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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战火(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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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还甚是晴朗的天气,一过午后便渐渐阴沉。西边乌云翻滚密布,电光若隐若现,雷声忽远忽近,却是要下大雨了。白日里在义军军营中丑态百出的降使周三,此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坐在窗前,看着一庭将落未落的秋雨。

忽听得远处窗外白光一闪,接着天边便是一连串的闷响,天空陡然便阴沉了下来,仿佛有人站在云端用一只巨手将人间万物都压在了薄薄的空间中。一阵狂风卷着枯叶肆虐着闯进屋中,将桌上的书页吹得哗哗乱响。却听身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上津县令齐学颜进来,讷讷道:“要下大雨了。”

窗前的人却不回头,只望着窗外道:“都安排好了么?”

齐学颜道:“都安排妥当了,明日辰时开城诈降。若李过率军入城,城头铁板便会落下,将闯军隔为两半。瓮城内埋伏的士兵便会四面发箭,将李过射死在当场。”

那人却站起身来,叹道:“李过虽然信了我们的诈降计,可我总怕这人不可信。我今日冒险亲去一探,才发现这人奸猾远胜平日所传。我周铸平生所见,当属此人心计第一啊!”他沉默片刻,见齐学颜仍不离去,便转头道:“齐公还有什么事么?”

齐学颜支吾半晌,只王顾左右道:“周将军是郧阳卫下的千户。如你这般年轻,就做到正五品的武官,想来也该是将门世袭。你年纪轻轻,大好才华,若是丧命在这穷山恶水之中,岂不可惜?”

周铸淡淡道:“不瞒齐公,学生本在京城为官,只因不愿涉足朝政纷争,才自请外任。这秦楚之交,在齐公眼里是穷山恶水,在学生看来却别有一番天然之意。”

“原来是周将军京军出身……我总以为京军早已糜烂不堪,却没想到有这般将才!”

齐学颜词不达意地吹捧了两句,周铸的面色却是微微一沉,摇头道:“我不是京营出身。”

齐学颜一愕,奇道:“啊,那周将军是……”

周铸微微不耐烦,只道:“老公祖想说什么,直接说便是。”

齐学颜见绕不过去,只得战战兢兢地道:“听说李过只是闯贼的前锋,若是我们这回杀了李过,李闯王大军在后,还不得加倍报复我们么?听说闯王手段残忍,所过之处屠城略地,血流成河,我们一座小小县城,如何抵挡得住啊!”

周铸双目深深望了他一眼,道:“老公祖此言何意?”

齐学颜十指交缠,道:“我看,这诈降计也不过是骗得一时……我们打不过闯贼的,倒不如……倒不如当真投降的好。今日姜有威见了李过,说李过很是客气,又说投降不杀……”

话未说完,周铸已是不耐烦了,摔下手中的书卷,道:“你若要降,我即刻便杀了你!”

齐学颜一怔,便听天边轰隆隆打了个大雷,电光四射,映得四下发白闪烁。周铸面色如铁,不等齐学颜开口,已是冷冷道:“你是两榜进士,一城父母,你若要降,还如何对得起你头上的乌纱?我周铸生平最恨不忠不义之人,杀了你,我自己领罪便是。”

齐学颜浑身一颤,连忙摇头道:“周将军说哪里话?我怎么敢真降?我只是听人说过,李闯攻城有个规矩,若是投降的便不杀,若是抵抗的,反抗几日便屠城几日。”

周铸听了这话,却静默了下来。忽听得窗外哗地一声响,瓢泼大雨便倾盆而落,又粗又密的雨丝犹如九天银河倒泻,从天空中奔腾而下,立刻将天地间笼罩在一片雨幕之中。这时又听得门外有人“梆梆”拍门,亲兵扯着嗓子道:“老公祖,外头有人要见你!”

周铸一奇,便对齐学颜道:“走,出去看看。”

二人来到前面正堂上,却见堂中一个浑身透湿的小个子正立在当中,县丞见他们过来,忙道:“老公祖,周将军,便是这位姑娘要见你。”

听得“姑娘”二字,齐学颜眼睛都直了,这才看出这瘦小少年身材纤妙,被雨水一淋,更是显眼。他不觉尴尬,只得侧过身道:“姑娘有何见教?”

那少女昂首道:“你便是上津县令么?我姓段,我义兄章质是混天王郑元手下军师。”

齐学颜一惊,愕然道:“什么?你……你是闯军中的人?”

周铸却是猛然抬头,道:“章质?可是祖籍历城的那一位章子文?”

段雪林目中闪过警觉之意,道:“你如何知道?”她顿了顿,忽然想起章质曾和她说过在上津城内的小酒馆见过本城守将周铸,又听先前姜有威称他“周将军”,方才恍悟道:“你是周铸?你不是跑了么?”

周铸只觉这姑娘甚是有趣,只是笑而不答。齐学颜便道:“上津已决意于明日投降,段姑娘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段雪林重重道:“你们听仔细了,李过觊觎你们城中粮饷,又存心要立威,已决定于今夜三更,让混天王郑元率兵杀进城中。你们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劝降书,须得快快做好防备!”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骇。周铸却突然喝道:“姑娘的义兄既是混天王的军师,又和一只虎在一起,为什么反而会不遵从主帅将令,还要你来告密?”

段雪林却傲然道:“我义兄是混天王的军师,又不是卖身给他的奴才,凭什么要听他的话?我义兄落草也是身不由己,才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场景。他劝说李过郑元不成,已被他擒下了,我是偷偷跑出向你们报信的。”

周铸细看段雪林的眼神相貌:她此刻虽穿男装、满身雨污,但仍然掩不住明眸皓齿,更兼双眸灿灿,自有一股清傲之气,方知这姑娘所说多半不假,当下一整戎装,恭恭敬敬地向段雪林一揖,道:“姑娘乃是上津一城百姓的再生父母,周某代全城百姓谢过姑娘了。”

他低头微一思索,又道:“姑娘此刻也不便返回流寇营中了,不如就在县衙暂住,如何?”

段雪林知他是要先将自己扣作人质,暗想这也是题中之义,便点头道:“如此也好。”

周铸瞥眼示意府中仆役先将段雪林带下去,齐学颜却慌忙拉扯住周铸道:“这姑娘是什么人?你怎么认识她义兄的?她说的话靠谱么?”

周铸只得将那日在酒馆和章质偶遇之事说了,方道:“我和她义兄也只是一面之缘,可言谈间却觉出他和流寇绝非一路之人,心中郁郁不达,隐有悔意。何况今日来的只是个女孩子,可见事出紧急,应是可靠。”

齐学颜急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周铸背着手在堂上来回踱步,许久才定下脚步,道:“如今诈降计是不成的了,也只有先下手为强了。他们信誓旦旦,想要偷袭上津城,今夜定然守备稀松,我们便可点起精锐,全军袭击闯王大营,定可打他个措手不及!”

齐学颜只听得心惊胆战,道:“要夜袭敌营么?我们还有多少人马,打得了这一仗?”

周铸道:“兵贵精不贵多,未战先言败,老公祖未免也太丧气了。”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胳膊,道:“放心,有我在,便有上津城在。”

齐学颜忐忑不定,只得咽了咽口水,道:“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入夜时分,一支五百人的敢死队也已集合在城隍庙前的空地上。昏暗的夕阳下看不清他们的脸庞,只能看见苍白的面孔上镶嵌着一双双无神和空洞的黑色的眸子。出鞘的刀枪微微泛着白色的光芒,反射出这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小小的古城。残破不堪的旗帜在风中不安地抖动,未干的血迹顺着城隍庙的白墙流到地上,留下一道殷红的痕迹。

昨天,也是在这个地方,一群群手拿刀枪的年轻人出发了,向着死亡与战火而去。今天,不一样的人,却又要重复着一样的事情:杀戮,血腥,争夺。战争,究竟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以杀止杀,究竟能不能挽救这一切呢?

领队的依旧是周铸,他又套上了沉重的铠甲,握住了碧血殷殷的长刀。在他身后,是多少年轻的生命,在这些生命的身后,又多少慈母的眼睛,娇妻的缠绵,儿女的欢笑?周铸转身,就看到站在看着自己身后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周铸忍不住心中的压抑,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走?你还小,用不着跟我们一起去打仗。”

小男孩用浓重的方言说道:“俺爹说,活下来也没饭吃,还不如去战场上碰碰运气。”

“你爹呢?”周铸温言问道。

“死了。”小男孩的眼中满是麻木的痕迹,无神地一瞥周铸,即没有悲伤,也没有反抗,只是无言而又自觉地接受着官府派给他的任务,一如一个没有自我的奴隶。

周铸的心里一震,不敢再问下去。老天爷你这是何苦呢,如此折磨这群无辜的、善良的百姓,难道你真要让这个世界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毁灭才开心么?周铸站直了身子,模糊的眼中,他看到了身后一排排士兵的脸:麻木,没有表情。

迎风的号角吹响了,呜呜咽咽地仿佛要穿透灰色的云层。周铸咬了咬牙,反手一抹眼泪,从喉底吐出两个字:“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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