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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求援(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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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重阳节的晚上,章质背对着刀光剑影,独自一人走入了黑暗。所有的厮杀,所有的死亡都是为了他而做出的牺牲,章质握刀抬头,看着眼前并不明亮的星光,心中竟是一片微茫。穿着从死人身上剥下的衣服,涂黑了脸,装成农民军中的士兵,章质终于有惊无险的出了包围圈。可他知道,他的路还很长,一切还刚刚开始。

星月在天,长林映月,穿过密密的丛林,绕过人迹罕至的沼泽,忍受着耳边夜枭长一声短一声的啸声,章质不敢停留半刻,一脚深一脚浅地跑着。天亮了,太阳升起来了,高了,又落了。第二日午后,光凭一双脚的章质终于立在了项城城下。

浑身乏力的章质仰头看着残破的城楼,高声大叫:“我要见保定总督杨公!”

城头上守卫的都是杨文岳的亲兵,有人认出了章质,忙去叫来了杨文岳。杨文岳高高地站在城头,俯视着脚下狼狈不堪的章质,笑吟吟地问道:“这不是章监军么?怎么到项城来了?苍老呢?”

章质朗声道:“傅公被围在火烧店三天了,还请杨公速速发兵救援!”

城头上的杨文岳捻着胡子,一脸谦和温顺地笑道:“章监军,不是我不想救援。你也知道,是我手下的士兵哗变,把我挟持到项城的,如今我也没法调兵啊!”

章质冷笑一声,却并不纠缠,只是问道:“那么杨公可知道贺将军他们三位在什么地方?”

“他们在沈丘,就在项城的东南面,路也不远哟!”杨文岳很好心地给章质指了路,然后苦口婆心地道,“章监军,你早该去找贺人龙他们嘛,像我手下的这八千残兵,个个胆小如鼠,怎么能救人呢?贺人龙、李国奇、虎大威,那都是国朝宿将,区区几万流寇,还是不放在心上的。”

章质面无表情,拱手道声“多谢”,又道:“杨公能借下官一匹马么?”

“马么?有有有。你等着,我去找人给你牵来。”杨文岳一脸良善,过了片刻,有人把城门开了小小的一道缝,塞出一匹瘦马来。章质见那马宛似枯柴,浑身长满癞子,皮毛也是零零落落,仿佛随时都要倒下一般。章质深深叹了口气,缓缓抬头,看了城头上衣衫鲜明的杨文岳一眼,一股恨意油然而生。只是此时已经无暇闲话,章质当即翻身上马,一拍马股,转身而去。

瘦马羸弱,马速也慢,磨磨蹭蹭赶到沈丘时早已入夜。章质找到贺人龙等人的军营,递上令牌,便被人领到了中军大帐。一路行来,便看见士兵们都是无所事事,不是赌博便是喝酒,过得好不畅快,更有一丝明快绮丽的丝竹之声传来,曼妙非常。只是那乐曲越是美妙,章质的心里却越是冰冷。亲兵掀开中军大帐,章质一步步地走了进去,便看见贺人龙、李国奇、虎大威三人正围坐桌边喝酒吃肉,两个彩衣女子正在中间载歌载舞,旁边还有四五个乐工伴奏:这分明就是豪门宴会,哪里是金戈铁马的军营呢?

“下官大理寺右评事兼军前监纪章质,见过贺将军、虎将军、李将军。”章质冷冷地道。

贺人龙一挥手,命令乐声停下,笑着站起身迎着章质进来坐下,道:“章监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傅帅呢?”

章质目光一扫三人,三人竟都觉得背上一寒。只听章质缓缓说道:“如今傅公被围火烧店三日,还请三位将军出师救援。这是傅公的亲笔信,请看。”

贺人龙接过信扫了一眼,又递给虎大威、李国奇二人。待三人都看过了,贺人龙才似笑非笑地道:“这是傅帅的亲笔?”

“那是自然,难道贺将军不认得傅公的笔迹么?”

贺人龙捋着大胡子,沉吟道:“这可是为难我了,我连大字也识不得几个,如何能辨认得出笔迹呢?章监军,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事蹊跷得很。既然流寇都已经合围了,你又是怎么出来的?凭章监军你的一面之词,就要我们出兵救援,只怕说不过去吧?”

章质脸色一变,强压住怒气道:“贺将军,你什么意思?”

“贺将军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么?”李国奇接口道,“这信从敌人的合围中来,谁知道是真是假?若是敌人设的套子,我们也要义无反顾地钻下去么?”

章质勃然而起,双目圆瞪,喝道:“李将军,你是说我章质和敌人合谋起来陷害你们?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

李国奇忙伸手虚按,让他坐下,温言道:“章监军莫急,只是我们常年带兵打仗,做事总是力求稳妥,这没把握的事是从来不做的。”

“力求稳妥?”章质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他指着李国奇的鼻子道,“李将军,在孟家庄,是谁叫喊着要扎营,又是谁打乱建制强抢百姓?这也叫力求稳妥?我看,你们就是怕死!”

贺人龙冷笑一声,道:“章监军,这是对上司说话的态度么?我们虽是武人,但好歹也是二品大员,你要仔细了!”

章质悲愤一笑,手指苍天,厉声道:“原来贺将军还记得自己是二品大员?可你看看,你哪有一点二品大员的样子?战前目无军纪,强行抢掠;战时不顾主帅,带头逃跑;战后不出一兵,见死不救!怪不得如今流寇遍地,民不聊生。大明有这样的二品大员,早就该亡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虎大威忽然开口道:“章监军,你我以前都曾在卢帅麾下,也算是半个同僚。今日你听我一句话,回去吧。你便是叫破了嗓子,我们也不可能出兵的。沈丘离火烧店这么远,说不定我们到了那里,傅帅已经殉国了。”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无耻!”章质霍地转身,指着虎大威的鼻子喝道,“虎将军,当年在卢帅麾下,你便是率先逃跑的一个,如今你依旧死性不改!我若是皇帝,首先便把你生祭了,以慰卢帅在天之灵!”

他的话越说越僭越,李国奇害怕起来,忙端起酒盏到他面前,道:“章监军消消气,你好不容易突围出来了,我老李很是佩服你的胆量啊!来,坐下,喝杯酒,我让姑娘们唱一段曲子给你听!”

章质眼中戾气大盛,伸手一下子把李国奇的酒盏打翻在地。李国奇脸色登时血红,手一下子按在了佩剑上,喝道:“章质,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今天便是砍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此言一出,那些歌女和乐工顿时吓得大叫起来,瑟缩在一起。

然而章质却是环视一下四周,突然哈哈大笑,道:“李国奇,我现在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宁愿造反也不愿苟且偷生!那就是因为你们这群国贼禄蠹。我章质既然敢站在这里,就不怕死!我若是死了,也好过看着你们这群废物日日笙歌,败坏国运!”他突然深深呼吸一口,放缓了声调,问道:“列位读过张巡许远的传记么?”

贺人龙和李国奇都是一愣,没有回答,虎大威却道:“史书虽没有读过,不过这两个人倒是知道,怎么讲?”

章质点头道:“那虎将军也该知道,张、许手下有一员大将叫南霁云吧?”

虎大威点头道:“敢笑荆轲不丈夫,好呼南八是男儿!南霁云我自然知道。”

章质惨然一笑,“啪”的一声左手往桌案上一拍,跟着右手从靴筒中一抽。只见银光闪过,一道鲜血竟从他的左手上激射了出来。贺、李、虎三人都是大惊,一下子跃开数丈,只见章质右手拿着匕首,竟生生斩下了自己的左手小指!

歌女和乐工们的惊叫声更响,章质却狠狠一咬牙,面不改色,向着虎大威逼近一步,沉声道:“那虎将军也该知道,南霁云断指明志的事情吧?”

虎大威双眉一轩,并不说话;贺人龙却早已吓得浑身发软,一把拉住李国奇的手,颤声道:“章监军,你……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章质格格一笑,道:“五百年前事,与今日又有何差别?当日所幸是大唐命数未到,安史乱起,虽有贺兰进明这等庸碌之臣,却也有张巡、许远、南霁云这等豪杰之士!只可惜,如今我大明的英雄豪杰都已经死绝了,只剩下你等忘恩负义、不顾廉耻、胆小如鼠、怯弱卑鄙的畜生,尸位素餐,高踞侯门!我章质今日断指明志,这朱家的俸禄,我不会再要;这朱家的官位,我也不会再做!此次我若得活命,将来第一个便来取你三人性命,你们好自为之!”

章质说完,躬身一揖,头也不回地便走出了中军大帐。贺人龙、李国奇二人尽管又气又恨,却也不敢叫人拦下他。然而虎大威却忽然站起身道:“章监军,且慢走!”

章质停步,微微侧头问道:“虎将军还有什么要指教的么?”

虎大威看看贺、李二人,轻轻叹了口气,从自己的胡床下掏出一个小瓶子,走到章质身边,道:“这是金疮药!”

章质不看也不接,只拱手道:“多谢!”

虎大威沉默了一下,又道:“我知道傅公营中即将断粮,我愿意送你们三日之粮。章监军纵然不愿意受我的恩惠,也该为那些被围困着的士兵想一想。”

此言一出,章质和贺、李二人都感出乎意料。章质转过身来,凝视着虎大威,虎大威则缓缓低下头去,满脸都是悲凉之意。贺人龙却突然一拍桌子叫道:“老虎,谁叫你把粮食给他们的?你给了他们我们吃什么?”

虎大威突然双眸圆睁,如电光般一扫贺人龙,厉声道:“我给他的粮食都是我自己的,与你何干?”

贺人龙是出了名的色厉内荏,见虎大威突然发威,顿时便不敢做声了。章质望着虎大威,忽觉鼻子一酸,颤声道:“虎将军!”他突然单膝一跪,朗声道:“虎将军,我代火烧店八千将士,多谢你了!”

虎大威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扶起了章质,便命令手下去自己营中清点了三日的粮草装运在车上,又派了一百人的小队押运。月色凄迷,野风清冷,章质押运着粮草,缓缓出了辕门。听着身后车马辚辚,他突然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在月色下灯火通明的沈丘大营,营中飘飘渺渺的丝竹之声依然不绝于耳,不过却平添了几分温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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