了,方一脸正色地问:“阿野,这东西决不是你姐姐可以得到的,这是谁给她的?”

阿野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姐姐说了,小孩子别问这许多。她说若是你明白了他的意思,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要怎么做?章质当然是知道的。如果建州此时还没有发现机密外流,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马上通知在宁远的吴三桂等八总兵,安排好一次突袭,在建州撤退的时候设伏追击,还有松山城里的士兵,也可以里应外合,逃出生天。如果此计得手,关外的局势立刻为大为逆转,甚至整个天下的局势都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章质暗暗咬牙,又问道:“你姐姐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阿野却是神神秘秘地一挤眼,道:“姐姐说了,只怕你身边有奸细,让你小心点。”

“奸细?”章质又是一惊。忽听门外有微微响动,章质顿时警觉,喝道:“谁?”

门外那人忙道:“哥,是我。你快出来瞧瞧!”

章质一奇,便推门出去,只见大殿上七八个人正围在一处,中间不住传出□□之声。章素急道:“古应春好像突然腹痛,怕是绞肠痧之类的毛病,这可怎么是好?”

章质脸色一沉,心想这病倒是来的奇怪,忙拨开人群一看,只见古应春脸色铁青,捂着肚子痛苦打滚,周围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病症,也吓得不敢碰他。章质看章素满脸着急,便当机立断,道:“你派两个人送应春去盛京城里治病,救人要紧!”

章素忙点头道:“我陪他去吧。你带着商队先回去,不用等我。”

章质却是拉过弟弟,低声道:“我有事要马上回宁远,带着阿野先走一步,你让大队先走,再留个人在这里候着,等古应春病情一稳定,马上赶上来。”

章素连声称是,低声安排了几个人手,便扶起古应春便上了马车,转眼便冲进风雪中。章质也来不及跟别人啰嗦,便一言不发便跃上马背,一手抓起阿野放在鞍上,也转眼出了破庙,冲进风雪。扭头一看,章素的马车也已只剩下小小一点了。

辽东风大雪大,章质马速又快,马背上一大一小都觉北风如刀,割人肌肤。章质还好,阿野却已是连连大呼,冻得瑟瑟发抖。章质这才发现他穿得甚是单薄,忙把他拥进怀里。阿野倒也乖巧,伏在姐夫怀里一动不动,低声调笑道:“姐夫身上真暖和,怪不得姐姐这么喜欢姐夫。”

章质心中微暖,伸手在将外衣拉得紧些,牢牢裹住阿野,认准南方,便是撒开马蹄一路狂奔而去。十一月的辽东四下一片荒凉,已然是冰雪世界,地下不是冰冻滑溜,便是雪深难行,因此那马跑得却比平时慢多了。章质此时亲身一体会,更是明白建奴为什么非退兵不可,这样的莽莽雪原,可当真是不适合骑兵奔驰。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那偷出建奴消息之人的厉害,那人定要居于高位,才可能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为了大明深入敌国做为细作,不顾个人荣辱,看轻功名利禄,那他更是一等一的人杰!这个人会是谁呢?竟然会让段雪林这样一个初来盛京的少妇传信,难道是——

章质突然想到一人,心中暗惊,便低声问阿野:“你和你爹是怎么到盛京来的?你们以前在宁远住过吧?”

阿野轻轻点了点头,搂住姐夫的腰,缓缓道:“崇祯十二年的时候,姐姐的戏班子出事,我和爹爹都被他们一起抓了,说要流放到湖广去。结果走到北直隶地面上,突然来了一伙强人,把我们都放走了。我们也不敢出头,在乡下躲了半年,本想再来寻姐姐,谁知道保定总督又要来抓逃犯,我们无路可去,爹爹说,只好去关外碰碰运气。”说到这里,他脸上渐渐露出忧色,道,“没想到了宁远,便碰上了辽东巡抚邱民仰,邱民仰看重爹爹的才华,就让我爹进府做了幕僚,还说要帮着爹打听姐姐的下落。那个时候,我们都想真是碰上好人了,可没想到这个邱老爷,却是……”

“却是什么?”章质听阿野的讲述突然沉了下去,知道事情到了关键的地方,便问道。

阿野却是一个激灵坐直,不再依偎着章质,只是怔怔地问:“如果有人打你父亲、冤你父亲,这个仇你报不报?”

章质心中立刻咯噔一下,手上的马缰下意识地一勒,放缓了马速,方问道:“听我二弟说,好像是邱中丞丢了一管碧玉箫?”

阿野倔强的神态复现,小小的眉眼中满是戾气,只是阴沉沉地道:“是的。邱民仰丢了玉箫,也不知是不是有人要陷害我爹,东西却是从我爹爹的房间里搜出来的。邱民仰将我爹爹打得半死,又将他绑在街口枷号示众了三天三夜,然后将我们逐出了宁远。你知道么,我爹爹素来是最骄傲的,他……他怎么受得了这种屈辱?我们出了宁远城,爹爹抱着我哭啊哭,我本来以为,只有小孩子才哭,可是爹爹那么老了,为什么还哭成那个样子?那个时候我虽然也不小了,可是很多事还是不懂。我只是觉得害怕。姐夫,我爹爹没有偷东西,邱民仰为什么要冤枉他?姐夫,我……我好怕……”

怀里的阿野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那些泪水流出眼眶,沾到章质的衣襟上,立刻被冻成了冰。章质也不知道这中间还有如此惨烈的巨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伸手紧紧抱住阿野,道:“别怕,有姐姐和姐夫在,别怕。”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章质不知为何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恐惧。段青崖应该不是那种觊觎财物之人,而邱民仰官声甚好,又为什么要冤枉他?难道,难道自己猜得没错,这只是一场戏,一场苦肉计?难道盛京城里的那个细作,真是段雪林的父亲,段青崖?

数九寒天,章质却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忙问阿野:“以后你们就去了盛京?”

阿野抹抹泪,道:“我爹爹说,这人间没有我们的路了,我们只能到地狱去。姐夫,我不懂他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从那时候起,爹爹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原来很和气,经常唱曲儿给我听,可是现在他却板着脸不说话,要不就是整天喝酒。姐夫,爹爹是好人,他没做什么,他为什么要下地狱?这不公平!该下地狱的,那是邱民仰啊!”

他越这样说,章质便越是相信自己的猜想。他定了定神,对阿野道:“孩子,这事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能把你姐姐来之后的事情都告诉我么?”

阿野那历经苦难才成熟起来的少年的脸庞上终于泛过一丝坚毅的神情,他点点头道:“姐姐是突然来的,还是何远庸那老东西领来的。她和爹爹两个人一见面便在房里大哭起来,后来姐姐便给了我那个蜡丸。她知道我逃跑过很多次,所以便叫我再装作逃跑,出来找你们。姐姐说,本来这件事不该让我去冒险的,只是该送信的人突然不见了,信送不出去,只好交给了我。”

章质略一思索,便知是段青崖的下线断了,看来对方对于细作一事也不是一无所知。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何远庸是什么人?”

“他?不过是个老奴才罢了。”阿野一脸不屑,道,“他和我爹一样都是降人,所以常在一处喝酒。不过他可是甘心做奴才的,瞧见他拍多尔衮马屁的样子我就恶心,我最不喜欢他!亏得爹爹还老和他在一处呢!”

章质再探问一些关于段青崖的事情,阿野却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了。章质知道阿野在盛京吃了不少苦,心中感慨,便将他搂在怀中,道:“阿野,你放心,你的姐姐和爹爹,我一定会救他们出来,我以后一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叫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们!”

漫漫千里皆冰雪,从清晨出了盛京时起,驮着章质和阿野的马便没有停过。章质要抗争的,不止是辽东的冰天雪地,还是那永远不曾停止脚步的时间!要快一点啊,再快一点啊!不能让建州发现消息被窃,要赶在他们发觉之前送信到宁远,安排下伏兵。那不只关系着关外一地的平定,更是关系到大明王朝千百年的气运!

雪落,风起;雪止,风停。为什么耳边却响起了那比风声还凄厉的兵戈之声?雪原之上,突然出现了两个闪着蓝光的点,直取章质背后。章质心头一沉,手腕一抖,断水刀便已出鞘,格开暗处飞来的两箭。

啪啪两声,羽箭落地,章质没有受伤。可他心中却还是深深地一痛——到底是迟了啊!

黑衣人们已从林子里转了出来,手握弩机,背负长刀,看得出是精通武艺的好手。章质紧紧握住了断水刀,心中并没有恐惧,只是遗憾。他拉了拉外衣,低声对怀里的阿野道:“抱紧我!”他缓缓带过马头,面向着两个黑衣人,微微一笑,突然双腿猛地一夹马腹,马鞭狠狠挥下,口中厉声喝道:“冲!”

马儿吃痛,立刻便撒开四蹄往两人站里的地方冲去。黑衣人没想到他竟敢硬冲,眼看那马已到面前,去势峻急,便不由自主地让开路来。直到那马擦身而过,两人才反应过来,手上兵刃立刻出手,一前一后袭向章质。章质反手一撩,挡开背后的刀,可眼前的刀已至,章质却是一个铁板桥,上身竟和马背平行,却觉那刀擦着自己的鼻尖而过。

这两招一换,两个黑衣人已察觉出章质武功平平,心中顿时大喜,交换个眼神,双刀又是一左一右劈到。章质冷冷一眼,腰一扭,竟是把左边全卖给了敌人,右手一刀中宫直进,毫无花巧,断水刀刀尖一勾,便锁向那人咽喉。右边那人招式已老,待变已是不及,只得双足点地,向后飘开数丈。章质的断水刀却是不依不饶,腕子微微一转,又削向他的胁下。眼看这时左边那人的刀又已到章质身边。章质却是左手突然一紧缰绳,暴喝一声:“起!”那马竟被他一带一下人立而起,前蹄自然而然提起,正中那人的手臂。只听喀拉一声,那人一声惨叫,那条膀子竟然已被马蹄生生踹折!

章质凭着精湛的马术转眼便废了一人,却觉背后风声袭到,身子便是一矮,整个人已离了马鞍,全凭双腿勾在马镫之上,便是险险避开两箭。跟着,却见另一人的刀风又到。章质却是左脚紧勾马镫,右脚一松,凭着那马落地之势向后一荡,从万万不可能地方一刀剜去,又是攻敌之所不得不救。那黑衣人完全没有想到对手的马术竟然神妙到这个地步,慌忙狼狈不堪地一躲,虽然避过了要害,章质的断水刀还是深深砍进了他的肩胛骨之中。

章质一刀得手,猛地收刀回鞘,双手握缰,高喊一声“驾”,那马又是撒开四蹄向前冲去。他那马快,跑出一阵,见背后两人却并不狠追,才缓缓放松了缰绳,一拍怀里的阿野,道:“小鬼,起来了!”

阿野却是一下子笑着坐直了,一拱手道:“想不到姐夫本领如此了得,小弟佩服佩服!”

章质听他满口江湖口吻,也感有趣,笑了笑,却又皱起了眉头,幽幽长叹。阿野见他神色中满是怨恨,便问:“姐夫怎么了,捡回了条命还不好么?咱们快回宁远吧。”

章质满眼荒凉,郁郁地道:“不用了,迟了。这是建州派出的杀手,他们既然已知消息被窃,定然也会做出针对军队的安排,这条密信算是废了!”

“这……这消息是怎么走漏的?”阿野大惊,忙问道,“是……是奸细?”

“奸细?奸细……”章质缓缓咀嚼着这两个字,心中忽然一凛,叫道,“不好!”他一勒马缰,认准北方,已是一路奔驰下去。他是念着还在盛京的段雪林和段青崖父女,若明军的细作真是段青崖,那么此刻他的身份恐怕也要被揭穿了!既然去宁远已经没有意义了,那么尽自己所能,救出这对父女也好的。

天气慢慢阴暗下去,仿佛老天爷拿着一块黑布,重重地往城池与山原之上压了上去。风雪与冰冻已然肆虐着,顶着风雪,顶着严寒,就算明知是死地,也还是得回去!那里不光有自己的妻子,还有一位为大明忍辱负重的义士!风声阵阵,章质只听到自己的呵马之声、马鞭击打之声、风雪咆哮声。来的时候,这条路上承载的是一个国家的希望;如今再回去,承载的却是人的生命。

当原路返回的章质和阿野又看见了那盛京高大厚重的围墙时,天已然全黑了,也不知打过了几更。四周城门都是紧闭,虽然城堞间闪着微光,却更显示出一种来自幽冥的气度。那些灯光便仿佛一只只小鬼的眼睛,迷茫地、无助地看着这个可笑复可怜的人间。凄清的更柝声传来,便仿佛地狱的脚步声,让人意乱神迷。

章质盘马四处绕着,忽见其中一扇城门轻轻打开,一辆大车吱吱呀呀地驶出。随着北风一吹,一股油腻的臭味便扑鼻而来。章质心中一动,知是倒泔水的车,便策马轻轻跟上。阿野劳累了一天,却早已撑不住了,半睡半醒地问章质道:“姐夫,要去哪儿啊!”

章质低声道:“那倒泔水的车待会儿肯定还要回去,我们进城就全靠它了。”

阿野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便觉身下马一动,知道章质已跟上了那人。他勉强撑起脖子看去,只见黑暗中那泔水车的影子隐隐绰绰,一路便往城北的一片农庄中而去。阿野心中一喜,他已经明白了姐夫的意思,如果真能进城找到姐姐和爹爹,那才算是不虚此行。可是一想到姐姐和爹爹,他小小的心里又是没来由的颤了一下:难道,会出什么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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