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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名媛(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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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开宴,仆人鱼贯送上各路菜色,俱都极为雅致考究。徐青君要讨好卞赛赛,当下站起身为卞赛赛介绍道:“这道叫鳆鱼豆腐,乃是把鳆鱼切薄片快炒,再将嫩豆腐煮去豆气,放入鸡汤,同鳆鱼片滚数刻,加糟油、香蕈起锅。鸡汁须浓,鱼片要薄,才是上等的做法。还有这道八宝肉圆,乃是取猪肉精、肥各半,斩成细酱,用松仁、得香蕈、笋尖、荸荠、瓜姜之类斩成细酱,加纤粉捏成团,放入盘中,加甜洒、秋油一蒸,入口是极松脆的。”

他见卞赛赛神色懒懒,又忙改口道:“若是卞姑娘不喜欢这些鱼肉,这道素烧鹅却是大妙。将山药煮烂,切为寸段,拿腐皮包了,入油一煎,加秋油、酒、糖、瓜、姜,要颜色艳红的才是上品。还有这清炒豆芽,卞姑娘别看它不起眼,里头却是混入了燕窝,这以柔配柔,以白配白,可谓大雅呀!①”

他正说得得趣儿,冷不防一旁的名妓王月吃吃笑道:“拿燕窝配豆芽,岂不是以极贱而陪极贵了?这又是什么道理啊?”

徐青君一本正经地道:“月儿此言差矣。这世间何人贵极,非尧舜帝王莫属了;这世间何人贱极,非巢由隐士莫属了。而以巢由配尧舜,岂非善哉!”

他这一通瞎解,倒把席上的人都逗乐了,便连卞赛赛也用帕子掩口微笑。众人边吃饭边说笑,张燕筑和丁继之奉命串了一段丑角的戏,更是逗得阮大铖和徐青君哈哈大笑。这时沈流光款款言道:“如此大好时光总不能喝干酒吧,不如我们来行个酒令,热闹一番如何?”

丁继之忙接口道:“流光此言深得我心!席上无酒令,就如军中无军令,岂不是大大煞风景么?”

阮大铖哈哈笑道:“老丁老丁,就属你会说话!”他转头问沈流光,“你说行个什么令?”

沈流光眼波一转,道:“这可是圆老问我的,我若是说了,这监令官可非我莫属!酒令大于军令,到时我要是罚起圆老来,圆老可莫要怪我!”

阮大铖伸手在她脸蛋上摸了一把,笑道:“你怎么罚老夫,老夫都是欢喜的!”

“圆老又不正紧!”沈流光格格笑道,“依我说,这酒令也不用刁钻古怪,由二公子开始,说一个韵,按照席位数过去,数着谁了,就该谁念一句七言的唐诗,第一个字一定要和上方才说的那个韵。然后再以这句诗的最后一个字为新韵,依次数下去,数着谁便是谁念诗。念不上来的、错了韵的自然要罚,还有一点各位可记着了,一定要是唐诗,若念了宋诗宋词,也是要罚的。”

张燕筑一听便是举着酒杯连连摇手,道:“流光还说不刁钻古怪,这可分明是要灌醉我老张啊,我可不来!”

沈流光神态嫣然,娇声道:“张老爷一出口便坏了酒令,哪能说不来就不来呢!王月姐姐,还不灌他一杯啊!”

王月娇笑着倒了一杯酒,却是自己一口喝了,嘴对嘴把酒度到张燕筑口中。宴上诸人都是哈哈大笑,连声称好。章质看在眼里,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不知为何脑海中便想到在蕲水所遇的乱民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神,伤痕累累的身体,心中忽然便生出一阵厌恶。只是此时不便多言,他也只好肃立不语。

张燕筑“罚”完酒,沈流光便笑着对徐青君道:“二公子是贵客,今日便便宜你一回,随便说个韵便可。”

徐青君想了想,便道:“二萧。”

他也甚是促狭,从他身边数过去,第二个人正是张燕筑。张燕筑故意一阵张皇,抓耳挠腮才想出一句,念道:“萧条异代不同时。四支。”

末字“时”是“四支”的韵,数过去恰好便是阮大铖。沈流光笑道:“圆老该你了!”

阮大铖乃是才子,如何会想不出个以“四支”的韵打头的唐诗句子,果然片刻间他便笑着吟道:“惟馀思妇愁眉结。九屑。”

众人数了一圈,才发现九正好落在卞赛赛身上。卞赛赛却是随口念道:“血污游魂归不得。十三职。”

“血”入“九屑”,若按照酒令来看,诗句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从诗意来看,却似是卞赛赛在砸场子。众人都知卞赛赛生性孤傲,若不是她自己看中的客人,便是给再多的钱也不能见她一面,且她素好清静,今日肯来赴宴也属万不得已。如今这一句“血污游魂归不得”,正是给了在场诸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沈流光见场上一冷,忙笑着数道:“一、二、三……我说怎么这么巧,卞姑娘出的句子,转了一圈,正是落到二公子头上,这可不就是缘分么?”

卞赛赛顿时一愣,她倒不曾注意落到谁身上,反而给他们落了口实。沈流光这一说,众人便开始起哄,要徐青君快快对上一句唐诗。徐青君摇摇扇子,眼珠一转,便念道:“日色/欲尽花含烟。一先。”他似乎是故意念这一句的,因为卞赛赛就坐在他的下手,而“一先”又是轮到卞赛赛了。

众人又要起哄,卞赛赛却是冷笑道:“徐公子错了韵了,‘日’字是‘四质’的韵,不是‘十三职’的韵。这两个韵填词写曲可以在一起押,唐诗里却是不行。”

在场诸人都是才华出众之辈,细细一想果然如此,便吆喝着要罚徐青君。沈流光笑道:“都说二公子酒量好,千杯不倒,罚酒就没什么意思了。圆老,你说罚他个什么好呢?”

阮大铖一把大胡子乱晃,道:“老夫可不敢罚二公子哟。二公子可是魏国公的爱子,老夫一个山野草民怎么能罚他呢。”

沈流光也皱眉道:“圆老说的是呀,二公子是勋旧贵戚,那流光就更不敢罚了。诸位,你们说怎么办?”

丁继之最爱出风头,便笑道:“方才二公子一句‘日色/欲尽花含烟’,‘烟’字是‘一先’的韵,正好是卞姑娘,不如就让卞姑娘替二公子受罚吧。”②

张燕筑第一个叫好,王月、王节姐妹也是拍手称是。沈流光便抬眼望着阮大铖,阮大铖故意道:“流光你看我做什么?你是监令官哪!”

卞赛赛却是不待沈流光说话,已自站起身,淡淡地道:“今日吃了些酒,有些上头,怕是不能再饮了,不如给列位唱支小曲儿佐酒如何?”

众人轰然叫好,卞赛赛便对站在身后的章质低声道:“请奏《浣溪沙》。”

章质早已看得不耐烦,此时正好换口气,便摸出竹笛,横在嘴边,淅淅沥沥地吹了起来。这一吹,仿佛把身边的一切声音都盖住了。阮大铖便是眼睛一亮,轻轻赞了声“好”,却听卞赛赛唱道:“日日双眉斗画长。行云飞絮共轻狂。不将心嫁冶游郎。溅酒滴残歌扇字,弄花熏得舞衣香。一春弹泪说凄凉。”③

“好个‘不将心嫁冶游郎’!”阮大铖听罢哈哈大笑道,“早就知道卞姑娘是旧院中头一等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是心气高傲!不过你这曲儿可是唱错了地方,今日在座各位,哪一个是冶游郎啊?可都是点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良人’呢!”

张燕筑跟腔道:“是呀,尤其是二公子,在金陵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卞姑娘在他面前唱什么‘一春弹泪说凄凉’,可谓过矣,大过矣!”

卞赛赛笑道:“奴家唱错了么?那青君是什么样的人物?”说着便把目光送到徐青君脸上,眼中满是媚意,示意徐青君自己回答。

徐青君忙端了一杯酒起来送到卞赛赛跟前,道:“青君绝不是浮浪公子!自从三个月前在鸡鸣寺上香时一见卞姑娘芳容,青君便茶饭不思。还请卞姑娘救救青君,否则青君真会相思而死啊!”

卞赛赛反问道:“青君要娶奴家?这怎么敢当?你是魏国公府的二公子,奴家却出身青楼,人家可是要说闲话的!”

徐青君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声道:“什么闲话青君都不怕,青君只要卞姑娘能常伴青君身边,此生便是足矣!”

卞赛赛眼光如电,从阮大铖、张燕筑、丁继之等人的脸上扫过,又收回到自己眼前,缓缓道:“二公子对奴家一往情深,奴家感激不尽。只是奴家祖上亦是名门,所以奴家的娘亲告诉奴家,若要嫁人,就一定要对方三媒六证,大红花轿抬进家门!”

徐青君愕然,脱口而出:“你……要当正妻?可是我已经娶妻了呀。”

卞赛赛道:“奴家不敢要二公子停妻再娶,我嫁到徐家自然是妾,只是这个妾不能按照妾的规矩来。奴家要二公子在金陵大摆三天宴席,请各方名流前来捧场。将来嫁到徐家,徐家的人也只能称我为夫人,不能称我为姨娘。奴家不会跟你现在的夫人争风吃醋,可是我也得给自己要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徐青君手中的酒杯“当”的一声落地砸得粉碎,他连连摇头道:“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么?那刚才是谁说没有奴家就会相思而死的?”

徐青君面红耳赤,又急又气,问道:“你……你只是个青楼女子,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

“青楼女子又怎样?奴家不过是要个名分,别人能要,奴家便要不得么!若是二公子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怎能证明你不是那等‘冶游郎’?”卞赛赛陡然间咄咄逼人,徐青君竟是一句也搭不上嘴。

沈流光一见他们要吵起来,忙打圆场道:“卞姑娘何必如此为难二公子呢?二公子是魏国公之后,家里规矩多点也是有的。姐姐保证,二公子疼卞姑娘还来不及,如何会做那负心薄幸之人呢?”

“规矩?”卞赛赛冷笑道,“钱牧翁发了话,迎娶如是姐姐时便是依照奴家刚才说的规矩!钱牧翁不过一老朽,哪点比得上二公子了?他都能做到,你便不能做?”

徐青君顿时脑袋一热,朗声道:“谁说我做不到?卞姑娘你等着,我一定给你办一场金陵城最豪奢的婚礼!”

卞赛赛道声“好”,举手干了手中的酒,冲着徐青君亮了个杯底,徐青君也只好干了这一杯。阮大铖见这事虽然闹得不得安生,但总算是谈妥了,剩下的事情可不是他能操心的,于是便捧着酒杯上前,道:“卞姑娘消消气,坐下吃菜喝酒……老夫都忘了问你,这《燕子笺》怎么样?”

卞赛赛秀目一扬,道:“圆老要奴家说实话?”

阮大铖捻须微笑:“自然是实话!”

卞赛赛淡淡地道:“圆老的文辞音律都是上好的,只可惜才华再高也洗不掉出身阉党的污点。圆老若能安心写戏,奴家也敬你是一位文坛大家。如果硬要再起波澜,和冯铨、杨维垣这些魏阉余孽混在一起,戏文再好也是没有用处。”她一边说一边细看阮大铖,只见他的脸色由青传红,由红转白,却始终不发作,不禁也叹息他的城府之深。卞赛赛自觉也骂得够了,便自斟了一杯酒,敬了阮大铖,道:“奴家身子不适,先走一步了,告辞。”说着便离席一福,转身而去,柔柔和章质赶紧跟上。

阮大铖看着卞赛赛离去,并不出言挽留,直到章质经过他身边时,突然身手拦住他,问道:“先生的笛子吹的好呀,别人不知道,老夫却是听得出。”

章质微笑道:“是么?圆老的宴也是好呀,别人不知道,在下却是吃得出,比那树皮草根观音土,自是要好吃得多了!”

“你……”阮大铖便是涵养再好,也顶不上卞赛赛和章质两次讥讽,脸色登时就变了。卞赛赛是金陵名媛,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惹,章质看来却只是个乐工,他如何不敢用强,顿时冷笑道:“这位先生好大的脾气,卞姑娘果然厉害,连家里的乐工都是目中无人之辈!”

章质目光直视阮大铖,忽然笑道:“圆老是懂戏之人,听听在下这段如何?”说着便用高亢的弋阳腔朗声唱道:“恁恁恁,枉自把科名中,甘做阉竖门下的儿童。拨置他把中宫握定兵粮柄,搬弄得将荩臣送入棘林中。做成三窟,待将终身常供,骤跻着三公八座,九列清班,司空要地,司马要封,怎掩得臭名见,骂不穷,只落得孤身先雉径,今日价幽报难蒙!”

一曲《哭皇天》唱完,章质举手一揖,转身离去,只把个面色铁青的阮大铖晾在了当地。王节还没听明白他唱的什么,转身要问姐姐王月,却见丁继之一拉她俩,低声道:“不相干的别问!他唱的这一支曲子,骂的就是魏忠贤坐下第一号的干儿义子崔呈秀!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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