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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惨伤(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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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傅宗龙点起残兵突围,乃是往西北方兵力最弱的地方突破。官军中的马早就被吃完了,包括傅宗龙在内的所有人的步战,傅宗龙身先士卒,穿着残破的铠甲,舞着残破的佩剑,一路大砍大杀。官兵们见主帅都如此悍不畏死,自然怕死的心思也就淡了,个个嚎叫着冲杀而上,踩着敌人和自己同伴的尸体,一路向前。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原野上燃起了一片带着鲜血的火光,围困达半月之久的官军早已疯狂了,那些可怕的、不堪回想的岁月,便伴随着刀光剑影的挥洒,一点点散发开来,整个四周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仿佛一切都已经是不重要的了,也没有什么能停止这种最原始的“恶”的抒发:刀砍过骨节,剑劈过肌肉,枪挑进筋脉,血光如鬼舞,妖艳地上下翻腾。

章质紧紧随在傅宗龙身边,他此时重伤未愈,脸色惨白,也无对敌之力。傅宗龙怕他支撑不住,只让几个亲兵轮流背负着他。官军冲杀到天色微明时已渐渐脱出重围,大家相互检视一下,竟是人人带伤,血透重甲,深秋黎明那清冷的空气中弥漫浓重的血腥味,令人呼吸不顺。然而将士们的脸上都带着隐隐疯狂的笑意,那滚圆的眼睛几乎要突出眼眶,手上还激动地比划着方才的得意招数,仿佛要把剩余的精力都发泄出来。然而几日来的饥饿又让人显得骨瘦如柴,精神不振。两下里一对比,竟是显得极其诡异。

傅宗龙命人整队清点人数,才发现又折了一千多人,如今也只有六千多士兵了。官军生怕农民军追上,一路不敢停留,互相扶持拉扯着往西北的项城方向而去。

此时章质被清冷之气一激,渐渐清醒,一看四周,忽然眉头大皱,急急叫道:“傅公!”

傅宗龙忙来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章质仰头看了看天,道:“我们是丑正开始突围,现在乃是寅末,不过短短两个时辰而已,伤亡也说不上惨重。傅公,只怕这是敌人的围三缺一之阵!”

傅宗龙也是熟读兵书之人,今晚如此容易的突围出来,心中也隐隐觉得不对,此时听章质一说,顿时一拍脑袋,道:“正是!那……那我们怎么办?”

章质说多了话,头脑又是一阵昏昏沉沉,好不容易咬了咬牙,才道:“我们的目标是项城,敌人也自然能猜到,所以伏兵定在去项城的途中。此去项城,一路都是山林小道,最合适伏兵。我们决不能自投罗网!”

傅宗龙忙道:“那怎么办?不去项城又能去哪里?杨文岳的大部队尚在那里啊。”

章质见他这时候尚犹豫不决,不由得气血上涌,喝道:“新蔡、汝宁、真阳、息县,哪里不能去?你是主帅,你自己做主!”他说得急了,竟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傅宗龙大惊,用力推着他道:“子文,子文,你醒醒啊!”

可是章质早已全身虚脱,哪能在一时半会儿间醒来?这时斥候又有人来报,说罗汝才部的人马追上来了,要赶紧走才是。傅宗龙不由得心急如焚,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手心满是冷汗。此时他满心只是想着自己手下只有这六千残兵,若是独自为战,只怕转眼便被人吃掉了。新蔡也好,汝宁也好,都没有大队的官军驻扎,想来想去,竟还是只有去项城找杨文岳那一条路。可是章质的分析也不无道理,去项城便很有可能是去送死。一时之间,傅宗龙只觉头疼欲裂,竟是久久不能决断。

而普通的士兵们却都是听了傅宗龙战前的鼓动,说去了项城便能吃好穿好,此时见主帅凭空犹豫,后面又有追兵,便叫嚷着要立刻开拔去项城不可。傅宗龙本有几分优柔寡断,此时也无法再坚持,只能点起军队往西北去了。只是章质实在病得太重,傅宗龙不敢再让他冒险,便让一个亲兵带着章质骑马先行,抄山路赶到项城,也顺便通知杨文岳出城接应。看着二人一马消失在隐隐天际线处,傅宗龙竟是轻轻松了一口气,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

“我还没死么?我……早该死了。”

一时间,堂堂陕西三边总督傅宗龙仗剑长叹,孤独和悲哀之情油然而生。豫南旷野上长草随风,萧飒开阔,鱼肚白的天空终于现出了一抹如血般的鲜红。

项城的城里不停地响着干枯的老鸦声,对于城中的老百姓来说,这无异于一场噩梦。人们安静地在这虽不富裕却依然美丽的小城住了几辈子了,也从没有听到过这样震人心魄的声音。乌鸦是至不吉祥的鸟,它们的每一声嘶叫都要把心肺震碎。晴朗的天空弥漫起了一层苍黄的雾色,仿佛为死神的出场设下了阴暗的外衣。

项城知县的后堂衙署里,正有一群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端着脸盆,拿着药罐,还有四五个大夫也都脚步不停。本县父母王县令在一盘看着,只觉心惊胆战。今天早上城外来了一个病病歪歪的年轻人,一身的血,左手小指已被齐根砍去,那伤口可怕极了。偏偏这样一个落拓的青年,保定总督杨文岳却是如临大敌,亲自出城接了他进来,便命令自己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下人来服侍他。

王县令正自沉吟揣测,便见屋中四五个大夫急急地退出门来,双手连摇,似乎在阻拦什么东西。王县令眼一花,便见一个穿着白色中衣、面色苍白得可怕的青年几步跨出屋门,阴寒的目光一扫院中诸人,突然开口问道:“傅总督来了么?”

所有人都觉得蓦地寒了三分,齐齐把目光投向王县令,王县令只好勉为其难地道:“先生病体沉重,还请不要……”

“我问你傅总督来么?”章质的声音猛地加重了三分,仿佛一下子到了寒冬腊月。王县令不知怎的脚一软,便连声道:“还没有,还没有……”

章质一把抓住他肥肥白白的手,厉声道:“杨总督在哪里?带我过去!”章质毫无感情地道。王县令不由得一阵冷战,忙点头道:“请先生跟我来。”

此时已近正午,阳光尚好,纵然是深秋也让人觉得暖洋洋的。章质披着一件单衣,由王县令扶着一步步登上南城,杨文岳正在城头晒太阳,一面监督着手下守卫,见到章质过来,一下子跳了起来,眼珠一转,却向那王县令道:“王父母,本督再三跟你说,这位先生是秦军监军,身份要紧,万万不能去岔子,你怎么能让他带着病跑出来呢?”

王县令连连作揖,苦着脸道:“杨公,卑职……属下……小人……”

不等他想出究竟用什么自称,章质便淡淡地道:“杨公,是属下自己要出来的。”

杨文岳早就知道章质性子倔强,见他病得如此之重尚且放心不下傅宗龙,心中起了敬佩之意,便道:“章监军,不是我杨文岳说什么,你也该为自己的身体着想,这里的事有本督做主便是了。”

章质望望城下的旷野,方抬头道:“属下乃是秦军监军,如今秦军尚且下落不明,属下不忍独自求生。”他的脸上带着讽刺的微笑,衬着苍白瘦弱的脸庞显得颇有几分诡异。

杨文岳“啊”了一声,忙亲自过去扶了章质过来,让过方才睡的躺椅让他坐下,陪笑道:“章监军也知道,项城里也就我的那八千保定兵,李自成可有足足几十万,这项城可根本不够他塞牙的!”

章质缓缓朝他看了一眼,冷笑道:“杨公怕了?”

杨文岳一时语塞,忙要寻个话头转过去,却见章质已然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地睡着了。杨文岳顿觉受了莫大羞辱,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之极。又消磨了片刻,忽见远处的官道上扬起一片黄尘,一群群官兵正向着项城蜂拥而至,建制混乱,旗帜乱倒,显然是大战之后的情形。杨文岳一惊,正要回头叫醒章质,冷不防章质竟已站在了他的身旁,眯着眼睛看向城下的官军。

送他来的士兵说的没错,傅宗龙究竟还是去了项城,除此之外,他也无处可去。看着眼前这混乱不堪的残兵,章质心头便是一阵阵抽搐疼痛,看来,究竟还是遭到了一场恶战,李自成果然在路上设了埋伏!傅公,傅公,你还活着么?你在哪里?

城下的士兵跑得近了,先前三三两两的士兵便撼门大哭大喊,要杨文岳开门。杨文岳却并不下令,只是拿出一个泰西来的望远镜看了又看。确定残兵的后面暂时没有追兵,他转过头来向章质道:“章监军,怎么样,开城门吧?”

章质却是沉默半晌,并不开口。只见大队人马慢慢聚集,人群之中,已经可以看见傅宗龙那张黧黑消瘦的脸庞,身边各有一个亲兵小心护卫着。章质眼睛一亮,顿时嘶声叫道:“傅公!是你么?我马上……我马上开城门!”一时激动,他竟然结巴起来,跟着反手一抓杨文岳的胳膊,喝道:“快开城门!”

杨文岳兀自嘟嘟囔囔,小声抱怨道:“我方才就说开城门,你却装聋作哑,这回又来指挥我了,到底谁是总督?”他正要命人去开城门,却见城下傅宗龙面色苍白古怪,似乎有万千话语要说,却又说不出来。杨文岳和章质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提,不由自主地靠近城堞。

便在这时,只听傅宗龙突然高声嘶喊道:“我是总督傅宗龙,大家不要开门!左右都是流寇假扮,我已落入敌手,城上快快开炮!”

这一声叫喊犹如半天里打了个旱雷,章质和杨文岳都是一惊,目瞪口呆不能动弹,却见傅宗龙身边的“亲兵”突然抽刀,只见明晃晃的刀光一闪,竟是一刀刺入了傅宗龙的腰间!

“傅公——!”章质一声狂吼,犹如林中狮虎悲鸣,草原上的野狼嚎叫,刹那间泪水便是涔涔而下。城下的傅宗龙挨了那一刀兀自还有人气,竟是艰难地嘶喊道:“快,别管我,开……炮……”

农民军所扮的亲兵手起刀落,又是狠狠一刀砍下。傅宗龙顿时再不动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章质早已看的心惊肉跳,双手紧紧抠着墙堞,石屑如骨,竟是磨出淋漓鲜血,看见傅宗龙一倒地,惊惧和痛苦顿时化作热泪纵横,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喊道:“开炮!”

杨文岳蓦然惊醒,连忙命令炮手开炮,顿时小城城头一片火光燎天,黑黑的炮口冒出黑色的浓烟,明亮的火舌灼烧着旷野大地,犹如恶鬼齐吼,令人目眩神驰。杨文岳扭头一看,章质竟然已经歪倒在墙堞边,心中顿时连连叫苦,忙命令那知县速速扶章质下去。

项城一战,李自成设计擒获傅宗龙,欲以之为饵赚下项城,不意傅宗龙叫破实情。李自成恼羞成怒,立刻命人斩杀傅宗龙,下令所有士兵全力攻城。杨文岳本非强悍之人,又被傅宗龙之死和李自成的凶狠吓破了胆,只是命令人在城头放炮,消极防守,八千保兵不肯出一兵一卒。

项城的城墙乃是土坯所制,也不甚高大,火炮和羽箭的攻击力有限,而农民军乃是志得意满的生力军,区区项城,何曾放在眼下?万千士兵蚁附城上,在土墙上钉入木楔,拴上粗绳,万人手执,高喝一声,城墙便如腐肉般层层倒塌,轰然之声响彻天野。见到这般可怖的情形,杨文岳哪还有心抵挡,于是带着军队匆匆逃往陈州。李自成下项城后紧追不舍,相继下商水、扶沟、洧川、许州、长葛诸城。杨文岳仓皇之中急往开封依附高名衡,才算是躲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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